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事不宜迟,随时电联?”谢敏一笑,他偏头,等到傅闻安点头后,立刻没了踪影。
牛肉香菇包,转化为列座编码是Q79247K010,且这串编码有一个独特的解构含义——“深蓝满溢之底”。
一个听起来厉害实际完全不知道在讲什么的暗码,更何况深蓝,与这场光辉盛大的庆典毫不相配。
历时两小时,谢敏一无所获。
他蹲在挂满彩灯的街道旁,旁边摇摇椅上蹲着一只不怕人的猫,一人一猫望着街边的刨冰铺,银白的冰屑从刨冰机中飞舞而出。
哗哗哗——
刨冰摊上没有人,只有机器运转不休。
好想偷一杯来吃,谢敏的目光盯着配料箱,过了好一阵,想到某人对他盗窃行为的谴责,便忿忿地移开目光。
“深蓝满溢,可这街上一点深蓝色都没有。”谢敏嘟哝着:“不会真叫傅闻安那家伙抢先了吧?”
猫绵长地叫了一嗓子,而后用尾巴盖住爪子,匍匐着,扫了眼谢敏。
谢敏笑着想去摸,还未伸出的手一顿,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自己的右后方,一条小巷的出口。
他察觉到有人在靠近,如野兽释放捕猎的本能,他收回手,潇洒地站起来。
光芒收束于狭窄的街巷,身后喧闹的街头表演声被隔绝开,谢敏走路无声,忽闪忽灭的装饰灯落在他脚边,蒙上灰尘。
他转过一条巷子,前后便多了几个人。
“有什么话不能在明面上说吗?”
谢敏并不警戒,只认真打量那群人的装扮。
黑衣、适于行军的长筒靴,藏在鞘中的匕首,遮半张脸的防风镜,身高极其平均,与精心挑选的野战军别无二致。
领头的男人身材额外魁梧,气场之强,令谢敏不费力气就能识别。他没有回话的意思,似乎对谢敏的猜测不感兴趣。
男人比了个手势,谢敏知道,是进攻的意思。
“大哥,我这人讲究以和为贵。”谢敏嬉皮笑脸,岂料他话音还未落,两柄匕首便从旁刺来。
昏暗小巷中,谢敏伸手矫健,即便没有武器,仍轻松游走于敌袭之间。空中悬挂的伞布在混乱中被扯下,谢敏借着掩护,抄起地上挑垃圾用的棒子,挨个打闷棍。
“哥哥们,当真没得谈了?”谢敏将木棒往地上一杵,他一脚踩着一个黑衣人的脑袋,神情凌厉。
领头人仍旧稳操胜券,他缓步靠近,手中极薄的拳套贴合骨骼,待准备动作结束,才略微低头:“打赢我,你就可以带着木牌安稳离开。”
“怀璧其罪,我把这东西给你,你是不是就不找我麻烦了?”谢敏恍然大悟,当即道。
领头人顿了一下。
“你是校方的人吧?要不这样,这东西不仅我知道,我的长官也知道,只揍一个未免太不公平,而我,只是个替人干活的副官,要不你先去揍他……”谢敏滔滔不绝。
领头人不听他的话,猛然前踏,呼啸而至。
“坦言出卖,这就是你们的战友情吗?”
凌厉拳风招招致命,又被谢敏无形化解,他的应对熟稔又狡猾,并不直撄其锋,相互平衡,竟有几分势均力敌。
“战友情?不不不,你的理解并不正确。”
谢敏掀翻一个倾倒的看板,领头人蛮横撞破,正面钳制住谢敏从角落里发起的突袭,又被谢敏借力闪开。
“我和他不是战友,就像临时凑在一起过活的人,你懂吗,明明看不惯对方还要合作,这世上总会有这么多难捱的怪事……”
谢敏跳上一个垃圾箱,他半蹲着,伸出手来,手中正握着一个粉红色的装置,拇指抵在按钮上。
领头人面色一变,他迅速地摸口袋,发现自己兜里的装置已经不见了。
什么时候?
是在刚才看板落下时?
可明明只接触了一秒不到。
“无论我击打何处,你都会第一时间选择反击,但唯有那个口袋,你选择率先防御。”
谢敏势在必得,“那么,还要继续吗?”
