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鱼—— by查找结果404 CP
查找结果404  发于:2023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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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卢心尧不明所以。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诺恩急声说,“你没看到他们的动作吗?很多人都讨厌外国人,他们的排外是无差别的。”
卢心尧哦了一声,站在台下不说话。
“诺恩!”台上有人在叫诺恩。
诺恩咬牙,“有我在,他们应该不至于让你太难堪。”但说这话的时候,诺恩心里也没有把握,越是出身好,尤其是像是这样家庭出来的小孩,他们根本意识不到他们在歧视别人,那股子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几乎成为了他们的本能。
“诺恩!”
诺恩挣扎的神色看在卢心尧眼里。
“你先去吧。”卢心尧说。
“那你怎么办?”诺恩追问。
“没关系。”卢心尧淡淡地说。
诺恩看了看台上呼唤自己的朋友,又看了看孤身一人的卢心尧,还是对朋友摇了摇头。
一个红头发的小女孩站出来,她看上去娇小,头发如同燃烧的烈火,脸上有淡淡的雀斑,她大声说:“欺负新同学不会让你们感觉羞愧吗?你们是否知道什么叫做天赋人权?”她说话的声音十分响亮,直直地看着旁边那群傲慢的同学,重重地敲了一下身旁的定音鼓,鼓声像是轰隆隆的雷声震得人耳膜疼痛。
这时,负责彩排的老师进来了,正是米娅。很多学生都怕她,音乐厅一下子安静许多,不少人从琴箱里取出自己的乐器。
以指挥的位置为中心,呈现向外的放射状,最左边的是小提琴,而最右面的则是中提琴和大提琴,偶有几个低音提琴。而正对着指挥的那一牙则是长笛和双簧管,再外面一圈是单簧管和巴松管,这里是木管乐器的阵营,再外面一圈就是声音更响亮的铜管乐器了。而占地面积最大的那些打击乐器就在最外面的那一圈。
米娅一来,诺恩就不能和卢心尧在台下一起站着了,他慌忙溜上台,他的乐器方才已经摆过去了。
米娅说,“你怎么不上台?”大家都知道卢心尧跟着米娅学习,没想到米娅没有给他特殊待遇,声音还是冷冰冰的。
卢心尧环顾了一圈,只剩下最边缘的一个空位,在小提琴声部。他慢吞吞踱步过去,那里摆放着一个调试好的小提琴。他摸到小提琴的时候都感觉有些陌生,。
卢从景在这上面总是很舍得,家里柜子里摆了不少他只上过一门课就再也没用到过的乐器,买的时候都是买的很好的配置,也没考虑过一个小孩子初学用不用得着。
钢琴和小提琴是他比较喜欢的,最开始是一起学习的,后面由于时间、精力的缘故,卢心尧就只学钢琴了。
他颇为生疏地把小提琴架在左肩上,下巴放在腮托上,周围的人看到他不熟练的动作小声地嗤笑了一声,鉴于米娅在场,他们才没有出言嘲讽。
卢心尧把下巴放上去的瞬间,想起来他五六岁时的某个下午,那是他第一次可以完整地拉一整首曲子,所有人学小提琴一开始都像锯木头,卢心尧也做过一段时间的伐木工,学了一段时间才能够正确地用琴弓。不过这时候等同于咿呀学语的小孩子,时不时蹦两个音。
过了三个月,他终于可以拉最简单的《小星星》了,他说要表演给卢从景看,卢从景那时候非常忙,还是答应了他。他从天一黑就坐在那里等,等到迷迷糊糊都睡着了,卢从景才回来。
他是被卢从景抱起来的时候,才猛然醒过来,身上还穿着为了表演给卢从景看特别换的迷你燕尾服,姆妈还给他领口别了个酒红缎带的双层蝴蝶结,打扮得特别精致。
他黏黏糊糊地趴在卢从景的肩头,说他要下来,卢从景把他放下来,他便跑过去打开琴盒,拿起来小提琴,右手拿起琴弓,摆好拉琴的姿势,深吸一口气开始演奏。
那时候,卢从景没有坐下,站在一旁看着他。
他其实因为太过紧张只偷偷地瞟了卢从景一眼,看到卢从景在看他,立即把目光移开到别处。
原来曾经那么喜欢过小提琴啊,卢心尧想。
