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在回了家以后,卢心尧在拿逗猫棒逗肖邦的时候,收到了诺恩发过来的消息,这卢心尧才放心下来。
根据他的观察,爱情是一个折磨人的东西。
天生的乐天派诺恩都会难过,他暂时对爱情产生了抗拒情绪,也没有烦恼太久,就到了暑假。
他收到了来自卢从景的消息,说让他来基地进行素质训练,太具体的内容转达给他的人也没有说,只是说让他提前收拾好衣服,到时候会有专机来接他。
卢心尧很乖地收拾好了行李,放在一个20寸的行李箱里,夏天的衣服不占地方。他担心他不在的时候没人陪肖邦,拿了便签条,写了肖邦的爱好。
——多罐头,多陪伴。
便签条做成一个小吊牌挂在了肖邦的脖子上。她现在看上去像个圣诞特供版的小猫了,精灵耳抖了抖,娇憨地打了个滚,要卢心尧摸她的肚子。
跨过广袤的太平洋,飞机降落在了一处海岛。
第二十五章 海岛(一)
蓝和白是127号小岛的主色调,从上空来看,它就如同海上冒出的小小的荷尖,或者是浅浅露出水面的鹅卵石;而当直升机逐渐降低高度,如同慢慢显露全貌的冰山,可以看到在岛中央的基地,那是人造的建筑,从外表看来非常朴素,几乎和公路是同一个颜色。
直升机并没有完全降落,扔下来一段梯子,穿着黑色无袖帽衫的少年背着作战包顺着摇晃的梯子往下爬,最后单臂抓着最后一段横杆跳下来,像个黑衣的忍者。
他年纪还小,但已经能看出来深邃的五官了,尤其是眉骨高且鼻梁高,使得他整个人有种脱离他年龄的成熟,眼神锋利,肩宽腰细腿长,尤其是他还系了金属搭扣的腰带,衬得整体身材比例极好。
直升机卷起来的风吹起他的碎发,卢宗铭稳稳落地。
以往他都是在北美的基地训练,但是今年刚好要开始学习怎么开直升机,在海岛上不太容易吸引政府的注意力,所以转移到了太平洋上的基地。这里基本上靠自主通信基站,是通信服务商的服务覆盖不到的地方。
他是在靶场发现这只菜鸡的,说是菜鸡都有些客气了,这个人拿的是个非常轻量级的手枪,开枪的姿势很明显是刚学没几天的新手,还不是实弹。
旁边的人都已经在练习移动靶了,靶场里枪声不断,只有卢心尧对着固定靶还会打脱靶,子弹射**后面的墙上。
他有点困惑,这么弱的人是怎么被送过来特训的,像是这个年纪还没能完成体能和射击训练的人,他们一般会在年纪不大的时候就淘汰掉;说是智力非常突出,被选拔为研究员,看着也不是很像,至少他记得有一些非常有天赋的枪支设计师并不是在这里参加体能训练。
他今天心情不错,决定去指导一下这个弱鸡。这应该是个德裔,头发细软,是浅金色的,瞳孔是黑色的,这似乎有点不符合遗传学的特征,按理说深色基因会更容易覆盖浅色基因,他的发色和瞳色并不一致,有可能是因为他戴了美瞳来掩饰他真正的瞳色。之前他所在的基地就有特工是这样的,即便是在基地也不暴露所有的外貌特征。
卢心尧突然感觉一只手覆到了他的手背上,他被后坐力震得发麻不住颤抖的手臂一下子变得极稳,他偏过头去看,发现一个比他稍高一些的黑发少年站在他身后修正他错误的握枪姿势。
如果卢心尧有机会见到卢宗铭的近照一定会认出这是卢宗铭,很可惜的是他对于卢宗铭的所有印象都源自于卢宗铭小时候的那几张照片,他完全对不上卢宗铭长大了的那张脸。
卢宗铭也没认出来眼前的就是卢心尧,卢心尧在诺恩他们怂恿下放假前染了浅金色的头发,再加上他五官本来就立体,看上去就像换了个人种似的,好几次被认成了德裔。
卢心尧好久没有说中文了,他下意识用德语说了一句谢谢。
“没关系,”卢宗铭为了照顾他,也用德语说道:“你是来这里训练的吗?”