领头人神色冷酷,奋力去夺。
谢敏低声一叹,按下按钮,想象中的爆破并没有发生,砰砰几声,无数拉丝彩条和闪片从巷顶涌下,宛如一场金色的雨。
“只是送你光荣退场的彩蛋而已,可惜用早了。”领头人挥拳而至,擦着谢敏的脸颊过去。
“好清新脱俗的欢送仪式。”谢敏乐了,情势调转,他一下处于不利,同时,他开始不再一味防御。
逐渐,谢敏的进攻使领头人感受到压力。
他像一头出闸的猛兽,放开钳制,展露老练而成熟的体术,角度刁钻,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极具威胁性。
是一种与他的年龄不相匹配的身经百战,誓要将敌人开膛破肚的夺命威慑出现在尚且青涩的脸上,有一种诡调的违和感。
领头人的应对臻于完美,饶是如此,他也不能阻止谢敏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一拳一拳,一刀一刀,逐渐增多。
直到某时,谢敏突然后退。
他宛如孤注一掷,将袖中一枚闪着冷光的匕首扔出,那是他刚从地上捡到的。领头人的袖间缝有防护装置,他并不小看这些学生,相反,他为学生的出其不意而惊叹。
在匕首即将刺入他的胳膊时,仿佛受到什么拉力,猛然下坠,而后突然向右飞去。
恍惚间,领头人看到了一道极细的丝线,正连着那飞脱而出的匕首柄部。
丝线另一端,缠绕在谢敏的指尖。
灵动的手指一收,人已不在原位,他身形一闪,已然到达一个黑衣人身后。谢敏落地,抬腿,一鞭腿将人踹到墙上,飞出的人闷哼一声,正好压在丝线上。
几乎无形的线随着谢敏的动作在狭窄的空间缠绕起来,匕首被回收,骤然入手,还带着金属的冰凉。丝线绷直,谢敏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领头人身后,毫不掩饰杀气,奋力背刺。
金属碰撞的声音。
领头人这次终于流出了愤怒的情感波动,隐藏许久的尖刀也露出,他们这些被学校雇佣的军队成员,是本着历练学生的目的出现在考核中,尤其是精英士兵,是不被允许使用武器的。
可他还是拿出来了,在自己遭遇暗杀之时。
谢敏的眼睛如墨般黑沉,他神情的傲慢与冷峻一览无余,匕首被领头人的抵抗击飞,他却如磐石般镇定。
他的左手搭上了丝线,随着皮肤的接触,丝线开始变红。
是割破手指,染上血迹的表现。
左手下压,丝线被折出一个钝角,这并不能对领头人的进攻造成任何威慑,但他的右手绷直,肌肉以一种诡异的状态绷紧,比匕首更可怕,直取领头人咽喉。
领头人感受到死亡的逼近,那只手的猝然变化,让他想起了一种杀人秘术。
那是黑市雇佣兵间流传的一个说法,据说有一段时间,一些通缉榜上莫名其妙死掉的人,都是被一击贯穿了咽喉,伤口不似利器之创,更像是,如刀刃般的手。
谢敏的指尖离领头人的喉结只剩一指长的距离,他漠然注视着对方,仿佛在做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
领头人的瞳孔猛然睁大。
“谢敏!”
有人厉喝一声,如晴空乍现的一道雷。
谢敏瞬间回过神,他的手指由紧绷变为松弛,指腹在对方喉头抹了一下,冰凉的触感转瞬即逝。
如死神的镰刀慢慢地,在对方家门口的把手上扫过去,然后想起什么的死神拖着镰刀幽幽地挪走了。
死神想起来了,他今天明明休假来着。
领头人这才反抗,他毕竟是成年人,刨除被碾压的技巧,他在力道上并不输于谢敏。
谢敏被领头人一拳砸出好几米远,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哼。
他刚狼狈落地,领头人便站在他面前,手里握着一把枪,正对着谢敏的头。
“连枪都有,欺负未成年人是吧?”谢敏啧了一声,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
领头人注视他的目光多了几分警戒与畏惧。
他见过许多年轻人,自负自满的、桀骜冷峻的、意气风发的,没人不强,谢敏虽强,却与他们都不同。
正如此时,他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盘腿坐在地上,摊手认输。就在战斗一开始,他也是这样耍着小聪明,充其量,只是个比较能打的年轻人。
可刚才一闪而过的彻骨杀意,娴熟到刻入骨髓的技巧,却足以令任何人对他心存戒备。
就好像套上玩具兔子头套的狼一样。
“收了你的武器,不然,我会以携带违禁品入考场取消你的考试资格。”领头人垂下目光,看了眼谢敏手中的丝线。
