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酒肆—— by小狐昔里
小狐昔里  发于:2023年1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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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他是灭门惨案中心位置的受害者,但如果算上城中势力的博弈,他只能算是一个边缘人,他自己应该也明白这是一个烫手山芋,也说过要送出去,但很明显现在不是别人接手的最佳时机。]
系统:……他难道不是一个傻白甜大少爷吗?
[是啊,但他很明显对自己有非常清楚的定位,你看他下山离家出走连钱都没带,就是不想欠着家里,他不会武也不会锻造的手艺,所以学了画画,他前几天边泡药浴边画画,那画我见过,确实画得非常不错。]
系统:那你那天还顺着新宿主的话讲?
[这又不妨碍,再说那算是一种鼓励,好不好?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那么话题再拉回来,你不站在任何一个人的视角去看这桩案子,你会发现屠冤剑这根线索,很早就埋在那里了,你可能不知道,我现在是有身份的人。]
系统:什么鬼身份?
谭昭就简单说了一遍有关于说书人老松与放剑山庄的一二事,如果他不是这个身份,也没有提前与贺兰固相识,那么他绝对不会去怀疑屠冤剑的真假。
但他恰好就提前知晓,但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系统:……我就说嘛,合着你有上帝视角,不过你说放剑山庄为了平彩灯楼的怨气,推贺兰固出来挡刀,那他们也太不是人了吧?不对啊,他们图什么呀?就为了让彩灯楼不买走屠冤剑吗?
这剑到底什么大宝贝啊,比飞烟剑还珍贵不成?
系统:要不你干脆当众打一把剑,然后号令整个江湖的剑客都替你找凶手算了,反正这种事情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我不干,提醒你一句,这是你的任务。]
……哦,对哦,它都怼宿主习惯了,差点忘了这是新宿主的任务。
系统:你说我现在让新宿主去学锻造,还来得及吗?
[亲亲,这边建议不要强买强卖,你要不先想象一下新宿主抡大锤的样子?]
额,小青蛙脑内闪过某些影像若干,然后迅速放弃了这条捷径。
[而且你放心,只要舆论处于僵持阶段,有悬水剑的插手,背后之人肯定比咱们还要着急,杀了一百二十八人,若是目的还没达成,你觉得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人是会计较沉没成本的,而且谭昭有预感,某些消息此刻还在水面之下,比如所谓的屠冤剑,又比如那位一直没有露面的韩大舵主。
系统:以逸待劳?
[当然不是,咱们这不是忙着散播谣言嘛,最好是把所有人拉下水的谣言。]
再者,这个案子他是变数,如果没有他“受邀前来观摩小青蛙的闹剧”,那么说书人老松已经死了,且死因是非常微妙的失足落水,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有人灭了老松的口。而老松死后,身无分文的贺兰固找到酒楼,只会是扑空。
以贺兰固的性子,在听到城中传闻他盗窃家中宝剑屠冤剑后,势必会折返山庄去找父兄问个清楚,然后……理所当然地被彩灯楼灭口。
之后再出现放剑山庄的灭门惨案,那么大家会怎么想呢?
谭昭随便一想,都能猜到在这种情况下,彩灯楼和青衣教势必要发生一场冲突,至于已经被灭门的贺兰家,当然已经是无主之物,到时候归于何处,那就是几方势力博弈后才能出的结果。
但现在贺兰固还活着,且又加入了一个新的变数——悬水剑,沈柔章是江湖闻名的女侠,她的名号太响亮了,若他是幕后之人,也会害怕她的出现会扰乱计划,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请她离开。
什么办法最直接呢?那当然是直接杀了贺兰固,贺兰固一死,沈柔章就没了插手此案的契机,毕竟别人又不知道沈柔章身上有个系统要她查清楚放剑山庄的事情。
只要贺兰固死了,那么韩家二少夫人就是贺兰氏在钦州唯一的血脉,如果她表态不愿意让悬水剑参与进来,那么一向正派的沈女侠自然不好多加插手。
但现在,贺兰固没死,舆论也越来越凶,谭昭觉得不管后面的人是螳螂还是麻雀,这会儿应该都要出来走两步了。

第283章 江湖剑雨(十四) 一些技巧性话术。
果不其然,不过日,钦州城内就传遍了各种各样的风风雨雨,别说是青衣教了,就是其他的几个江湖小门派,都被轮流传了个遍。
很明显,青衣教也有做危机公关,但大家听不听,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彩灯楼不愧是搞情报的老玩家,胆子也是真的大,就光是谭昭出门偶遇的,就有好几人乔装打扮在搞地下舆论战,可见羽裳兄弟在彩灯楼确实有些权柄,这次这么配合沈柔章行动,显然也有自己的诉求。
系统:……距离沈柔章破案的期限只剩最后一天半了,你确定这么搞真的有用吗?
