醋精阎王的心机判官—— by玉师师
玉师师  发于:2023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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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天子放软声音:“你会不舒服。”
“没关系的,并没有多耗多少精力,我一介书生,又不打打杀杀,再说,有陛下在身边,难道我还会累到?”
这话陛下很喜欢,但陛下并不上当,哼了一声,固执道:“重做。”
崔绝无奈,叹一声气:“好吧。”
众人离开办公室,牛头公粗中有细,帮他们把房门关上了。
阴天子低头看着崔绝,感觉心中有千言万语,话到嘴边,又全都消失,化作一句干巴巴的:“抱歉。”
崔绝:“?”
“你总是无私付出……”
“哈,”崔绝笑了一声,“哪有,路是自己选的,我们认识这么久,难道还不了解我?”
阴天子抬手,指腹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就因为了解,所以心疼,他低声笑了笑:“等新义躯做好,给自己放个假,如何?”
崔绝想了想:“入秋了,听说妖界涿光之山有好风光。”
阴天子:“听你的。”
为防止崔绝又自作主张瞎改造,新义躯是阴天子亲自盯着做的,每一个细节都经过反复推敲,保证万无一失。
成品出来后,崔绝试用了一会儿,问各位人匠:“怎么样?”
“太棒了!冥府男神!完美无缺!!!”众人一起发出了赞美。
崔绝:“???”
验收没有问题,崔绝签字通过。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激动得差点哭出来:这种被大领导盯着工作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出发去妖界那天,冥府几位高层领导都来送行,白无常姗姗来迟,一抹银白色车影从远处飚来,到跟前一脚刹车,跑车差点直接飞进阎罗殿。
阴天子不高兴:“你干什么去了?”
“没干啥,嘿嘿。”白无常眼神躲闪,从车上拎了一袋橘子给崔绝。
崔绝盯着那袋橘子,和颜悦色地笑了一声:“去看东方有雪。”
白无常:“哎!”
正在帮他们搬行李的黑无常转过头来。
崔绝:“刑狱司的判决出来了,当年篡改记录、隐瞒花欲燃入魔的事,入别愚痴狱,还有鬼门提督。”
黑无常皱了皱眉,到底没忍住,冷笑:“又有胆子见面了?”
“怎么说话呢!”白无常没好气地横他一眼,横完了自己也觉得这事儿有点尴尬,弱气地嘟囔:“到底算是同事一场,我去告诫他要好好改造,争取重新做鬼,没别的意思。”
牛头公从远处招手:“都处理好了,准备上车吧!”
“快走吧快走吧。”白无常立刻跳起来,推着崔绝往前走,郁闷地掐他肩膀:“就你嘴会说话,不能帮着保密吗???”
崔绝:“嘶……疼!”
白无常:“嚷嚷什么我又没用力……”
话没说完,被阴天子拎着后颈扔到了一边,刚要说话,一抬头,看到黑无常面无表情地从旁边路过,缩了缩脑袋,老老实实地撸起袖子搬行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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涿光之山位于妖界内陆, 没有渡船可达,往常鬼差勾魂都是走陆路,翻过蒿里山, 穿过鬼儿峪, 才能进入鬼门关。
鬼儿峪山路崎岖、易守难攻, 历来是伏击的好地方。
这数百年来,冥府和妖界关系恶劣, 为防止有心人做文章,阴天子和崔绝没有走冥路,而是借道人界, 先渡过业海, 在白邺市住了一夜, 才变装避过众人耳目, 伪装成普通商人,从白邺机场飞到了妖界。
涿光之山是秋季旅游胜地,从机场一出来, 广场上挤满了旅游团,各家导游挥舞着彩旗大声嚷嚷。
崔绝抬手搭在眉间,眯着眼睛努力望向人群:“牛头公说安排好地陪来接, 人呢?”
阴天子一手推着四个箱子,一手揽着崔绝肩膀, 防止他被人群撞到,叮嘱:“不用急, 小心脚下。”
“早知道应该采用马面娘娘的方案, 多带几个人一起, 人多好干活, ”崔绝说着伸手过去, “我提一个吧。”
“不用。”阴天子挡开他,“你顾好自己。”说话间,他抬起头,漫不经心地扫过几个方向。
崔绝被他揽在怀里,跌跌撞撞地走着,小声问:“怎么了?”
