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元负责把每一个雌虫的通讯搜出来,又找出干净的衣服给雌虫幼崽们披上。
他觉得,这些人只是黑街最常见的走私小团队,兼职拐卖幼崽。
在虫族,对寄生体输出幼崽是星盗才会做的生意。在虫族内部犯案的类型,更偏向于多虫种幼崽跨地贩卖、虫蛋非法交易、雄养夫交易、孤儿交易等等。因为虫族幅员辽阔,涉及种族、性别、各地政策等多个方面,这东西抓起来复杂又难缠。
禅元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掺和太多。
他随便拿起其中一个通讯,丢给最近一个受害者,命令道:“报警吧。”
“报警啊。”禅元怜悯拍拍他的脸,强调道:“记住,这件事情是雄虫一个人做的,都是他的功劳,知道吗?”
他是军部现在的宣传重点,还是要维持下自己知法懂法的面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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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在极寒状态下呆久了, 极容易失去对温度的掌控。禅元死死抱住恭俭良的腰,另外一只手护住恭俭良的脑袋。而他自己像坐在游乐园跳楼机中,不过将“跳楼”
的速度切换到“上升”的过程中。
“我爱你。”
这么说恭俭良听得到吗?
禅元嘴巴里都是腥味。生物呼吸腔内腐烂残渣烘出些许热气, 居然让禅元感觉到温暖和不适。他的手指攀附在雄虫的发丝上, 缓慢、用力、看起来像是更紧密保护住自己所爱之人……
【禅元。你敢丢下核弹, 我就敢停下风。】
“别那么紧张。”禅元在心里回应着, 手指和手臂一并将恭俭良护得更近,“我现在自身难保了……再说了, 这东西丢掉是不会爆炸的。”
【我不相信。】
“没有密码的核弹不会爆破。”禅元打哈哈道:“你要是害怕, 我把身上所有的东西丢下去。抱着雄虫两手空空上去。”
他们不断地逼近, 速度逐渐逼近高点。短短几句话的功夫, 禅元已经看见微弱的白光, 腥臭的水滴落在他的脸上,极快地被风吹成长长的横条。
【你把装备都丢下来。】寄生体拿捏住禅元所在的高度,威胁道:【呼吸腔稍微拧紧,你和雄虫就会死在这里。】
禅元当然知道。他和恭俭良正处于四千米的高空上, 这个程度的自由落体,在这个星球上只需要18秒。
寄生体停掉上行风后, 他和雄虫只有18秒的自救时间。
水压和气压不断升高。禅元通过胸腔判断自己所在的位置,之前深入水中导致的耳鸣正在缓解。
“好。”禅元果断越过恭俭良,扯住身上的绳头——哗啦——核弹快速坠落,禅元别过头,肉壁正形成软垫,温柔地接住这个大杀器。它们将核弹头含住, 艰难又小心地吞入深处, 直至禅元再也看不到为止。
寄生体放心下来了。
对他来说, 禅元只有两个杀器。
一是能破坏这具躯体, 致使其辐射癌化的核弹。
二是死掉便具有污染性的疯子雄虫。
“把我们送出去吧。”禅元快速提醒道:“你也不希望我和恭俭良死在这里吧。”他话音刚落,腰部的风骤然增大力气。实际上,这股风对于这具躯体来说,只是一次深呼吸。
只不过他的体量超出常人的巨大,约等于一片上千公顷的地上刮风下雨,代行老天爷的职能。
雄虫出人意料的安静。
他在上升过程中,唯一的动作是把脑袋埋在禅元的脖颈处。禅元不得不用手更小心护住他的后脑,提防一切从天而降的异物。
“你怎么不说了?”恭俭良打个小哈欠,接着被肉壁里的残渣臭到,憎恶地憋住气,一言不发。
独留下禅元和个傻子一样原地猜测,“说什么?宝贝,是‘我爱你’吗?我可以说一千遍一万遍哦。我爱你,我爱你。禅元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恭俭良。”
没有人会和我一样喜欢你。
没有人会和我一样纵容你。
禅元希望自己能让恭俭良意识到这个事实。他笃定自己过去一年,是悉心照顾也好,是濒临爆发也好,是执行任务时三翻四次变卦也好。恭俭良都该意识到,哪怕是自己这么好的雌虫,都不可能无限期地呵护他。
至于对自己爱护?哈哈别傻了。禅元从没有想过让一个自私自利的反社会人格做出这种关乎“爱”的动作。他只想要让恭俭良产生“害怕”,在深深依恋在自己的照顾后,无法离开的“恐惧”。
雄父温格尔已经死了。死了!世界上最爱恭俭良的那个人,世界上最能无条件包容恭俭良的人——死掉了!他永远都不会复活了!