“嗯。”转告他的人是这么说的。
卢宗铭嫌弃地看了一下他露出来的细胳膊细腿,不用摸他都知道卢心尧没什么肌肉,但是为了不伤害卢心尧,他好心地咽了下去心中的评价,开始专心教卢心尧开枪。
——这个人根本没怎么摸过枪。
离得近了,卢宗铭可以清晰地看到卢心尧的手,他手上有茧子,但是位置不对,不是典型的长期训练枪支的茧子。除此之外,卢心尧的眼神太干净了,就好像是一眼能看到底似的,他不觉得卢心尧像是经过训练的样子。
但是既然他都在这里了,也要通过特训,卢宗铭还是决定帮他一下。
卢宗铭握着他的手打完了这二十发子弹,松开了握住卢心尧的手。卢心尧手一松,手枪掉在地上,他的手垂在身侧止不住在抖。
卢宗铭想,他太弱了,并不适合这里。
卢宗铭本以为他不会再见到卢心尧了,但是晚上推开寝室门,他又看到了卢心尧。他迟疑了一下,退出去看了一下寝室的序号,正是他被分配的寝室。
卢心尧见到他有些欣喜,主动说:“我是198号。”他来基地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凡事报自己的编号,他以为是这里的规矩,所以没有说自己名字。
“1号。”
卢心尧并不知道这个序号的含义,如果知道了,他一定会十分震惊。这其实是在基地的单兵实力的排名,结合了智力测试、射击训练等多项考核成绩给出的排名,卢宗铭是其中翘楚。他的积分刚好在127基地排名第一,所以对应过来是1号。
卢心尧前几天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也没有人和他说话,卢宗铭的到来让他感觉有些开心。平常都是诺恩主动找话题,卢心尧顺着他的话题聊天。可是卢宗铭是很寡言的性格,进来以后除了介绍他的序号,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
卢心尧感觉无聊,他从没有这么想和别人说话,他像只胆小的蜗牛似的悄悄地伸出手去戳了一下隔壁床的卢宗铭。卢宗铭闭着眼睛躺着休息,突然感觉到细微的空气波动,他眼睛都没有睁开,抓着卢心尧的手腕就是一个反拧。
卢心尧叫了一声,哐地一声跪在卢宗铭床前。
卢宗铭睁开了眼睛,放开了卢心尧的手腕,刚好看到卢心尧红红的眼睛,好像有水光在转动。
这就哭了?
“做什么?”他冷声问。
卢心尧感觉手腕痛得都不是自己的了,强忍着不要哭出来,别过脸说:“本来想找你聊天,现在不想了。”他很委屈。
他耷拉着胳膊回到自己床上,背对着卢宗铭躺着,像个赌气的小孩子。卢宗铭感觉很新奇,他没在基地里见到过这么脆弱的生物,被拧了手腕就会红眼眶。
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卢心尧,判断他应该比自己小一点,很难得地产生了一点点愧疚的心情。他翻身下床,从作战包里翻出来一个小铁罐,轻而易举地把卢心尧从贴墙的位置拉到外面,再次捉着他的手腕。
卢心尧就是不想看他,脑袋埋在被子里,闷声问:“你要干嘛?”他刚刚拧卢心尧的时候又没有手下留情,他现在手腕那一圈都是红肿的。
卢宗铭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度抓住他的胳膊,“上药,不然明天会更疼。”他已经很有经验了。
卢心尧忽然感觉微凉的膏体抹在了手腕处红肿的皮肤那里,很明显地缓解了刚刚那种烈性的疼痛,带着薄荷的清凉。卢宗铭推开膏体,他的手很热。
卢心尧用有点德国语调的中文说:“谢谢。”
卢宗铭觉得有意思,笑了一下,才说:“娇气。”他不知道卢心尧能不能听懂。
卢心尧很快从被子里探出来头,炸毛的头发,还有含着怒气的湿润的眼睛,好像很直白地告诉他了,他的词汇量并不限于你好、谢谢这些中文。
卢宗铭给他上好药,就又回去躺着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岛上风大,可以听到风打树叶发出的簌簌的声音。
卢心尧白天训练得太累,回来了以后眼皮就似涂了胶水似的,很快就睡着了。
一声长哨。
卢宗铭先醒过来的,他的眼神清明,很快就进入到了备战的状态;反之,卢心尧又翻了两次身,勉为其难的半睁开眼睛,差点连人带被子都滚下床。
等到卢心尧拖沓着准备去刷牙的时候,卢宗铭都已经收拾好了所有东西。卢宗铭嫌弃地看了一下还一口泡沫的卢心尧,思考了一下这个小身板被教官收拾一次会不会死后,果断拖着还没漱口的卢心尧下楼。
卢心尧想说话,却像小金鱼似的吐了一口白泡泡。他还没睡醒,努力瞪人看起来也软绵绵的,没有什么攻击性,就连那张脸看上去都还有点小孩子似的柔和。