因为那晶莹的东西另一头,正缠绕在一个黑衣人的脖子上——正是先前被他踢飞的那位。
“小小年纪,就学会抓人质了。”领头人冷酷地打量着谢敏。
“教官,只是普通的线,缝裤子用的那种。”谢敏赶紧赔着笑,把线收了,缠回自己手腕,生怕被抢走。“这也不算武器,我报备了的。”
“是么?”领头人明显不相信,谢敏一边笑,一边朝高处的某个方向死瞪,顺着他的目光,领头人看见了另一个青年。
他似乎早就来了,正蹲在四楼一处隐蔽的阳台上,夜色无边,看不清他的容貌,但看服装,是个学生。
先前那一声厉喝显然是他发出的。
“你的长官?”领头人一挑眉。
这副官如此诡计多端,长官也肯定不是善茬。
阳台上的人听见这句话,似乎动了一下。
“是,你不去揍他吗?我俩一起的。”谢敏脆生生答应下来,指着傅闻安:“往死里揍,他比我欠揍多了。”
傅闻安跳下阳台,轻巧落地,目光只盯着谢敏,盯得对方发毛。
“算了,我还得赶下一个场,算你俩过了。”领头人对兄弟们招了招手,最后深深看了谢敏一眼,走了。
谢敏揉了揉手指,有一道划痕,血已经凝了,但还是有点疼。
傅闻安站在他面前,鞋尖抵着他的膝盖,阴影投在他身上,密不透风地笼罩过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谢敏大咧咧地笑了一下,他仰起头,对上傅闻安锐利的目光。
傅闻安上蹿下跳的,手里的金鱼居然还没晃吐,游得惬意极了。
“在你想杀了他之前。”傅闻安冷声叙述道。
谢敏的笑容僵了一下,借着影子,没能让傅闻安察觉出来。
“我哪打得过他,你到底是有多高看我。”谢敏笑得更灿烂了。
“要使一根线达到足以封喉的程度,你在上面倾注了多少力道?我并不觉得是偶然,谢敏,我看的出,你驾轻就熟。”
傅闻安向前一步,鞋尖顶着谢敏的膝盖,让他的腿折起。
逼迫的意味顿时明显。
一个精明的猎手从不会戳破猎物的伪装,但傅闻安显然不打算遵从这个定律。
“你看走眼了,我没你想的那么厉害。”谢敏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傅闻安。“当然,你也可以这么理解,能成为你的副官,我总该有点什么特殊技能。”
“我的副官?”傅闻安挑眉。
“你的关注点很奇怪,长官。”谢敏翻了个白眼。“奇怪到令我有些生气。”
“我并不觉得你有生气的资格。”傅闻安道:“我需要一个解释。”
“解释?向你解释我的底牌和秘密?傅闻安,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谢敏冷笑一声,他眼中寒芒闪烁:
“出身贵族的你选择理直气壮要求别人和盘托出,那你自己呢?或许你也可以向我解释,你远胜他人的能力从何而来。”
“天赋。”傅闻安淡淡道,他的回应如此敷衍,却听起来无懈可击。
“天赋是这世上最有趣的谎言。”谢敏一哂。
傅闻安凝视着他。
有人曾对他说,深藏淤泥的狂徒都有着混浊的眼睛,没人能藏匿自身的贪婪,总会在某个眨眼间失去伪装。
但对方挑挑拣拣,似乎选了一个漂亮的玩具头套,倒扣在脑袋上,连眼睛都看不着。
“随你怎么想。”傅闻安道。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你能不能先把我拉起来,我可没忘记我们还在考试中途,你总不希望监考摄像头从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弹出来的时候,拍下的是咱俩在这闲聊的画面吧?”
“不好吗?”傅闻安虽然这么说,还是伸出手,准备拉谢敏一把。
“恩?难道你每天在监控底下装勤奋都是偶然吗?那为什么校园摄像头每次扫到你你都在学习呢?长官?”
谢敏欠揍的语调扬起,说话时,他身体正处于一个从坐姿到站姿的过度阶段,然后,傅闻安深深看了他一眼,果断松开了手。
咚——!
傅闻安说自己找到了“深蓝满溢”所指的地方,在一家海洋生物标本店铺的楼上,三楼,一个突兀的越层空间,超级挑高,场地中央有一个深蓝色的、两米多高的圆柱状培养皿。
三面墙壁,另一面是一扇落地窗,窗外飘着连串的花灯。灯光微红,照进室内,却被培养皿底的蓝色灯环发出的亮光吞噬殆尽。
“这里面要是放个人形标本什么的,简直就是邪恶反派酝酿毁灭人类计划的实验基地。”谢敏惊叹道。
谁知傅闻安立刻道:“你的猜测就快实现了。”
“?”谢敏不解地看着他。
“深蓝满溢之底,可能,就是指培养皿的底部。”傅闻安道。“而且,要你下去。”
“……”谢敏一脸抗拒。“就不能你下去吗?”
