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就是俞公子说得水晶蛋?”范村长从震惊中缓了过来,“这别说没见过,就连听也没听说过。”
“这个我不打算教你们,本金太高了,不划算,”俞旼珏摇头,“我打算将方子卖出去,得来的钱用来买地。”
“买地好买地好,”苏村长看着桌子上的水晶蛋,对俞旼珏道,“这水晶蛋俞公子打算卖多少银子?”
范村长看见他那个样子,不禁摇摇头:“老四,这水晶蛋若是在重九上摆卖,咱几个老家伙怕是护不住。”
水晶蛋需要大量的蛋壳,还需要用猪皮熬猪皮冻,这两样对于家里没养鸡、养猪的贫穷人家来说,每样都需要先拿出银子来采买。
“劳烦几位村长帮我定个价卖出去吧,”俞旼珏打算让范村长他们拿主意,“这两个水晶蛋我留给几位村长,如果买家觉着还差点,村长可以对他们说,我还能让水晶蛋里开出美丽的花来。”
“这,俞公子你怎地就直接告诉他们了,这样岂不是让他们学了去?”白村长焦急地道,“水晶蛋还能开花,他们听了该偷学了去。”
“偷不了,白村长请放心,”俞旼珏笑着摇摇头,“水晶蛋想要开花,还需要借助工具,我不说,别人学不会。”
“那好,俞公子请放心,这件事包在我们几个老家伙身上了,”范村长小心翼翼地收好桌上那俩个水晶蛋。
该说的都说了,该教的也教了,俞旼珏同景赪在范村长家里吃过饭,又坐了一会儿,俩人便想回家。
俞旼珏自己熬的糖浆裹的桔子瓣糖葫芦,酸甜脆爽特别好吃,没胃口的时候吃上两瓣,立马就有了食欲。
白村长这几天为了重九的营生忙里忙外,大概累着了,吃饭没啥胃口,后晌他家小孙女往他嘴里喂了两瓣糖葫芦,晚上立即吃了两大碗饭。
俞旼珏也便一并教了,桔子糖葫芦容易做,只要糖浆熬的细腻,裹在桔子瓣上的糖皮就能脆爽,咬在嘴里咔嚓咔嚓响,听着特来劲儿。
教做糖葫芦的时候,范村长悄悄送了俞旼珏一把新的砍刀,说是深秋快到了,俞旼珏手里有把好砍刀,上山砍柴也放便些,同时又再叮嘱了一次,重九前后要少上山。
俞旼珏两手空空回家,而他旁边跟着的景赪,一手捧着装有桂花蜜的陶罐,一手拎着一条被草绳吊着的鱼,后腰还别着一把新砍刀。
“是这样的,从前有一个人,他要陪夫人回娘家,但回娘家要带着礼啊,所以他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然后他娘子只背着乖娃娃,三人一起回娘家。”
“是吧,你也觉得像吧,”俞旼珏笑着转过头,刚好看见景赪的视线,在自己背着的竹篓上面,轻飘飘扫了一眼。
“诶,不用你牵,”俞旼珏一个跳脚跑了几步,越过景赪之后,才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你看,我不用你牵。”
看着景赪那张脸,俞旼珏很想回一句“要不还是我牵着你走吧”,可又怕真这么说了,景赪会点头同意。
俞旼珏一看见方五,连忙向着对方跑了过去,边跑边回头对景赪道:“阿九你等等我,我很快回来。”
景赪停在原地,看着那俩人作贼似的,躲在角落里背对着自己小声说话,最后的动作,能看见是方五递给了俞旼珏一样东西,俞旼珏拿到手后,迅速收在了自己怀里。
“嘻,俞兄弟对这九公子可真好,还请我爹亲自给做了一个新的,不过,那物什该是送给小媳妇的。”方五看着俩人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语道,“俞兄弟长得那样好看,可该娶个天仙似的小媳妇才相称。”
景赪先将手里拎的鱼放在一盘的木盆里养着,然后掏出钥匙开了门,将装桂花蜜的陶罐放到屋里的桌子上,再将新砍刀收在门角。
“阿九等等,”俞旼珏两步蹿到景赪的跟前,从怀里拿出了一样物什递给景赪,“我给忘了,之前我让方叔给你做的梳子,先头五哥才刚拿给我。”
那是一把半圆形的小木梳,能看出来是刚做的,没有清漆,很寒素,但他被俞旼珏从怀里拿出来,再放在手心里送给景赪。
