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丁家这是容不下丁禾了,这个儿媳妇不管怎样她都能领回去,这不就有底气了。
也是除了她们家,谁家还能要这么个丑东西,还不能下蛋。
这么一想,王老太太底气就更足了,她哼道:“都会误会,那个知青没吃的了,我家有德心好,可怜她,怕她饿死,才给她一口救命粮。
这不就让丁禾看见了,丁禾就是不懂事,竟然因为这么点事就怀疑自己男人,非得当场大闹起来。这是这盆污水不泼到自家男人身上不得劲啊,亲家,你们说说这谁家做媳妇是这么做的,什么脏的臭的,都往自家男人身上泼。
就冲她做的这事,别说有德就是打她几下,打死都不为过吧!”
王有德坐在母亲身边挺胸抬头,毫不心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母亲说的就是真相呢。还跟着重重地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老二媳妇笑呵呵道:“我就知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有德必不是这样的人。”
老三媳妇也跟着附和,“都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夫妻哪有不吵架的,正好姐也说想家了。”
冯翠花道:“丁禾,你婆婆都亲自来了,给足你面子了,回去后懂事些,好好干活,再不能这么任性,动不动就往娘家跑。也不能再随便冤枉有德,什么脏的臭的,都往他身上按。”
老大和老大媳妇倒是想替自家妹妹出头责问两句王有德,可是冯翠花和两个弟妹都这么说了,想到妹妹还得去王家过日子,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王老太太这下越发颐指气使了,心底甚至有些暗自恼怒。早知道丁家这么个情况,再晒两天丁禾好了,说不定丁禾就被丁家撵出去,自己跑回去了。
那时候可就能好好教训她一顿,顺便再让她签下一系列不平等条约,更狠地压榨她。
这么想着,王老太太就觉得不甘心,她对丁禾道:“丁禾,这事说到底是你的错,你给有德好好道歉,并保证以后都再不犯,回去好好干活,听我的话,这事就算过去了,今个就准你跟我们回去。”
丁禾心中绝望,但在母亲和娘家兄嫂等人注视下,她知道她今个必须跟着王家人走,这个歉也必须道。
她忍着委屈,眼中含泪,张嘴就要道歉的时候,焦夜怀忽然冷冰冰道:“王赵氏,你这张嘴挺厉害呀,黑的能说成白的,死的能说成活的。
分明是你儿子作风有问题,勾搭女知青,不惜抢自己儿媳妇的口粮巴巴送去讨好人女知青,到你嘴里就成了我闺女的错了。
我倒要问问你,我闺女哪里错了?错在没饿死自己,也要把自己的口粮拿出来给你儿子的姘头吃!”
焦夜怀话说的直白,直接揭开王有德的虚伪恶心。
冯翠花见老头子这个态度,生怕惹怒王家人不肯带走丁禾,忙道:“老头子,都说是误会了,你这说啥呢。”
这下就连老二老三都坐不住了,跟着道:“爸,都是误会。”
“闭嘴,都特么给老子闭嘴!”焦夜怀暴怒,仿佛一头盛怒的公狮捍卫自己的孩子,他就要用这样的情绪表明自己的态度,丁家人才不敢再充当搅屎棍。
“这个家都特么是老子赚来的,老子才是这个家当家做主的那个。谁特么的再敢越过老子说话,就特么给老子滚出去,再不是丁家人!”
丁家人见焦夜怀怒成这个样子,明显再有人敢越过他做主,他就真能说到做到,便没人敢吱声了。
焦夜怀早就能镇住丁家人,此时才出手,就是想让丁禾看清楚丁家人和冯翠花的嘴脸。以免以后他带她出去,她再给他拉后腿。
“王赵氏,今天老子就明白跟你说了,你儿子不要脸搞破鞋,想求我闺女回去,就必须跪下来给我闺女磕三个响头,发誓和那个女知青断了联系。
待我闺女回去后,好好对待我闺女,地里的公分,我闺女只需要每天干五个。至于家里的活,从前都是我闺女干的,从今往后,我闺女一根手指头都不用干。至于他们小家的活,打扫洗衣,都是王有德的事。”
王老太太一听就炸了,炮仗一样砰地站起来,火冒三丈,“丁大柱你欺人太甚,谁儿子搞破鞋了,我儿子才没有,都说了是好心救济。
还有你也不撒泼尿好好照照自家闺女丑成什么德行,还不能下蛋,你也敢提这个条件。
今天我也把话撂下了,你闺女才要给我儿子跪下磕三个响头,并道歉。以后地里每天拿十个工分,家里的家务全包,包括家里其他兄弟姐妹和媳妇们的脏衣服都得洗。还得伺候祖宗一样伺候我儿子,否则这日子就别过了,也别想再踏进我王家大门。”
“不进就不进,当你王家是什么香饽饽,我告诉你,就是我闺女好心嫁给王有德,不然就王有德这个狗样,这辈子都别想说上媳妇!”焦夜怀一句不让,也不觉得跟一个老娘们吵丢人,直接喷了回去。
王老太太没想到她都放这样的狠话了,丁家老头还敢这么硬气,就不怕他们王家一气之下真不要他那个丑闺女了!
