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俭良拒绝再阅读那封来自夜明珠家的信件。他一反之前和禅元、幼崽们打闹的力气, 成天将自己包裹在被子里,一句话都不说。禅元试图扒开被子缝隙,却只能看见雄虫的发旋。
禅元暗想不好。他宁愿恭俭良和之前一样毫不讲道理的撒娇, 或者出手痛揍自己和支棱, 他也不想恭俭良和现在这样一言不发, 什么都闷在心里。
沉默往往是糟糕的开始。
禅元尝试将恭俭良哄出来, 也尝试让扑棱支棱刺棱轮流上场。不出所料,他和三个幼崽都失败了。恭俭良像变成石头, 任由外面谁大喊大叫都不出来。刺棱好几次试图亲亲雄父, 都被那一层被子阻挡。
幼崽不太懂为什么平日最喜欢自己的雄父忽然不给自己亲亲, 他看向自己的雌父发出无辜的“唔”声。
禅元哪里有功夫管这个小漂亮呢?他果断将支棱和刺棱留在恭俭良身边, 拽着扑棱去复原那封夜明珠家的来信。
“扑棱, 我知道你老想着篡夺夜明珠家产,你之前搜集了什么资料,怎么搜集得我也不管你。但现在,你不要藏私。”禅元冷着脸道:“你也不想事情走到最糟糕的那一步吧。”
扑棱理解。他对局势的判断相当敏感, 在禅元和一群指挥官的熏陶下,野心连同眼光都同弟弟支棱完全不一样。
“我当然知道。”扑棱停顿下, 仔细道:“雄父会发狂吗?”
“打不到你。”
扑棱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感觉自己面前不再是过去那个嬉皮笑脸吊儿郎当,时常想着摸鱼的雌父——说实话,他感觉自己长大了后记忆里那个卷得发疯、在锻炼室打地铺的雌父逐渐消退,淡化成一个厉害又慵懒的印象。
扑棱一直觉得这不是真正的雌父。
他的雌父禅元并不是这种样子。
他应该如此刻,目光锐利,脸色沉稳, 指节快速在通讯上敲击, 片刻后对自己说, “跟我过来。”
一切都会被安排好。扑棱想到自己第一次下地面时的情景。久违的热血在他胸膛中弥漫, 那是他第一次不把自己当做面前雌虫的雌子,那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优秀领袖”的魅力。
“我们要把夜明珠家抢回来吗?”
禅元道:“收起这些想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先将恭俭良摔坏的通讯器拆开,重新组装后,复原了来信,“我一直不希望我们家和夜明珠家牵扯上太多关系。但你雄父——”
禅元叹气。
他老说不希望恭俭良太看重夜明珠家,可雄虫真的因为夜明珠家难过闹脾气时,禅元内心又总皱巴巴一片。恭俭良面无表情或无动于衷的样子,可比他大打出手的时候可怕多了。
“你雄父精神状态好不容易养好一些。要是他再变成我刚认识他的样子,我真的会生气。”禅元道:“从恭俭良的三个兄长开始查吧。稍后,我会让支棱联系基因库的人给恭俭良做个筛查。”
恭俭良会出事吗?
