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外是实话,事关村子利益,没有哪个村民?能坦然接受一个陌生人?。
顾怀瑾道:“我并不在意。”
沈舒:“……”
大哥,你不在意我在意啊!
沈舒实在没按捺住吐槽的欲望,问了?一句:“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忙么?”
原著里,渣攻作为前线主?将,尽管要和苦情受走你逃我追的剧情,但隔三岔五就要离开?平梁村一趟,过一阵子才回来。
眼看这都一个月了?,他对前线战事不闻不问真的好么,别搞得碣人?打上门了?,他连个村长?都当不稳妥。
顾怀瑾蓦然无言,漫不经心的低眸,目前前线战事安稳,碣勒大败之后不敢寸进,有副将陈青锋坐镇足矣,他自然不忙着?离去?。
只是,他要怎么在沈舒跟前圆他之前说?下的谎言?
想了?想,顾怀瑾目光一闪,从容道:“不瞒恩公,近日我已与商队同伴取得联系,他们已经将事情上报到官府,并准备把残存货物继续运到衢州,目前用不上我这个人?手。”
沈舒顿时嘴角一抽,对顾怀瑾投去?佩服的眼神……丫的,还挺能编。
要不是他看过原著,他都要信了?,衢州游商的烂角色他丫的扮得还挺上瘾。
顾怀瑾微微一怔,神色有些微妙,他怎么觉得沈舒并不相信他说?的话,好似将他的身份看了?个彻底?
若真如此,这便有意思了?。
顾怀瑾隐秘深晦的试探:“怎么,恩公并不相信我的话吗?”
沈舒心中的白眼翻到天上去?,嘴上却道:“不,我是在想你身上的财物被洗劫一空,若不快些想法子赚钱,日后该如何过活?”
顾怀瑾好笑莞尔:“恩公不必为我担忧,我虽只是区区游商,但也算小有家底,只要我写封信送到衢州,会有人?将钱财与我送来。”
沈舒看出来了?,这厮是彻底想留在平梁村不肯走了?,要不是看上了?平梁村里的谁,真不至于。
这特么的……
沈舒很难不联想到原著里那些令人?操蛋的剧情,然后恶心得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他狠狠搓了?搓手臂,告诉自己现实跟原著是不一样的。
原著渣攻住苦情受家,现在顾怀瑾住在沈麻子家。
原著这个时候渣攻已经将苦情受按在墙上亲了?,现在顾怀瑾跟他还没说?上两句话呢。
所以,顾怀瑾绝对不可能看上他,他看上的人?应该是沈麻子。
沈舒自我洗脑了?一番,已经开?始同情许氏了?。
待得平梁村众人?将猪羊宰杀完毕,沈舒亲自下场做菜,他指挥厨娘们将大料扔进锅中烹香,再下焯过水的大肉,一炖一焖几刻钟,就做出了?色香味俱全?的宴席头菜。
很快,宴席开?始,几个壮汉一人?扛着?一个大缸似的酒坛子,说?是村里去?年酿造的杜康。
这酒一年一酿,每有天大的喜事才会拿出来喝,上次平梁村村民?喝这酒的时候还是刘敬和考上秀才。
“来来来,喝酒咧!”
村民?将海碗放在长?条凳上一字摆开?,将酒坛子里的杜康酒用瓢舀满海碗。
沈舒特意端着?一碗酒,去?找方从坤,他将酒碗伸到方从坤跟前,眉眼含笑的同他说?道:“方大哥,平梁村和我都无意与你们红方村为难,如果我们两村以后能够和平相处,想必会是一件天大的美事。”
方从坤瞅了?沈舒一眼,见他没有什么刻意嘲讽的意思,倒也十分利索的接受了?自己被俘的事实,一口?饮尽沈舒碗里的好酒。
饮完,他说?:“沈舒,今日的账我方从坤记下了?,以后我也请你喝上这样一碗好酒,到时候希望你还能说?出今日的话。”
沈舒无奈一叹。
别人?不愿意友好,他也不能勉强。
酒过三巡,沈舒略有醉意,他的酒量其实还算好,但招架不住那么多村民?上前灌酒,连喝三碗就开?始犯迷糊。
却是这时,有人?来向沈舒传话,说?红方村的人?带人?来赎人?了?。
想也是,村长?的儿子被俘了?,村长?能不急么?