家里没梳子,俞旼珏自己是个短圆寸,完全用不到梳子,但每次见景赪绑头发,俞旼珏就觉得头皮发疼,于是想着让人给景赪做把梳子。
“当真。”俞旼珏肯定地点头,笑着道,“是我自己的事,但不能对你说,这也是为了阿九你好。”
“荣九是谁,阿珏可知?”景赪紧紧盯着俞旼珏的双眸,不错过他的一丝表情,眸光也渐渐变深幽。
“当然是因为我认识的是现在的你啊,”俞旼珏快意一笑,“惊呆了吧?以前的你是谁,与我何干,我俞旼珏只认识现在的荣九。”
俞旼珏说得潇洒,景赪看着他的笑容,心里忽而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慰,整个人也随之感到无尽的惬怀。
“……喔,记得啊,”俞旼珏看着景赪的脸,有些呆滞,就连风将落叶吹到头顶都没反应,“阿九让我记着,我就记着。”
“阿珏难道不怕我是个坏人?”景赪走过来,为俞旼珏拈去头顶的落叶,“往时的我许是个恶人。”
“不怕啊,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我自己能感觉得出来。”俞旼珏觉得头皮发痒,忍不住抬手搓了搓自个儿头顶,头发大概长长了不少,搓着扎手。
悄咪咪地往后挪了挪,俞旼珏抬手用大拇指戳了戳自己的胸膛:“你荣九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说了不算,哪怕是你阿九说了也不算,得我俞旼珏说了才算。”
俞旼珏不明白阿九为何而笑,但发自内心的笑容,总是能轻易地感染到别人,俞旼珏站在一旁也跟着傻乐。
俞旼珏好心情地趁着景赪出去洗漱,偷偷地将背包又塞回了床底下,还将针管针头拿出来藏在了架子的小陶罐里。
“那等我卖了水晶蛋,先买床厚铺盖回来,”俞旼珏看看景赪,征求他的意见,“阿九,我们是一人一床,还是买床大的。”
俞旼珏有把新砍刀,家里还借了方五家的一把旧的,正好和景赪一人一把,俩人现在每天就是上山劈柴打草。
景赪在后院洗衣裳,他是个爱干净的,上午下山回来,定要先换身衣裳,比俞旼珏这个现代人还爱干净。
“苏村长来了,快请进,”俞旼珏随手抹了脑门上的汗,“苏村长今儿怎地过来了?有事让人喊我过去就行。”
“这是五十两,”苏村长从怀里掏出五个大银锭放在桌上,“这是大银锭,一锭足足有十两重,俞公子可要收好喽。”
“可以,我后晌拿给苏村长,”俞旼珏想了想,又对苏村长道,“村长,这水晶蛋你们是几日卖出去的?”
“收到俞公子这水晶蛋的第二日,我和二哥四哥立即去了镇上,二哥找的店家,管事的当时让我们将东西留下,待东家看过再谈价钱,这两日我让马三去店门口守着,今儿总算是得了准信,拿了银子回来。”
“说得这傻话,什么谢不谢的,你也别来回跑了,后晌我让人来你这取回去,”苏村长赶忙来扶俞旼珏,“我那儿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你那银子可藏好喽,万不可让人瞧见,省得被偷了去。”
预收《不受宠皇子错抱大腿》,专栏可收。
颜璩为了能尽快带自家越发萎靡的娘亲离开皇宫,一向活得杳无音信的他,作出了这辈子最大胆的决定——踏入了蔺府大门。
蔺逄述身为当朝重臣,每日来府上献殷勤送厚礼的豪门贵胄络绎不绝,其中就有天子最为宠爱的八皇子。
只是蔺逄述没有想到一向不受宠的七皇子竟也会悄然过来,还带来了他自己手抄的佛经和棕编草虫。
别人送金银珠宝,七皇子送废纸杂草,蔺逄述只觉得七皇子可笑又可怜。
蔺府的奴仆明里暗里嘲笑颜璩,说他送的佛经入不了蔺大人的眼,早已焚烧成灰;送的那些个草虫更是被随意丢弃和踩踏。
这些颜璩都知道,但蔺逄述是唯一能帮助他的人,若错过这次机会,颜璩此生再无出宫的可能。
许是注定出不了宫,又亦或是命中该有此一劫,颜璩莫名其妙成为了蔺逄述棋盘里的一枚小棋子,并为此付出了一双腿。
其后颜璩得知,自己只是替八皇子挡了灾。
早有传闻八皇子是蔺逄述的眼珠子,而七皇子……不过是草芥。
可谁人又知,七皇子才是蔺大人的眼珠子心头肉。