禅元可没有忘记恭俭良从温格尔阁下身上遗传到的基因问题。他看一眼自己通讯器里各类军部、远征军升迁等各类文件,搓着脸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抓紧吧。”
恭俭良是杀人魔沙曼云之子。
他也是老牌贵族夜明珠闪蝶.阿弗莱希德家现存最后的雄虫。
前者一旦曝光在公众目光下,恭俭良此生就与“犯罪克星”的梦想无缘。禅元不止一次想,温格尔阁下或许是处于保护恭俭良的目的,才让雄虫出生证明、户口履历上“雌父”一栏,始终为不详。
可再联系上后者,禅元总忍不住多想:温格尔阁下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让恭俭良继承家族。所以他没有按照夜明珠家的传统,赋予恭俭良一个继承人该有的家族姓氏,一个夜明珠雄虫该有的‘温’音首名字。
“真是糟糕。”
禅元看着走关系拿来的报告头疼不已,“他这三个哥哥看上去……都不是什么善茬啊。”
恭俭良前段时间正在偷偷阅读《刑法》。这本远征之初就带上来的图书,是恭俭良的大哥、夜明珠家明面上的继承人赠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禅元没有见过对方。因为在他和恭俭良结婚之前,这位未曾谋面的雌虫大哥就为了完成征兵义务前往遥远的边境。
“这件事情不能告诉你雄父。”禅元将这份资料电子销毁后,对扑棱道:“哪怕要说,也得我来说。”
他继续看第二份资料。关于恭俭良的二哥。禅元对他最深的印象是雌君戒指上的保护罩。他远征二十年中研读了机械学和武器学,一日比一日觉得能苟感觉到戒指保护罩的巧妙之处。
“这个事情也不能说。”
很可惜,又是一个糟透了的消息。禅元继续销毁电子资料,对扑棱道:“你雄父会崩溃的。我得找机会再和他说。”
他继续看第三份资料。关于恭俭良的三哥。禅元唯一见过的那位蝶族雌虫。对方赠与的“圣歌女神裙绡蝶家出品光剑”,至今仍然是禅元用的最顺手的武器之一。
可在看完资料后,禅元果断将光剑丢到扑棱道:“把这个东西销毁掉吧……不,你去找伊泊,让他把上面‘圣歌女神裙绡蝶’的标记全部磨掉。”
这些细小的标志在作战中应该不常见,禅元捂住脸为雄主混乱重重的原生家庭寸步难行。
“他们家就不能出一个正常上班的普通虫吗?”
逃兵。通缉犯。
还有最后的“查无此人”……见鬼谁相信是真的“查无此人”啊。
禅元完全想不出要怎么和恭俭良解释这一切了。他罕见回到了远征前的心态,求雌父告雄父恳求恭俭良不要大开杀戒。
太难了,恭俭良会杀疯的。
那,不告诉恭俭良吗?禅元走到餐厅,看着餐厅屏幕上的“回家倒计时”,手指忍不住重重捏着餐盘,说不出话来。
房间里,一片漆黑。
“宝贝。”禅元打开灯,端着餐盘轻轻走到床边。支棱去申请镇定药剂,徒留下小刺棱翘着脚躺在雄父大石头边上懒洋洋打着哈欠,见到雌父,他打了一个更大的哈欠,笨手笨脚滚到雌父身边,抱住雌父的手臂。
禅元无奈拍拍他的小屁股,用更温柔的声音哄恭俭良。
“宝贝。今天食堂有甜花酥饼。”
恭俭良一动不动。
“宝贝。稍微吃一点好不好。”
刺棱抬起脑袋,看着雌父手中单独装盘的漂亮小饼干,用力吞咽口水。恭俭良依旧毫无动静。
禅元不得不把刺棱放到门口,自己再上前用力拽着被子,轻声道:“宝贝。不用管那个什么安东尼斯,他说得都是屁话……乖,我们不管他。我不用理他。”