“好好好!”王老太太气得直哆嗦,“这日子别过来,你们家不能下蛋的臭闺女自己留着吧,我们王家可要不起,从今往后,丁禾别想再踏进我王家大门半步!”
王老太太扔下这句话,就带着王有德扬长而去。
焦夜怀喊道:“离婚,我家丁禾跟你家王有德离婚。”
“离就离,到时候你别跪下来求我们王家让你闺女回来!”王老太太同样寸步不让。
王家老太太一走,院子里剩下丁家自己人,冯翠花就不干了,疯了一样推搡着丁禾,“你给我滚,现在就滚,滚回王家去。丁禾,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离婚,就不再是我冯翠花的闺女。”
这时候离婚还是一个新鲜词,在农村属于只听过,身边却从来没有的事。
农村里谁家闺女被打死了,实在受不了,上吊自杀的,都没有离婚的,离婚是仅次于搞破鞋的磕搀事。
其实在焦夜怀说出离婚的一刹那,丁禾甚至是解脱的,仿佛捆在身上的枷锁都瞬间解开了。可是在看见母亲的态度,她又心灰意冷起来,知道她除了死,大概是摆脱不了王家了。
丁禾麻木的抬脚往外走,她已经想好了,回去就上吊好了,闹成这样,她在王家就算当牛做马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哪也不许去,这个家我做主,闺女的婚离定了。我也把话撂这,闺女要是不离婚,就没我这个爸。”焦夜怀拽住丁禾,稍微使点劲,丁禾亏损的身子就挣扎不开。
冯翠花气得胸口起伏,“好样的,丁大柱,那我也把话撂这,从今往后这家里有我就没有她丁禾,有丁禾就没我冯翠花!”
“行啊,那咱们就离婚!”焦夜怀就等着她这句话呢。
如果冯翠花是个慈母,焦夜怀还不知道怎么办呢。毕竟这个时代离婚对于女性来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个毁灭性的打击。可是冯翠花这种重男轻女,对闺女见死不救的她就不用客气了。
想当初上辈子,在丁禾死后,原主就后悔了,悔得恨不能替闺女去死。
原主是看中男孩比女孩多些,但是绝对没到可以漠视女儿性命不顾的地步。
所以原主什么赔偿都不要,就要王有德偿命。
王家人害怕,两家大队长也不想村里闹出这样的丑闻,就私下里越过原主直接找到冯翠花。
王家人给了冯翠花一百八十块钱,这事就算了了。
原主知道后,让他们把钱还回去,冯翠花和老二老三都不愿意,冯翠花甚至不惜上吊威胁。而王家那边也反咬一口,说原主若是敢告王有德,他们就告冯翠花和老二老三威胁他们家,管他们王家要钱,扬言有冯翠花和老二老三三个人陪着坐牢,王有德就算死了,也值了。两个村的大队长又在中间和稀泥最后原主妥协了。
从那以后,每每原主闭上眼睛就是闺女枉死的样子,不到一个月,原主就病死了。
死前还在恨自己无能,不能为闺女讨回公道。
在闭眼的前一刻他想,如果能时间倒流,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哪怕冯翠花和老二老三真的会坐牢,他也要为闺女讨回公道。
他还想着,他想和冯翠花离婚,虎毒尚且不食子,冯翠花她拿闺女的命换钱,畜牲不如。
又想和老二老三断绝关系,能拿妹妹的卖命钱,不亏心吗,晚上不做噩梦吗?还是人吗?