沈舒摇了?摇脑袋,扫去?醉意,让人?去?把宗老请来坐镇,然后自己带着?一大帮子人?去?到村口?。
只见村口?大榕树下,一个面容沧桑的中年男人?穿着?白褂短打灰青短裤,长?着?一双吊梢眼,他的脸上有数道很深的褶子,但并不显得苍颓,反而透露出岁月沉淀后的稳重?。
“舅舅!”
方从坤被绑着?站在沈舒身后,一看到男人?就大声喊道。
方定天一看到方从坤,就黑了?黑脸。
中午红方村村民?跑回来跟他们说?村架打输的时候他还不信,如今看到自己的外甥被绑成粽子,火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没用的东西!”方定天冷冷骂道,“回去?再教?训你。”
方从坤面对舅舅的指责羞愧得不敢说?话。
沈舒上前一步,微笑道:“方伯伯,胜败乃兵家常事,您还须保持一颗平常心。”
方定天不悦的看向沈舒道:“说?吧,究竟怎样才能放人??”
沈舒就把之前对方从坤提的要求复述了?一遍。
他想要的也不多,只是接壤县城大路的小部分农田,方便把通往县城那条路拓宽,好进行对外的贸易。
方定天闻言却是勃然大怒:“小子,你的胃口?真大,也不怕撑着?自己!”
他想要的那部分农田可是村里的肥田,临近水源好种又?好丰收,别说?是几亩了?十几亩了?,就是一小块都不可能让出去?。
沈舒不紧不慢道:“方伯伯,条件是你们红方村打架前亲口?答应下的,如今我们赢了?,你们又?反悔,传出去?恐怕不太?好听吧?”
方定天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狠狠剜了?方从坤一眼。
他打村架归打村架,干嘛要答应平梁村的条件,现在白白受制于人?,不丢人?就丢地,跌份!
一个红方村村民?站出来大声道:“要不是你们玩阴的诈我们,我们怎么可能会输?这地我们不给?!”
沈舒看都懒得看这个村民?一眼,径自望向方定天,“方伯伯,你怎么说??”
方定天忍着?脾气?,深吸好几口?气?,问:“能不能换个条件?不论?是给?猪给?牛,我们红方村都给?得起。”
沈舒的回答当然是“不”,无比耐心的同方定天进行拉锯:“我们只要那部分农田,绝不多要一分。”
方定天憋屈得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当然知道他不可能多要一分,因为要了?红方村也不会给?。
听到沈舒的语气?如此坚决,他知道这部分农田是保不住了?,心里生出无数恼然。
“小子,你把手伸到我们红方村里,可别后悔。”
沈舒摇了?摇头:“不悔。”
两相一谈拢,基本没宗老什么事了?,姗姗来迟的宗老眼睁睁看着?沈舒放了?方从坤,面面相觑。
他们还想趁着?这个机会狠狠宰红方村一笔呢。
罢了?罢了?,毕竟是沈舒带来的功绩,由沈舒索要赔偿理?所当然。
最终,方定天带着?方从坤和一干红方村村民?离去?,平梁村村民?等着?沈舒说?两句。
沈舒简单做了?个收尾总结,让大家继续回去?喝酒,随后沈文庆上前道:
“小舒,你就这么把方从坤放了?,不怕红方村反悔么?”
沈舒微微一笑:“不会的,表姑父。”
自古以来村子最讲究的就是面子,所谓人?无信则不立,红方村不敢因为那一点农田就毁掉自己的声名,他们输归输,日子总归还是要过。
况且,他打赢了?一次就打不赢第二次了?么?
