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美强惨师尊后我飞升了—— by朦胧见
朦胧见  发于:2023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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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白抿了下唇,将锁情的毒抿进了口中。
不经意。
又很经意。
江月白当然知道这些水有锁情毒。
穆离渊在水汽弥漫里感到昏沉。
推自己一个人进来,是阴谋。
可两个人一起进来,是什么。
他还没想明白,江月白已经解了衣带。薄衫与白衣扑面扔过来,盖上了他的脸。
水雾太浓,白衫的缝隙又太细,他只能透过白纱看到朦胧模糊的身体线条。优美紧致,又因为伤痕透出淡淡的虚弱散漫。
每一寸,他都无比熟悉。
如今却显得陌生。
清冷的白染上了锁情的色。
好似春冬冷夜的霜雪里漫开了迷蒙的血。
锁情瀑布的水浇透了两人。
江月白的眸底全是水,浅淡绯色的水,流进又滑落。
顺着他的线条滑下,流进穆离渊掐着线条的手。
水瀑之外人声纷杂,受伤的修士们在哀嚎求救,赶来与路过的修士们在焦急地询问情况。
到处都是喧嚣吵闹的脚步声与说话声。
被瀑布落下的水声隔得遥远。
又被洞内回音放大得极近。
穆离渊这辈子做过无数疯癫的事。
他在暗无天日的深渊里自伤自残、在魔窟泥沼里生吞活剥同类、在腥风血雨里杀人不眨眼......
但没有一次,比得上此时心跳如狂。
他想要从难以自拔的沉潭里清醒,他用力深深吸气。
脸上蒙着的白衣湿了水,浸出冷香。
口鼻全是江月白的味道。
他闭上眼,一切想要逃避的却变得更清晰。
他听到铃铛在上下摇晃,好似居心叵测的低语。
他感到水流在缓慢地爬,融进相接的地方。
江月白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已经胜过他听过所有的良句美言。
只用这样无言的、错乱的呼吸。
就足够。
江月白不动的时候,是他魂牵梦绕的山巅雪。
江月白动的时候,是他沉沦痴迷的潭中酒。
他要对方学主动求讨恩赐的奴。
可江月白什么都不用学。
江月白就是江月白,无人能及。
......
阴蛊门内的修士们越聚越多。
受伤的修士们经过疗伤,有的已经可以说话。
他们咳着血,指向远处的水瀑之后,断断续续说:“北辰、北辰仙君......”
众人望向流着毒水的瀑布,惊讶道:“北辰仙君进了毒潭?”
保护锁情蛊的毒潭浸满了锁情的毒,只能用合|欢之事来解。
北辰仙君明月清风不可染,怎会允许自己染上那种肮脏的毒?
他们都不信江月白会做事这般不计后果,又反复确认:“你们确定是北辰君?会不会是认错了人?”
受伤的修士急得咳血:“我、我们怎么可能会认错!北辰君和另一个高手争抢锁情蛊......”
“另一个高手?”有人打断了他的话,“什么高手?还敢和北辰君抢东西?不想活了吗?你是不是中了什么毒,花了眼?”
受伤的修士气得从血泊里坐起来:“你们若不信,大可现在进去看一看!”
众修士望向湍急的瀑布。
水声震天,毒液飞溅。
他们都望而却步。
滔天水帘却在下一刻自己打开——
江月白身披白袍,从流光溢彩的毒瀑中跨了出来。
满身的水液还在向下滑。
却半分不狼狈。
反而震撼人心的美。
锁情的毒雾与风雪夜归的寒气在这一瞬间一起散开!
众人不由自主地整齐后退了几步。
怔愣须臾,才纷纷躬身行礼:“北辰仙君。”
江月白穿过人群,没停脚步,只抬了抬手。
修士们起身抬头时,只看见雪白的衣摆消失在石门口。
他们松了口气,心道:还好没有被江月白误会是来此处抢夺锁情蛊的,不然恐怕要落得个和郁行舟一样凄惨的下场。
天机渊内沉闷的钟声再次响起,提醒修士们第三级宝门已开。
众人回头望了一眼毒气弥散的水瀑,连忙搀扶着受伤修士离开。
......