恭俭良露出一个白色脑袋。
接着是一双通红的眼眸。他生来就是赤瞳,专注盯着人时瞳孔自然渗透出凉意,唯有依靠眼尾两抹天然的着色稍显得温和。但此刻,已经不仅仅是那两片眼尾发红,以雄虫的眼眶为中心,一圈一圈红痕扩散开来,逐渐弥漫到他整张脸。
禅元用力再用力才将自己那不合时宜的色心按压下去。
他谨慎凑近,手握住恭俭良冰凉的指尖后,道:“宝贝。”
“我要杀了他。”恭俭良机械的说道:“我要撕烂他的翅膀。”
禅元不说话。
作为恭俭良二十年的枕边人,他清楚知道恭俭良这是一句真心话。他也很清楚恭俭良真的杀了那位“安东尼斯”会引来什么麻烦。可在恭俭良没有真正行动之前,禅元不在意让恭俭良发泄出来。
他总会将一切善后好的。
“嗯。”禅元道:“等我们回家就好了。”
恭俭良没有哭。他明明眼圈泛红,脸上一层一层都是红印,却出奇找不到一丝泪痕。在禅元试图环住他的腰身时,他发出短促的尖叫,从脚指头开始战栗起来,“我我。我啊,我不要——我不要。哥哥。雄父。雄父我啊啊啊。”
他没有能力表达出任何一句话。
他也没有能力掉下任何一滴眼泪。
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努力长大嘴,牙齿和下颚努力压下去,舌头抵住上齿,几次不受控制的“咯咯”声后,鲜血从口腔中爆发出来。禅元将手塞到恭俭良嘴中,用两指竭力遏制雄虫这种躯体化反应。
“宝贝。宝贝。恭俭良!冷静,现在深呼吸。深呼吸。”
恭俭良的眼睛在乱瞄。他根本捕捉不到焦点,世界在他眼中开始出现重影。他努力瞪大眼眶,以至于禅元看见那些模糊的水幕不断溢出却神奇地没有掉落下来——就像是恭俭良身体有一种本能在正在压抑他所有感受到的情感。
“雄父。雄父。”恭俭良低声喊道:“好痛。”
禅元下意识松开手,等他在瞬间重新去抓恭俭良时,雄虫发狂一般冲向大门口。
小刺棱正抱着雌父临走前塞给他的甜花小饼干。他的乳牙长得差不多了,这些稍硬的饼干正受他喜欢。
“沙曼云。”小刺棱听见雄父对自己说话,那个他听不懂也从没有听过的名字旋风一样杀过来,伴随着地上的机器人零件刺来,“沙曼云啊啊哈哈哈沙曼云,你怎么在这里。”
“恭俭良!”
禅元扑上去,恭俭良快速转身令他扑个空。雌虫面目狰狞看着那枚小小零件刺到自己最小的、还不会走路的幼崽眼瞳前。
噗嗤——
小刺棱轻轻后翻,以超出雌父想象的速度从坐着变换为站着。他两只手都紧着甜花小饼干,根本没有接触到地面,用乳牙“吭吭哧哧”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不对劲,“唔”了好一声,苦恼地看着自己站起来的双腿。
这是什么?他怎么站起来了。
雄父为什么不来抱抱他?
“刺棱!刺棱快点跑。”禅元正跑过来,在恭俭良愣神的瞬间盘住雄虫的腰。他根本顾不上老三是什么时候学会走路的,嘶吼道:“去找哥哥!快点去!”
小刺棱听不懂。
准确来说,他是不理解“跑”这个吹。他也不清楚状况,啃到雌父被雄父半边脸打得鲜血淋漓,手指上的饼干残渣舔个干净后,蹲下身捡起一块新的甜花小饼干。
“唔。”雄父雌父在干嘛呢?
小刺棱认真思考,思考不出来,放弃思考。
他看着雄父将雌父一脚踹到墙边上,满身是血飞扑到自己面前,再次举起那个古怪的东西。
“啊。”小刺棱举起甜花饼干,学着雌父的笑容,傻乎乎递到雄父嘴边,“恰!唔。恰恰?”