明天就是放剑山庄一百二十八人的头七之日,停灵在庄内的贺兰一家即将出殡葬入祖坟,说是祖坟,其实贺兰一家是从北方搬过来的,这个坟地是上一代贺兰老庄主埋骨之地,后来山庄做大,贺兰家就把周围的一片土地买了下来,又请了风水师堪舆点穴,只是一下子横死这么多人,恐怕就是再好的风水也保佑不了了。
[有没有用,看看今天来不来人就知道了。]
系统:啧,谜语人就是讨人厌,我去找新宿主了,哼!
小青蛙气呼呼地离开,刚回到沈柔章这边,就听到有人来报,说是韩家二少夫人又来了。
说起贺兰萦,沈柔章有些头疼,因为她自己是女子的,深知女子行走江湖的不易,故而她对女子向来非常宽容,可这位韩家二少夫人却让她颇为棘手。
事实上,自从放剑山庄的灵堂摆上之后,贺兰萦每天都会来上香哭灵,一直哭到没力气晕过去,才会被丫头婆子扶着回去,第二日依旧会过来。
如此几日下来,贺兰萦的嗓子已经完全哑了,眼睛也肿了起来,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
相较于她的动容,一直守灵的贺兰固反而显得非常薄情,毕竟他一没哭,二没晕,在来吊唁的宾客眼里,就是贺兰家后继无人、此子难当大任。
如此一来,城中的谣言愈发疯魔,甚至已经有人在悄悄开盘,赌贺兰固是否能继承放剑山庄了。
“她一个人来的?”
临时借调来的盛宅下人却摇了摇头:“不是,青衣教的韩舵主也来了。”
终于来了啊,沈柔章立刻提起了心神:“来得好,走,出去会会他。”
说罢,她就提着自己标志性的悬水剑迎了出去,果不其然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门前好大的阵仗,青衣教不愧为江湖几大门派之一,就是小小一个舵主,也引得这么多江湖人追随。
所谓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倒真有些意思。
她还没走近,便听得最前头那个穿黑衣的老者面带悲意道:“贺兰兄,是为兄来迟了啊,早知你会遭此大祸,我绝不会离开钦州。”
哦,原来韩横川这几日不在钦州啊,但谁信呢。
沈柔章心里玩味地品了品,抱着剑走过去:“韩大舵主请节哀,贺兰庄主想必也不想看到你为他如此难过。”
韩横川是江湖人,武功到了他这个年纪,就算不是江湖一流高手,也绝对耳目出众,其实他老远就看到一个身高颀长的女子提着一柄宝剑而来,结合江湖上的传闻,他心里立刻就明白,这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悬水女侠沈柔章。
沈柔章此人,端的是有些邪性,不知出身却剑法卓越,以女子之身跻身江湖顶尖高手的行列,显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韩横川心里计较完毕,脸上却装出了一副疑惑的模样:“你是悬水剑沈柔章?”
个老东西,装模作样,沈柔章心里暗呸了一声,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不错,是我,韩大舵主眼力不减当年。”
“多谢悬水女侠替我贺兰兄住持大局,韩某在这里谢过了。”说着,韩横川便当真鞠了一个大躬,任凭是谁看了,都会道一句韩大舵主情意深重那种。
沈柔章却让开一步,没受此礼:“不必,受人之托,再说我们江湖儿女行侠仗义,路见不平自然是要拔剑相助的,而且贺兰小公子已经谢过我了。”
……这女人,当真是油盐不进啊。
韩横川却半点不见生气,听罢此言,甚至还夸起了沈柔章古道热肠,有江湖前辈们往日的侠义风范。
话说罢,韩横川就欲进门上香,不过他才刚动一步,就被沈柔章执剑拦住。
“韩大舵主,先别急着进去,我有一事想要请问韩大舵主。”
韩横川脸色一僵:“何事,竟非要在此刻问?”