阴蛊门内人声散去,唯余水声。
穆离渊坐在寒潭边,用剧毒的水擦拭着自己的剑。
沾湿的黑睫还在滴水。
漫开涟漪的谭中映出他阴鹜的眉眼。
九霄魂断的剑刃在锁情的毒里变幻成复杂的颜色。
它在疼,却一动不敢动。
因为它能感到主人心间的杀意。
穆离渊收回了剑,毒液的粉与剑气的红一起从剑鞘缝隙溢出来,流淌得满地。
他伸出手掌,摸过自己的颈侧,缓缓擦过自己的锁骨,又慢慢落在自己心口。
他的指腹一点点沿着江月白手指抚过的地方,重走一遍这段暧|昧的路。
江月白从不主动碰他。
这一次的主动不是为了满足他的愿望,而是为了拿到他放在胸口的东西。
他并没有喂给江月白锁情珠。锁情珠就光明正大放在他怀里,放在江月白碰一碰就能触到的位置。
可他的又一次心软,换来的是又一次欺骗。
他知道那些游走心口的轻抚是为了拿锁情珠,但他甚至没有伸手去拦一下。
他似乎已经对被欺骗的滋味感到上瘾。
他这一辈子已经上过江月白太多当,不在乎多这一次。
最好再多来几次。
好能帮他下定“杀”的决心。
* * *
天机秘境二级宝门开启已过半数,意味着三级宝门中的天机门已经在等待来人。
秘境中白日昏暗,只有远远几束光亮从山巅的缝隙射下,光影错落得诡异。
渊内山道崎岖,机关密布,但不耽误修士们纷纷往天机门的方向汇聚。
穆离渊重新易容换装,藏起了九霄魂断剑,跟在受伤修士队伍的末尾。
等他不紧不慢走到的时候,通向天机门的山道已经站满了乌压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目光都汇集在天机门前圆台——
二十六家掌门已经合力破除了天机门外九道禁制,唯余最后一道透明屏障,无论诸般法术何种宝器相击,仍旧岿然不动。
天机门的最后一道禁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嗡”轰鸣,似乎在警告不自量力的挑战者。
有灵力低微的修士耳鼻已经被震出了血。
声浪还在层层向外扩散。
二十六家掌门联合布阵,可越是加力,反震出的音浪便越强!
已有受不住的修士开始捂住耳朵向反方向撤离,围观的人群霎时溃散,在层叠的震音中乱做一团。
穆离渊逆着四散奔逃的人群,不仅没有逃,反而悠然坐下,斜靠在巨石旁,事不关己地看着周围不再仙风道骨的人影。
逃命的人群带起嘈杂的风,吹起他的碎发和衣摆——好似乱世中一幅格格不入的画。
空气忽地变冷。
寒冷的薄风逆向吹来。
众人感到周围灵气变化,仿佛从火海落入清水。
一个琴音从远处向内飘来,与向外扩散的凶浪撞在一处,迸溅出晶莹的灵点。
痛楚消散,万籁俱寂。
天机门禁制屏障静默了一瞬,似乎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琴音感到诧异。
随即又重新震荡,更加凶猛地还击!
身影随风至,白衣在琴声中显出飘荡的轮廓。
江月白抬手,长指在空中轻轻一弹。
空气中扭曲出肉眼可见的灵浪,将千百道凶气尽数弹回!
山谷辽阔,直到灵光击中了天机门禁制正中,江月白指尖的琴音才传遍每个修士的耳朵—— “铮!”
声音与他方才轻描淡写的弹指完全相反。
是极其刚猛的强音,似一把锋利长剑出鞘,足以劈山斩海。
逃离的修士皆忘了看脚下的路,都回身呆呆地望向江月白。
他们听到了江月白指下强悍的琴音,却根本没有见到琴。
天机门禁制被这个音击痛,顿时盛怒,镇门兽灵喝出高吼!
腥红的气浪猛然掀起,如洪水般袭来——
江月白只用一只手凌空拨弦,接住了所有猛浪。
替身后万千修士挡住了这凶残的一击。
白袖之下琴身无形,只有七根银弦流淌出浅淡的灵光,在斜射的光晕下波浪盈盈,映亮了江月白纤长冷白的五指。
指法轻盈,出手之后却是剑鸣之音!