他既有释放方从坤的勇气?,就有把农田拿到手的底气?。
沈舒并未对沈文庆多加解释,拄着?自己的脑袋,道:“表姑父,我喝醉了?,头有点晕,我先回去?睡一觉。”
沈文庆忙不迭给?他让开?身子,“小舒,要不要我扶你?”
“不用。”
顾怀瑾一直在人?群里,亲眼望着?沈舒同红方村的人?谈判,也亲眼望着?沈舒脚步不稳的回家去?。
他无声跟在沈舒身后,见他多番踉跄,差点跌倒,终于在他第四次快要倒地时,一手将他捞了?起来:“恩公。”
他的大掌牢牢桎梏着?沈舒的手臂,掌心的温度滚烫,传进薄薄的衣料里。
沈舒一被捏住,心头立刻重?重?跳了?一下,他的醉意散了?三分,飘忽的目光凝聚在顾怀瑾身上,恢复了?一丝冷静。
明明都醉得不能走了?,他的语气?却还是该死的清冷平稳:“你怎么在这里?”
顾怀瑾炙热的视线如同化不开?的浓墨,夹杂着?浓稠的情愫,“我送你。”
这句话说?得不可谓不殷勤,若是沈舒没醉,说?不定会像炸毛的猫儿一样,对他充满戒备;但沈舒现在醉了?,表面表现得再正?常,脑子里也只有一团浆糊。
他甚至没有精力追究顾怀瑾为什么要把话说?得这么过界,只凭着?本能拒绝,“不用,我没醉。”
顾怀瑾仔细观察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倏尔懒懒的笑了?,放开?他的手。
“那恩公走两步我看看?”
沈舒:“……”
这人?着?实有些讨厌。
沈舒气?都被气?清醒了?,转身就走。
只是,沈舒觉得自己走得很稳,在外人?看来其实是蛇皮走位,每一步都能踩在一般人?想不到的位置。
顾怀瑾复又?懒洋洋的跟在沈舒的身后,时不时扶他一下,被瞪了?又?把手收回。
如此反复几次,沈舒顺利回到了?家,他回眸看向仍然想跟着?他的顾怀瑾,用双手抵住院门,瞪着?眼睛道:“谢谢,慢走。”
顾怀瑾挑了?下眉,隔着?那一道窄小的门缝,看沈舒脸上凶巴巴的表情,勾了?勾唇:“恩公这就让我走了?吗,或许我可以进去?喝杯茶?”
“你想都别想!”
醉酒后的沈舒不比平时能装,说?起话来忒不客气?,他砰地合上两扇门,发出哐当的声响,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顾怀瑾碰了?一鼻子灰,并未气?馁,反而低低一笑,翻身爬上了?院墙,坐在墙头上垂下一只腿游晃。
他高高的俯视院墙下,看见沈舒一步三倒的进屋。
沈舒又“砰——”地把屋门也关上, 极具防范意识。
只是这样一扇门,不足以抵挡外人的闯入,因为?沈舒忘了?拴门闩, 两扇门合上之后又分出一条相错的缝隙。
它好?似一种无声的邀请,邀请心怀不轨之人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 顾怀瑾坐在墙头上, 漆黑的凤眸逐渐深暗, 搭在膝头上的大掌也无意识的拢紧。
他?大可以这样闯进去, 对沈舒做自己一切想做的事, 然而片刻过后, 他?指头一松,轻啧了?一声。
罢了?, 既是决定徐徐图之,何苦不做那?正人君子。
沈舒总归与旁人有所不同, 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理应被谨慎待之。
继而,顾怀瑾跳下墙头, 从沈舒的门前离去,远处沈麻子正朝他?这个?方向奔来,气喘吁吁道?:
“大、大人,你怎么跑了??好?多人拉着我让我给你说媒……”
翌日,天朗气清,阳光明媚,闪烈的太阳挂在中空像个?金色的圆盘子。
沈舒醉了?一夜, 额头发胀, 竟是从床底下醒来,浑身脏兮兮的不成样子。
沈舒只得从地上爬起来, 提水到房里?洗澡,打水的过程中,他?忆起昨日残存的画面,微微一哽——
顾怀瑾扶他?回家?!