恭俭良想要的“爱”只能从他,从他这个雌君这里得到。
“我爱你。”禅元忍着恶臭,他看不见恭俭良的表情,却能感觉到背部被一阵阵热气所拥抱。雄虫浅浅的呼吸像是无声的答复,那些细软的白发擦过脖颈,骤然给禅元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壮大百倍。
强大的恭俭良。
暴怒的恭俭良。
能把他按在地上爆锤的恭俭良,正在他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温柔又眷恋,乖巧又听话。
“我爱你。恭俭良,你要记住。知道吗?”
记不住,回去我就苦读催眠术。总得找机会把“我爱你”三个字当做心锚种在你心里。
代表出口的白光越来越近。
地面上,浮冰破开一个裂缝,接着整块向上倾侧,厚厚的冰层顺着粗糙的生物纹理往下滑动,状似鳍的部位在水面起伏,宛若风力发动机的叶扇轰然倒地,蛛网状裂痕从最开始的一百米扩散到一千米、两千米。
航空卫星完整地捕捉到了这一幕。
所有负责救灾的深空机甲紧急制动,蓝色尾焰将冰层灼烧成陨石坑,黑影便从这些陨石坑中浮现。
“啊——”
才爬上深空机甲软梯的医护军雌惊呼一声,险些滑落到水中。他的同伴,最后撤离的几个军雌合力将他捞上来。众人看着应急设立的救援帐篷和医护设备陷入冰层,连浮上来都不曾出现,便被黑影吞没。
“那是什么?”
“鱼?”
“这么大……的鱼?”随着困惑产生,所有人抬头眺望,不约而同惊惧起来。
远处白茫茫的地平线,在此刻被染上阴影。
大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马上就到了。】
“好。”禅元的翅膀已经忍不住了。他意识到自己离开呼吸腔的一瞬间,就是寄生体和自己撕破脸的时刻。拥有巨大身体的寄生体只要潜入回深海,便不会再畏惧虫族任何武器。
他会什么时候冒出来呢?
会不会干扰虫族远征军继续执行地面任务呢?
谁都不知道。
禅元眼前破开光芒,他微微眯起眼,属于冰面独有的清冽滋味吹拂过他的脸。外面的空气向内涌入的同时,更强大的呼气一鼓作气将禅元吹了出去——他和恭俭良就在此刻分开。
禅元拔出自己的光剑!
他那能源不多的光剑,一闪一闪,肉眼可见上面出现了些许阻塞,“去死吧!”禅元张开双翅,猛然逆流而上,光剑横向扎入寄生体尚未合拢的呼吸腔中。大量鲜血匆匆流淌,禅元拧动开关。
三米大,足足有一个门板大的光剑再度现世!
【禅——元!!!!!】
生物发出一声嗡鸣,接着周身翻滚。禅元的身体也随着它的翻滚,开始移位。他眼前一花,口腔里快速过一遍水,接着被抛上来。还不等喘口气,手掌与光剑把柄因离心力,逐渐松开。
禅元腰腹发力,硬生生把自己从单手吊环状态,调整为双手吊环。他深呼吸,在第二次脑袋泡水时,双脚踩中生物表皮的疙瘩,牢牢把自己吸附在寄生体身上。
【松手啊啊啊啊】
“松个屁!你关不上呼吸口,等着肚子里灌一大堆水被淹死吧。”禅元狰狞着,咆哮道:“我没猜错的话,你关不上呼吸口,就不能进入深海。你躲不掉的!”
受死吧,寄生体。
看了我那么多丢脸,不对,是涩涩内容。你必须死!
【我要杀了你的雄虫。】
啊对。恭俭良呢?
禅元下意识寻找恭俭良的身影。他原本以为恭俭良会自己挑一块浮冰降落,或者和自己一样落在生物某块皮肤上。
“好吵。”
禅元:?