雄父的精神触角又舒服又暖呼呼,虽然有时候凶凶的,还喜欢捏自己的屁股和脸蛋,但刺棱还是超级喜欢雄父。
所以,刺棱也不介意学着雄父分享食物给自己那样,分享食物给雄父。
“唔?”刺棱用力把甜花饼干塞到恭俭良半张的嘴里,学着雄父往常的样子,心满意足的“哼哼”两下,坐下继续挑选自己喜欢的甜花饼干。
“唔~”
他毫不自知那些饼干上飞溅来的鲜血,大口塞入嘴中,咔咔磨起牙来。
作者有话说:
禅元:夜明珠家三个雌虫能不能正常上个班
——*——
【小兰花的警局生活75】
恭俭良嘴巴上不说,但还是很喜欢自己的哥哥们。
不过他的“喜欢”和寻常人的“喜欢”完全不一样。禅元常常为这种“精神病患者的喜欢”感觉到头疼,苦恼如何在不挨揍的情况下,劝说恭俭良别学他哥哥们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阿洛伊,说,哥哥要回来了。”
禅元满手泡沫,坐在小板凳上给恭俭良洗头。他手法老道,先梳顺恭俭良那一头秀发,再打上泡沫,末了还要涂上护发素、精油,仔细擦干烘热。恭俭良被伺候得舒舒服服,边哼哼唧唧边和禅元闲聊。
“哥哥说,我真的考不上,他就帮我走军部的后门。”恭俭良感觉到脑袋上的手停了停,困惑抬头,“怎么了?”
禅元呵一口气,道:“阿烈诺能给你走什么后门。”
恭俭良这位蝶族哥哥没什么政治脑袋,在禅元看来是一把好刀,只不过是谁的刀还不好说。
帮恭俭良?算了吧。
“这么想做警雄呀。”禅元用热水轻轻冲刷恭俭良头上的泡沫。他娴熟地控制水温,保证一滴泡沫和热水都不会溅到恭俭良眼睛和耳朵里。
恭俭良舒服得好一顿哼哼,懒得和禅元解释什么理想,什么梦想。
“不许把我锁在家里。”恭俭良道:“电击和打断腿想都不要想。”
他现在有事情做,还能时不时暴揍变态,精神状态可稳定呢。
——*——感谢在2023-06-23 21:37:36~2023-06-25 22:1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2瓶;就要看虫族 30瓶;流光 9瓶;我想让你想想、谢荧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会主动笑也不会主动哭。
可以感受到外界的情绪, 但是没有办法理解和表达出来。寻常幼崽对危机有天然的感知力,遇见暴力行为和鲜血会下意识寻找大人的帮助。
刺棱和恭俭良只会无视鲜血、暴力和一切奇怪的存在。
禅元捂着脸,鲜血糊住他的眼眸, 踉跄走了好几步后, 看见家里一大一小两个螳螂种蹲着“吭吭哧哧”吃沾上自己鲜血的小饼干。
“唔。”刺棱自己咬一口, 似乎觉得味道不错, 掰开一大块递给雄父,“哼哼。”
恭俭良张嘴, 差点咬到幼崽的手指。小刺棱却一点都不害怕, 看见雄父吃掉饼干后, 乖乖把手指放到嘴里, 用力吮吸几下, 回味饼干屑的味道。
雄父之前也会把好吃的给自己吃。小刺棱有模有样想着,雄父就是这样,有一口好吃的会掰开给自己点尝尝。
哥哥和雌父上来,雄父也会掰开给他们一点吃吃。不过吃得最多的还是自己啦。小刺棱迟钝地想着, 接着拿起一块饼干递到雄父嘴边。
恭俭良将饼干咬得“咔咔”脆响。
禅元心惊胆战看着这一幕,真怕恭俭良下一秒就要咬断刺棱的脖子。
“刺棱。”禅元轻声呼唤道:“不要动, 继续喂雄父吃的。”
刺棱没听懂。
他喂了一会儿饼干,觉得无聊,伸出手和往常一样要雄父抱抱。
“唔。”对幼崽来说,生活并不需要开口说话。因为他打哈欠,雄父雌父就知道他要睡觉了;他肚子咕咕叫,雄父雌父就知道要准备吃的了;他伸出手, 雄父雌父马上回来抱他。
那是什么。小刺棱不需要这种东西。他十分满意自己“唔”来“唔”去的语言能力, 吃饱喝足后对恭俭良伸出手, 抬起沾血的花猫脸等待雄父的怀抱。
恭俭良呆呆看着幼崽。
他忽然咧开嘴, 牙齿互相摩擦着发出一种骇人的声音,双手却下意识捞起幼崽的胳膊窝,将崽整个盘起。
“你长得不好看。”
刺棱听得一知半解,他用自己匮乏的语言储备揣测雄父的意思,觉得雄父夸自己好看。
幼崽挺起胸膛,和往常一样,挤出一个雌父款的痴汉笑容。
恭俭良嫌弃地看着这个笑容,评价道:“丑死了。”
刺棱听不懂,继续傻乎乎笑着。恭俭良抱着他在整个房间里走来走去,禅元心正要放下时,“磅”一声!恭俭良骤然提起刺棱的脖颈,把幼崽朝地上用力一摔。
禅元破音刚起了一半,就看见自己顽强的三崽在空中翻滚两圈,一个标准卸力后,稳稳站在地上。他才开始使用“站”这个姿势,稍微不稳便摇摆身体,茫然看着雄父。
“唔?”