众人闻声,只觉得浑身为之一震,仿佛看见眼前有雪亮的剑光凌空划过。
可是江月白手里也根本没有剑。
三道琴音如剑光破杀机,天机门禁制的怒浪瞬间荡然无存。
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穆离渊远远望着江月白的手。
冷白,修长。手腕处深红的勒痕在衣袖下若隐若现。
这双手能刺出众生惊艳的剑、能弹出万众仰望的音,可是也被他反绞紧捆在身后过、按在独幽琴上狠狠惩罚过。
那些殷|红暴露在无数双眼睛之下。
他觉得美妙绝伦。也觉得莫名不悦。
道道光束从遥远的山巅落下,将白衣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之中。
江月白垂眸,在无形无相的琴弦上轻拨。
滚滚洪流东逝水,万马齐喑落黄沙。曲调由急至缓。
百转千回,铁骑刀枪皆远去。柳暗花明,紫藤花香飘满山。
雾霭消退,清风徐来,尽入柔波。
琴音戛然而止——
幻景散尽,众人大梦休。
回神的修士摸了摸耳朵,发现被天机禁制震出的伤痕全部消失,鲜血也已然不见。再看身边同伴,皆是伤口愈合。
呼吸时,只觉筋脉通畅,丹府灵力充沛。
一首灵曲,抵过数月修炼。
反应过来的修士纷纷喊道:
“多谢!多谢北辰仙君!”
在阴蛊门内受伤的几个修士此刻终于有力气站直了身子。
周围的新弟子们新奇地看着自己手臂灵脉汩汩起伏,兴奋得两眼放光。
一片欢闹与议论声中,有人撞了穆离渊一下:“喂,你怎么不谢北辰君。”
穆离渊从天机门前缥缈的白衣上收回目光,看向周围的人群——男弟子脸上满是憧憬艳羡,女修们在讨论江月白时偷偷红了脸。
穆离渊仍然靠坐在巨石旁,手支着脸侧,漫不经心地道:“我又没受伤,也没得他的好处,为何要谢。”
一个小弟子对这种反应感到不悦,说:“可是他很厉害耶!”
穆离渊勾唇笑了一下,看着远处的江月白,缓缓说:“嗯,他是很厉害。”
普天之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江月白的厉害之处。
穆离渊的视线穿过躁动的人海,仔细地描摹着远处的江月白——
那双眼,可以在癫狂的夜里含泪勾魂,也能如此刻般冷冽不染尘。
那双手,在被腰带捆紧的时候崩起可怜的青筋血管,在拨动银弦时又变回优美无暇。
到处都是想不透解不开的矛盾。
正如江月白这个人。
让他恨都不能恨得畅快彻底。
让他辗转反侧,让他痛不欲生。
众生敬仰的江月白。
隐秘动人的江月白。
不论哪一个,都是一把锋利的刀。
刺得他遍体鳞伤。
这样厉害的人,
还是不要活着存在于自己的世界为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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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衣独自一人在深林里打坐。
林深处寂静无人,此地距离群山有些距离,天机门禁制破除的动静好一会儿才随风传进密林深处。
晚衣睁开眼,发觉天色已经黑了。
她在此处打坐了一天一夜,修复丹元调整灵脉。
也在躲人。
朱砂琴摆在面前,琴身横着数道狰狞的裂纹,歪歪扭扭地爬过郁行舟刻的几行情诗。
晚衣的视线最后一次抚过琴弦,而后抬手又落掌——彻底劈碎了这张琴!
木屑像尘埃,飘飘悠悠散落一身......
“晚衣!”远处传来叫喊声。
晚衣起身回头,看到一袭红裙的秦嫣正朝她走过来。
“到处找你呢,怎么发传音也不回?天机门现世可是千载难逢,你不去瞧瞧?”
晚衣垂着眼:“我并不为争夺秘宝而来,就不去凑热闹了。”
秦嫣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满地的尘埃木屑,脸色一变。
“你把你的琴毁了?”
晚衣没说话。
“毁的哪张琴?”秦嫣皱了眉头,“是你师尊给的那张还是那个郁......”
“我修行出了些问题,”晚衣语气很黯然,似乎不想多说什么,“暂时不能用琴了。”
沉默片刻,秦嫣叹出了口气。
“天大的问题也都不是事,”秦嫣撩开她脸侧垂着的长发,手按住她肩膀,“打起精神来,天机门前现在围得水泄不通,都等着一睹北辰仙君风采,你不去看看你师尊怎么......”