他缓慢抬头,不敢置信自己的雄虫还在降落的过程中。对于一个数学专业的学生来说,眼前这一幕这已经打破了无翅种的滞空极限。恭俭良轻盈的身体和强悍的肌肉掌控力,让他在空中比常人停留更久。
没有翅膀的状况也更久。
他像是睡了一场大觉,缓慢地滚到生物表皮上,稍微调整下姿势便能跟着生物挣扎的动作移动,从微微弯曲保持平衡,变成直立行走,有种免费公园里玩滚筒跑步机的自在感。
正五体投地,在滚筒洗衣机里洗了三四遍的禅元深刻意识到了什么是天赋。
恭俭良就这样,双手裹紧上衣,仅凭着一双脚和可怕的平衡力,匀速走到禅元面前。
他问道:“禅元?”
禅元眼睁睁看着雄虫打了哈欠。他内心忍不住生出一点可怕的猜测,“你刚刚不会在睡觉吧?”
那他那么多句“我爱你”是讲给谁听了?
“我眯了一下。”
禅元还要说更多,恭俭良忽然伸出手,他弯腰的瞬间无疑打破了自身的平衡,但他依旧有空用另外一只手拉拢衣服,像是出门捡个落叶般闲适。
“你干嘛一直握着这东西?”
【快拔出来!】
“好吵。啊,吵死了。”恭俭良忍不住抱怨几句,他看向禅元,又看向那把光剑,露出嫌弃的姿态,“禅元,你趴着好像乌龟啊。”
禅元:……
这是重点吗?这是重点吗?恭俭良你能不能在乎一下你在滚筒洗衣机里,泡过三四次的雌君?你有这么好的身体素质,你雌君不行啊。你雌君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军雌啊!!
“我想吃蛋糕了。”恭俭良别过眼,他握紧禅元的手背,充作一并握着那把光剑。他对禅元嘀咕,和先前发疯的样子状若两人,“我好冷。冷死了。想要喝点热的。”
禅元笑起来,“宝贝,血是热的。”
“嗯,也是。”
恭俭良难受的皱起眉头,拽着禅元的手臂,居然带动禅元向前横跨四米之远。巨大光剑在其中由横转为竖。
——乍一眼看过去,像是耸立在生物表皮上的墓碑。
禅元吞咽口水回望。原本的呼吸腔在恭俭良扭转光剑的瞬间,四绽为陀螺状,层层无法合拢的肉壁发出“噗噗”的声音。而余下几米,皮脂层、白花花的脂肪、血红色的肌肉一呼一吸,伴随大口大口的鲜血,将两人的脚踝泡湿。
寄生体在尖叫。
禅元却无瑕顾忌这些。他被自己的雄虫揽在怀里,在呼吸腔中他怎么拥抱恭俭良,恭俭良就怎么抱着他。
虽然有些笨拙,手肘隔得禅元不舒服。但想到这是恭俭良做的,禅元便觉得今天是个做梦的好日子。
恭俭良帮他打敌人?
恭俭良还主动拥抱了他?
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雄主。”
“哈?”
禅元麻利改变自己的口风,叫得甜甜蜜蜜,“宝贝好厉害。宝贝今天特别棒。我们回去就吃蛋糕,吃糖果。宝贝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哦。”
恭俭良无视寄生体的惨叫和生物鳍拍打水面溅起的水花。他一手环抱住禅元,一只手握紧光剑剑柄,摧枯拉朽之势,在寄生体表面狂奔,宛若一头撒欢的老牛在荒地开坑。
禅元指哪里,他刨哪里。
“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吗?”恭俭良吞吐起来,完全不在意寄生体又在犬吠什么东西,反而专注看着禅元,有种讨好处的既视感。
“当然了宝贝。宝贝要什么,我都可以做。”恭俭良的要求还能是什么呢?无非是杀死自己,或者和自己同归于尽。哈哈换个角度想,这未必不是一种扭曲的爱意,那几百句“我爱你”没有白说啊哈哈哈。
“宝贝,除了死亡,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禅元打补丁,“活着,才能玩更大的乐子嘛。”
“哦。”恭俭良承诺道:“我把这个寄生体宰了,你能禁欲吗?”
禅元卡了一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恭俭良已经继续勤勤恳恳在寄生体表面刨坑了。
“你说什么?”