收到指挥的指示,所有小提琴声部开始演奏,卢心尧左手压弦,第一下发出来的声音略涩,显得有些刺耳,随即便跟上了节奏,浑然一体。他旁边的盯着他准备看他出丑的学生瞪大了眼睛,他们都知道他学的钢琴,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肯尼,拉错音了!”米娅瞪了一眼因为吃惊而失误的学生。
肯尼立刻回过神来,调整动作,把左手压在正确的弦上。
等到排练一结束,诺恩立刻跑过来找卢心尧,“卢,你好厉害!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你学过小提琴?”他的语气带着兴奋和些许的埋怨。
“你没问。”
诺恩被卢心尧梗得说不出来话,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他今天的打脸行为干得漂亮。
二人本以为这算是画上了句号,没想到只是个开始。那些人不能在米娅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他们就用了更卑劣的手段来整卢心尧。
卢心尧在交完了生物课的纸质报告后,却被生物老师叫到办公室,说他的报告上有许多乱涂乱画的痕迹,这一次,卢心尧无师自通地理解了这种行为的动机。
他们非常讨厌他。
卢心尧在上体育课的时候,被人故意绊倒了,他摔得那一下非常地重,膝盖都擦伤了;有人在他的座位上倒水、倒胶水,卢心尧只好去换衣服,胶水粘到的地方是数学老师帮他剪掉那块布料才去换了条裤子……
理论上发生了这么严重的校园霸凌,负责保护卢心尧的那两个保镖应该汇报给卢从景,但是卢心尧要求他们不要近距离跟着,从远程瞄准镜里根本看不出来这么细微的差别。
卢心尧不主动说,卢从景也不会知道,更何况这段时间卢从景去了美国。

第十八章 断弦
卢心尧如同往日一般打开琴盒,夹住琴身,把琴弓架在弦上,琴弦震颤了两下。他觉得不是很舒服,又换了个姿势。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感觉什么东西甩到了他的脸上,千分之一秒不到的反应时间,避闪不及,他只来得及闭上了眼睛。断掉的琴弦啪地一下打到了他的脸上,刚开始只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谁甩了他一巴掌,被琴弦扫到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红痕。顷刻间,红痕处便肿起来,火辣辣地疼,眼角沁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断弦的铮鸣十分突兀,在优雅的琴声中就好像有人猛力把玻璃杯摔在地上。米娅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了,她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过来查看卢心尧的伤势。
“我送你去校医室。”她当机立断说。
卢心尧知道这种程度的痕迹一时半会儿无法消肿,缓了缓,眼角挤出了那滴眼泪,说:“没关系,有人来接我。”
最多不超过三分钟,有人推开音乐厅的门,也不一定是推开,因为门上明显出现了暴力消磁的痕迹。两个保镖迅速跑过来,离得近了他们清楚地看到了卢心尧脸上的伤痕。
卢心尧看到他们的手已经压在了腰后的位置,他摇摇头,他不想吓到老师和同学,并不是所有同学都讨厌他。
在这种情况下,保镖的优先级是听从卢心尧的指示,他最终还是把手从后腰那里移开了,检查卢心尧脸上的伤。
“小少爷,”保镖说,“您需要尽快就医,我们这边也会通知到景爷的。”
卢心尧还是摇摇头,“不要告诉小叔叔。”他的声音听上去泠泠的。
他起身,抚平皱了的外套,从出口那里下了舞台,两位保镖跟在他身后,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和米娅说再见,就那样非常随意地走了,小提琴和琴谱都留在了音乐厅。
出了音乐厅,脸更疼了,像是泡了辣椒水似的灼烧似的疼痛,一说话都会牵扯到那里的神经。来接他的车已经停在了音乐厅门口了,学校是不让家长随便开车进学校的,但规则也并不是完全不可变通的,尤其是在非常强势的大家族面前。