“我不去了。”晚衣抬起头,拒绝得很干脆,“我不想见师尊。”
秦嫣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停顿一下,她沉声道:“为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晚衣平静地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他了。”
他,这个字眼很普通,但从晚衣口中说出来很不普通——江月白是师尊,晚衣以前从不会用“他”这个不够尊敬的字眼来称呼。
“你说什么。”秦嫣愣住了,“你再说一遍?”
若面前的人不是晚衣,而是沧澜门其他弟子,秦嫣此刻已经想要动手了。
“我不想再见师尊。”晚衣收拾好东西,“我打算去东海陨辰岛闭关修行,本不打算和谁道别,既然秦峰主来了,就替我向各位师叔师伯道别吧。”
“你给我站住!”秦嫣扭头冲晚衣的背影喝道,“不想见他,因为他看穿了你和郁行舟的事?还是因为他没有对郁行舟手下留情?”
晚衣沉默着没有答话,背影微微颤抖着。
江月白没有向任何人提晚衣的秘密,秦嫣是自己发现的,原本打算永远装作不知道,但气头上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说了出来。
“行啊,你当然可以赌气闹脾气,可以恨他怨他,怪他多管闲事、怪他伤害了你爱的人!你完全可以去他面前哭喊、大闹!要他赔你补偿你,你做什么都行!”秦嫣因为情绪激动有些气喘,“你以为他不知道做那些事会让你恨吗?他知道!他清楚得不得了!但他还是做了,甚至连做这些的代价都想好了,你要是为了郁行舟去和他拼命,他可以把命都给你!你再也不想见他,他本来就没多少......”
秦嫣咬住了牙,不再往下说了。有些秘密她不能说,也说不出来,光是想想就胸口绞着疼,往上泛酸意。
从前她和苏漾一样不理解江月白很多行为,徒弟们做错事江月白很少明着教育训斥,让他们这些旁观者看得急躁憋屈。
不听话就骂做错事就打,这是她的待徒之道——她只收过一个徒弟,闯了几次祸就被她打残撵走了。
现在面对晚衣时,她终于第一次体会到了江月白做人师父的难处,孩子们逞强的自尊最需要维护也最难维护,话不能直说只能暗示,忙不能明帮被发现了只徒惹厌烦。
“郁行舟真的死了吗。”晚衣忽然问。
秦嫣强压着怒火:“风雪夜归砍斩了他双臂,经络全断,能不能活看他造化了。”
“这样......”晚衣似乎舒了一口气,“也好......”
“你在意郁行舟的安危,怎么不问问你师尊有没有受伤?”秦嫣忍不住道,“郁行舟在莲花石台前用毁琴威胁江月白,又拖着江月白进独幽的惩戒幻境,他可是毫无保留地对江月白下死手!江月白却要顾及你对郁行舟的感情处处忍让!他们两个的交手你觉得谁更会受伤?”
“不是的......”晚衣有些窘迫地摇头,“我只是......”
“在莲花石台前算计江月白这一条就够江月白下杀手了,但江月白只砍了他弹琴的手。”秦嫣道,“留郁行舟一条命,是因为江月白还在意你这个徒弟,你离山日久,还在意他这个师尊吗?”
晚衣紧咬着唇,什么话都说不出。
“你好好想想吧。”秦嫣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花香散去,山洞重归阴暗寂静。
秦嫣一走,晚衣卸去了强撑着的镇静,重重跌坐在满地木屑里。
她发觉自己的身子还在不住颤抖。
不是害怕的颤抖、也不是羞愧的颤抖......
而是悸动的颤抖。
方才她不能解释。
也无法解释。
她称江月白一句“他”,
因为她已经不能把江月白再当师尊了。
前几日她听到修士们谈论江月白与郁行舟动手,便急忙关闭听感匆匆远离,不敢再听。
那是一种不敢验证的激动——江月白竟会为了她的情伤去杀人。
这个念头只是想一想,就会心弦紧绷、就会心弦断裂!
