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陆小姐不太同意,深恐陆英和姜归辛矛盾升级:“这也别……”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就让小英去呗,说不定还能化解误会呢!”一边说,众人一边把陆小姐拖走,只剩下陆英与姜归辛尴尬站在原地。
姜归辛决定打破僵局,微笑着对陆英说道:“陆公子,请多多指教。”
陆英冷着脸道:“我没什么可以指教的!就你这水平,我教只鸭子都教得比你快!”
“这是当然的。”姜归辛笑道,“鸭子又不像我怕冷,又不像我怕死,体力恐怕也比我强,自然是鸭子更有优势。”
陆英倒没想到姜归辛会这么回应,愣了愣,又道:“你这么善于自嘲,倒是个不错的品质。”
姜归辛含笑点头,又开始慢吞吞地滑行起来。他的滑雪技术仍然很初级,频频摔倒。
陆英冷嘲道:“如果滑雪比赛有摔跤项目,你一定是冠军。”
姜归辛对这种嘲讽不太在乎,他落魄的时候,比这难听的话听得都多了。
然后,陆英眉头一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了,我也不想看你一直摔下去。首先,要记住,保持身体重心稳定,不要过于前倾或后仰。另外,把滑雪板的边缘贴近雪地,这样可以提高稳定性。还有,学会弯曲膝盖,这有助于应对不同地形。”
尽管陆英口气不友善,但他的指导却是有用的。
在陆英嘲讽配搭指导的教学里,姜归辛逐渐感到自己的进步,尽管仍然摔倒,但摔倒的次数变少了,他渐渐能够独立滑行。
最后,当他们停下来休息时,姜归辛微笑着对陆英说道:“谢谢你的指导,陆公子。”
陆英皱了皱眉,似乎不太习惯来自姜归辛的感谢,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
姜归辛却继续笑盈盈地说:“陆公子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人。”
陆英更觉得奇怪:“最特别?我哪里特别?”
“特别容易吃亏。”姜归辛笑道,“你的心肠那么好,人也聪明,但就是太正直了。我觉得你就像一颗水晶,看着很冰冷,其实又清澈又透明,但也很易碎。”
该说不说,陆英还是见的世面太少,听着这样批发的土味恭维,竟然被触动了,不觉认真去看姜归辛的面孔。
却见姜归辛的笑眼盈盈,在雪色中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陆英心下大动,忍不住别过头,又说:“你别以为说两句好话,我就会对你改观!”
姜归辛最擅长就是装无辜,便眨眨天真的眼睛问:“这正是我想说的,总觉得你对我有什么误会?”
陆英是一个直肠子,既然被问到,便也顶不住了,只好说:“有什么误会?我这人最看不起那种亵渎艺术的人,还有就是为了钱连自己都能出卖的人。我误会了?你难道不是这样的人吗?”
姜归辛心想:我是啊,你咬我啊。
姜归辛却说:“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陆英显然面对渣男的经验不足,一下被这渣男金句给噎住了。
姜归辛叹了口气,哀怨地说:“我记得《了不起的盖茨比》里有一句话,说的是……”姜归辛皱了皱眉,仿佛在思考什么,没有说下去。
陆英倒是心下触动,说:“‘每当你想对人品头论足的时候,要记住,世上并非所有人,都有你那样的优越条件。’”
陆英忍不住去看姜归辛那张欺骗性一百分的纯真的脸,心想:难道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吗?
却不想,姜归辛突然狡黠一笑,道:“不,我想引用的是另一句。”
“哪一句?”陆英好奇地看着姜归辛。
姜归辛悠然道:“‘在一帮爱喝酒的人中坚持不喝酒,那可真是好处多多。’”
“啊?”陆英更意外了,因为他甚至不记得《了不起的盖茨比》里有这么一句话。现在再听到姜归辛引用,也不觉得有什么精妙之处。
“我就是你们当中那一个坚持不喝酒的人啊。”姜归辛笑了笑,半晌又叹了口气,“唉,说了你也不明白的。”
陆英越发迷糊了。
姜归辛却凑近陆英,低声说:“我和你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陆英好奇问。
姜归辛说:“就赌他们。”
他抬抬下巴,用目光指着远处那几个在雪地撒欢的公子小姐。
陆英挑眉:“赌什么?”