“当然是非常要紧的事,韩大舵主贵人事忙,放剑山庄出事已有六日之久,您现在才匆匆赶回来,我很怀疑您手底下的人对您阳奉阴违,做一些有损青衣教名誉的事情。”
韩横川当即脸色一怒:“你这话,什么意思?”
面对江湖前辈,沈柔章半点不慌,她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那块已经碳化的身份令牌:“这是我在庄内火灭后,找到的一点小线索,之所以没有贸然上青衣教的堂口讨个说法,乃是因为我相信韩大舵主的品行,现在拿出来,也是为了还您一个清白。”
这娘们是在逼他表态啊,韩横川看了一眼烧成黑炭的令牌,那确实是青衣教的东西:“当真是从庄内找出来的东西?”
“当然,您若是信不过我的人品,也可以找贺兰小少庄主,东西他也见过,我没必要大庭广众拿个假东西出来。”
韩横川的眉头完全拧了起来:“可否借我一观?”
“当然没问题。”
沈柔章并不怕对方损坏证据,毕竟一块青衣教的身份令牌而已,又不是有人亲眼看到青衣教行凶,以放剑山庄和青衣教的亲密,完全可以随便说个理由比如某教众来送贺礼时不慎遗失的云云,虽然听上去有些太过凑巧,但这块令牌确实不能当做直接证据。
“它在何处被寻到的?”
沈柔章看了一眼韩横川:“剑坊,内剑坊的窗户旁边。”
这是一个青衣教的人绝不可能正大光明进去的地方,韩横川显然也意识到了:“这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我与贺兰兄多年的兄弟,从来没有红过脸,贺兰兄的大女儿更是我韩家的儿媳妇,我韩横川可以对天起誓,若当真做过这等天打雷劈之事,便叫我立刻殒命当场。”
韩横川的声音不小,至少在场的宾客都听清楚了,江湖人对毒誓是非常看重的,这话说到这里,已经有人开始相信青衣教的清白了。
“我并没有诘问韩大舵主的意思,不过是就事论事,这令牌乃是青衣教特制,缺了一块就是少一块,您若是想要自证清白,倒不如排查一下教内的人员,谁少了令牌,喊出来一一对峙,岂不是更好?”
到如此,沈柔章终于“图穷见匕”,韩横川骑虎难下,若他还想洗清青衣教的清白,那就必须按照上面的话去做。
这一番交锋,很明显是悬水剑小胜一筹。
韩横川终于体会到江湖年轻一代高手的难弄:“此事倒也不难,但你也要知道,令牌不过是青衣教教众的身份证明之一,很多人丢失后,并不会立刻补办,从此处着手……”
“不,韩大舵主考虑偏颇了,放剑山庄灭门一案距今不过六日而已,我们只需要找最近丢失了令牌的青衣教门人而已。”
话说到这份上,如果韩横川再拒绝,那就是心里有鬼了。
“如此甚好,我让次子韩宇哲协同副舵主一同去查,半日必给你回复。”韩横川说完,指向里面,“现在,我能进去上香了吗?”
沈柔章让开半个身位:“当然,您请。”
一番交锋,青衣教被迫自证,有人已经在传江湖女侠悬水剑不愧是名声在外,青衣教的人听了当然心里生气,可就是再生气也没人敢开腔,毕竟……悬水剑之利,江湖如雷贯耳。
系统却是看呆了,怎么回事,这才多久啊,我那么大一个纯良正直的新宿主就学坏了?
系统:宿主,你怎么也学会跟人饶舌了?
【只是一些技巧性话术而已,谭兄说得对,有些时候心直口快虽然爽了,但阴阳怪气其实也蛮爽的。】
果然啊,它预想中最坏的情况出现了,救命,它不想要苟宿主二号啊!
【不过还是没有直接拔剑来得爽,如果能把所有人打服就可以找到凶手,那就好了。】
系统忽然长吁了一口气,很好,还是那个江湖莽夫沈柔章:宿主,保持住,别老听姓谭的逼逼,他嘴里没一句真的!