她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用这样肮脏僭越的念头去想师尊,可当江月白把那张雕着花独幽琴交给她的时候,她还是不受控制地又一次心跳错乱。
碧玉朱漆,琴尾不仅刻着漂亮的花,还刻着她的名字。
“这张琴叫晚衣,”江月白说,“没人能夺走了。”
晚衣抱着琴,直到江月白离开才敢落泪。
她狠心丢掉了江月白的斩雷,以为这世间会有其他东西能替代,可最后发现最好的东西依然只能来自江月白。
郁行舟送她的朱砂琴上刻着很多优美的情诗,江月白给她的琴上只刻着“晚衣”。
她反复抚摸轻念,念出了很多意味。
她在想,师尊会不会早已看穿了她心思里最隐秘的那一丝。
沧澜山上男修成百上千,她从不亲近任何,倒不是因为那些男人怕她,而是因为她的眼里盛不下更多——她早在很小就见过这世间最惊艳的美景,皎月照琴春风拨弦,江月白弹琴时的模样无人能及。
这世上任何一个男人最意气风发的顶点,也比不过江月白随意一个带着她手弹琴的的动作。
多年来的压抑很痛苦,十九岁她执意离山,江月白没有拦,仿佛是看穿了她的狼狈。
她下山不为历练,而是逃避。
郁行舟拨弦的手,不是春风,却有春风的影子。
只有三两分相似,便能让她如痴如狂。
她不再压抑那些经年累月的克制,报复般放纵般,肆意去爱、倾尽所有、酣畅淋漓!
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心上那道名字不可言说的锁。
但雷劫降落的前一夜,她满心期望落空,在暴雨里泪流满面。
她发现那道锁还是解不开。
因为那个人根本无可替代。
最好的东西是江月白给的,最好的人也只能是江月白。
江月白是禁忌,是压抑的欲|望,是执意看做师尊却再也不能当师尊的人。
对方随意一举一动都会让她生出无限想入非非。
她只能这辈子再也不见。
* * *
天机秘境的最后一道禁制消散,露出蓝光缭绕的玉门。
幽云浮动,好似静谧的海。
秘境内钟声群起,回音层叠。
向所有修士宣告:天机门将在日落时开启。
虽然门前禁制与机关结界皆已除去,但并非意味着此门畅通无阻——天机门并不是谁人都能进入,不仅讲求修为功力,更讲求机缘。
机缘这种事太过玄妙。
有的修士功法高超,用蛮力开启,却死在迈入的一瞬。
有的弟子灵力低微,却能通过天机秘试的考验,顺利进入。
启门时辰未到,围观的修士与弟子都在闲谈。
苏漾带着弟子们经过。旁边的女修见到来人,立刻涌上前:“苏仙师留步!”
苏漾转身:“什么事?”
几个女修提裙走近,递给他几个香囊:“这是花药囊,佩在身上可以留香,还能清心解毒......”
“哟,这么好的东西。”苏漾笑起来,将几个香囊托在掌心掂了掂,抬眼问,“不是给我的吧?”
“是......是给......”一名女修从袖袋里拿出封信,塞进苏漾手里,语焉不详,“是给......”
“嗯,知道了。”苏漾熟门熟路地收了东西,“给江月白的。”
女修连忙改口说:“苏仙师这几日在前开路辛苦,这几个香囊里,也有给苏仙师的一个。”
“怎么着,跑腿钱还是送信钱啊。”苏漾没领情。
“当然不是,”她急忙解释,“是真心送给苏仙师的。”
苏漾笑了一声,而后又叹了口气:“你们第一次来秘境吧?我跟你们讲啊,这些东西,你们就算不说是给我的,到最后也都是我的。”
女修们闻言面露诧异。
“每次不管是妖林试炼还是仙门武宴,求我给江月白带东西的人多了,信笺香囊都能堆好几筐,全都是我替他一封封拆来看的。”苏漾真心诚意劝告,“你们要是不想这信里写的东西被我看,就趁早拿回去。”
女修们脸上表情有些失落:“可是......”
“你们也不想想,他那种人会对......”苏漾话音一顿,见面前几个女孩神色黯然,觉得自己说话太冲,只得改口道,“哎算了算了,都拿来吧,我尽力。”
周围人纷纷面色转喜,将东西全塞进苏漾怀里:“多谢苏仙师!”