“赌他们……当然,除了陆小姐之外吧。”姜归辛顿了顿,“赌他们对你的恶意和对我的一样大。”
陆英闻言大吃一惊:“你在说什么?”
姜归辛轻笑道:“你不会觉得他们把你我留在这儿,真的是为了让你指导我滑雪的吧?”
陆英沉默下来,满脸狐疑。
姜归辛道:“他们今天一时心血来潮戏弄了我一番,刚刚怕是有些懊悔。只是不能算准我的性格,也不能算准我在南总心里的位置。怕我回去告状会惹南总不开心呢。所以,他故意把你我留下,想我们矛盾升级,这样的话,南总纵然生气,也只会生你的气。要知道,昨天在南总面前,他们对我可客气了,倒是你那么直接,一点面子都不给人——我说的不是不给我,是不给南总。我好歹是南总的人,你打我的脸,不就是打他的脸么?你以为他们看的是我的笑话吗?我不过是一个玩意儿,他们谁在乎。依我看,他们最想笑的是你。”
这话听进陆英耳里,如灌进簌簌冷风,把他吹得半边身子发冻。
“你看他们当面都跟我说客气话,背后却没少在你面前拱火说我的坏话吧?”姜归辛低声说,“只怕他们恨不得你立即和我打起来,他们摆好凳子看好戏。”
陆英颤了颤声:“你……你别胡说……”
“敢不敢赌?”姜归辛问得很轻,像狐狸在林间的低语。
陆英猛地回头,目光撞上姜归辛那双杏仁一样的眼睛,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从中涌出,一时间,陆英好像陷入了那双眼睛的深渊。
南决明回到度假屋的时候,发现屋里挤满了人——那五位表弟表妹都在,脸色都是惶恐不安。
南决明一看就知道出问题了,脸上还是云淡风轻,问道:“怎么这么热闹?”
王小姐上前一步,率先解释道:“表哥,刚刚我们在滑雪场,小姜老板不慎摔伤了。虽然我们都在场,但却分别去滑雪了,当时只有陆英在他身边,听到呼叫后我们都尽力去帮忙,可是事情发生得太快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陆小姐马上听出王小姐说话的重点是“当时只有陆英在他身边”,还说什么“尽力去帮忙”,分明是推卸责任,甩锅给陆英。
“表哥……”陆小姐正要帮陆英辩解,却被王少爷打断了。
王少爷说:“那也是,陆英毕竟不是专业教练,一时看不住,也是正常的。”
“也是我们的疏忽,只留陆英一个人在那里。”王小姐忧伤地说。
“也不是吧,我记得是陆英自己自告奋勇要留下来指导的。”王二公子帮腔道。
他们一唱一和,明显地暗示了责任在陆英身上,试图将矛头引向陆英。
陆英站在这一堆人之中,一句话也插不上,脸色铁青,心里恨恨想:没想到真叫那狐狸精给说中了。
陆小姐也当然知道姓王的那几个是什么居心,连忙插口道:“是啊,咱们家小英当时在辅导小姜老板,小姜老板摔倒的时候,小英第一时间就去帮助他了。”算是帮弟弟找补一句。
这群人虽然花花肠子弯弯绕绕的,但这点心思在南决明眼里就跟玻璃一样透明。
他淡淡一笑,没有开口追究任何人的责任,只说:“小姜伤得怎么样了?看医生了吗?现在在哪里?”
众人都不太愿意直接接这话,唯恐责任落到自己头上。
只有陆英硬邦邦地回答:“应该伤得不重,还没看医生。我们把他送回房间了。他正在一楼客房里休息。”
南决明点点头,说:“那我先去看看他。”
说着,他迈步便走。
众人看到他趋近,就下意识散开,为他让出一条宽阔的路。
这瞬间,一切都安静下来,只有南决明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回荡。
王小姐慢吸一口气,小心问道:“要不我们和您一起进去?我们也很担心他呀!”