这些都是原主的心愿,虽然没有正式许愿,但是原主甚至为了这些愿意献出自己的身体,焦夜怀就都会帮他办到。
他用原主的身体找濯青临,欠了原主因果,如果不让原主满意,这因果甚至可能牵连到濯青临,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冯翠花做梦都没想到丁大柱要跟她离婚,当时就气晕了。
焦夜怀才没管她,把闺女带回他的房间。
丁禾手足无措,“爸,让我回王家吧,是我自己想回去的。”
焦夜怀看着丁禾,语气非常强硬,让丁禾明白他不是在说气话,“我说的是认真的,不管你怎样,我跟冯翠花都要离婚。
我绝对不能忍受自己老婆是个不顾自己孩子死活的畜牲。
王家那个态度,冯翠花看见了,还非要你回去。
你回去后能有好日子过,王有德不打你,王老太太不磋磨你,他们全家不欺负你,我把我的姓倒过来写。
外头还有那个女知青在,他下次为了外头的那个偷你口粮你吱声不吱声。
不吱声就饿死,吱声就被打死,还有一种就是你自己忍受不了,自己自杀死了。哪种都是死,就这样,冯翠花还让你回去,她还配做母亲吗?”
丁禾哭了,实际上,她已经想好了,回去她就上吊,她实在受不了王家的日子了。死了都比在王家过日子快活,这样也不会让家里因为有个离婚的女儿而蒙羞。
第35章 穿成炮灰女儿的父亲(三)
“我之前就知道你妈不是个好的, 但是我没想到她会这么狠毒。
虎毒尚且不食子,她这是畜牲不如。”
焦夜怀跟丁禾剖心置腹,就是不想丁禾有心理负担, 觉得丁大柱离婚都是因为她, 因而自觉亏欠冯翠花, 从而以后私下补贴她。
“还有你二哥和小弟,包括他家两个媳妇,都是什么玩意。
就这两玩意的品行,以后不会孝顺的。
丁禾, 我把话撂这, 你信不信,就算你真被王有德打死,冯翠花和老二老三也不会为你讨回公道。反而会拿你的命跟王家换钱, 然后欢欢喜喜的拿着你的买命钱买肉吃。”
这些丁禾都知道,她只是不愿意深想。如今被焦夜怀说破, 她只觉得浑身一阵激灵。
寒气顺着脚底板直窜天灵盖,冷得浑身直哆嗦。
心底被一直压抑着的, 对冯翠花和老二老三的怨恨, 忽然在这一刻无限放大, 恨意无以复加。
当天晚上, 冯翠花没回来睡, 跟老大媳妇住在了老大屋里。而老大则是过来焦夜怀这屋子, 谁也没寻思丁禾一个成年女性和兄长父亲怎么睡在一个屋里。
最后,焦夜怀抱了两双被子和老大一起睡在屋外,丁禾自己睡在屋里。
早上, 焦夜怀很早就起来了,他起来后, 大儿子睡得正沉,他没叫醒大儿子,而是先去了村长家里请过假,开了介绍信后,才回来把丁禾叫醒了。
丁禾本来就睡得不踏实,焦夜怀一叫她,她就醒来。
“爸,怎么了?”丁禾问。
“你跟我去一趟镇上。”
“好。”丁禾也不多问,起来穿衣服就走。
焦夜怀知道冯翠花放钱的地方,拿了一张大团结就带着丁禾走了。
这时候交通不方便,想要去镇上都得靠两双脚一步步走。有的时候大队里开拖拉机去镇上,倒也能捎带脚社员们。
不过像他们这种临时起意的,就只能靠自己走了。
丁禾一声不吭,就闷闷跟在焦夜怀身后。
等丁家人早上起来上工,发现父女两个不见了,一阵兵荒马乱。
冯翠花埋怨大儿子道:“你是猪吗?睡得那么死,两个大活人丢了你都不知道。”
老大辩解道:“这时候农忙,地里的活本来就累,昨天晚上又闹了一场,睡得那么晚,我夜里就睡沉了。”
冯翠花知道是这么回事,可她生气啊,昨晚到现在一直就憋着一口气,闻言不管大儿子说的有没有道理,就骂道:“不孝顺的东西,跟你死鬼老爹一个样,就知道气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丈夫不喜,儿子不孝。老天爷,你开开眼收了我去吧。”
冯翠花坐在地上又哭又喊,双手还直拍地,这一大早上的把一大家子人给烦够呛。偏偏冯翠花是妈,他们又不能真把她怎样。