刺棱思索,刺棱不懂。刺棱觉得雄父在和自己玩游戏。
就和哥哥踹他屁股,雌父抱着他猛亲一样,雄父一定是和自己玩新游戏。刺棱看了看距离,先是尝试四肢爬行,接着慢慢稳定身体,走起来。
“雄主。”禅元喊着,一把抱住恭俭良的腰,将雄虫拖离幼崽的步行范围。恭俭良顿时呲牙咧嘴,发出意味不明的撕咬声,用手指掐着禅元的胳膊。
“放开——你这个雌虫——放开我。”
刺棱不明所以。
幼崽站在原地发呆十秒钟,从慢慢走直接进步到小跑。他出色的体格和模仿能力,让禅元脸色聚变。恭俭良看着飞扑过来的幼崽,目光凝聚在那张令人抓狂的漂亮脸蛋上,骤然弯腰,发力,一脚踹出去。
“滚开!!啊啊啊滚开啊啊。”
刺棱瞬间滚地。他跑起来后,好像生来就会这一切,在躲开雄虫的飞踹后,他乖乖站定,在恭俭良第二次飞踹时,抱住雄虫的小腿,整个人坐上去。
这是什么新游戏?
好好玩!刺棱咯咯笑起来。他还是不会表达情绪,只是支棱哥哥每次踹他都会这么笑,骗他说这是开心的笑声。刺棱便学着对雄父雌父用出来。
扑棱和刺棱带着麻醉木仓、电/击/器、拘束衣来的时候。恭俭良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禅元死死抱着恭俭良的腰部和手臂,整张脸都是血;刺棱死死抱住恭俭良的小腿,像个小秤砣给雄父增重。
从辱骂词汇来看,恭俭良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不少。
“放开我!你这个狗。”这是对禅元的痛骂。
“闭嘴!不准用那种痴汉笑容看着我。”这是对刺棱的嫌弃。
“我要杀了他们。一刀一个……然后把他们的翅膀全部撕下来哈哈哈撕下来……全部。全部切成碎片,然后塞到他们的嘴里哈哈哈。”这才是沉溺在幻想中的发疯状态。
支棱举起/枪,瞄准雄父的血管一气呵成打出去。
扑棱冲上前将弟弟和雌父推开,迅速给雄父脖颈处实战高强度电击。
恭俭良眼前一黑,却还是强撑着不愿意合拢眼,直到禅元抱住他轻轻拂上他的眼帘。
“雄父不会死掉吧。”支棱困惑道:“夜明珠来信对雄父这么重要吗?”
禅元严肃道:“非常重要。”他给恭俭良换上拘束衣,指挥扑棱和支棱照顾好刺棱,抱起虚弱又憔悴的雄虫,叮嘱道:“远征马上就要结束了。你们也不希望因为雄父的精神问题被人针对吧。”
扑棱皱眉,“恶意削弱雄父的军功?”