直至颜璩在蔺逄述府里寝室看见了此前被奴仆丢弃的草虫,他才信了蔺逄述对自己的这份情愫。
(一)颜璩的双腿是真受伤,但后面会医好的,是蔺逄述想尽办法给医好的。
(二)看见作者选的“阴差阳错”标签了吗?蔺逄述不渣是事实,但颜璩因他才受伤,所以作者会虐他。
先煮蛋壳,再熬皮冻汤,将熬好的皮冻汤倒入煮过的蛋壳内放晾,之后就是煮出花朵的颜色,最后还煮了绿色菜叶汁。
“阿九,我给你看样东西,你别问我从哪里得来的,可以吗?”俞旼珏拿出装有针管和针头的小陶罐。
这也没有什么,自己不也一样瞒着来路和身份,大家都有不得不隐藏的事情,关键是我这说出来估计没人信,就不去乱猜阿九的身份了,等他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其实让水晶蛋开花很容易,”俞旼珏边说边为景赪示范手中的动作,“先用注射器吸些要用到的汁液,再将针头扎进蛋壳的开口。”
针头扎进水晶蛋里之后,轻轻按压挤出一些汁液,再左右微微晃动针头。这一步一定不能急,手要轻,动作要稳,感受着手里针头的走向,由内向外一圈一圈缓慢地扎,直至画出花瓣的形状。
花瓣画好之后,清洗针管针头,再吸取绿色的菜叶汁,用同样的手法,给水晶蛋里面的花朵底部画出衬托的绿叶。
“阿九,这个留给你,你要不要试试?”俞旼珏看着景赪笑道,“你自己画出来的,留给你自己吃。”
山脚下其实已经没多少柴能砍,三山屏的村民也要砍柴,大家都是顺着山道,由近向远往山上走,俞旼珏这几天也向山上深入了些。
俞旼珏赶忙跑去水潭边想捞回水晶蛋,结果发现,在自己放的水晶蛋旁边,还有另外一个大陶碗,那碗里装着的是景赪画的水晶蛋。
伸手进潭水里拿陶土盆的时候,俞旼珏只觉着今日的潭水特别冰,自己一整条手臂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俞旼珏自己端了皮冻和青菜,又拿来了碗,趁着景赪去后门洗手的工夫,悄悄将先前倒进陶罐里的辣椒酱勺了少许出来。
“这是我在苏村长家里住的时候,在山上摘的红色果子做的酱汁,味道同花椒相似,上次的皮冻我们调了花椒汁,这次换这种酱汁,阿九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是不是还不错?”俞旼珏笑着给景赪装汤,然后再装自己的,“比花椒顺些,也更香口些,对吧?”
俞旼珏简单描述了一下辣椒的形状,毕竟辣椒种类不少,有大有小,名字也不一样,没法一一讲明白。
“那陶罐里还剩些,阿九你想吃就自己去拿,”俞旼珏拿起碗中那个水晶蛋,笑着问景赪,“阿九,水晶蛋能剥壳了吗?刚好可以蘸这种酱汁来吃。”
吃过饭,景赪先去潭边洗漱,俞旼珏在柴房收拾柴火,顺便将背篓藏好一点,毕竟那里面藏着自己从现代带来的所有现代物品。
景赪看了眼,发觉俞旼珏使得这套拳脚功夫,倒是巧妙,只不过因为没有内力加持,只能强身健体,而不能御敌迎战,实在有些可惜了。
“快了。”景赪盘腿在草垫上坐着,他背后的长发铺在走廊上,底下是俞旼珏特意为景赪准备的大粗布巾,怕走廊有灰尘又弄脏了他刚洗干净的头发。
“那倒不是,”俞旼珏大力搓了两下自己的头皮,试探着道,“我来自一个,阿九你从没听说过的地方。”
俞旼珏拿出的针管针头,景赪从没见过,域外的人他常接触,并没听说过类似的物什,那就只剩下海外。
“阿珏又为何来大炽?来到这小山沟里?”俞旼珏不明说来自何方,景赪也不追问,而是换了另外一个问题。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但我最初想去的地方,只是我姥姥家屋后的那座大山,并没有想过要来到这里。”
“如果有的选择,我不想来到这里,”俞旼珏瘫在走廊上,无奈道,“我本来过得好好的,来了这里之后,全乱套了。”
“啊哈哈,我就知道阿九是舍不得我的,”俞旼珏傻乐,“如果可以,我将你一起带到我家那边去看看。”