“禁欲。”恭俭良也是想了好久,才把这个方法完善出来的。他觉得禅元某些时候说的也有那么一点道理啦……就是,死掉确实会有点可惜。他曾经也是不希望雄父死掉的。禅元虽然是个变态,但是个很有用的变态,早早死在自己前面……总觉得很可惜。
不能用死亡证明有多爱,那怎么办呢?总得找点能证明禅元有多爱我的证据吧。
“禅元,你说爱我。都不愿意为我禁欲吗?”恭俭良恶狠狠把光剑连根没入寄生体体内,撒娇道:“我都愿意为你杀寄生体了。我都愿意为你不杀你了。啊啊啊你都不愿意为我禁欲吗?”
毁了容的恭俭良,变老了的恭俭良,失去最美丽的皮囊,就该失去对凡俗的诱惑力。
这不就是禁欲吗?
“不是……”禅元第一次感觉到恐惧。他颤抖着说道:“雄主。宝贝。这个寄生体我来。我马上引爆核弹——我不要禁欲!这个寄生体我可以杀!你放下!你不要动了。”
开了荤的雌虫,让他再回去吃素?
这是什么人间酷刑?
不就是一个寄生体吗?他马上引爆!把它炸得死去活来。
作者有话说:
寄生体:6
——*——
【小兰花的警局生活21】
双亲俱在的刺棱崽崽正在福利院里和小朋友们一起吃蛋糕。
“你好可爱啊。”刺棱旁边的小雌虫看过来夸赞道。
刺棱却看向对方手里的小蛋糕,咽了咽口水,“你的蛋糕也很可爱。”
“那送给你吧。”小雌虫有些肉疼,可想到老师教他们要呵护雄虫,忍痛将蛋糕送了出去,“吃了我的蛋糕,你就要做我的雄主哦。”
“唔?”可是扑棱是雌虫哎。年幼崽崽刚想说话,却给蛋糕堵得一个字眼都喷不出来,索性专心致志解决掉奶油小蛋糕。
“给尼。”刺棱从口袋里掏出糖果塞到小雌虫手中,含糊不清道:“抄,炒好池(超好吃)。”
福利院里多数是战争孤儿,雄虫幼崽早早会被人领养走,剩下的都是雌虫。刺棱长得肉嘟嘟,裸露在外的部分也没有虫纹,再加上身上昂贵的衣物,怎么看都像是娇生惯养的漂亮小雄虫。
更别提刺棱掏出来的糖果,包装和香味一看就不是大路货。
小雌虫越发肯定面前是个有钱人家的小雄虫,他垂下眼睑,内心忍不住要抱住这个家伙的大腿,让自己离开福利院。
不远处,几个成年人正在发愁。
“通讯是空号。”
“可那孩子说了,这就是他雌父的通讯号啊。”
“问问他雄父是谁?还有其他家人的通讯号吧,再不济我们就上报给警察局,发一下寻人启事。”
天知道他们只想带着孩子们去录个合唱片段,从某些宣传单位那赚点外快,补贴福利院。不知道怎么回事,冒出一个漂亮崽崽,一眼被导演看中,带去化妆后,塞到队伍里张着嘴阿巴巴巴。
没办法,谁叫刺棱继承了一张无法被忽视的脸。
他就算完全不会唱歌,导演都特地切了两个近景镜头给他,拍摄小孩可爱又无辜的表情。
直到分别前,大伙才意识到不对劲。
导演组以为这是福利院的孩子,福利院以为这是导演组带过来的小演员,双方面面相觑,最后为了这个天降靓崽,头痛欲裂,双方代表坐在福利院办公室里吞云吐雾,疯狂打电话。
“不会是走丢了吧。”
“我们……还是报警吧。”
警局现在没空管这事儿。
他们大批人出动,飞快接手了恭俭良打下的第一狼藉。纳洛警雌捂住胸口,在上气不接下气中,一口吞下老警雌送上的急救丸。
他活过来了!
下一秒,在恭俭良左顾右盼忽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情况下,纳洛警雌冲上前逮住他的衣领咆哮道:“恭俭良!你给我!重新!修你的品德课!!还有你的职业素养课!!”
打击犯罪,没有错。
拯救被拐幼崽,也没有错。
但你至于打断7支腿,21颗牙,造成3个脑震荡、2个胸骨断裂、1个脊柱粉碎性骨折吗?
“啊?”恭俭良迟钝地反应过来,委屈道:“他们拐卖崽崽!”