还被他?频频拒绝?
天呐,沈舒你真?了?不起!
不过,沈舒仅是抚额头疼一会儿,就?飞快冷静下来,往好?的方面想,顾怀瑾除了?跟了?他?一路,其实并没?有做什?么不是吗,果然他?更大概率看上了?沈麻子!
不然,以原著里?顾怀瑾的变/态本性,他?该乘人之危趁虚而入,将?他?按在墙上酱酱酿酿,然后再开启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虐心剧情。
沈舒思及此,整个?人放松靠在浴桶边缘,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他?仍是觉得顾怀瑾对他?的异常火热只是出于他?是他?恩人的缘故……嗯,这么想没?问题。
接着,沈舒草草洗漱,吃过早饭,就?去了?村中孤寡老人的家中,今天仍旧要帮他?们种稻子。
因着学堂没?建好?,他?疲于应付村中的事务,特意放了?学生们几天假,是以不用上早课,便辗转到了?田边。
沈舒一如既往卷起裤腿,赤脚下田,同其他?村民一起干活儿。
今日的农田格外热闹,平日那?些一心插秧无暇说话的村妇三三两两凑在一处,热火朝天的讨论道?:
“麻子他?表哥的眼光真?高,咱们村多好?的姑娘他?都看不上哩!”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人家从京都来的,听说京都的姑娘一汪儿的水灵,谁见着这么水灵的姑娘,还能看上咱们乡下的。”
“凤菊姨,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乔婶她女儿翠花长得那?也是颇为?水灵,我看京都的姑娘再好?,比不上咱们翠花。”
“可是乔婶找人帮忙说媒,麻子他?表哥也不答应。”
“哎,真?不知道?麻子他?表哥喜欢什?么样儿的。”
村妇们皆是唉声叹气,仿佛眼瞅着跟前有座金山却?无法下手,心里?一片着急上火。
沈舒实在没?忍住语出惊人:“说不得麻子哥他?表哥不喜欢姑娘呢?”
原著里?顾怀瑾可是个?不折不扣的龙阳君。
村妇们瞬间惊呆:“这……”
别说,还真?有几分可能呢。
连沈舒都能同男人订亲,顾怀瑾为?什?么不能,听说断袖的风气就?是从京都那?边传来的,顾怀瑾恰好?在京都待过,说不定深受其害。
“村长。”村妇们跟沈舒打听内幕,“你知道?麻子他?表哥喜欢谁么?”
沈舒心说,他?都在苦恼这个?问题,怎么可能知道??
沈舒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了?笑,“不论他?喜欢谁,都不关咱们的事,咱们不如早点?把稻子插完,回去喝酸梅汤。”
村妇们听了?这话深觉遗憾,她们还以为?沈舒知道?些什?么呢。
而在这时,田埂边上出现了?两道?身影,一高一矮,气度不一,高的那?个?身形挺拔如秋鹤,矮的那?个?瘦小如竹篙,正是顾怀瑾和沈麻子。
两人当真?是形影不离,一前一后不超过半臂的间距,继而停在田边一棵大树下,远眺沈舒所在的方向。
村妇们心中一派激荡,仍惊艳于顾怀瑾的气度,接着又想起沈舒方才所说的话,面面相觑。
麻子他?表哥初来村中与人不熟,他?能喜欢谁?
该不会是……沈麻子?!
这一想,村妇们瞬间不好?了?,越看沈麻子和顾怀瑾越觉得不对劲儿,就?连顾怀瑾侧头跟沈麻子说句话,她们都觉得两人过分亲密,十分有鬼。
一个?村妇大胆的疑神疑鬼的发问:“村长,你说麻子他?表哥有没?有可能喜欢的人是麻子?”