她们满心欢喜就要离开,忽听后方有道声音懒洋洋地说:
“我教你们一招,让江月白满心满眼都是你。”
苏漾转过身,只见一个脸生的黑衣修士抱臂靠坐在山石旁。
周身灵场静谧,甚至沉重压抑——看不出有关灵脉丹府的任何气息。
女修们闻声都看向这处,好奇地用眼神询问如何做。
“很简单,看到那道门了吗。”穆离渊抬手,指了指远处蓝光荡漾的天机门,“现在,拿着你们的法器,去试试能不能破开。”
“这是什么歪点子!”女修们听了都嗔怨道,“天机玉门是机缘门!就算高手去了也不敢直接破门呀,惹恼了镇门兽灵,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对啊,自寻死路就对了。”穆离渊一本正经地说,“你们要是死在天机门前,江月白肯定会救的。他救人的时候最温柔最有耐心,你们最好受的伤重一点、流的血多一点,他救你们的时间就长一点、看你的眼神就关切一点。多好的机会。”
“呸!臭小子!”女修们听懂了意思,纷纷蹙起眉头,“故意打趣我们!我们才不耍那种小心思!”
苏漾上下打量着这名黑衣修士:“你怎么知道他救人的时候最有耐心。”
穆离渊没转头,漫不经心地说:“猜的。”
他不是猜的。
这是他年少时屡试不爽的雕虫小技。
他从前只要受了伤生了病,江月白便会对他很温柔。
独一无二的,融在冷雪里的温柔。
用冰霜眸色的眼神看着他,用微凉布满剑茧的手抱着他......
他总是装病,装得病不能起。
不去练剑、不去课训,只病恹恹地靠在江月白的怀里。
师兄纪砚扒在窗户上用嘴型骂他,他总是回以有恃无恐的鬼脸。
等江月白拿了药转过身,他立刻又变回虚弱不堪的小可怜,歪倒在江月白身上。
气得纪砚在屋外跺脚。
......
夕阳落山,天机渊内日色渐暗。
天机玉门的灵浪波动翻涌,浮出银光,好似明月天涯海潮生。
“时辰到了!”修士们纷纷站直了身子。
喧嚣与吵闹声戛然而止,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向两扇天机玉门。
时辰已到,众人都在等着第一个尝试的人。
可门前圆台空旷,没有人率先出列。
众目睽睽,若是成功得到天机门的认可,自然无限风光。
但若是当众失败,后果不仅仅是丢人现眼那么简单——因为这不仅是对尝试者修为功底的否认,更是对其仙途机缘的否决。
这个代价太重。
各家高手都在犹豫之际,一个男声远远响起:
“我来——”
众人循声转身,只见一位身着蓝衫的年轻男子摇扇走近。
眉目俊逸,面上挂着明朗如日光的成竹笑容。
“圣手纪砚......”
“纪阁主?”
纪砚在秘境历练的前几日并未出现,缺席二十六家之列,却在天机门大开之际忽然现身。
显然只为天机剑而来。
纪砚对沿道修士微笑问好,步履从容走至天机门前。
静立片刻后,他合起折扇,闭目凝神。
天机门感受到活物靠近,守门灵气缓缓流动,将来人包裹进碧蓝的水球之中。
众人都盯着纪砚的一举一动。
纪砚若能成功进入天机门,他们并不意外。
因为纪砚有着举世无双的本命秘宝,无声笔——这件出自北辰仙君之手的神兵,自然能让天机门认可。
纪砚在水声汩汩中睁眼,张开双手,掌心绿光萦绕。
一股气浪猛然轰向水流结界!
众人皆微微吃惊。
竟然不是无声笔!
结界应声碎裂,天机门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隙缝。
纪砚转身,笑着抱拳:“各位,纪某先行一步。”
天机门,居然,开了......?
人群嘈杂一瞬又寂静。
苏漾忍不住了,大步穿过人群停在江月白身后,压低声音道:“你什么时候进?”
他有些不放心野心勃勃的纪砚进去天机门,倒不是怕对方有能力先占秘宝,而是怕对方在里面布设阵法陷阱使诈。
江月白温声道:“长清,你想试试吗。”
“啊?什么?”苏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江月白的意思,“我就算了,我肯定不行,到那儿也是出乖弄丑,还要给咱们沧澜门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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