陆英心里冷笑,嘴上没讲话。
南决明却笑道:“你有心了,但我想还是由我一个人去看看他比较好。有些事情,也许不需要太多人会更容易解决。”
王小姐听了南决明的话,略显尴尬地点了点头,随即退到了一旁,任由南决明独自前往客房。
南决明轻轻推开了客房的门,发现姜归辛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身体微微侧卧,一只手轻轻搁在胸前,另一只手则放在床边。
受伤的脚裹着纱布,透露出一种离奇的脆弱感。
南决明在床边坐下,手指拂过姜归辛裹着纱布的脚。
姜归辛微微睁开眼睛,乌泠泠的眼珠子透过睫毛的隙缝,打量南决明的脸色。
某程度上来说,他和房门外那些人一样在好奇又忧心地揣度着南决明此刻的心情,像计算数学题一样努力地琢磨着自己在南决明心中的分量。
姜归辛的心神就像一叶小船,漂浮在南决明的眼神之中,试图读懂他内心深处的涟漪。
南决明的目光深邃,隐藏着一片宁静的湖泊,但又似乎有一些不可言喻的波澜。
须臾,南决明终于开口了。
姜归辛便动动脚,裹缠纱布的脚踝灵巧至极:“假的。”
南决明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笑:“我看也像。”
姜归辛也不装柔弱了,撑起身体,靠在南决明肩膀上,鼻腔里便钻进了南决明身上已成了尾调的木质香。
姜归辛笑道:“还是南总英明神武,不像外面那群蠢货。”
南决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明知他们没脑子,还跟他们纠缠什么?不理他们就是了。”
姜归辛却故作委屈地说:“我也没想理他们,是他们揪着我不放,我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愿意用苦肉计脱身吗?”
南决明看着姜归辛,眼神意味不明。
姜归辛却有些忐忑,颇怕自己这举动会触犯南决明的忌讳。他大约知道南决明是不喜欢这些小心机的,但又忍不住拨动他这爱作乱的狐狸爪子。
大概是顶不住这种沉默的凝视,姜归辛又把脸上的委屈作深了几分,几乎把眼泪要挤出来,说道:“您不知道,您不在的时候,他们都是什么欺负我的……大冷天的把我扯到山上去,逼我一次次的滑给他们看。我说我不行,他们就阴阳怪气,说‘怎么在南总面前就行,在我们面前就不行,怕不是看不起我们吧’……”——这样的叙述当然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姜归辛的表演也是七情上肉,卖力得有些夸张,距离狗血民国剧里那爱添油加醋搬弄是非的小姨娘就差捏着帕子说“老爷,您要为妾身做主啊”!
看姜归辛这样落力表演,南决明似笑非笑,索性抬腿上床,侧躺观看。
见南决明如此悠游,并没有发怒之兆,姜归辛心里安定了几分,继续说着:“唉,说出来您也不会信。王小姐看起来最慈善的,结果是最坏心眼子的。倒是陆英爱说狠话,心肠最简单。”
南决明听他终于空了一个气口,便接上道:“这没什么好不信的,他们本就是这样子的人。”
姜归辛究竟没说那一句“您要为我做主啊”,否则就过于油腻了。他也学着南决明悠哉悠哉地侧躺下来,说:“我这样装病也好,省的他们又来烦我。”
南决明心里好笑,想说:你要真的不想他们烦你,办法多的是,要拒绝他们带你去滑雪,也有的是方法,这些屁孩的小伎俩还能难倒你这狐狸?
但南决明也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免得辜负姜归辛这场表演。
他只是淡淡笑道:“确实,这样也好。”
姜归辛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不上不下的。
南决明依旧微笑:“他们过几天就回国了,不碍你什么事。”
姜归辛闻言,大概知道南决明是不会替自己出头了。
——原本也该是这样,那些人都是南总的亲戚,没道理为他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得罪亲戚家人。
可明白归明白,姜归辛心里还是有几分酸涩。
但姜归辛很快便调整好心态,转过脸去睡了。
姜归辛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倒想下床去。
南决明却把他按了回去:“你不是腿折了?现在可不好乱动。”
姜归辛眨眨眼,好像一下没听明白,愣愣看着南决明。
不一会儿,南决明就把王小姐等人招进了房间。
这一干人等在雪场里嘲讽姜归辛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忐忑,只有陆英板着脸,看起来没有一丝波澜。
王小姐开口笑道:“小姜老板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南决明道:“不必叫医生,我刚刚替他看过了,只是有些红肿,可能只是扭伤了。歇息两天就好。”
听到南决明这么说,众人都微微放心,只有陆英看起来有点惊讶。
因为姜归辛假摔,是和陆英串谋的。
陆英知道姜归辛没有真的受伤,听到南决明这样讲,陆英诧异道:“表哥,你看过他的伤了?”