沈舒正为?顾怀瑾再次出现在自己周围而苦恼,听到这话不由一乐,心说:大娘,你真?相了?。
所以,连外人都看得出来顾怀瑾喜欢的人是沈麻子,顾怀瑾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因为?他?吧?!
适时,顾怀瑾朝他?这边投来目光,远远的看不清神态。
沈舒相当从容的安慰自己,不慌,不能因为?原著把顾怀瑾所做的行为?都联想到自己身上,说不定顾怀瑾是因为?陪沈麻子出来闲逛,不凑巧逛到了?这里?。
既是逛到了?这里?,这里?除了?稻子就?是人,会看他?不是很正常么?
沈舒如此一想,只觉人生都开阔起来,一片神清气爽。
他?道?:“大娘,麻子哥他?表哥初来咱们村儿,除了?麻子哥谁也不认识,咱们还是不要揣测他?们为?好?,免得惹出闲话。”
村妇一想,也是,沈麻子是有媳妇儿的人,顾怀瑾再丧心病狂,不能拆散人家两口子吧?
天底下两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
于是,村妇们又把精力?投入到了?插秧中,不再关注顾怀瑾。
逐渐的时间临到中午,天上的太阳愈来愈烈,天气越来越热,所有插秧的村民都在滴汗,如同一张张被炙烤的烧饼。
沈舒被晒得狠了?,皮肤不见黑反而转向白皙,一股挟着病气的苍白和不正常的红晕同时在他?脸上显现而出,沈舒擦了?擦头上的汗,感觉口干舌燥,却?见沈麻子从树下走来,手上拿着一顶斗笠一个?竹筒。
“村长,给。”
斗笠既可遮雨又可遮阳,眼下正正合适,竹筒里?是清凉的薄荷水。
这无疑是顾怀瑾的吩咐,还特意让他?跑回去两趟。
第45章
沈舒接过斗笠戴上, 饮了大半筒薄荷水,总算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冲沈麻子一笑:“谢谢你麻子哥。”
沈麻子摆了摆手, 心虚的视线飘向顾怀瑾那边,要不是顾怀瑾吩咐他, 不要过多提及他, 这份功劳他担不起?。
有了顾怀瑾送来的这口救命水, 沈舒的状态明显比旁人好了许多, 脸也不发红了, 病气?也消退了, 说?话也有了力气?。
其他人顶着烈日,种田种得汗流浃背口干舌燥, 时间却还没到吃饭的点,或是擦了把汗埋头继续干, 或是靠在田边树荫上, 拿衣服扇风,等家人送来午饭。
这一闲, 村妇们发现旁边那棵树下的顾怀瑾视线仿佛就没从沈舒身?上离开过,沈舒走到哪儿,他的目光就跟到哪儿,哪怕沈舒只是抬手碰一碰斗笠,他都像发现什?么新奇玩意儿似的,愉悦勾起?唇角。
村妇们对视一眼?,这……顾怀瑾哪是喜欢沈麻子, 分明就是喜欢她们村长!
看这不加掩饰的炙热眼?神, 跟她们家汉子当初和她们好的时候的眼?神一模一样?,充满了渴/求和独占欲。
也是, 整个平梁村就属沈舒长得最俊,因为读过书?气?质也相当出挑,跟顾怀瑾是挺登对。
就是说?……顾怀瑾瞎了眼?也不可能看上沈麻子,果不其然。
“村长!”一名村妇有意打趣沈舒,用调笑的语气?道,“如今你带领咱们村打赢了红方?村,在咱们平梁村可算是个大红人了咧,你想不想娶个正儿八经?的媳妇儿,让媳妇儿当大房,让敬和当小房啊?”
沈舒正插着秧,闻见这话手一抖,把秧插歪了一株,看向那妇人,“凤菊姨,您就别拿我?开涮了,您看我?是那样?的人么?”
作?为现代社会五好青年,不论是一夫一妻还是男上加男,他都坚决信奉1v1好么!