【真的吗?】
系统理不直气也壮:当然,他的嘴巴比他的剑还要厉害。
沈柔章不置可否,毕竟她已经见过谭兄的剑如何厉害了,至于口舌之利,她却是不那么关心的。说到底,她只对剑感兴趣,至于破案?她真的非常不擅长。
青衣教的动作很快,等到天色将黑时,所有在钦州城内的教众全部集合,一共排查出了二十人令牌丢失,而灭门案前七天内丢失令牌的,有六人。
谭昭看向站在最前排的六个青衣教门人,不过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然后落在了靠在椅子上垂泪的贺兰萦身上。

第284章 江湖剑雨(十五) 你不是我的儿子。
青衣教的身份令牌是特制的,值得一提的是,每一块令牌都会刻上门人的名字和入门时间,入门时间刻在顶部,而名讳刻在底部,所以很多青衣教的人都会拿令牌当印鉴用。
这一块烧毁的令牌,显然大火烧得非常有技巧,既没有留存顶部的时间刻印,也没有底部的名讳,唯独正面的青衣教标志清晰可见,任是谁见了都不会认错。
也就是说,在场案发前七日内遗失令牌的六人都有嫌弃。
为保公正,韩横川直接将问询六人的工作交给了沈柔章来做,当然此举也表示他问心无愧,哪怕真的有门人与此案有关,那他也是完全不知情的。
沈柔章看着面前的六个青衣教门人,率先问了一个问题:“你们,都是何时发现自己丢失的令牌?”
第一个说是案发七日前接了个任务回来交任务敲章时发现不见的,第一个说是案发两天前不小心跟人打斗时落下山崖了,那扶风崖又窄又深,他实在没办法下去拾取,第三个说是案发前一日回家路上丢的,洗澡时发现令牌不见了,回去找又没找到,第四个说是案发前三天睡一觉起来就不见了,第五个更离谱,说自己的令牌根本没丢,但就是找不到,具体什么时候丢的,他也说不清楚,第六个就更令人匪夷所思,他说他的令牌被大鱼吃掉了,具体时间是案发前第六日的晚上他夜钓的时候。
沈柔章:……你们青衣教选门人的眼光,还挺别致的。
她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很明显每个人都能回答出来,乍一听,更像是青衣教门人不慎遗失令牌,然后被有心人捡到嫁祸青衣教。
沈柔章大张旗鼓地为难韩横川,却反倒叫韩横川洗清了青衣教的清白。
像是这种大佬对弈,明明苦主是贺兰固,可他却没资格“上桌”,这会儿他默默地站在谭哥身边当着背景板,眼见悬水剑被刁难,他忍不住悄声发问:“谭哥,你看出谁说谎了吗?”
谭昭却并不回答,反而反问了回去:“你呢?看出什么来了?”
“我觉得那个被大鱼吃了的也太离谱了吧。”钦州有这么凶残的鱼吗?他怎么没见过。
“我倒是觉得他说得挺真的,毕竟谁编理由编这么瞎的啊。”谭昭压低了声音开口,“而且,谁说他们之中有人说谎了?”
“啊?没有吗?”
傻,青衣教疑似灭门放剑山庄的传闻传得沸沸扬扬,如果韩横川是那种耿直的江湖人,他或许会真的找出所有令牌失踪的门人,但很明显这是个老江湖,为了门派的名声着想,他不会动手脚,但可以“虚实相间”啊。
“有没有,其实并不重要。”谭昭指了指旁边站着的两人,“你发现没有,你大姐哭得似乎没有方才那么悲伤了。”
啊?怎么突然说这个?
贺兰固下意识看向大姐,大概是谭哥特意点出,他竟真的觉得大姐没有那么悲伤了,她的心神似乎完全落在了场内的调查上,所以留给悲伤的情绪自然就少了。
当然,调查青衣教门人跟找出杀人凶手有关,大姐这般模样也并不奇怪。
“可能大姐夫回来了,她有了主心骨,心就定了不少。”贺兰固解释道,“大姐与大姐夫的感情一向很好,这么多年大姐只生了一个女儿,连爹都对她颇有微词,但大姐夫从没想过纳妾,说江湖人生儿生女无所谓。”
“这么通透?”