南决明颔首,笑问:“有什么问题吗?”
这时候,姜归辛朝陆英眨眨眼。
陆英意会过来,心想:这狐狸精了不得,竟然哄得表哥和他一起做戏!
王小姐却笑道:“没有大事?那就好,我们可担心了。”
南决明笑道:“难为你有心。”说着,南决明又叹了口气,道,“只不过,我这两天还得去谈生意,无法好好照顾小姜。”
听到这话,大家都愣了一下,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倒是王小姐反应最快,脸色微微僵硬,问道:“您的意思是……”
陆英迅速接口道:“表哥的意思是让我们帮忙照看姜归辛吗?”
南决明笑道:“如果你们愿意的话,那就最好。”
众人闻言如被雷劈了一样,却齐齐望向王小姐。大约王小姐是他们的“大姐大”,都想寻求她的解决之道。
王小姐也好大压力,脸色僵硬地说:“哈哈,我们当然没有不愿意的。不过我们一来是没有专业背景和经验,二来过两天就得回国了。他这扭伤了好歹要休息一头半个月吧,我们走了,他可怎么办?不如我们帮他找两个专业的护工,这才周全呢。”
南决明笑道:“你们过两天要走了?那正巧,我过两天就办完事了。”
王小姐等人听到南决明话说到这个份上,知道是不能拒绝的了,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南决明倒笑道:“你们白天过来就可,我晚上会回来的。”
众人也微微松一口气。
一大早,王小姐、王少爷以及其他几位表弟表妹们都被电话吵醒。
他们从梦中惊醒,有些恍惚地抓起电话听——竟是麦冬打电话过来,说:“南总让我们提醒你们,记得准时去照看小姜老板。”
王小姐和其他几位表弟表妹们只得起身,无奈地穿好衣服,纷纷朝着南决明的小屋赶去。倒是陆英不紧不慢,来得最迟。
他们来到的时候,姜归辛就坐在沙发上,一脸微笑:“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啊,吃了早餐了吗?”
众人看他就气得牙痒痒的,心想:就这玩意儿还配让我们伺候?
但形势比人强,只好满脸堆笑:“一早就过来了,还没赶得及吃早餐。”
他们心里又盘算着,先去餐厅吃早餐,吃个个把小时再回来,也好磨洋工。
姜归辛却笑笑,说:“那不巧了吗,我也没吃,你们去给我做吧。”
众人听了,都惊呆了:“你……你让我们给你做早餐?”
“是啊。”姜归辛微微一笑,“说起来,前两天还都是南总给我做呢。”
——这话有意思:总不会南总做得,你们做不得吧?
众人听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姓姜的不会是吹牛皮吧?南决明给他做早餐?
然而,众人不免开始忙碌着为他准备早餐。
这些公子小姐哪里懂得做饭,倒是陆英从冰箱里拿了鸡蛋用水煮了,倒出一杯果汁,给姜归辛送了去。
等姜归辛用过早餐后,便让陆英把他搀扶回房间。
看着姜归辛回了房间,众人以为自己都能得到歇息。
没想到,姜归辛的折腾从不停息。
他仿佛是一位受伤的贵族,坐在床上,用一副无助而脆弱的表情指挥着自己的仆人们。
他一时要求王小姐端来一杯温水,温度必须是38℃,然后又要求王少爷给他拿被子——得是刚刚烘过的暖呼呼的被子……
众人被他支使得团团转,却是敢怒不敢言。
忙了一个上午,终于到了午饭时间。
午饭当然不是他们自己做的,因为他们谁也不会做饭。
他们只能依赖外部供应,打电话叫度假屋的餐厅送外卖过来。
伺候了姜归辛吃过午饭,然后再为他准备水果,待他进入午休状态后,他们终于得到了一点休息的机会。他们坐在餐厅里,面对已经冷掉的饭菜,开始填补着自己咕咕叫的胃部。
王小姐抱怨道:“真是的,这个小姜老板也太会使唤人了,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什么贵族呢。”
王少爷接着说:“是啊,我们也是来度假的,不是来做佣人的。”
王二少爷嘟囔着:“他姓姜的什么身份啊,给我们提鞋都不配,现在却敢叫我们给他做保姆,也不折了他的寿!”