“我进不去。”傅闻安很无奈。
“?”谢敏更不解了:“水能咬你吗?”
“任务提示上写着,抽中金鱼标志的人执行入水任务。”傅闻安指了指通讯器。
谢敏瞳孔地震,他打开看,居然真的有一条任务发布的信息,正是两分钟以前——两分钟,在他打量周遭环境的时候,某个黑心的alpha已经偷偷点了选项。
傅闻安先抽的,没中金鱼标志。
谢敏正要感慨一下运气不佳,突然目光漂移,瞅到最下面的一行小字。
【第一个抽的人一定抽不到金鱼标志】
谢敏:……?
好想暴揍长官,这是可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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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试了!恢复更新!
“你打算怎么办?”
二层,钢筋架管支撑的天花板空隙,透过格子状网眼能看到培养皿内部,湛蓝水面下,圆形金属底部印着一个巨大的金鱼图案,鱼眼睛上有一块金字塔形的凸起,效用不明。
傅闻安蹲在架子上,他环视四周,确认任务目标,偏头问谢敏。
“我猜测任务目标是生命体征触发或机关触发机制,我会下潜,在我上浮前,你需要注意房间内可能出现的提示。”
谢敏言简意赅,他跳到培养皿上,将上方的螺旋盖子打开,吱嘎一声,水面因动作幅度微微荡漾。
“如果没有提示呢?”傅闻安随之落下,他占据培养皿顶部的另一边,手稳稳护着金鱼,朝谢敏看去。
“到时再说到时的事。”谢敏的手从腰间的衣袋上一掠,正要翻身下水,又想起什么似的,瞥了傅闻安的手一眼。
“你这不是挺宝贝这金鱼的吗?”他稍微扬起调子。
“任务需要。”傅闻安脸色一冷。
谢敏挑了下眉,扑通一声,进了培养皿。
他像一条鱼,下潜的动作流畅而具有美感,衣物在无孔不入的蓝色光线里像极了飘长的鳍,他很快到达底部,开始摸索。
他的手指在底部圆盘上拂过,平滑表面没有丝毫可以撬动的隐藏机关,金字塔凸起立在底座中,四面严丝合缝,无法被移动。
谢敏闭气的时间快到了,他唇角溢出一串泡泡,踩水向上浮去,他微微仰头,傅闻安仍跪在顶部入口处,看起来也一无所获。
只好再下潜一次……
水液阻隔的培养皿内,一声机械转动的声音没能逃脱谢敏的感知,他心道不好,尽力向上游,却发现右脚踝传来一阵巨大的拉力。
他猛地向下看,金字塔凸起的顶部,一条极细的锁链牢牢困住他的脚踝,将他拖在水底,与此同时,头顶传来砰的一声响,是螺旋盖闭合的声音。
震荡的余波冲击水体,锁链的摇晃被水弱化,谢敏突觉事态严重,他并不认为傅闻安会冷酷到把出路堵死,那么只可能是捆绑机关的附带触发效果。
顶部传来螺旋齿轮被强行拧动的咯吱声,停停顿顿,谢敏折返下潜,试图去扯锁链。
顶盖内部被强行扯断的链条再拦不住傅闻安蛮横的动作,他手臂青筋暴起,曲折枯枝般没入衣袖。
咔哒一声,顶盖扭转一一百八十度,明明摇摇欲坠,却怎么也打不开。
还差最后一下,可最后一道,不是蛮力能解决的。
傅闻安迟疑了,他似在权衡什么,不定的视线证明他所做的抉择如此艰难,但只持续了一秒,他便从衣袋里拿出了一枚骰子。
更确切地是,骰子形状的……爆破弹。
骰子六面全是数字“一”,尽管是威力最低等的爆破用具,也足以将整个正常材质的培养皿顶盖炸开花。
傅闻安一咬牙,将骰子卡在密闭层中,紧接着白光一闪,震耳响声中,整个螺旋盖子在巨大的推力下飞上屋顶,顶部其余部分完好无损。
只炸飞了一个盖子?
这东西是防坦克炮材料做的吧?