老三眼珠子滴溜溜转,笑嘻嘻道:“妈,要我说,肯定是爸后悔了。应该是昨天晚上想通了,这不起早就把姐送回王家了。他没给家里人说,八成是不好意思。再怎么说,他也年过半百,咋好意思当着我们一大帮儿女的面跟你低头认错。这是变相妥协了。
等他回来,看不见姐,你也别吵,就当这事过去了。”
冯翠花不哭了,觉得儿子说得很有道理。
不然一个老头子能领着闺女去哪,抹了抹眼泪,从地上爬起来。心情大好道:“老大媳妇,赶紧做饭,吃完了还得去地里干活呢。”
焦夜怀父女到了镇上,已经是上班的时间,正好国营饭店开门,在卖早餐。
焦夜怀就带着丁禾进去,“给我来六个纯肉馅包子。”
国营饭店服务员态度确实不好,带搭不惜理的,不过到底是饭店,虽然社员们来吃饭的少,也不会因为焦夜怀二人明显是社员的破旧穿着就瞧不起他们。
只能说,这时候服务员是一份太好的职业,造就他们本身对任何人都自视甚高。
服务员冷漠道:“三两粮票,三两肉票,六角钱。”
焦夜怀把钱和票递出去,丁禾心惊肉跳,她长这么大都没吃过几次肉,别说还花这么多钱进国营饭店买肉包子了,“爸,你别买这么多,我不吃肉包子,你自己吃吧,给我来一个素馅的就行。”
焦夜怀瞅了瞅原主闺女瘦骨嶙峋的小身板道:“你都瘦成啥样了,该好好补补了。这钱不花白不花,我和冯翠花都要离婚了,到时候这钱咱们也花不到。”
丁禾不吱声了,她想了想问道:“爸,你带我来镇上干什么来了?”
“登报离婚。”焦夜怀道。
六七时年代因为那场运动的关系,很多知识分子被打成坏分子,下放到农村劳动改造。这坏分子的家人或者媳妇不想被牵连,很多人都会选择登报离婚,登报断绝父子母子关系。
所以丁禾对这四个字并不陌生,她就是没想到有一天这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登时被震得回不过神来。
“包子好了,过来取。”服务员一声大喊,打断丁禾的思绪,连忙过去取包子。
“吃吧。”焦夜怀把六个包子平分,给了丁禾三个。
“爸,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多吃些。”
乡下女人跟男人干的活一样,都出重力,胃口自然就大。有的干活好手的妇女吃的比男人都多。
焦夜怀怎么可能不知道,就道:“不用给我,你吃。”
丁禾又道:“那我留下两个拿回家,给妈……”说到这里,她觉得不对劲,又改口道:“给家里几个孩子吃。”
焦夜怀这时候放下手中筷子看着丁禾双眼认真道:“丁禾,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我跟冯翠花离婚后,你要是跟着我,我赚的钱可以给你花,但是你一分都不许给冯翠花。
我要是愿意养着冯翠花他们,今个我还就不用离婚了,不用你拿着我的钱养他们,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懂了。”丁禾呐呐,同时心底这才清晰意识到焦夜怀的离婚不是随便说说,而是动真格的,也再次真切地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她感到愧疚,她爸因为她都要跟她妈离婚了,她却还惦记着她妈,这不相当于背刺她爸吗?
她对不起她爸。
同时发誓,以后跟着她爸过日子,绝对不再惦记着她妈了。
大肉包子是纯肉馅的,皮薄馅大,一口咬下去就是一个大肉团,满嘴是油,香的焦夜怀和丁禾舌头都恨不能吞下去。
实在是这时候缺衣少食,人人肚子里油水都不足,过年肉都是销量的,好不容易吃到肉能不香吗。
两人一口气就把三个大肉馅包子吃了一个干干净净,最后丁禾还意犹未尽的舔舔手指头上的油水。
焦夜怀自己没这么干,看见丁禾舔手指头也没说啥。
吃都吃不饱,还注意啥用餐姿态,这不就成了何不食肉糜了。
吃过饭,焦夜怀打听到镇上报社的位置,直接找过去。
这会儿报社人很多,正是往各个单位和各人送报纸时候。所有人都在忙,焦夜怀就自己问:“我想登则离婚启事,请问找谁?”