陆小姐也不满地补充道:“他这么多要求,我们好像变成了他的下人。”
陆英沉默半晌,接上一句:“你们说得对。我决定不伺候了,吃完饭我就回屋,爱谁谁吧。”
众人一听,大吃一惊。
虽然大家都心有不满,但谁都不敢真的撒手走人。
陆小姐皱眉劝道:“你别发少爷脾气!这儿可不是陆家!”
王小姐却笑道:“我倒佩服小英有这个胆魄!”
王少爷也拱火道:“那可不是吗!”
王小公子也点点头:“陆表哥,你就走吧,这儿有我们就行。”
陆英听着王家这个几个人的话,心里哇凉哇凉的:他们还真的想看我栽跟头!看我笑话!
陆小姐急得不行,真怕陆英被三言两语哄走了,平白得罪南决明。
陆小姐一边拉着陆英,一边转头对姓王的那几个人说:“你们有完没完!本来今天就不会有事,就是你们几个姓王的拱起来的火!以为谁是傻瓜呢?”
王家三个人听了这话,脸色一下也变不好了,倒是王小姐先反应过来,笑道:“对啊,请问谁是傻瓜呢?我不明白!”
“你还不明白,最明白就是你!”陆小姐拍案而起,“还不是你,瞅着我家小英口直心快,时常挑唆他冲在前面,你们在背后一边拨火一边取笑!”
王小姐见陆小姐发火,连忙摆出一副吃惊的样子,说:“妹子,你误会我了!你听我解释,我们只是调侃一下,没有想到会闹成这样。”
王少爷迅速补充道:“对,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王小公子在旁努努嘴:“小英平时就是个火爆脾气,谁招惹他他就要争个你死我活的。这也能怪我们?”
陆小姐气得咬牙切齿,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她知道继续争吵下去也没有意义,只能摇头叹气。
陆英却站起来,扔下一句说:“你们好恶心。”
说完,他转头就走了。
陆小姐想把他喊回来也喊不住,只能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姜归辛午睡醒来,得知陆英已经离开,没有多言,但他似乎对众人的折腾变本加厉了。
他起床后,立即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要陆小姐给他泡咖啡,要王少爷扫地,要王二少爷擦窗户,要他们给他拿来各种零食,还要求王小姐在一旁为他弹钢琴。
他们气不过,忍不住问:“你脚伤了不能自己泡咖啡就算了,为什么还叫我们扫地擦窗户弹音乐?”
姜归辛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露出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啊,对不起,是我的要求太过分了吗?那你们走吧,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就好……”
大家听到这话,仿佛闻到了八二年的龙井——老绿茶了!
他们一个个脸如菜色,但谁都没有陆英的胆魄敢直接怼他,只好笑着说:“小姜老板,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呢?我们怎么可能留您一个人在这儿呢?”
姜归辛一脸笑容:“那可谢谢你们了。”心里却想:你们还自动自觉对我称“您”,看来这些高贵的小姐少爷也是可以身段柔软的嘛。
等天黑的时候,南决明才回来。
看见南决明出现,众人如见救星。
王小公子立刻走上前,对南决明说:“表哥,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小姜老板他……呃,要求他特别细致,让我们有些应接不暇。”
王少爷也跟着补充:“是的,他既要吃喝又要娱乐,还叫大姐姐给弹钢琴呢……唉,我们都尽力了,但毕竟不是专业,不知道他还满意不满意?”
——这些话显然都是委婉地告状:姓姜的不是人,他是真狗!
南决明笑笑,看了一眼四周,问道:“陆英呢?”
听到这话,陆小姐赶紧上前,说:“他身体不舒服,有点感冒,怕传染给小姜老板,就先回去了。”
王小姐还记着陆小姐今天骂她的话,便佯装诧异说:“陆英感冒了?这孩子也真能忍啊!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呢!”