他们不是最晚出现在训练场的,所以教官只是扫了一眼。
教官是个亚裔,一身黑色作战服,高帮的作战靴,唯一很明显的区别大概是腰间的银扣腰带还有左胸前的银鹰徽章。教官笑得邪气,手枪像是玩具似的在手里转动,被他看过的人都有点后背发凉。
“哎呀,”他叹息了一声,“这个集合速度……也太慢了点。”
无人敢接话。
卢心尧已经不是第一天见这位教官,紧紧闭上嘴巴。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被这位教官盯上了,不然指定是要脱一层皮的,他罚人的技术就和他现在玩枪的技术一样好。
“今天天气不错,那就先做个热身运动吧,负重40斤20km。记得要按时回来哦。”
教官说话慢悠悠的,好像是在说什么玩笑话似的,还带着笑意。
众人都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倒不是40斤负重,主要是那个“按时回来”。按照基地的标准,在90分钟之内回来算是及格;否则就是训练不达标。
卢心尧以为他已经够低调了,但是没想到在出发前,教官细细地打量他,看得他浑身上下不自在。他对于自己能不能按时回来有个清醒的认知,只希望躺在路上的时候,能有个人把他拖回来,避免在烈日炎炎的时候晒成一条肉干。
在127基地中,他只对两个学员感兴趣,一个是1号,另一个则是吊车尾的198号。1号的身份在教官里都是有所耳闻的,是顶头大Boss的继承人;吊车尾的198号就很有意思,被送过来的时候简直纯得像另一个世界的人,还一起送来了家庭医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基地度假的。对他的介绍也是语焉不详,居然说了一大堆生活习惯,类似于不要着凉,不要淋雨,活像是送过来了个贴着易碎品的瓷娃娃。
在训练方面的要求也很奇怪,只要求他简单地接触一点体能和枪支训练,别的东西都不碰。
这个小孩不像是能够训练成才的样子,肌肉群过分单薄了;不过这张脸是真的标致,应该不少人会打他的主意吧。在基地里,男人多,女人少,荷尔蒙无处发泄,不少男人会相互慰藉,像是这样长得漂亮身材纤细的小男孩很受欢迎。
教官踢了踢脚边那个背包,“198号,这个。”
人群里有人侧目,流露出不知道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的眼神,卢心尧跑过来拿教官脚边的背包。拎起来的时候,比他想象中要轻很多,40斤他能拿得起来,就是坚持不了20km。
他们是环岛跑一段折返,卢宗铭在发令后就跑到了最前面,其余人也自觉根据速度排成了梭形,卢心尧背着他的包跑在最后面做小尾巴。没过多久,他就连前面最后一个人的人影也看不到了。
卢心尧就按照他自己的节奏慢慢地往前跑,时间变得很模糊,他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感觉身体很沉,背包像座山压得他抬不起头。
逐渐地,太阳出来了,日光照在了他的身上。卢心尧感觉自己就像个即将脱水的植物,缓冲了两步停住,打开背包,想要拿瓶水喝。根据他前两天的经验来说,这种体能训练都是会给水的,只是前几天他都没有跟其他人一起训练,40斤负重装了什么他并不清楚。打开包,他有点吃惊,居然满满地装的全是瓶装水、几袋压缩饼干还有巧克力。
这是为了把人训练成移动补给站吗?
如果他看到别人的背包肯定不会产生这么单纯的想法,他们的背包里装的是拆解的亟待组装重型机枪和两瓶水,根本没有压缩饼干。
卢心尧跑得无聊,只好在脑子里过古典音乐史,他先从巴洛克时期的巴赫开始一首首过,然后过古典主义时期的海顿、莫扎特、贝多芬,他一个人指挥多个声部还有点打架,不过他钢琴谱背得很好,勉为其难地自己顺了一遍。
他都回忆到了浪漫主义的柏辽兹了,还没有跑到头,这时候,他的喘息已经有些不正常了。他谨记家庭医生的告诫,赶紧停下来,等待心跳和呼吸恢复正常。
太阳已经升到很高的位置了,海岛上阳光总是很灿烂,像个高功率的烘干机,晒得人口干舌燥。
卢心尧汗流浃背,脸上覆着一层水光,汗珠沿着脸颊滴下去,沁润出一种珍珠似的柔和的光泽;在这样的比较下,眼珠显出十分的黑,像是黑曜石。
他感觉很疲倦,但是高温和过度透支的体力让他吃不下东西,掰了两块巧克力含着,又觉得巧克力像是化不开的橡胶,紧紧贴着他的上颚,叫他不舒服,灌了几口水。他喝得太急,所以还呛了一下。
濡湿的黑色T恤贴在身上,海风一吹又很快干了,后背那里有些发白。