继丢过一个老二后,恭俭良对丢孩子这种事情有些敏感,更何况如今丢得是家里长得最好看的那个——
“找到了,找到了!”禅元姗姗来迟,实际上是打个时间差装作才回来的样子,笑眯眯道:“雄主。老三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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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开玩笑。
因为他看出来恭俭良也没有在开玩笑。雄虫每一次挥剑斩出来的血液呲得有一人高, 手连带着光剑在虚空中快成一道光线,禅元一边用颅内通讯和寄生体说,“兄弟你撑住。”一边把手深入自己的舌根催吐, 呕了两声, 在一堆酸水里扣出个用塑料包裹好的通讯核心零件。
寄生体已经傻了。
【你什么时候藏的?】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说来也很心酸, 禅元拿到核弹后, 拆解完密码就做出这个决定。他思来想去,一开始觉得自己把密码记在脑子里就好, 可发现寄生体可以随意进出自己的大脑后, 索性从物理上隔绝核弹误伤的可能性。
——他找机会把引爆器吞了下去。
【那你之前……】寄生体卡顿下, 仔细回忆禅元丢到自己腹中的东西, 声带扭曲起来, 不管不顾地朝着水下钻,【你们骗我。你骗我。禅元你完了,我要你们死。死!死!要你们和我一起死。】
“并不会。”禅元还被恭俭良环抱着,他两只手得到极大的解放, 迅速将零件调整到原有的位置,按下发送键, “如果费鲁利他们出去了……附近总有一架深空机甲。”
恭俭良将光剑扎入寄生体表面,深深地叹口气,“禅元。”
“怎么了宝贝?”
“你就这么不想禁欲吗?”
“……哈哈怎么会呢。”禅元可不敢冒然下定义。他猜测恭俭良一定又把“欲望和爱意”捆绑在一起。雄虫脑子里为了寻求所谓“爱”的定义,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什么能够掌控自己欲望的才是爱——在禅元看来简直是无稽之谈——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在对方面前是装不住的,想要触碰, 想要亲吻, 想要和对方同床共枕, 促膝长谈, 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扩宽兴趣的边界,一起抚育孩子……总之都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压抑和控制?
“宝贝。我只是心疼你。”禅元小嘴摸了蜜一样开始哄人。他心里这么想没问题,但他绝对不能这么和一个精神病患者摊牌。他还得哄着对方,考虑到对方的心情。“那么冷,还让你杀人,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我不冷。”恭俭良用禅元先前说的话反驳回去,“血是热的。”
“哈哈血很臭啊。”你不要杀了。我真怕你杀了,我真得禁欲。
恭俭良在某些方面说到做到,如果做不到,并不是他没有“守信”这个好品质,而是他纯粹忘了。
嗯。没错。如果禅元今天真让寄生体死了,他除了遵守“禁欲”这个结果外,还有一个逃避方式,就是等待雄虫脑细胞自动迭代,把这个事情忘了。
“宝贝。宝贝就站着。马上就有人过来接我们了,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禅元正说着话,整个人猛然下坠。因为速度太过猛烈,形式太过突然,两个人的头发向上窜,几乎要飞起来。
【你们,都给我死!】
恭俭良睁开眼。他的背后伸出粗壮的精神触角,禅元只感觉道短暂的凶压,随后扭过头,眼角抽搐一下。他终于理解到寄生体、军雄费鲁利、变态队友诺南的描述。
恭俭良很大。
空气微微扭曲,非要比喻的话,就是火焰窜起时曲折的热气。他们短促,而非雄虫精神力这般绵长,巴掌大的长块状几乎为半实体,快速向上,下一秒砸向寄生体纵横沟壑的表皮,所有凹凸不平的皮被撕开,血淋淋的肉皮丢在水面,黑海化为红海。
“宝贝。”
你不是军雄啊,你在干嘛啊?你在给敌人送物资——不对。禅元意识到恭俭良和其他雄虫最大的不同。