“嗯,可我怎么觉得,你大姐夫看你大姐的眼神,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谭昭虽然一直都是个光棍,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贺兰固既然说两人感情非常好,那从眼睛就能看出来的,可现在没有,那就是有鬼了。
“是吗?”贺兰固讶异地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很少见到大姐夫的,你知道的,我是个家族边缘人。”
正适时,贺兰萦的夫君韩宇哲执剑向前走了两步,将写有三十一位教众丢失令牌原因和时间的册子递给沈柔章:“我青衣教行得端立得正,还请悬水女侠明鉴,此事必然是宵小之徒借此嫁祸青衣教。”
沈柔章也接过,随意翻看了一眼:“这倒是显得我咄咄逼人了。”
韩横川这时就站出来当好人了,场面话说了两句,又挥手让门人下去,他此刻眉间已隐隐有了舒展的姿态,然而正是此时,有一个长得就挺老实的矮个青衣教门人脸色仓皇地站了出来。
他面色悲戚,很明显内心有着强烈的挣扎,但哪怕如此,他开始抖着声音开口:“启禀舵主,那块令牌……应该是我的。”
韩横川脸上的笑意,瞬间就裂在了脸上:“你说什么!”
老实门人立刻噗通一声跪下:“那块牌子背面有一道很深的豁口,那是我被人偷袭时,那人的匕首扎到的,因为豁口太深,我就直接报了失物,准备换一块新的,因这块旧的救了我一命,我本打算供起来的,但后来就莫名其妙不见了。”
“舵主,我真的没有说谎,我也没有来过放剑山庄,这块令牌的事我跟很多人都吹嘘过,你不信可以问他们?”
老实门人看向身后的其他人,其他人也表示确实有这么回事。
沈柔章便问:“你的意思是,是有人盗窃了你藏在家中的身份令牌,然后嫁祸青衣教?”
老实人不敢看舵主,只点了点头。
“那么,你家在哪里?谁又知道你家在哪里?”
老实人就说自己是孤身一人,就住在青衣教门人的宿舍,他的令牌放在那里,只要是青衣教的人,谁都有可能会拿。
这么一来,嫌疑又落回了青衣教的头上,韩横川的脸色那叫一个肉眼可见的难看,而且这一次排查的难度更大,再这么弄下去,怕是要没完没了了。
青衣教的舵主都是需要年底考察的,现在已经入秋,距离考察不过三月之期,若是考察使提前来钦州,他这舵主之位怕是无论如何都得被撸。
韩横川心里一凝,正欲将话题引导一番,便听得一站在角落的青年男子忽然扬声喝道:“沈柔章,抓住韩宇哲!”
宇哲?为什么要抓宇哲?
然而沈柔章却不疑有他,她的动作也非常快,就在话音传到她耳朵里的瞬间,她就直接出手擒向站在她不远处的韩宇哲。
然而韩宇哲的反应也不可谓是不快,沈柔章刚刚掠到他身边,他就直接提剑格挡,两人在原地过了两招,竟没让沈柔章讨到任何的好处。
韩宇哲的武功是韩横川教的,知子莫若父,韩横川第一反应是想要支援儿子,然而在看到次子展现出来的武功后,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宇哲的武功,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韩横川犹豫的瞬间,两人已经缠斗在了一起,沈柔章并没有出剑,但江湖上能打得过她的人本就不多,韩宇哲的武功有些出乎她的所料,但也没有高到让她动真格的地步。
但是屋内人太多了,她害怕伤到其他人,所以才打得有些掣肘。
眼见韩宇哲就要落败被擒,贺兰萦脸上仓皇一闪而过,她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去营救夫君,而是后退了两步,不过还没等她退更远,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一少夫人这是要去哪儿?”
贺兰萦脸色一白,配着她通红的眼眶,倒是更像谭昭在欺负人了。
“大姐,你怎么样?”
听到贺兰固的声音,贺兰萦仿佛想起了什么,立刻先声夺人:“刚才是不是你喊的话,为何叫悬水剑抓我夫君?”
谭昭非常坦然地承认:“对啊,就是我喊的。”
他话音落下,那边沈柔章也擒住了韩宇哲,哪怕韩宇哲奋力挣扎,但江湖高手和江湖顶尖高手是有区别的,她带着人过来,这边瞬间就成了“话题中心”。
“至于为什么抓你夫君?”谭昭走到沈柔章身边指了指,“我听说韩一少与夫人情深义重,十几年恩爱夫妻,你不会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认不出来吧?”
“你胡说什么!”贺兰萦当即矢口否认,“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死的是我的家人,你们又如此为难我的夫君,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如果你们想要贺兰家的家产,就拿去好了!我一个女子,又不会与你们抢什么,至于要这么诬赖人吗?”