“宵小之辈不自量力。”阴天子淡淡道,“没事,别怕。”
妖界治安不好,车站渡口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随时都有被扒的可能。崔绝心知他们衣着光鲜,可能已经成为扒手的目标了,抿唇低笑:“陛下威风凛凛,谁这么不长眼,敢偷我们的东西?”
话音未落,阴天子手臂突然一动,抓住一只正伸进崔绝口袋的手。
崔绝:“!!!”
“哈。”阴天子笑了起来。
小贼:“???”
两人是私下里来旅游的,不想惹事,阴天子只是将那小贼的手腕捏断,就扔出人群,继续揽着崔绝往外走去。
前方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只见一大群尚未化形完全的小妖怪举着手牌鲜花,在疯狂地舞动尖叫。
崔绝好奇:“他们在说什么?”
阴天子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眉宇间笼上困惑的迷雾:“他们说……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神采飞扬的少年走出来,打了个响指,尖叫声一下子停了,两秒钟后,更高的吼声爆发出来:“欢庆阎总和崔秘书结婚一千周年!!!”
“!!!”崔绝倒吸一口冷气。
阴天子雷霆震怒:“这谁搞的?”
少年走过来,优雅一鞠躬:“二位,久等了,在下鬼差编号123456,担任本次涿光之城地陪导游,称呼我童雀即可。”
崔绝一把拦住暴走的阴天子,对少年点头致意,问道:“童雀你好,你的直属领导是谁?”
“呃……”少年面露难色。
崔绝温和地表示:“不用紧张,我只是想知道哪位大人这么有才华,给他升职加薪。”
“我们白骨笑掌司叮嘱过绝对不能把他供出来。”少年如是道。
“很好,果然是他。”崔绝挑了挑眉,露出一脸和善的微笑,“我真应该好好感谢他。”
“阿嚏!”白无常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嘀咕,“谁想我呢。”
黑无常刚锻炼完,制服上衣搭在肩膀上,袒露着汗涔涔的肌肉,路过办公室,正好听到他的话,停下脚步,站在门外,瞥着他冷笑:“可能是东方有雪吧。”
白无常被噎得嗓子眼难受,横他一眼:“有你什么事儿啊……”目光扫过他的肌肉,登时一凝,飞快地移开视线,拍着桌子怒道,“你裸奔?”
“与你何干?”
白无常指向墙上:“《阎罗殿员工行为规范》第三章第一条,着装务必正规、整洁、完好、协调……去抄一百遍!”
黑无常被他气笑了,拿下衬衫披上,慢慢系着扣子:“你跟判官没学到一点好。”
“我的好多着呢,你不知道而已。”白无常忍不住又看一眼,只见衬衫被汗水浸湿,变得半透明,紧贴在肌肉上,更加触目惊心了。
黑无常:“?”
“抄一千遍!一万遍!!!”
童雀给负责尖叫的小妖怪们付完款,大家麻利地打包好横幅手牌等道具,眨眼间就退得干干净净,连朵鲜花都没留下。
“瞧瞧,多么高效率,专业的。”童雀接过阴天子手里的行李箱,笑道,“二位这次来度蜜月,有什么计划吗?”
阴天子:“不是度蜜月。”
“也对,都一千年了,应该叫……金婚?不对。钻石婚?也不对。或者可以叫……古董婚?”
阴天子阴沉着脸,怒气值肉眼可见地在积蓄。
崔绝笑着解释:“什么婚都不是,根本没有结婚呢。”
童雀是无常司鬼差中常驻妖界的,对总部了解不多,听到崔绝的话,脑中立即浮现出一场后宫大戏,连连点头:“哦哦哦,我懂我懂,判官大人辛苦了。”
崔绝:“……”
你懂个球。
“废话少说,”阴天子道,“在外面注意称呼。”
进入涿光之山的不是阴天子和判官,而是普通商人阎罗,和他的秘书崔玉。
“涿光城是旅游城市,民风比妖界其他地方自由开放,不用结婚证也可以开房,”童雀将二人送到酒店,热情地介绍道,“我们入住的是九星级界际大酒店,什么服务都有……哎哎我不是说那方面啊,说的是正规服务。其实本来想安排到千红一窟妖界分店的,毕竟是我们冥界的企业,但白掌司说那边服务太露骨了,一般人把持不住,欸,我们掌司是真的正直……”
崔绝揉了揉太阳穴,想把这厮跟白无常关到一个房间里,看谁先烦死谁。
“你可以回去了。”阴天子冷声说。
“好的好的。”童雀点头,临走之前还想帮忙整理行礼,被阴天子拎着后颈提去了门外。
房门关上,少年清亮的声音在外面传来:“我明早来接你们去吃早饭呀,我知道一家的螺蛳粉特别好吃!!!”