这才有人搭理他,一个戴眼镜的男青年道:“这里,一则启事五角钱,登一周。”
这个价格可不便宜,焦夜怀却不心疼道:“登两则,一则是丰收镇丁家大队大柱同冯翠花自今日起离婚,日后二人各自婚嫁,再不想干。
另一则是丰收镇丁家大队丁禾同丰收镇王家大队王有德离婚,从今往后各自婚嫁,再不想干。”
“好。”报社见多了因为各种各样登报离婚的人,并不多问,收了钱,记下后,就道:“今天报纸已经发出去了,等明天就会刊登你这两则离婚启事,到时候你自己注意下,时间为期一周。”
“好。”焦夜怀应声。
从报社出来,太阳照在丁禾的身上,丁禾迎着阳光,眼中被刺出泪水。宛若新生般,全身都轻松起来,第一次对生活充满了期待,回去的脚步都轻快不少。
然而当丁家人再次见到丁禾时,垮起了脸。
冯翠花的脸黑得吓人,还是老三不停给她使眼色,她才没当场发作。
丁禾低垂着头,不吭声,加倍干活。
冯翠花沉着脸回到老大屋里,饭都不吃了。
还是老三把饭菜端进屋里哄冯翠花道:“妈,你别逼爸了。今个肯定是爸往王家送人没送回去,昨个闹得那样难看,王家人要脸面,估计想拿个乔。过两天,就该让姐回去了。现在王家人不同意,你就是再逼爸,爸也不能把人送回去。”
冯翠花听到儿子这话才满意,冷哼道:“都赖你爸,装什么装。丁禾长成那副鬼样子,能嫁出去就不错了,现在又不能生孩子了,还敢拿乔,就不怕人王家真一怒之下不要她可怎么办。”
冯翠花气哼哼道:“这祸事都是你爸惹出来的,他要是不把丁禾送回王家,我就真不跟过了,这事可不是说笑的。”
“是,是,爸肯定会把人送回王家的,不然姐能去哪。”老三哄道。
此时丁家人还不知道焦夜怀已经登报离婚了,还以为这件事最后必将以焦夜怀妥协把丁禾送回王家而落幕。
然而等到第二日下工后,焦夜怀从大队里拿了一张报纸回到丁家,告诉丁家众人,丁禾已经登报和王有德离婚了,丁家众人这才傻了眼。
冯翠花哭天抹地,破口大骂,骂焦夜怀又骂丁禾,“丁大柱,我不管什么登报不登报的,今个你必须把丁禾送回王家,否则就是我跟你登报离婚。”
老二媳妇道:“爸,家里有个离婚的小姑子,你让你几个孙女以后怎么嫁人,她们还要不要名声了。”
老二也道:“爸,你就算不为你几个孙女着想,为该为妹妹想想。这十里八村的哪有离婚回娘家的姑娘,这要是放在从前就相当于被休。一辈子都要被指指点点,但凡要点脸面的,都没法活,直接就找根绳子吊死了。”
老三媳妇也急道:“可不是咋地,爸,你可不能犯糊涂。趁着王家人没看见报纸,赶紧给姐送回去,好好给王家道个歉,姐以后在婆家乖觉些,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老三道:“爸,你要是舍不下这个脸面,不好意思去王家道歉,大不了我去。为了姐以后的幸福,我豁出去了,就不要这张脸了。”
焦夜怀一脚就踹翻了眼前的桌子,再次决绝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个家我说得算,婚也离定了,你们要是不满意就给我滚出去。”焦夜怀冷冰冰道。
冯翠花这次可不怕焦夜怀了,她急了,吼回去,“你不把她送走,明个我就去登报离婚。”
“好啊。”焦夜怀道:“我答应你了,既然如此,咱们现在就分家。
丁禾,你去找沈老师过来做个见证。”
丁禾低着头,噔噔跑出去了。
焦夜怀坐下来,不怒了,冷冰冰的可怕,他道:“现在我跟你妈离婚了,你们几个都跟谁?”