“不好说。”禅元看着怀里的雄虫,揣测道:“你们雄父最初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军功。”
为了他那古怪的梦想,为了得到实权,恭俭良做了很多稀奇古怪又不可理喻的事情。
支棱嗤笑道:“雄父没有军功,就不能报考警署专业考试了吧。雌父这不好吗?让雄父一辈子都在家里……”
“支棱。”禅元冷眼看过去,讥讽道:“你再不改改这种想法,你一辈子都追不到安静。”
恭俭良的精神支柱不多。
夜明珠家算一个,那是恭俭良最温暖的过去,也是他最初恪守道德与法律的存在。
“犯罪克星”的梦想算一个,那是恭俭良为了克服沙曼云这个雌父带给自己的阴影延伸出来的梦想,是他在普世价值下最期盼的“自己的价值”。
禅元都懂。
禅元一直努力让自己和幼崽们,取代夜明珠家的存在,成为恭俭良的支柱。
他们可能成为恭俭良的支柱,但依旧无法取代夜明珠家的存在。
禅元将恭俭良抱到房间里,他看着昏迷过去的雄虫,撩起那些泽湿的碎发,轻吻着带着汗水咸味的眼睑与睫毛。
“抱歉。宝贝。”
夜明珠没了。
禅元早就猜到这种可能性。他喜欢做计划,喜欢站在当下推测出七八种事情发展趋势,喜欢一切都掌握在手心的踏实感。可他骨子里又本能的追求着更加刺激的更加不可控的存在。
恭俭良的不可控早就是禅元生命中重要的一环。
“我猜到你会很生气……好吧。我现在还是不喜欢夜明珠家,毕竟我无法忍受你心里还想着别的雌虫。你哥哥也不可以。”禅元断断续续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你那三位如珠似宝宠爱你的雌虫哥哥。
一个成为了“逃兵”。
一个是警署挂了名号的“通缉犯。”
一个是军部、政界、各类机构都“查无此人”的存在。
夜明珠家,除了你,真的没有人了。
禅元出神地想着,习惯性开始推衍未来。他想恭俭良一定不会相信自己的哥哥们沦落到这种地步。两人谈起家庭时,恭俭良总是把自己三个哥哥拿来和自己比较。
在恭俭良心里,哥哥们都是好人、厉害的人。
他会怎么做,简直不要太明显。
“真是麻烦。”禅元看着恭俭良发白的唇,凑上前啄两口,低声道:“让你不要查是不可能的。可让你查……”
算了算了。禅元心想,与其让恭俭良东一榔头西一榔头查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还不如自己找机会在军部里搜索资料。他不怕恭俭良什么都查不出,就怕恭俭良真的查出点什么东西。
鬼知道,是不是什么别有人心的人,递过来的刀子。
禅元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一层,他对夜明珠家的滤镜又深了一层。可有什么办法呢?
“你就不能把重心放在我和崽们身上吗?”禅元嘀嘀咕咕说了好一通话,见恭俭良没有反应,贼心膨胀,用手轻轻捏了捏恭俭良的鼻尖,看到恭俭良眉头颦蹙才松开,埋怨道:“真偏心。今天要不是刺棱自己厉害,他早就死掉了呢。”
恭俭良睁开眼。
禅元“嗷”一声连滚带爬摔下床,捂住胸口大喘气,“什么?支棱。支棱,你用了多少药剂啊。我不是告诉你,最起码是浓缩十八倍吗?”
恭俭良拥有变态的体质,变态的抗药性,变态的格斗素质。
禅元一直觉得自己变强不是锻炼得多狠,而是他每天在恭俭良手下生存,生死时速下不得不变强。
他堂堂大校,总不能死在床上吧。
支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拿得是二十倍浓缩啊。”
“……你一定是拿错了。”禅元看着坐起来,逐渐换过神的恭俭良,抓狂道:“打两针,打两针。什么素质抗药性才会这么离谱啊。”
从最开始的三倍浓缩、五倍浓缩……十八倍浓缩,到今天的二十倍浓缩。恭俭良的昏厥时间也从最开始的天到小时到分钟。
现在才过去了多久?