“……辛苦你了。”崔绝扬声回答,小声嘀咕:“无常司是不是风水不好,回去找地藏王菩萨来念念经?”
阴天子:“好主意。”
白无常风流博爱,绯闻对象能从罗酆山排到幽冥湖,对此,地藏王菩萨曾为他算命,批语是“命犯烂桃花,守心禁欲一甲子”,闹得白无常看见和尚就上火。
崔绝打开行李箱,把两人的衣服挂进衣帽间,回头,看到阴天子坐在沙发里,眼神温柔地看着自己,不由得笑起来:“看我做什么?”
阴天子:“地藏王菩萨为你算过吗?”
“算过。”
阴天子顿了顿,才问:“结果呢?”
“罗盘炸了。”
“哈哈,”崔绝笑道,“我的命格不掌握在诸佛手里。”
阴天子明白他的意思,也笑了起来:“不错,你的命格只能由你自己掌控。”
崔绝摇头。
“嗯?”阴天子疑惑,“我说的不对?”
崔绝倚在衣帽间的走廊边,笑着看他,半晌,才慢悠悠地说:“能掌控我的,不是天道,不是诸佛,而是……哈。”
他笑了一声,没有说完。
阴天子已经起身走到他的身边。
崔绝仰头,光线被阴天子挡住,他只能看见一片阴影,熟悉的气息笼罩下来,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后背抵在墙上,没有退路了。
阴天子的手附在他的脸边,慢慢抚摸着他的头发,衣帽间光线昏黄,将他灰白的短发染成柔和的暗金色,眼镜链微微晃动,闪烁着金星。
时间好像完全静止,又好像刹那间已飞逝很多年,崔绝感觉耳边都能听到岁月呼啸而过的声音。
过了不知道多久,阴天子低哑地唤了一声:“子珏。”
“嗯,”崔绝应声,“我在。”
“子珏。”
“我一直在。”
“子珏。”
崔绝抬起双手,环在阴天子的脖颈上,轻声道:“我会永远都在。”
“嗯。”阴天子含笑,低头,郑重而又轻柔地吻了一下他的眼镜链。
两人晚上睡在不同房间,崔绝裹在被子里,半睡半醒地看着窗外,这是酒店顶层,能俯瞰大半个涿光城。
子夜,城池万籁无声,灯光熄灭,月光却更加皎洁,巨大的月轮悬在夜空下,清辉越过玻璃,洋洋洒洒地铺满了窗台。
他想起林幽篁对秦广王的称呼,“月照”,突然觉得赢了林幽篁的成就感没有以前那么大了。
因为那个疯子,输得实在太惨了。
第二天,童雀来得不算早,因为怕打扰到早上某项运动,故意晚来了一会儿,还谨慎地先趴在门外听了听,没声响,可能还没起,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敲门。
万一帝妃正在甜蜜温存,自己在外面敲门,那不是很像蹲墙角的太监?
“进来。”阴天子不悦的声音响起。
“!!!”
怎么一大早就心情不好?难道真被自己打扰了?
童雀心情忐忑地进门了。
崔绝正对着电脑处理冥府传过来的文件,开门的是阴天子,童雀看一眼二位的穿着,觉得不像被打扰到,有点太衣冠楚楚了。
“那个……给二位主子请安。”童雀讪笑着打招呼,“让杂家……不是,让我,先带二位去吃个早饭?”
“好啊。”崔绝关上电脑,仰脸看向阴天子,笑盈盈道,“妖界美食多,我们可以从早吃到晚。”
阴天子看着他的笑靥,跟着笑起来:“嗯,都听你的。”
这是童雀第二次面圣,短短几分钟,他就感受到了帝王的喜怒无常,和对判官的敬重。
一瞬间,脑中浮现出无数著作,什么《左脸佞臣右脸妖妃》,什么《无冕之后》,什么《冥世盛宠之千年万里红妆》……
“发什么呆呢?”崔绝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哦哦,”童雀回过神来,“走走走,我对美食最了解了,保证你们吃到满意。”
众所周知,美食都藏在角落里,童雀不愧是个优秀的地陪,带阴天子和崔绝出了九星级酒店,就钻进小巷子,果然从早吃到晚,一直吃到周围都亮起霓虹灯。
三个人坐在路边摊吃小龙虾,崔绝一边给阴天子剥虾,一边听童雀口若悬河地讲当鬼差勾魂的趣事。
吃到尽兴,童雀扯开衬衫领口,露出脖颈上明显的红痕。
崔绝用力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发现自己没看错,确实是吻痕不错,没想到这个小鬼差的情人还挺生猛。
“呃……咳咳咳……”童雀自己也意识到,呛了口酒,默默把领口又系上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好事。”阴天子淡淡地说着,将剥好的虾送到崔绝嘴边。
崔绝笑着看他一眼,吃了下去。
“谁有情人?!”童雀大声嚷嚷,“不要用虚伪的爱情来侮辱真诚的肉/体关系!”