卢心尧一走,那几个故意在他琴弦上做手脚的学生明显慌了,面面相觑。之所以卢心尧拉到第二小节琴弦突然断裂是因为他们在卢心尧来之前他们把内部的螺母拧得松松垮垮,堪堪固定住了琴弦,一旦施加了外力,就会因为受力不均匀琴弦崩断。
他们本以为这样能给卢心尧一个教训,之前他们也这样对付过别人,但是随即出现的两个黑衣保镖让他们仓皇起来,让他们重新评估卢心尧和他出身的家庭,欺软怕硬这个逻辑永远适用。
卢心尧拒绝了保镖说的去医院的提议,这只是皮肉伤,并没有到一定要去见医生的程度。保镖拗不过他,但是这么矜贵的卢家小少爷是万万不可随意对待的,还是叫了私人医生上门。
私人医生检查了一下,正如卢心尧所说的,只是由于刚好抽在脸上所以显得格外可怕,实际上只是毛细血管末端的破裂出血,让他拿冰袋敷一敷,第二天一早就可以消肿,最多还有一点红肿的痕迹。
卢心尧嗯了一声,边敷冰袋边打开投影仪找了部老电影来看。桌子摆着送过来的吃的,是熬好的海鲜粥,放在砂锅里,还是温热的,旁边的保温饭盒里还有几样喝粥的小茶点。他还不饿,所以天黑了都没有去吃东西。
他是随便播了个电影,是《泰坦尼克号》,屏幕上正演到了Jack和Rose因为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沉没,两个人都泡在冰冷的海水里,从头发丝到裸露的皮肤都被深蓝的背景映得蓝幽幽的,Jack正对着趴在木板上泫然欲泣的Rose作最后的道别,两个人呼出来都是白气。
突然,他听到了有人在开门。
他蓦地站起来,转头刚好看到了卢从景进来,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手已经抬起来了,又强迫自己放下去。
方才卢从景在放车钥匙,没有看到卢心尧退后一步的动作,“阿尧,我回来了。”
卢心尧僵了一下,说,“小叔叔,你回来了。”他感觉有些坐立难安,如果他刚才在床上躺着就好了,拉起来被子就不用解释了。
卢从景非常自然地走过来,问:“你吃过了吗?”卢心尧想继续往后退,但是他知道卢从景会看出来行为的反常,勉强定住了没有继续后退。
“还没……”卢心尧鲜少磕巴了一下,“我不饿,小叔叔吃过了吗?”
“刚下飞机,他们送过来放在哪儿了?”
“餐桌上。”
卢从景作势就要去餐厅,卢心尧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没成想,卢从景却逼近了一步。
“阿尧,你在躲什么?”
“没有……”卢心尧又退了一步。
月光那一刻刚好照在他脸上,卢从景借着月光看到了他脸上那条狰狞的红痕。
“阿尧,抬头给我看看。”卢从景强硬到不容拒绝,伸手扣住卢心尧的肩膀。
卢心尧动不了了,卢从景看他隐没在阴影那边的右半边脸,手刚碰到他的脸,卢心尧低声嘶了一声,条件反射地去推卢从景的胸膛。卢从景索性捉着他的手腕,让卢心尧走到有光的地方,这时候卢从景终于看到了卢心尧右颊的那条血痕。卢心尧皮肤白,就显得更加叫人心惊,险险经过眼角外面,没有正好抽到眼睛上。
卢从景冷声问,“谁打的?”
卢心尧不回答,他不想告状,找家长告状听上去很幼稚。
卢从景这时候怒火中烧,见卢心尧不吭声的样子更来气,“阿尧,你别逼我生气,我再问一次,这是谁打的?”
“摔的。”
“不肯说,是吧?”
卢从景甩开卢心尧的手,卢心尧被突然松开踉跄了一下,他和卢从景之间有绝对的力量差距。
卢从景微笑道,“阿尧,那你再摔一次,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摔的?”卢从景从不虚张声势,说着这话就逼着卢心尧摔,卢心尧根本拗不过卢从景,被他单手一带就要跌倒在地。
即将摔下去的刹那,卢心尧服软了,“小叔叔……”他以一种非常柔顺的语气喊卢从景,就像他小时候那样。

第十九章 家族
卢从景在他只差几寸跪在地上的电光火石间,把他捞了起来,借着那股力量让他坐在了沙发上。
卢从景双手交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卢心尧莫名地有些紧张,嗓子感觉特别涩,他无意识地双手扣在一起。
“他们不喜欢我。”卢心尧很直白,他在卢从景面前总是一张白纸,没有秘密。
卢从景坐在他旁边,安抚性地搂了一下他的肩膀,“为什么不喜欢你?”