“阿九你可要帮我保密,千万别说出去,否则我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俞旼珏有些后悔,只得尽量补救,“我这不是正在努力赚钱买田地吗,等我多买些田地,就将我的户籍记在这儿。”
这事还是前几天,在范村长家里偶然听到的,说是想要当地的户籍,可以购置大量的田地,再用田地换取当地的户籍。
“现时大煦各州官大权独揽,各州郡有各自的政令条例,阿珏若在三山屏落了户,出了其归属管辖的州郡,你那户籍在别处州郡许作不得数。”
俞旼珏初时没将这话放心上,这就类似于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出了这地界到别处,还得重新再整一个户籍,谁能有那么多的银钱置地入户籍。
“说来可笑,大煦盛世时,原有超五百州郡,下辖数千县官,至今却只剩有四州,子民死的死,逃的逃,谁又理会那无用的户籍,他们只在意银两同食粮。”
“这话有理,大煦律法固然已是一纸空文,只不过,”景赪话风忽然一变,“现存四州州官为守护各自辖地,下属官兵如若碰见来路不明的人,全当作敌探处置。”
景赪坐的端正,在黑夜中慢悠悠地说着话,俞旼珏这会儿心里一阵阵紧张,能有人给自己出出主意,那是再好不过了。
“若只是暂时栖身,这小山沟倒是能住,但大煦各州之间总有一战,彼时大煦大乱,这小山沟又岂能避免祸乱。”
“总有奸宄小人躲于人后,生风点火祸国殃民,”景赪似冷笑了一声,“不自量力之辈,大有人在。”
“阿九,大煦皇朝还剩下的那四州,你知道谁手里有人?”俞旼珏目光炯炯看着景赪,“我是说谁手里有兵,他们四人当中,手握兵权的是谁?有没有将军?”
“现在大煦剩下的四州之中,只有吉州的州官是将军,也唯有他手中握着兵权。”景赪说这话的时候,凝神直视着俞旼珏,“阿珏可知吉州将军是谁?”
“现在不去,刚才你说的外面乱,我同你就这么出去,万一半道碰上什么人,那还得了。”俞旼珏连连摇头,“再说,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离开三山屏。”
俞旼珏了解到眼前的局势,晚上睡觉的时候,整晚都在想事情,第二天也不知怎么的,是在景赪的怀里醒来的。
“……我咋睡你怀里了?”俞旼珏瞪圆了眼睛,“阿九你可以推开我的,昨夜里是不是挤着你了?”
“无妨,”景赪本该早就起了,因为被人双手双脚全趴在身上,一时竟也僵着不敢动,“许是夜里凉了,阿珏抱着我暖和。”
俞旼珏这几天上山,倒是没再背着背篓,因为柴房已经堆积了不少柴草,乱糟糟的,走进去快没地儿落脚,背篓在柴草堆里藏着,快连俞旼珏都找不到了。
“诶哟,我动起来没觉着累,一停下浑身都痛,”俞旼珏拿着湿布巾使劲儿擦着脸,“多谢阿九,我没事,你去换衣裳吧。”
“欸,不进去了,你昨儿给我的水晶蛋,我一大早就拿着去了镇子上,这不,那店铺的大管事带着银子亲自来了,说要亲自来取方子。”
“人亲自来了?”俞旼珏呆了呆,低头看看自己一身脏兮兮的模样,“劳烦苏村长稍等我片刻,我先去换身衣裳再同村长前去。”
“南宜镇的荣福酒家,倒是闻名四方。”景赪笑笑,随后低头对俞旼珏轻声道,“阿珏今儿累了,我同村长前去,帮你写了方子,再将银两为你带回来,可好?”
“好啊,那阿九你替我去吧,”俞旼珏一点儿也不见外,反正自己同阿九是好兄弟,水晶蛋阿九也会做,让阿九替自己过去,没毛病。
斜阳映着水面波光粼粼,俞旼珏冲出水面的时候,晖映着五彩颜色的水珠纷飞下坠,俞旼珏站在潋滟的水中,双瞳剪水,容颜俊俏,似那下凡戏水的神子,令人一见难忘。
水珠顺着平坦的小腹,滑过湿水后贴身的布料,微微光线映着玉润无瑕的肌肤,就这样映入了景赪的眼敛。
俞旼珏背对着景赪,弯腰拿起潭边大石上放着的布巾,边擦头发边转过身来,结果只看见景赪离开的背影。
“没事啊,估摸着是这些天累过头了,我缓缓就好。”俞旼珏站在门口,探头往屋里瞧,“阿九,银子你藏哪儿了?”