傅闻安瞳孔一震,把金鱼放在盖子上,猛地扎进水里。
大概是受到刚才强行爆破的震波影响,谢敏短暂失去意识,他的脚踝仍锁着桎梏,气泡从他唇边溢出,正在水中沉浮。
不会是死了吧?
傅闻安蹙眉,心知不妙,加速游动,他来到谢敏身前,一手拽过谢敏的手腕,将人拉近。手指托着对方的下巴,凑近过去,正要渡气,谁知对方突然抬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溺水快要死翘翘】的谢敏一睁眼,微弯的眸子里藏着狡黠,他的手指一勾,挑逗般在傅闻安唇边擦过,紧接着,他反将傅闻安揽在怀里。
谢敏像鱼一样旋身,衣角扬起时,一个沉重的金属块径直落下。傅闻安复杂地闭上眼,他已经知道谢敏要做什么了,但又没法全然信任,只好一只手掐住谢敏的手腕。
水流涌动,谢敏扯下大腿上绑着的一个带子,他轻轻撑开边缘,不知按了何处,带子肉眼可见地膨胀起来,宛如救生圈,将二人托起。
同一时间,落入底部的金属块逐渐泛红,两秒后,爆炸的气浪将二人猛地向上推,水流躁动,逆向旋转,锁链断裂,一节一节随水飞舞起来。
两个alpha相继从水面探出头。
谢敏吐出一大口水,培养皿顶部,装着金鱼的塑料袋在连续爆炸的震荡中终于承受不住,水液流溢,金鱼蹦哒着,眼看快要翻肚子了。
“傅闻安,鱼……咳。”谢敏指着鱼,刚说了几个字,就因为先前的微弱溺水症状说不出话。
傅闻安当即会意,他将金鱼拢在手里,投入水中。另一只手提着谢敏的领子,确保身边的alpha不会再溺进去。
金鱼沉入水中,随水流的吸力降至底部,金字塔凸起已经在刚才的爆破中化为齑粉,污浊着干净的水液,它原先所在的位置成为一个吸口,水向下涌去,逐渐盘成一个漩涡。
金鱼处在漩涡中央,飞舞的长鳍在水流的推动下旋转起来,莹莹蓝光漫开,荡漾的柔软鱼鳍如纱般起伏。
一阵喧闹的钟声突然在街道中敲响,浑厚古朴,无尽威严,又像一场仪式的开始。
【恭喜匿名考生组合完成“会翻花手的金鱼”任务,获得首位通关奖励!考核仪式倒计时正式开始,请所有考生尽情享受庆典!】
低沉男性播报员的声音从街口各个广播台中发出,穿透力之强,遍及各处。
谢敏筋疲力尽地在顶盖上坐着,浑身湿着,水不断从晃悠的鞋跟落下。他抹了把脸,偏头看去,直到这时,傅闻安才从培养皿里浮出来。
他手里,圈着一条小金鱼。
“它不会是死了吧?”
谢敏用手撩起湿透的刘海,一只胳膊撑着身体,散漫地垂着头,他的视线落在金鱼身上,一边说着,还伸手戳了戳金鱼的脑袋。
金鱼肚子一翻,拨楞一下,拍打鱼鳍,不情愿地闪躲着谢敏的触碰。
“只是转晕了。”傅闻安抓走顶盖上破了一个洞的袋子,三两下打了个结,勉强修补成不漏水的状态,把鱼装进去,然后爬上来。
“虽然你尽力表现得潇洒,但不得不说,你的模样确实很狼狈。”谢敏扯了扯湿答答的裤子,顺便开傅闻安的玩笑。
“你就不是了吗?”傅闻安挑眉,他解开外衣,紧身无袖背心粘在身上。他随即脱下衣服,在手中卷好,一拧,水哗啦啦往下流。
谢敏不动声色地瞧着傅闻安,视线从他手中的衣服卷挪到手臂、赤裸的脖颈、肩背……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亳无障碍地观察傅闻安,对方的肌肉密度很高,但并不夸张,是alpha特有的健硕。线条流畅,结实利落,是长期高强度锻炼的成果。
背肌发达,手臂下可见青筋,腰侧的曲线绷紧,随动作若隐若现,军裤的黑色腰带卡在胯骨……
傅闻安的腰带居然是系在第四个扣眼上吗?
谢敏惊讶地凝了下目光。
难道只有他一个人的腰带是系在第二个扣眼上的吗?