被称作?凤菊姨的妇人继续不依不饶的说?道:“村长,咱们村儿的人都是看着你长大的,能不知道你的品性?么?只是你是太/祖这一脉的独苗苗,怎么也得给太/祖这一脉留个后代,我?看你娶两个一点不多,敬和毕竟是外乡人。”
停了一下,她又瞄了顾怀瑾一眼?,咳了一声意有所指道,“莫说?是两个了,三?个姨也是赞同的,到时候娶一门女妻两门男妾,女妻生娃,男妾帮养,正好当你的贤内助,帮你操持家务。”
顾怀瑾:“……”
沈舒瞬间懵逼,他一个直男娶一个男妾都嫌多,还娶两门,嫌自己屁股太安稳?
顿时,沈舒摇了摇头,哭笑不得道:“凤菊姨,我?将人家娶进?门,怎好一心想着人家为我?打算,理应我?照顾人家才是;我?身?弱体虚,一个都照顾不过来,何况两个三?个,凤菊姨您别再说?这样?的话调侃我?了。”
凤菊姨见沈舒如此认真,相当没趣,又去喊顾怀瑾:“麻子他表哥,我?看你一表人才,人高马大,人也懂事,不如入赘我?们平梁村,留在我?们平梁村怎么样??”
沈麻子在心里大喊一声“我?滴个酿”,直想扑到凤菊姨跟前,把她嘴堵上。
她是真敢想啊,竟然让顾怀瑾入赘,凭顾怀瑾的身?份,全村人给他提鞋都不配。
顾怀瑾竟也未恼,幽暗的视线若有似无的在沈舒身?上扫过,嘴角翘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反问:“那依凤大娘看,平梁村里我?与?谁最配?”
凤菊姨心里一乐,果然,顾怀瑾谁都看不上,就是看上了沈舒,立刻逗趣道:“那你看我?们村长怎么样??尽管我?们村长有了敬和,但人嘛就是越多越好,凑在一起?才热闹。”
顾怀瑾又目视沈舒,见他完全听不到他这边的动静,方?有恃无恐道:“凤大娘说?得有理,我?可以考虑一下。”
至于?沈舒有没有刘敬和,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只知道他想要就夺来,所有妄想与?他争夺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也不配。
凤大娘“扑哧——”地一声,见顾怀瑾是真上了心,立刻把这话跟其他村妇说?了去。
其他村妇听了亦是笑个不停,只道顾怀瑾是个痴心的汉子,万朵娇花不入眼?,只取沈舒这一枝。
若不是沈舒有了刘敬和,她们还真想撮合撮合顾怀瑾和沈舒哩!
顾怀瑾并不以陈明自己的心意为耻,对村妇们的反应万分坦然,他总归是要让沈舒意识到自己对他的目的并不单纯,并非是完全完全当作?恩公来看待的,早日让他接受这一点,自己也好早日下手。
沈舒只觉顾怀瑾那端递来的视线愈发炙热,仿佛一团浓稠的琥珀将他这只昆虫包裹,于?灼灼烈日下显得加倍滚烫。
他蹙了蹙眉,抬袖拭去额角的热汗,祈盼顾怀瑾没有作?什?么幺蛾子。
直至一天的农活干完,顾怀瑾都没未从田边离去,沈舒感觉自己被顾怀瑾炙热的视线盯了一下午,如芒在背。
还要继续种田的村妇们道:“村长你身?子弱,快快回去休息吧,记得把树下的顾哥儿也捎上。”
沈舒不解道:“麻子哥的表哥有麻子哥看顾,如何让我?捎上?”
村妇们也不说?只是笑,笑完喘了口气?才道:“麻子他受不住热,早走了,是顾哥儿说?你是他恩人,非要留下来陪你报答你!”
沈舒暗道顾怀瑾竟用这样?的方?式报答,而非给箱珠宝或是赐下官爵?——小气?!