阴天子皱起眉头。
“噫……”崔绝饶有兴致地疑了一声。
童雀意识到情绪过激,连连挥手:“不说那个,来来来,吃虾。”
吃完小龙虾已经是深夜,童雀开车将二人送到酒店,酒店门口停着一辆限量版跑车,挡住了路,他只好在稍远的地方停车。
阴天子扶着崔绝下车。
童雀探出车窗,喊道:“好好休息,明天继续吃呀,我还知道好几家特色菜,明早来接你们哈。”
崔绝又累又困又撑,懒洋洋地摆了摆手。
童雀开车离开。
那辆跑车随即发动。
崔绝眼皮动了动,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酒店前的广场,他下意识扫了一眼车牌号,只见车速极快,白底黑字一闪而过,根本看不清。
阴天子:“怎么了?”
“你有看见刚才那车里的人吗?”
阴天子摇头:“他应该没有杀气,否则我能感觉到。”
“嗯。”崔绝点头,放下心来,抓着阴天子的手臂:“你扶我一下吧,我快撑得走不动路了。”
阴天子大笑,突然一弯腰,把他直接抱了起来:“走不动,那就不走。”
“哎!”崔绝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被他抱着往酒店里走去,埋头在他脖颈间,不住地笑,心想自己这样下去,未来某天,可能两条腿会退化到不能走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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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天子洗完澡出来, 看到崔绝披着衣服坐在桌边写写画画,走过去:“还在工作?牛头公他们又拿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来烦你?”
“没有。”崔绝失笑,腹诽自家这主君当得也忒刻薄了, 用笔头敲了敲手底的本子, “我在做后面几天的游玩计划。”
阴天子坐过去, 一只手揽过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拿起计划看了看, 提要求:“不带童雀,就我们两个。”
“怎么?”崔绝问,“童雀惹你不高兴?”
阴天子:“没有, 就是不想带他。”
崔绝为莫名遭到嫌弃的童雀掬一把泪, 点头道:“童雀有正经工作, 总是陪着我们瞎跑也不是个事儿。”
并且他们是化名来到妖界的, 身边还带着鬼差,身份也容易暴露。
两人靠在一起,重新做了一份计划, 把童雀无情抛弃了,崔绝还费心思索了一下该怎么跟他说。
结果根本没用上,因为童雀先下手为强, 自己请假了。
阴天子早上起床,看到崔绝对着手机, 眉头微蹙,晨光穿过窗户, 洒在他的身上, 让他整个人都在泛着微光, 有一种梦境般的迷幻感。
“子珏。”阴天子突然唤了一声。
崔绝抬起头来, 眉眼弯弯:“早上好。”
阴天子走过来摸了摸他的眼镜框:“早上好。”
崔绝晃晃手机:“童雀发信息过来, 说病了,想请假。”
“病得好。”
“嗯???”
“咳。”阴天子清了下嗓子,面色镇定地下旨:“病了要好好休息,让他安心养病,不用惦记工作了。”
“是。”崔绝偷笑着点头。
没有童雀在旁边聒噪,果然舒适了很多,两人慢悠悠地闲逛,涿光城是数千年的古城,却频遭战火,加之岁月变迁,古建筑已经所剩无几。
阴天子指着一片繁华的商业区:“这里应该是尊卢氏的都城。”
“你竟然记得一个小小的部族。”崔绝疑了一声,解释道,“尊卢氏数百年前灭亡了,妖界好斗,部族之间的互相侵吞非常普遍。”
阴天子犹豫了片刻,才淡淡地说:“以前我曾路过这里。”
“什么时候?嗯……”崔绝眼眸一转,立即反应过来,“尊卢氏擅长采炼,经常有稀有矿石……当年你送我的那块璃铁矿就是尊卢氏出的?”