老三道:“爸,你就别闹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添乱。”
焦夜怀冷笑,“我没添乱,我是认真的。
我跟你妈这婚离定了,她跟我一场,离婚又总是对女人格外苛刻些,所以家里除了属于我的那份口粮外,我什么都不要。包括钱和房子,到时候你们谁养你妈,你妈的东西就给谁。”
焦夜怀故意这么说,老二老三贪婪,知道他净身出户什么都没有,无利益可图,绝对不会想着跟他。
“爸,你这么分,啥都给妈了,那你以后住在哪?”老大傻乎乎问道,换来冯翠花狠狠一个瞪眼。
不管怎样,这个大儿子还惦记着丁大柱,焦夜怀还是有几分欣慰的。
他道:“村头有个破屋子没人住,之前知青们在哪里住了,后来嫌弃那边实在住不了就搬走了,我就住那里。
以后,你们谁跟我,就住在那边。”
“可那房子根本就不能住人,但凡能将就,大队也不至于给知青们重新建知青点。”老大又道。
“总不能把你妈撵出去吧,所以还是我离开这个家吧。”
这时候沈老师匆匆进来了,发现了丁家不同寻常的压抑,他道:“老丁,都啥岁数了,别做糊涂事。”
焦夜怀道:“你也别劝我了,我意已决,就差你给写份离婚协议。”
焦夜怀跟沈老师就是普通村邻,关系说不上多好。请他过来,是因为他是除了大队长和大队会计外,为数不多的会写字之人。
沈老师见丁家没人出声反对,就坐下来开始写这个即算离婚协议,又算分家文书的协议。
焦夜怀这时候又道:“丁禾跟我,你们妹妹离婚后没地方去,肯定得跟着我,以后都由我养他。至于你们几个,再有一个跟着我的,跟着我的那个,除了口粮外,什么都不能带走,全部留给你们妈。”
这话一出,老二和老三默默相觑,都不愿意。
这么一分,谁跟着焦夜怀不就谁啥也得不到,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那就是遭罪去了,他们可不愿意。
不过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老二苦口婆心道:“爸,你别闹了,这都什么事啊,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老三也煞有介事道:“你这把年纪离婚,不怕外头人说你为老不尊,不知羞啊。”
焦夜怀不听他们这些,就道:“行,你们没人愿意跟着我,我就带丁禾出去住,只是你们记住了。不跟着我的就代表从今以后跟我断绝关系了,任我以后如何荣华富贵或者贫穷乞讨都与你们无关。”
老二老三不屑撇嘴,说贫穷乞讨还差不多,荣华富贵咋可能。
一个五十来岁地里刨食的老社员,连房子都没有,比大队里最穷的老鳏夫还穷,还想着荣华富贵,这不是做梦呢。
咋地种地还能种出金子,就算真种出来了,那也是大队的,不是各人的。
几个儿子媳妇都不以为意,谁也不愿意出去跟焦夜怀遭罪去,最后还是老大道:“我跟着爸。”
焦夜怀却摇头,“你是长子,按理来说该是你养老人,所以你留下吧,照顾你妈。”
老大品行还行,不过正是因为如此,焦夜怀才不愿意带他走。
如果他日后发达了,跟在他身边的孩子肯定得沾光,到时候以老大这个性子,肯定要是要拉拔兄弟,贴补冯翠花的。
原主这种封建传统的人,都要跟冯翠花离婚了,怎么可能愿意自己赚来的钱给冯翠花花用,怕是知道后都得气得诈尸。
原主不乐意的事情,焦夜怀都不会做。再说在原主的许愿中,本来就没有提到三个儿子,他只想补偿丁禾。
焦夜怀对沈老师道:“一定要加上我和冯翠花自今日起离婚,往后各自婚嫁,在不相干。还有三个儿子自愿跟着冯翠花,自今日断绝父子关系,日后没有赡养义务,贫穷富贵各不相干。丁禾跟着我,同样跟冯翠花断绝母子关系,日后没有赡养义务,贫穷富贵各不相干。”
冯翠花根本不在乎丁禾给不给她养老,大队里有儿子的都指着儿子养老,当然也有嫁出去的姑娘从婆娘扒拉东西贴补娘家。
可是那是别人家姑娘,就丁禾这个衰样,还指着她能从婆家拿东西,不扒拉娘家就不错了。
沈老师把离婚协议写好,一式两份,让冯翠花和焦夜怀按手印。
本来还需要签字,可两人都不会写字,只按手印就行了。
焦夜怀按的干脆,冯翠花却不想按,她可不想离婚。
焦夜怀这时候就故意道:“不想离婚也行,以后就接受丁禾,好好对她,再给她道个歉。丁禾这些年在王家被苛待伤了身体,回来后不能干重活,就不下地了,好好养着,你多给做多些好吃的。”
“凭啥,一个赔钱货。人家闺女养这么大,都能要百八十的彩礼,就她结婚就得了五块钱彩礼。连她这些年在我家吃的粮食都还不回来,凭啥我还得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她。”冯翠花怒道。
“那你就按手印,咱们要是离婚,什么财产都是你的,我啥也不要,儿子都给你,我就要丁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