“我不知道。诺恩说是因为我是黄种人。”卢从景听了这话笑了,卢家除了卢心尧都是纯种中国人,可卢心尧是个混血儿啊。
他很敏锐地理解了这背后的逻辑,在最表层的鄙视链之外,最内在的核心就是阶层,他们认为卢心尧并不配同他们在一起学习,他们对于卢心尧的排挤和孤立都是建立在这样的认知基础上的。
如果这样的话,问题就很好解决了。
这小家伙纵使出身并不光明磊落,但也是卢家的人,还轮不到外面这些人来指教。
卢心尧没有告诉卢从景的是,昨天不仅琴弦突然断裂抽在了脸上,他们还在化学实验课上泼了他一身水,虽然他很快就换了衣服,但是对于体质孱弱的卢心尧来说,第二天还是有点低烧。
他缩在被子里面,被人拖到床的边缘,冰凉的听诊器贴在裸露的皮肤上激得他一激灵,扁了扁嘴,伸手就要卷被子。
“阿尧,乖一点,让医生给你看一下。”卢心尧听到了卢从景低沉的嗓音,清醒了一些,松开了被子,侧卧在床的边缘,听诊器里能够听到他比常人跳得更快的心跳声和肺部如同拉风箱似的哮鸣声。这位医生是卢从景特别从港城带过来的,对卢心尧的身体情况很了解。
医生听了一会儿,觉得情况不是很好,低声和卢从景汇报,“小少爷受凉了,可能有点肺部发炎,抗生素我都给带过来了,等一下给小少爷挂个点滴。”
卢从景嗯了一下,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卢心尧苍白虚弱的面孔,他的身体因为生病正在超负荷工作,甚至他都能听到沉重的喘息声,少年深陷于雪白的枕头和被褥中,嘴唇却如同血一般鲜红,看上去有超乎寻常的几近破碎的美感。他的免疫系统就仿佛是纸糊的一样,一点点不适都有拉朽摧枯的力量让他只能躺在这里。
卢从景极为温柔地摸了摸他的侧颊,感受到手心里稍高的体温,心里却在想,这样的孩子,如果离了卢家,离了他的庇护,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倘若把卢心尧比作一枝玫瑰,他是那种必须要生活在恒温暖房,严格按照生长习性浇花,接受不多不少光照时间才能活下来的小玫瑰。
医生很快搭好了简易输液架,找好血管位置,银亮的针头扎进去,贴上医用胶带,无色的液体顺着胶管汇入血液,卢心尧在整个过程中意识都不是很清晰,乌黑的头发凌乱地贴着脸颊。
大抵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他的发色并不与大多数中国人相似,中国人的头发并不黑得纯粹,许多人在阳光下看上去都带一点黄或者红。卢心尧的头发是那种很冷的黑,黑得过于纯粹了便又显得与众不同。
“让他好好休息吧。”卢从景和医生都退出了房间。
“他的体质会一直这么差吗?”卢从景好似随便想起了个话题似的问道,医生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卢从景是在问他,过了一会才谨慎地回答。
“小少爷这是先天不足,如果精细一点养着没什么大问题,不要受风不要受寒,情绪不要有太大的波动……”医生小心说道。
“是吗?”
卢从景极低地笑了一下,声音听上去像是低音提琴。
“真是娇气的小孩子啊。”
等到卢心尧完全恢复健康回到学校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情了,其实第四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有一点咳嗽。不过卢从景让他上学只是作为生活的一点调剂品,并不是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所以干脆让他这个星期都不去了。
卢心尧生了一场病,脸上没什么血色,诺恩看到他这副样子非常诧异。
“卢,你不是好了吗?”诺恩由于过于吃惊说话都有点不流畅。
“好了。”卢心尧恹恹地说。
“你太娇弱了,我得好好保护你。”诺恩嚷嚷道。
卢心尧被他夸张的说法逗得一笑,笑容转瞬即逝,看得诺恩一愣。他理解诺恩的好意,他每次生病初愈都是如此,无一例外。
正当二人说话时,有几个人围过来,诺恩非常警惕地看过去,他刚刚才和卢心尧承诺过要保护他,作为朋友,他得拔刀相助。
没想到,那几个人走过来便对卢心尧鞠躬道歉,看得诺恩一阵咂舌,不知这几人怎么突然这么懂礼貌。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道歉还有点扭捏,说话声音都小了一些,“希望你能原谅我。”
“原谅?”卢心尧听得莫名其妙,于是他抬眼去看为首的那人。
费奇是第一次与卢心尧对视,这个他一贯瞧不起的下等的黄种人,没有他想象得那样黄,相反,他看上去很白,也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原因,看上去比之前虚弱一些。卢心尧的眼睛看上去有点冷,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厌世的感觉。这时,因为抬头却很亮,径直看向他。
他被他看得大脑一片空白,突然磕巴了一下,“我……我为我之前冒犯的行为道歉。”
卢心尧说,“是因为卢家吗?”他说的声音很轻,连离他最近的诺恩都没有听清。
“什么?”