景赪站在俞旼珏的身侧,垂眸看着对方颈间隐隐泛着浅紫色的细筋,眸光顺着优美的线条,渐渐下移到结喉。
想着今日要去范村长家里,肯定又会碰见村里的小孩儿,俞旼珏喜欢小孩子,就想着给他们做点小零嘴。
加了冲好的牛奶,再搅成糊状,灶头小火烧着,陶土盆里不用涮油,勺一小勺面糊倒在盆中,煎至一面定形,再煎另一面。
“是不是太小了,都不够塞牙缝的,”俞旼珏笑着道,“我做来给村里小孩儿的零嘴,阿九可别全吃了。”
秋风凉爽,天气干燥,村里的小道不再像早前泥泞难行,不过坑洼的地方虽然不再浸水,却也低昂起伏,人走在上面,时常磕到脚。
这回村里小孩儿倒没上回那么调皮,许是被家里大人教训了一番,又见到俞旼珏倒不敢大呼小叫,凑成一堆缩在墙角眼巴巴看着。
“俞公子,九公子,”三位村长这次也都在,范村长红光满面迎了出来,“又劳烦两位过来,快进屋快进屋。”
“三位村长好,”俞旼珏停在范村长家院门的棚檐下,悄声同范村长道,“我烙了些小小的饼皮,能给孩子们分了吗?”
“诶这、这又让俞公子破费了,”范村长脸上带着讪笑,“上回俞公子给的桔子糖葫芦,可让村里小子们挂在嘴边讲了好些天。”
仔细问过这些人,确定家里小孩子没有瘙痒之疾,平日也都吃鸡蛋鸭蛋,俞旼珏这才放心地去分小饼皮。
有个婶子用袖口抹了抹眼角,轻声道:“方才俞公子问我家娃儿平日身子可有瘙痒,道想给娃儿分三两个有牛乳的零嘴,我这当娘的尚未吃过牛乳,我家娃儿倒先尝着了。”
“可不是,”旁边的大娘笑吟吟道,“我那小孙平日皮实的紧,在外头也不知都吃了些啥,能给他吃到嘴都算老天保佑,哪还能不准他吃。”
反正都要制糖了,几位村长一商量,干脆都种了,不过其他俩位村长家里的小麦种的迟了一天,来日才到时长。
其实也可以不用糯米饭,但不用糯米饭做出来的麦芽糖,硬的能当砖头使,砸穿三五个脑壳不在话下。
将簸箕里的麦苗剥出,放到大木盆里,将还成块的麦苗撕成小截,在清洗的时候一同挑出杂物。待晾干后用刀尽量将麦苗切细些,再放到石臼里用木碓捣碎,之后和提前浸泡过并煮好的糯米,一起装到大瓦罐里密封发酵两三个时辰。
发酵后,将过滤出来的汁水倒入大锅里熬煮,煮到汁水颜色变金黄浓稠,直至熬好的糖浆能在铲子上挂旗就可以出锅了。
熬糖浆的时候,那香味甜腻腻的,范村长家里的小孩儿,手里抓着俞旼珏给的小饼皮不舍得吃,还躲在灶房门后直伸着脖子嗅香味,那小模样,特招人喜欢。
有了上次的成例,这次景赪跟得再紧,三山屏的村民都不怎么怕他了,个个只顾低着头做事,从头至尾,没敢多看旁的一眼。
“还可以,糯米放少了容易硬,但起码帮村里人省粮食了,”俞旼珏看看景赪提着的竹篮,笑着同景赪道,“阿九,你学会了没?”