他是疯子。
他的精神力对寄生体有增幅作用,同时也有污染作用。
可恭俭良又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他靠自己强大的精神力听到了寄生体和自己的对话?禅元捏住通讯器,抬起头,比起寄生体的惨叫,从上空逼近的机器轰鸣声才是他关注的重点。
繁重而牢固的机械产物,从周身展开蓝色尾焰平衡自身。
禅元感觉到手中通讯器的蠕动。可惜他的食道吞咽不了太大的设备,所以在最开始便舍弃了通讯器的对话零件,保留了最基础的发送定位和发送指令两个功能。
“吵死了。”恭俭良则狠狠踩一脚寄生体,大声唾骂,“你不要在我脑子里说话。再说话我就宰了。哼。我现在就宰了你。”
禅元一把抱住他,顾不得雄虫在他背上又敲又打胡乱闹腾,双翅展开,另外一只手拔出光剑,整个人腾空而起,向着天空上的深空机甲飞去。
“禅元——放我下来!我要杀了他杀了他啊啊啊。他居然在脑子里骂我。他骂我。”
“别管他了。我们快走。”
禅元要进入深空机甲里,再引爆核弹。原因很质朴,作为一只蝉,他拖家带口没自信飞出核弹距离。寄生体发出咆哮也好,在水里用鱼鳍和巨尾拍打出水花也好,它对最终的结局做不出任何改变。
在禅元抓住深空机甲软梯的一瞬间,他打开通讯器的粗糙按键,将引爆密码输入了一半。
【你敢!】
禅元看着恭俭良被费鲁利拽上去,在软梯上输入另外一半。
他按下确定键,飞快向上爬。通讯器被含在嘴里,声音变得含糊,“快点走。快点。”
寄生体开始扑腾,比起先前他意图打落软梯上的两人,这次他更加粗暴。巨大的身躯完全从水下浮现出来,无数冰层破裂,如同大陆倾翻,直勾勾拍向深空机甲。
“升空!开到最大速度!”费鲁利把禅元拽进来,同时打开精神力防护,扑身向前拉上舱门,“去高空。”
“地面还有人。”
“已经来不及了。”
“不会太糟糕。”禅元仰面躺在地上喘气,“这家伙,把核弹吃下去了。他的胃部空间就有几千里,上下都是咳咳咳。”他猛烈咳嗽,在众目睽睽之下脸色迅速涨红,咳出一口黑血。
虫蛋在漆黑的车厢里抬起了头。
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头顶上闪烁的能源灯都灭了,身边的雄虫也不再哭泣,只是收紧双臂抱紧了自己。
猪猪狗狗好慢啊。虫蛋在心里抱怨一句,慢悠悠去享用自己今日份的精神力孵化。他咬下去的瞬间,贪吃的吮吸起来,小雄虫也皱起眉头,从睡梦中苏醒,掉下两滴眼泪。
“呜呜呜呜。”好不舒服,可是又不知道是为什么。小雄虫抱着虫蛋,从整个车厢最有活力的存在中提取养分。他并不清楚这些活力其实是自己的一部分,生病已久的他反而坚信是怀里的虫蛋给予自己力量。
他好健康。
小雄虫羡慕地想着,把身上的被子和纸箱拉得更紧。他脑子突突地疼,像是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咬着他的耳朵,迟迟不放开。
“你。你有雄父吗?”
虫蛋还不会说话。但他会精神沟通,在和雄虫啊呜吱吱呱呱一顿后,两个孩子鸡同鸭讲,谁也不理解谁在说什么。
虫蛋想,雄父?什么雄父?是哥哥喊的那个雄父吗?那就是猪猪喽。
小雄虫想,叽里呱啦阿里乌呀猪猪吨吨吨是什么意思?
“唔。没关系。”小雄虫轻轻把脸贴在虫蛋表面。他也不大,手掌远不如成年人宽大,只能小小地护住这颗蛋,用最滚烫的额头脸颊为其保温,“我的雄父。咳咳咳咳,雄父。”
他咳嗽起来,嘴唇白了几分,像是明白自己所活不多。脚指头冷得抓地,纸箱上几个不大的窟窿,密密麻麻缝缝补补,连同上面逐渐叠加的冷意一般,不堪入目。
“雄父,雄父说,他以前不是这里的雄虫。”
“他说,他很小的时候生活在一个很温暖的地方。他不记得了。”小雄虫低低地说着,却连姿势也不敢换,“他和我说,他有雄父。还有雌父。家里还有雌兄,他有很多哥哥。”
“还有花。”
“……什么是花呢?”
虫蛋歪了歪身子,不太理解雄虫幼崽和自己说这些做什么。在他为数不多的胎教过程中,“花”这个词汇通常不是什么好东西,用于形容和表示的内容,花花得可怕。
“唔唔猪猪阿噗皮,瓜沥瓜沥呼呼呼呼呼呼。”
雄虫幼崽眨巴眨巴眼睛,没听懂虫蛋的蛋言蛋语。他精神头也不足,分不出心思感知虫蛋描述中的嫌弃和不堪入目的细节,脑袋靠在箱子边上,轻轻哈气,“花一定和糖一样好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