谭昭拍手:“一少夫人好口才,可惜眼力确实不太好,在下武功平平,实力一般,只易容一道初窥门径,韩大舵主,方才我出其不意叫悬水剑试他功夫,他仓促之间应对,您是否看出了一些门道?”
江湖人嘛,武功是第一脸面,长相反倒是次之,韩宇哲一动手,韩横川不动了,说明老东西人是老了,眼力却依旧在。
韩横川很快走到面色不甘的次子面前,他铁色铁青,声音也沉暮了不少,只因此时此刻他已经非常清楚自己这个舵主是做不成了:“你不是我的儿子,你究竟是谁?”
韩宇哲沉默不言,但易容嘛,只要揭下假脸皮就行了,哪怕他的易容非常绝妙,但谭某人从前有个非常会易容的好朋友,什么易容药水他空间里都有,没一会儿,“韩宇哲”就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三哥,怎么是你?!”

第285章 江湖剑雨(十六) 不不,是畜生不如。
面具之下是一张非常年轻的面孔,至少比韩宇哲年轻许多。
韩宇哲长相四平八稳,年纪已经三十好几,续着短须,看着就是那种精干能打的江湖人,但贺兰家的三少庄主贺兰景,就英俊许多,只不过因为气质阴郁,显得双眼往下压,平白减少了几分英姿勃发之相。
贺兰萦见“韩宇哲”的真面目暴露,立刻也随声道:“你……三弟,你怎么……”
贺兰景却嗤笑一声,半点儿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大姐好过:“别演了,我要是早知道你的演技如此拙劣,当初就不找你了。”
贺兰萦一噎,气得想要骂人,却又慑于在场其他人,不敢当场发作。她脸色憋得有些通红,眼泪汪汪的,可惜此时无人怜香惜玉。
“贤侄,你怎么……”韩横川脸色一凝,态度倒没有太大的转变,“我儿呢?你没死,为什么不——”
贺兰景被沈柔章用剑押着动弹不得,但这并不影响他冲人唾了一口唾沫,随后张狂地笑了起来:“你儿当然是躺在火场里啊,我大姐前些日子哭得可伤心了,您难道没有听说吗?”
“这不可能!我儿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
贺兰景呵呵一笑:“无冤无仇?你个老东西,这种话也好意思说得出来!我妹妹贺兰音怎么死的,你难道不清楚吗?”
韩横川闻言,脸色当即一变,显然他是清楚的。
“看来你也是知情的,我妹妹她死的时候,才十五岁不到,韩宇哲那个丧尽良心的畜生,不,他连畜生都不如,他怎么敢的!”贺兰景脸上青筋凸起,可见他此时是如何之愤怒,“我左思右想,不过就是凭着他有个好爹,替他抹平了此事,对不对?”
韩横川说不出话来,他也并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这种丑闻:“贤侄,你误会了,此事……并非你想得那样。”
“那你可敢对天发誓?若你有半句虚言,便叫你韩家绝后,如何?”
韩横川不说话了,贺兰景见此,笑得愈发大声:“你和你那个畜生儿子,简直一模一样,表面装得人五人六,实则背地里什么脏的臭的都来,你可知道为何我大姐愿意替我隐瞒……”
“你住口!”贺兰萦惊恐地喊道。
“大姐,事到如今你还遮遮掩掩干什么?韩家二少夫人贤惠持家的名声你还留恋呢?”贺兰景显然对贺兰萦没多少姐弟之情,此刻将火撩到她身上,明显就是为了拉她下水,“韩宇哲那个畜生口口声声对你一心一意,还说什么江湖人不在意绝后,可背地里不知道弄死了多少无辜少女,又生了不知道多少私生子,你不是都去瞧过了,养得可比我亲外侄女还要精贵呢。”
“你住口你住口!你说过不会对别人说的!贺兰景,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贺兰萦气得眼睛通红,是,她的婚姻早已破裂,韩宇哲只在成婚前两年对她柔情蜜意,之所以不往家里抬妾,一是顾忌当初对放剑山庄的承诺,二来是为了有个好名声,能够在青衣教占据更高的地位。
为了体面,也为了女儿,贺兰萦也愿意配合。
可韩宇哲他怎么敢的,他居然要收养那个贱人生的贱种当养子,还要养在她的名下,呵!他也配!
两姐弟这番开口,简直惊呆了所有吃瓜群众,这……要不要这么劲爆啊?!但如果两人说的是真的,那韩二少确实很不是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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