“没什么。以后不要来招惹我了。”卢心尧说得云淡风轻。
费奇突然感受到了他的复杂,他不去看的时候凭借自己的刻板印象给卢心尧打了标签,但是当他真正去看的时候,却发现人总不是如同他想得那样简单,最起码,现在他不理解为什么卢心尧会这么说。
但是解决了一桩大麻烦让他心里轻松了很多,人和人之间总是以一种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方式联系起来。比如说他父母做的就是钢铁生意,而亚洲最大的采购商就是卢家,在他父母收到了卢家律师的律师函的时候,颇为恼怒,把他抓过去狠狠骂了一顿。他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他母亲非常严厉的言辞“你冒犯了卢家的人”。
他那时候还辩解道,他只是个下等人。
他母亲怒不可遏,喊他面壁思过,最后还不忘在浏览器上搜索了卢家的资料给他看,搜索第一的照片就是卢从景二十多岁时一次峰会的出席照片,他似笑非笑,看上去十分锐利且有手段。近期的照片出于安全的考虑,已经不再在网上公开。
他呆呆地看着旁边对卢从景的介绍,这时才意识到这是个多么庞大的家族,有着他难以想象的非凡体量。

第二十章 音乐会的遗憾
卢心尧最近烦得要死,费奇那帮人不找他麻烦以后,又换了另一条讨人厌的路线。他们以一种他们自己理解的方式对卢心尧示好,卢心尧在面对无由的恶意和好感都有种手忙脚乱的感觉,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
他们的具体表现为时不时往卢心尧桌子上塞点零食,邀请卢心尧一起去踢足球,放学以后约卢心尧一起去健身,他们这个年纪的小伙子,精力旺盛到仿佛源源不断一般,有数不清的方法来发泄无处安放的过剩的精力。
卢心尧把桌子上的袋子递给诺恩,趴在桌子上休息,里面满满当当装的都是吃的,有膨化食品也有蛋白棒。卢心尧看着都觉得有点撑,揉了揉他的胃。
——他的消化系统并没有这些人想得那样好。
诺恩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麻木地收下了那一袋子零食,踢了踢卢心尧的椅子。
卢心尧懒得爬起来,“怎么了?”
“费奇让我问你下午要不要去踢足球。”
“不去。”
卢心尧上次受邀去了,他们体力实在是太好了,满场跑来跑去,还穿得非常清凉,露出已经开始发育的肌肉,比卢心尧结实健壮许多,一大堆年轻的男孩穿着运动服在那里看上去荷尔蒙爆棚了。
卢心尧跑了一段就开始喘,他的体能一向很弱,之前也不需要他这样在草场上跑来跑去,他感觉肺里的氧气都被挤压出去了,加快流动的血液不断冲击耳膜,让他有种濒临窒息的压迫感。费奇为了照顾他,特地把球踢到他脚下,卢心尧反应不及时,刚好被球绊倒,膝盖摔破了。
当天他一瘸一拐回了家,还要和卢从景解释这次真的没人欺负他,他只是被足球绊倒了。卢从景听完大笑,卢心尧脸一黑,决心下次卢从景再问他绝对不会再说,刚要起身要回房间牵扯到膝盖伤口又跌坐回去,卢从景本来想不要把小孩惹毛了,但是没忍住又笑了,随后门被卢心尧“哐”地一声关上了。
他从此把足球这项运动划入了黑名单,他不想参与很多人追着一个球跑,还有一定风险被球绊倒的群体性运动。
音乐会进展得很顺利,初步定于五月上旬开音乐会,学生可以邀请家长来看演出。
诺恩对卢心尧的父母很好奇,他戳了戳卢心尧,“卢,你父母会来吗?”