行吧,他爱怎么报答怎么报答,不碍着他怎么都行。
沈舒赤脚从田里走上岸,把脚伸到旁边的小清沟里洗了洗,然后把裤脚放下,准备去穿扔在地上的袜子。
这时,一只大掌忽然捉住他的脚踝,惊得他身?体往后一倒,堪堪扶住来人的肩膀站稳,只见顾怀瑾单膝跪在他脚边,从胸口衣襟处掏出一方?上好的绢帕,细致将他足上的水珠和残泥拭去,堪才抬起?狭长凤眸与?他道:
“恩公,湿脚穿鞋极易寒气?入体,还是小心为好。”
他的嗓音低醇温厚,有着诚挚入骨的关怀,使得沈舒当场一愣,片刻沈舒回过神,飞快将自己的脚从顾怀瑾的掌心里抽出来,无不尴尬窘迫道:
“好、好的,我?知道了,我?自己擦。”
说?完,他将地上的袜子捡起?来,三?下五除二?把脚擦了,把脚塞进?鞋子里。
而后,顾怀瑾眷恋的拈了拈指尖,感受指尖上残存的温暖余温,眼?底划过一丝深深的晦暗,方?站直身?体。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望着沈舒的脸,沈舒丝毫不敢与?他的目光相对,撇下一句“回家吧”,就匆匆从他跟前离去。
顾怀瑾本以为沈舒会有更多反应,或是如那日醉酒一般恶狠狠的瞪他,或是因为他的行为越轨表现出激烈的防备,却没想到沈舒跟走了魂儿一样?,草草没了下文。
他哪知道沈舒走在他前头,满脑子吐槽多得都能形成弹幕——
这货有点变态啊,竟然喜欢摸别人的脚?!
这货报恩的方?式要不要这么特别?
忍不了,真忍不了,他是一个直男啊,为什?么要受这种罪?!
算了,打不过,真打不过,只要他不过分,变/态点就变/态点。
作?为一个正直的五好青年,别人帮了我?们,我?们要说?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这段路怎么这么长,我?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啊淦!
一路上,沈舒在前面走,顾怀瑾在后面跟。
直到走到分岔路口,沈舒忽觉身?后没了动静,回头一看,顾怀瑾似乎转路回了沈麻子,岔路口就他一人。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将提起?的心放下,还好顾怀瑾没再跟过来,说?什?么要送他的鬼话,不然他真会以为顾怀瑾盯上了他。
还好还好。
沈舒露出一个轻松愉快的笑意。
他自是不知顾怀瑾上了人家的房梁,换了个委婉的方?式送他回家,顾怀瑾叼着一根草屑,居高临下的立在屋瓦上,目送他到家、开门、进?屋,脸上亦是挂着懒洋洋的笑容,似是对他的天真感到可笑。
什?么样?的人会认为猎人对猎物的追踪会轻易半途而废,舍弃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
大约也只有他,能把猎人的蛰伏和忍耐当作?是放弃和退让。
如此心灵澄澈干净无暇,才更想让人把他弄脏,把骨子里那些无处安放的暴戾、卑劣、无耻……放到他身?上。
想令他哭,令他求着自己,小心翼翼的接近,费尽心思的讨好,最终认命般投入他的怀中任他施为……仅是想想,他便好似享受了一场饕餮盛宴,浑身?火热,欲罢不能。
沈舒隔绝了外界的景象,也隔绝了外界的窥探,终于?感觉身?心自在。
因着红方?村要清点田地,与?村中相关村民交涉,沈舒并未派人催促红方?村给地,反而故意冷落了红方?村了几天。
这让做好了刁难沈舒的准备的红方?村村民摸不着头脑,揣测不透沈舒的想法,不得不去征询村长方?江海的意见。
方?江海脸色阴晦,沉寂片刻,道:“给吧,平梁村敢拖延,一定是想好了后手,咱们一定要谨慎行事不能再自取其辱。”
方?从坤心里憋屈得慌,田是从他手里出的,他最不想把这些田赔出去,可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