阴天子点头。
那块璃铁矿后来请人锻造成长剑,剑身寒澈如水下薄冰,是崔绝用起来最得心应手的兵器。
没想到在这里确定了一桩千年悬案,崔绝不由得笑起来,捶了下他的肩膀:“原来出自尊卢氏,怪不得我猜不出来历,哈,你当年怎么跟我说的?”
阴天子被他捶得倒着趔趄两步,笑而不语。
崔绝:“你说你在路边捡的!”
阴天子:“你也没信。”
“那是正常人能信的吗?”崔绝横他一眼,摸摸下巴,“我突然想起你送我的其他东西,那些宝石、功法、丹药……是不是也都很有来历。”
阴天子:“都是路边捡的。”
崔绝冷笑两声:“为何我就捡不到呢?”
两人打打闹闹,说话间阴天子已经被逼到了路边,闻言又后退了一步,蹲在马路牙子上,伸出一只手,仰脸看向崔绝,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这里有个小冥王,判官大人愿意捡一下嘛?
崔绝笑着拉住他的手。
阴天子借力站起身,像只大熊一样扑了上去。
崔绝:“哎!”
凶猛的拥抱一触及分,阴天子吻了吻他的短发,很快就松开,牵着崔绝的手往前走去。
夜幕降临,空气变得闲适,接着夜色遮掩,情侣们的亲密接触渐渐多了起来。
崔绝咬着糖葫芦,跟阴天子牵着手,漫无目的地走走逛逛,突然意识到这地方似乎不太对。
“那个……”崔绝小声道。
“嗯。”阴天子淡淡地应了一声,伸手挡住他的双眼。
“哎,你!”崔绝笑着推开他的手,不就旁边有人在阴影里野战吗,挡他眼睛干嘛?
再说,挡住了眼睛,还有耳朵呢?
阴天子就着被推开的手势,抓住崔绝的手腕,从他手里咬走一颗山楂,咬得咯吱直响,含糊道:“这家糖葫芦好吃,回去时再买两支。”
崔绝斜眼看他,觉得这位主君镇定得离奇,为什么这个时刻——旁边叫得跟唱歌剧一样——你注意力在糖葫芦上?
阴天子:“看什么?”
“你该不会……”崔绝眼神慢慢下移。
“???”阴天子随着他的眼神看下去,更加困惑了。
崔绝眼神移回来,和他对视,眨眨眼睛,回忆他从苏醒到现在的发育进程,觉得应该很健康才对,那为什么……
“你……”崔绝斟酌了下用词,小心翼翼地问,“没感觉吗?”
“什么感……”阴天子话说到一半,突然恼怒:“你说呢!”
崔绝一个简单的小问题,把阴天子给惹炸毛了,堂堂主君,说生气就生气,丢下他转身就走。
崔绝怔了一下,再跟上,就只能看见他五米以外的背影了。
“气性还挺大?哎,等等我!”
夜晚的街道上杂乱喧嚣,崔绝本来视力就不好,到了晚上更是一片模糊,勉强追着他的背影,走得跌跌撞撞,听到耳边闹哄哄的杂音中,一个低沉的声音——
“故意气我……明知我……你还这么说……明显就是故意……”
“我不是故意气你,”崔绝一边追一边提高声音道,“我就是好奇。”
“你好奇这个做什么???”阴天子更加炸了。
“开个玩笑嘛。”
“不许开玩笑!”阴天子气结,“别走那么快,注意脚下。”
崔绝:“?”
所以你为什么走那么快???
前方一阵发动机声,崔绝抬眼,只见一辆跑车速度极快地冲出路口,甩过一个疯狂的弧线,疾驰而来,轮胎暴躁地摩擦地面,蹿起冲天黑烟。
阴天子骤然退回,一把搂住崔绝,转身挡住刮过来的烟尘。
“你没事吧?”阴天子低头看去。
崔绝刚要说话,忽然有更嚣张的发动机声传来,只见四辆跑车和十几辆摩托车呼啸而过。
“这些人在闹市赛车吗?”崔绝好奇地望去。
阴天子:“年轻人真不像话。”
“哈?”崔绝笑起来,“陛下,你才两岁……”
“闭嘴。”
崔绝:“……”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突然一起笑了出来,崔绝摸摸阴天子的脸,轻声道:“不生气了吧?”