这对于卢心尧来说是很陌生的词汇,他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摇头。
卢从景已经跟他讲过接下来的安排了,他带卢心尧来德国上学是因为一项还在测试的加强穿透地表遮蔽物的新型GPS系统和另一项新型枪支,最近正忙着新系统的调试。卢心尧每天都见不到卢从景,更别提这种音乐会了,他没准备和卢从景说。
“我真的很好奇你父母长什么样子。”
卢心尧斟酌了一下,说,“大概就长我这个样子吧。”
音乐会当天所有人都盛装出席,大多数父母还是特地来学校参加了音乐节。音乐厅门口的草坪前特别布置过,摆了麦芬蛋糕还有一些已经分切好的柠檬芝士挞和牛奶布丁。一旁还有各式各样的饮料,例如没有酒精度数的苹果酒和鲜榨的橙汁,客人可以自助取用,还很夸张地用玻璃杯搭了一个类似于金字塔的造型。
学校毗邻莱纳河和城市森林,欧式的建筑在远景里宛若点缀在其中的童话里的小房子,一个又一个雪白的尖顶如同奶油冰淇淋似的,更苍茫的背景是静穆的森林和澄净的天空。
诺恩的妈妈也来了,穿了一身海蓝色荡领的鱼尾裙和同色点缀细钻高跟鞋,胸前带了一串铂金项链,金色长发吹出蓬松的大波浪弧度,显出几分成熟女人的妩媚和性感。卢心尧看到她便觉得诺恩同他爸爸长得像,原因很简单,诺恩的妈妈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士。
诺恩长得就像个多边形战士,卢心尧想。
“亲爱的,你就是诺恩跟我提过的卢,对吗?”诺恩的妈妈微笑着和卢心尧打招呼。
“您好……”卢心尧有点纠结应该怎么称呼诺恩的妈妈。
她很快就看出来了卢心尧的纠结,“叫我西尔维夫人就可以。”
卢心尧舒了一口气,“西尔维夫人,您好。”
“诺恩是个调皮蛋,我希望他能从你身上学到一点稳重的良好美德。”
诺恩乖巧得像是被重新出厂设置过,他们演出统一都是黑色的正装,为了区分各个声部,领口别了不同颜色的领结,他领口是蓝色的领结,卢心尧所在的小提琴声部则是银色的。
诺恩低头看了一眼表,“卢,要进场了。”
指针指向了九点三十分,还有三十分钟音乐会就要开始了。他们要提前进场,家长们会再在这里听学校负责人介绍学校的校园生活,并且试图让这些出手阔绰的家长再追加一笔投资。反正学校负责人舌灿莲花,家长们乐于留个美名。
当拉动琴弓的时候,卢心尧只感觉头顶的舞台灯晃得他眼睛疼,平时排练的时候并不会全部都打开。现在所有的灯光都亮着,会比台下的听众眼睛所能感受到的亮得多,好像近距离在拥抱太阳。
他看向台下,平日里空着的那些座位现在都坐满了家长,台上亮得无处躲避,台下却漆黑一片,所有人的脸都隐在了黑暗中,分辨不出差别。悠扬的奏鸣声碰到墙壁又再次荡开,形成非常和谐的回声。
卢心尧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期待什么。
大概是六月初,卢从景完成了新系统的一轮调试后有了一些空闲时间,不过不巧的是,正好是quarter制的学期末,卢心尧正忙着搞他的期末考试。
“考完了?”
卢心尧点头,按了按疼痛的太阳穴。德国的课业负担非常惊人,即使卢心尧算是非常擅长学习的选手,也会在期末季感到力不从心,更别提不太喜欢学习的那些人了。
“好像长高了些?”卢从景突然说。
“是吗?”卢心尧怔住,他对此毫无察觉。
“感觉可以换成大一点的衣服了。”卢从景总结道。
卢心尧在家穿的都是之前的衣服,他长高了一些,所以显得身上的衣服没有之前那样合身。他的衣服都是比较简洁的颜色搭配,大多数还是以黑白为主,他自己也不是很喜欢时尚圈过于新潮的设计,那会让他觉得自己看上去像是新年的圣诞树。
卢从景打电话给助理,“把阿尧的衣服换成12码,还是改腰,改到一尺九。”

第二十一章 国王游戏(一)
这时候德国分部的一位负责人来给卢从景送文件,他一进来就看到了卢从景亲昵地揽着一个小男孩,他看不到卢心尧的脸,只感觉那是个非常纤细的男孩子,他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电视上还播着电影。
他本应该不再去看卢心尧,在窥探欲的驱动下他还是以一种探究的目光看向卢心尧,这是大Boss的小宠物吗,看上去未免也有点太过稚嫩了。
卢心尧扭过头来看来者,那名手下看到他的脸,不住感慨确实有这个资本,是个恃宠而骄的玩物,竟然如此大胆地靠着卢从景,再加上他一进来的时候就听到卢从景在给他挑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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