陆小姐闻言牙关一紧,恨恨地剜她一眼。
南决明无意听这些拌嘴的官司——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姜归辛上跳下窜的要斗气,他都懒得和这些人掰扯。
他跟姜归辛说那句“知道他们是蠢货,不理就是了”,是他的心里话。
只是这话听在姜归辛耳里,多少有点像护犊子拉偏架,好像在说:我家小孩不懂事,在你头上拉屎你也别生气。
南决明又笑道:“你们也辛苦了,先回去吧。”
众人心里都不太舒服,王小姐便上前问道:“我看小姜老板似乎也不是太满意我们的照顾?看来我们还是伺候不周到,不如明日是让护工来吧?”
南决明笑道:“那我得看看小姜的意思,明天再说吧。”
他们得不到肯定回答,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南决明推开房门,看见姜归辛正坐在床上。
看到南决明回来了,姜归辛忙要跳下床迎接,南决明却玩笑说:“别下床了,你腿上伤着呢。”
姜归辛闻言眨眨眼,压低声音说:“怎么?他们还在外面,还没走呢?”
南决明看着姜归辛那张俏生生的脸,忽而起了玩心,笑着扯谎说:“是啊,他们还在等着小姜老板发落呢。”
姜归辛笑着说:“我算什么老板,就只是假了虎威的野狐狸罢了。”
南决明握住姜归辛的缠着纱布的脚踝,往肩上一放。
姜归辛吓了一跳,说:“南总,您不是说他们都在外面……”
“那你小点儿声。”南决明说着,把身体往下一压。
姜归辛吓得赶紧捂住嘴,却掩不住满眼的水汽。
一支模糊的歌在他的咽喉中跳跃,似琴弦上的颤音,最后无声地闷在被捉紧的羽绒枕头里。
南决明抚摸着脚踝上堪堪缠绕的纱布,任它在自己肩上随意晃动。
南决明的眼神却是深邃而锋利,姜归辛即使举起枕头捂着脸,仍能感受到那双目光中的危险。似已沦为猎物,无处可逃。
南决明看姜归辛忍得实在辛苦,才把他脸上的枕头移开,便看见一张如芙蓉醉红的脸。
南决明不觉一笑:“你这狐狸也有被骗的一天。”
不必南决明多解释一句,姜归辛立即懂了,瞪圆了大眼:“好呀,原来您是骗我的。”
南决明笑道:“难为你了。”
姜归辛恼羞成怒,伸出脚来往南决明脸上蹬去,却被南决明一把抓住,反压了回去。
又是呜呜咽咽的,不过这次可明目张胆。
到了半夜,南决明从床上起来,穿起衣裳,说:“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姜归辛心下一顿,只想:就是住一屋子也不同房睡觉,这南总的“不过夜原则”贯彻得可真够彻底。
他心下微哂:不过这样也好,免得我有无谓幻想。
姜归辛也从床上起来,尽管双腿打颤,还是殷勤地送南决明到门口,还十分甜蜜温馨而又敬业冷静地给了南总一个晚安吻。
看起来,南决明对此颇为受用,搂了搂姜归辛的腰,笑道:“还要么?”
姜归辛心下想:对不起,加班是另外的价钱。
脸上却是半带羞涩地说:“要不起。”
南决明像是被取悦了一般,笑容也多出几分温度,往姜归辛额头上浅亲一啖,说:“早点歇息,你明日还得接受众人伺候呢。”
姜归辛心里立即充满激情,很少对第二天的来临如此期盼备至。
两天过去了,众人仍然在对姜归辛的伺候下度过,满腹怨言。他们感到疲惫不堪,不禁私下里抱怨着。
王家几个心里又有点嫉妒陆英有胆量转身就走,说不伺候就不伺候了。
南决明对此似乎也没有任何意见。
但他们都知道,南决明对什么都是“似乎没有任何意见的”。
他永远保持微笑,保持礼貌,动刀子也不忘携带绅士方巾。
因此,他们也有点儿等着看陆英什么时候遭到南决明的整治。
却没想到,等来了陆英与姜归辛之间一个令人十分惊讶的新闻。
回国飞机一下,陆英第一件事是前往姜归辛的画廊。
众人还以为他要去找茬,没想到,他竟是去买了两幅画,一共花了二十多万。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他不去干活,原来早想好了买‘赎罪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