“阿九真聪慧,一听就会。”俞旼珏赞了一声,双手枕着脑后走在景赪面前,“这下可以安心上山砍柴草了,我要堆满整间柴房。”
就在此时,景赪忽然由树丛中冲了出来,左臂挡在俞旼珏的右肩前,再将人用力往旁推开,右手的砍刀同时劈向野狼。
待再抬头时,景赪正好逼开那匹野狼,突变却也在这时发生,树丛骤然又冲出了另一匹野狼,那匹野狼瞬间已飞扑到景赪身前,张大还染着血的牙齿咬中了景赪紧握砍刀的右手前臂。
景赪右臂一被咬住,砍刀已经到了左手,可另一匹狼也在这时又扑了上来,左右被包围,景赪顾不得右臂被撕裂着,双腿发力想后退,眼前陡然人影一闪,紧接着一阵烙烧的气味忽然弥漫开来。
那野狼嚎叫着转身逃蹿,俞旼珏红着眼睛回身,朝还咬着景赪右前臂的野狼抬手又是狠狠一甩,大功率超电压的赶猪棒双叉铜触头带着嗞嗞的电流声,瞬间就在野狼的嘴喙靠近眉心的部位烙割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带电的铜触头甩在野狼的皮毛上,霎时皮开肉绽,鲜血喷涌而出,伤口的边缘还冒着焦臭的味道,野狼吃痛松嘴,转身夹着尾巴逃跑,钻进树丛中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紧拧着眉头扯下脖子上挂着的汗巾,俞旼珏从地上随意捡了根小木条,在景赪右手手肘往上,右大臂的位置先是用汗巾绕了两圈后勒紧,再小心将木条插在皮肤和汗巾之中,再旋转木条使汗巾增大力量压迫前臂的血管,血快速止住后,俞旼珏将地上的砍刀和赶猪棒往腰后一插,扶着景赪就下山。
反倒是俞旼珏,扶着景赪下山的路上,呼吸开始渐渐变得粗重,却又没流泪,只是硬生生憋红了眼眶。
俞旼珏重重喘了好几口气,才从嗓子眼挤出几个字:“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去砍什么柴草,是我连累你受伤了。”
“我没用,才害得你为了救我被狼咬了,”俞旼珏像是知道景赪想说什么,“你先别说话,听见你的声音我心里难受。”
那两匹野狼的嘴角都带血,在咬伤景赪之前,不知道吃的是什么,万一吃的是腐烂的野兽尸体,那后果不堪设想。
从背包的急救袋里,先拿出了清洗伤口用的清洗盐、消毒液、酒精等,又拿出了消炎止血的喷剂和包扎用的纱布和绷带,还用一双一次性医用胶手套和一把小剪刀。
最后是一盒解毒针水,这种针水的注射器像小型印章,拔开盖按在皮肤上,就能完成注射的工作,简单方便。
俞旼珏以前经常进山拍摄和露营,怕在半途受伤,被有毒的蛇虫鼠蚁咬伤,又或是被别的野兽咬伤,会提前去卫生站购买这种外出用的解毒针水,一盒有整整三十种不同的解毒针水。
当俞旼珏捧着一堆东西走出柴房的时候,景赪乖乖地坐在原地,脸上看不出痛苦的表情,但他的右手手掌因止血已微微发白,手背青筋凸起。
俞旼珏皱眉看看景赪,剪了胶带贴好纱布,再用酒精给景赪的上臂消了毒,然后拆了印章注射器的密封包装,用力按在景赪的皮肤上。
待注射好了解毒针水后,俞旼珏手脚忽然一软,随即瘫在景赪的身边,呼吸有些急,嘴唇白的没有血色。
景赪看着俞旼珏那修长白皙的后颈,又看看那头发乱糟糟的后脑勺,像刺团似的,不过性子可比刺团凶多了,景赪唇角微微向上勾起。
“手痛不?”俞旼珏抬头看看景赪,眼尾还带着薄红,那抹红,此刻是这张脸上唯有的色彩,同那墨黑的眼瞳一样,异常引人瞩目。
俞旼珏不再理会景赪,沉默着将走廊上的东西收拾整齐,然后盘腿坐着,这才和景赪对视:“问吧,我能说的都会说出来。”
这是俞旼珏第一次见到景赪脸上出现大变化的神情,哪怕刚才景赪自己的手臂被野狼咬着,他脸上的表情都是镇定的。
“这我不知道,术有专攻,方才我说得那些个,我都不会。”俞旼珏耸了耸肩,“我拿出来的这些东西都是我买来的,不是我自己做的。”
景赪看着身旁被俞旼珏摆的整齐的各样物品,眸光从上面一一扫过,才又道:“阿珏,我可否同你回去?”
“不知道,我先前已经说过,我找不着回去的路,”俞旼珏叹气,“没头绪所以无从下手,我连想让你帮忙一同寻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愿吧。”俞旼珏又叹了一口气,留下了赶猪棒,将刚才自己拿过来的东西又捧在怀里,“我将这些先放好。”
“这是监控警报器,可以设置定点和范围,在开启的时间段里,如果有东西跑进来,会发出声音提醒。”
景赪顶着一张震惊的脸,缓慢挪动身体,最后坐在了俞旼珏的身旁,俩人靠得很近,俞旼珏动手肘的时候,会碰到景赪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