禅元怀疑要是没有长子补的电击,恭俭良还会更早醒过来。
那、那他刚刚说的话,还有偷偷吃的豆腐不就被恭俭良发现了吗?恭俭良会爆发吗?自己、扑棱、支棱,再加个刺棱能把恭俭良安抚下来吗?
恭俭良活动下手腕,确定这不是金属制拘束衣后,肌肉发力,缓慢撕开拘束,从床上起来。
“禅元。”他的声音宛若死亡,“我都听到了。”
禅元吞咽口水,“听到了多少。”
“全部。”恭俭良活动脖颈,被扑棱电击、被支棱打麻醉的地方都有不同的疼痛。他从脖颈活动到肩背,然后是手腕脚踝。
“你是因为我,才不喜欢夜明珠家吗?”恭俭良迈出一步,拽住禅元的头发,将人顶到墙上,“因为我,才不喜欢雄父和我的哥哥们?”
禅元:……
他第一次觉得恭俭良抓错重点还挺好的。比起雄虫知道他那三位雌虫哥哥不太妙的现状,自己羞耻点就羞耻点吧。
脸颊被压在墙上,冰冷的墙面与背后雄虫燥热的体温形成对冲。禅元忍不住夹紧腿,“是的。”
恭俭良现在是什么表情呢?
他的注意力能被转移,自己就成功了。禅元如此一想心旷神怡,如果可以的话,这个时候大做一场也不错。反正都是转移注意力嘛,不睡白不睡。
作者有话说:
禅元:不论怎么样,我都不亏)
ps:昨天写好了,下午才发现没有发出来:)
——*——
【小兰花的警局生活76】
洗完澡,禅元就把恭俭良带到床上,两个人一顿糟蹋,又去冲了个凉快。
禅元亲亲自家漂亮雄虫气呼呼的脸,好一顿哄骗,总算把人按下去。
恭俭良精神状态这几年都保持得不错。只要不涉及夜明珠家和一些重大事件,禅元觉得情况都尚可。他坐在床边,仔细研究下警局对外公开资料,再调出资料帮恭俭良走平调申请书。
一周后,恭俭良成功换了警局。
就是那家特别会来事的警局。
“哇。”恭俭良看着熟悉的地址,愉悦道:“我喜欢这里。”
这里的警雌会把他和变态关在一起,还允许他随便揍人。最关键的是,这个警局的所有警雌都不会逼他写报告。
恭俭良跳起来,抱住禅元的脸么么亲了好几口。禅元耳根子瞬间被辣到,要不是顾忌大庭广众,他就要开始啃恭俭良了。
“宝贝。那我去上班了。”
“嗯嗯嗯。”恭俭良意思意思两口,就开始赶人了,“你快走吧。”
他要在新的工作地点开始他波澜壮阔的“犯罪克星”生涯了!
漂亮雄虫昂首挺胸走进警局,目光和坐在大厅吃甜果酱三明治的某雄虫对视上。
“唉?”警雄雷克错愕道:“你怎么在这里?”
——*——感谢在2023-06-25 22:10:31~2023-06-27 15:0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个人 20瓶;三拳痛击我领导 12瓶;此情长在 10瓶;温柔 5瓶;我想让你想想、谢荧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两百六十章
禅元逃避夜明珠家的问题。他逐渐学会不跟上恭俭良的脑回路, 只在恭俭良脑子逐渐乱糟糟的时候横插一脚,硬生生把两人的对话岔开到少儿不宜的内容上。
于是,他过上了一种说不清是不是福气的高强度生活。
早上起床, 扑棱和支棱进来把年幼的蠢弟弟抱走。禅元顺手给恭俭良倒水温热的柠檬片糖水, 随后一顿不堪入目的晨起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