“生气。”阴天子将崔绝抱进怀里,手臂渐渐收紧,勒得崔绝吃痛,才稍稍放松,埋首在他脖颈间深嗅一口,声音低哑地说:“还是生气,你就仗着体质欺负我,明知我很……”
“好啦,是我错啦。”崔绝声音柔软地道歉,“我不该逗你。”
“惩罚你。”
“好,”崔绝笑问,“怎么罚?”
“还没想好。”阴天子含着他后颈的发丝用力咬了一下,口齿不清地哼道,“先记下,记在你的生死簿上。”
“哎,生死簿不是给你记这个的!”
“我说是就是。”
崔绝低笑,被勒得太紧了,笑起来都能听到胸腔震动的声音,勒痛之余还有一种微妙的眩晕感,让他心肝轻颤,不由得越发迷恋这个怀抱。
阴天子抱了很久才松开。
崔绝踉跄着后退一步,大口喘息起来,感觉头晕目眩,小声嘟囔:“你把我的义躯都勒坏了。”
阴天子低头注视着他:“我还会把你的魂体也弄坏。”
你是不是又看什么奇怪诗集了?
阴天子担心自己刚才情绪激动,会使浊炁进入崔绝体内,捏起他的手腕,二指搭脉,仔细感知他体内的力量流动状况。
“我没事,别担心,就是抱得太紧,有点缺氧。”崔绝笑道,“义躯就是麻烦……”
阴天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心说有你缺氧的时候,仔细诊断片刻,确定没有大碍才放开。
崔绝回想起刚才那辆呼啸而过的跑车,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你有没有看到司机?”
“一个穿了一大堆衣服的女人。”
“那似乎是妖界某个部族的礼服。”崔绝回忆着那五颜六色的华贵服装,妖界崇古,保留了很多古老的传统,那样繁复的礼服一般是婚礼上穿的。
谁家新娘大晚上穿着婚服飙车?
“嗯?”崔绝察觉到阴天子紧绷了起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由得一怔。
他们走走逛逛,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街区尽头,前方本该没有路,两人漫不经心地转了个弯,眼前忽然一片赤红。
一个张灯结彩的诡异世界,猝不及防地扑入他们眼帘。
十里红妆。
长街两侧是高耸的古式楼阁,悬挂满了大红灯笼,满街火树银花,化形尚未完全的小妖怪们满头插花,在街道上欢快奔跑,不断将彩纸扬向空中。
阴天子低声问:“妖界晚上结婚?”
“数百年前是这样,婚者,黄昏时行礼,开宴、入洞房一气呵成。”崔绝说,“但近些年已经改成中午了。”
正说着,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从街道那头出现,满街登时欢腾起来。
阴天子蓦地拧起眉。
崔绝:“怎么了?”
“花轿里……”
阴天子话没说完,崔绝已经明白他的意思,花轿里的新娘子在哭嫁,这也是古老的传统,但是……
这个新娘子似乎哭得有些特立独行——
“我艹你们大爷!等老子翻了身把你们一个两个都塞进十八层地狱!吗的还有没有天理!给你们童爷爷放开!”
迎亲队伍从身边路过,阴天子突然打了个响指,一阵疾风刮开花轿门帘。
看清里面的样子,崔绝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新娘子”被绑得跟个王八一样趴在花轿里,正扑腾着抬起头来,露出童雀那张俊俏而张扬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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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边楼阁高耸入云、巍巍欲倾, 赤红的幡子从楼顶垂下,像两排披挂彩衣的野兽, 在夜色中,无声地张开血盆大口。
一时间,整条长街张灯结彩, 喜庆而又寂静。
只有那个大红花轿, 在空中翻滚, 传来中气十足的嚎叫:“我他妈……就操啦!你们哪边的???”
花轿重重撞在地上, 立即散架,童雀滚出来,繁复的礼服乱成一团, 把他裹成一个大球,止不住地满地乱滚。
崔绝连忙伸手去扶他。
手指刚要碰到,阴天子一把将人扯开, 反手一道气浪射向楼顶,与此同时, 一把巨剑从天而降,擦着崔绝的指尖插进地面。
巨剑长且宽, 森寒的剑身在昏红的街灯下散发着缕缕黑气, 将乱滚的“大球”死死钉在了地上。
崔绝眼眸骤缩。
下一秒, 凌乱的衣服堆里, 一只小黄鸟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 发出高亢而聒噪的鸣叫:“畜生!都他吗的一群畜生!!!”
“怎么回事?”阴天子将崔绝护在怀中,不悦地看向童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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