谢敏还在思索,他不自在地曲了下腿,他不知道,对方拧干衣服时,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他。
可能是刚喝饱了几大口水,眼下的谢敏像只挫败的落汤小白鸟,忍受着羽毛的潮湿,连头顶那两撮最嚣张的毛都委顿下去。
谢敏的姿势闲散,一条腿曲起,另一条晃在空中,他倚着培养皿顶盖的边缘坐,一截腰时而随着抬手的动作露出,然后,是一条露出很长边缘的皮带。
系在第二个扣眼上的皮带……谢敏的腰好细。
傅闻安突然因为自己不妙的想法而顿住,过了几秒,才烦躁地甩了甩头。视线一转,他才看到谢敏脚踝上的两道红痕。
“刚才勒出来的?”傅闻安问道。
谢敏一愣,顺着傅闻安的目光看去,才察觉对方在说什么。“不然呢?”
“还能走吗?”对方又问。
“你这么关心我?”谢敏怀疑地歪着头,正要缩脚,突然见傅闻安手一伸,一把抓住他的脚踝。
“收手。”谢敏沉下眼眸,隐有威慑。
“真的还是假的?”傅闻安的拇指抵在红痕上,抹了一下没抹掉,还惹得谢敏轻吸了口气。
“你没事吧?我会装病?装给你看?我图什么?”谢敏猛地收脚,心里不快,又伸腿踹了傅闻安一脚。
“图我背你回去?”傅闻安冷笑一声,他本是呛人的态度,结果过了一秒,好似察觉某种异样的情绪,又或者回忆起了某件事,脸立刻黑了不少。
谢敏想到什么,古怪地瞧着傅闻安。“傅闻安,你该不会是上次背我回去的时候,瞒了我什么吧?”
傅闻安眼神漂移,咬了一下后牙槽,腮帮的肌肉一收,这是他有事不愿说时最明显的表情。
“我需要瞒你?”傅闻安冷声反问。
谢敏摸了摸下巴,“那你现在背我回去?”
“休想。”傅闻安一哂。
各怀鬼胎的两个人拧干上衣,湿漉漉地出了大楼。
街上花灯如旧,摊贩云集,热闹中却透着与先前不同的紧张感。走在路上,谢敏不时便能捕捉到无数从暗处投来的审视目光。
“刚才播报的意思,我们是第一个通关了,然后触发了倒计时机制?可考试说明里没提倒计时。”谢敏低声道。
“考试说明里也没规定明确考试时间,现在看来,大概率是采用以首次通关为起点,进行倒计时的考试模式。所以对其他考生来说,考试已经变成了全面的剿灭战。”傅闻安道。
“自己无法通关就破坏别人的通关进度?的确,规则里没提不许互殴。播报还提到我们有通关奖励,你觉得是什么?”谢敏兴致勃勃。
“学分、武器、实业评定证书和钱,无外乎这些。”傅闻安顿了一秒,偏头看着谢敏期待的表情。“如果能选择,你会要什么?”
“一场半小时之久的烟火大会。”谢敏神气地道。
“不可能,单是强烈的空气污染,学校就不会允许。”傅闻安冷冷泼水。
“哈,如果不行,我就要一台火箭炮。”
“做什么用?”
“炸死你。”
“……”
谢敏想了一百种烟火大会的发射方式。
然后,他遇到了坎坷。
“烟火大会?”
白发卷毛的教务处老师一吹胡子,老教授在考务办落位的宠物店里踱步,一条棕色泰迪犬叼着他的裤腿,在他走步时来回滑行。
为了领取首位通关奖励,谢敏和傅闻安按照通讯器指示的路线,绕了三条街才来到了这家宠物店。
然而进来的第二秒,就被告知除了他们本应有的学分,额外准备好的假日海滩双人三日游旅行券和一人一次“什么都能实现”愿望券都不能给他们了。
“所以,为什么?我们明明是第一个过关的。”谢敏一拍桌案,文件翻飞,他表情狰狞,瞪起眼睛:“我要一个说法!”
“是吗?说法?谢敏,请问本场考试哪一条规定写了,考生可以携带爆破用具入场?”
老教授的胡子一下飞起,看了眼谢敏,又看了眼傅闻安,语气莫名嘲讽:“还是两个,反装甲爆破弹,炸学校已经不能满足你们了吗?这么急着要炸街区了??”
谢敏瞪起眼珠子,他深吸一口气,又一拍桌案。
然后,麻利收拾好桌子上散乱的文件,捋齐老教授翻飞的胡子,拉着傅闻安拔腿就跑。
跑了一条街,谢敏停下,烦躁地踹了一下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