在这种几乎不折返的路线里,只有看不到尽头的路,让人非常绝望。他跑得已经完全没有时间观念了,实在跑不动了就找棵椰子树靠一会儿,体力撑不住了就吃两颗巧克力。他都不记得太累的时候有没有靠着椰子树短暂地睡了一会儿,整条路上只有他和他的背包。
终于,快到了正午了,卢心尧终于回来了。其余人应该是去做其他训练了,训练场里空无一人。卢心尧一屁股坐下了,像条咸菜干似的挂靠在他的背包旁。
忽然,浑身一轻,有个人从背后把他连人带包提起来了。他惊惶地扭头,发现是个女教官,她也是个亚裔,五官清秀,一头俏丽的黑色短发。她手劲儿大得惊人,拎着卢心尧也不显得费力,强行把他抓起来了。
“起来,不要坐着。”她说话声音有点冷,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卢心尧嘴唇哆嗦着,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像是溺水者似的抓着她,仿佛他一松手就会跌倒的样子。
卢心尧终于缓过来了,“谢谢。”
“如果体力严重不支且大量饮水,下次往水里加点盐,有点电解质失衡。这种情况在野外会更危险。”她看上去性格冷,却有很软的心肠,给卢心尧解释脱力的原因。
卢心尧点点头,浑身上下都有种无名的抗力让他使不出力气来,他都怀疑他爬不回宿舍。
第二十七章 海岛(三)
下午的训练卢心尧自然是缺席了,卢宗铭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都脏兮兮的,但是面色比休息了一下午的卢心尧要好,只是稍显疲惫,而那股凌厉的气质丝毫不减。
卢宗铭踢了踢卢心尧的背,说:“去洗澡。”
卢心尧没反应,背上多了个脚印,卢宗铭没用多大劲,他累得都没有力气换衣服就趴在了床上。
这是卢心尧今天第二天被人拎起来了,他不满地说:“好累。”
卢宗铭居高临下地看他,从卢心尧那个角度只能看到卢宗铭下颌的线条,“你臭了会影响我的生活质量。”他就知道198号这个小身板不耐操练。
卢心尧听到卢宗铭冷冰冰的话,心里委屈,他臭了关卢宗铭什么事。但是被拉都拉起来了,他蔫蔫地收拾东西跟着卢宗铭一起去洗澡,他身上黏糊糊的,真要让他这么睡觉他也睡不着。
“你们下午做什么了?”
“对抗赛。”
“什么叫对抗赛?”
“抽签分组,在丛林里生存赛,谁先全员出场就算输。”
卢宗铭解释得言简意赅,两个人并排往澡堂走,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岛上灯光覆盖率低,天空如墨染过一样黑,星河灿烂。卢心尧走得慢,卢宗铭为了迁就他也走得很慢。
“谁赢了?”
“我在的那个组。”
卢宗铭没告诉他的是,今天的抽签结果很差,他的队友都不是很强,他是他们队唯一一个幸存者,和对方七个人僵持了两个小时才成功清场,弄得浑身上下全是泥,这么狼狈。
“恭喜!”
卢宗铭眯了眯眼睛,忽然问:“你是不是晚上没吃东西?”他回来的时候卢心尧就在床上躺着,他不觉得卢心尧会中间去食堂找点东西吃。
“没有。”卢心尧回答得理直气壮,又很快补充道:“我吃不下,跑完了回来恶心。”他说的是实话,他吃了可能都会吐出来,还会导致胃酸反流。
“娇气。”
这已经是卢宗铭第二次这么说卢心尧了。
“你!”卢心尧气结,又不知道应该骂什么,他匮乏的骂人词汇里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如果这时候诺恩在他身边就好了,他相信诺恩肯定知道应该骂什么。
卢心尧直到到澡堂都没有理卢宗铭,以表示他的愤怒。卢宗铭脱了衣服,又找了一块浴巾围起来下身,只裸露出精瘦的上半身;卢心尧慢吞吞地脱了所有衣服,他只晒了几天还没怎么晒黑,露出雪白的皮肉,尤其是后背和腰如同缎子一般的白。
卢宗铭蹙眉,他很明显地感知到了有些正在洗澡的人投过来目光,在朦胧的水汽中看不清他们的眼神,但肯定不是什么好的含义。相较于卢心尧,从小在基地长大的卢宗铭,更知道在这样严苛残酷的训练环境下,有些人会产生怎样猥琐的心思,所以他基本不会全脱光,只在冲澡的时候全//裸。
洗澡的地方是没有隔断的,有两排水龙头,一排十个,有空位就可以洗澡,可以清楚地看到旁边人洗澡的样子。
卢心尧已经拿着香皂过去了,刚好可以看到他的腰,是纯粹瘦出来的非常好看的线条,在最细的地方掐进去,没有赘肉,腿又细又直,是很有诱惑力的身体。
刚好和旁边洗澡的已经成年的成员形成了非常鲜明的体型对比,骨架小,美丽,纤细,大腿看上去还没旁边人的胳膊粗,肩胛骨和锁骨的线条在水汽中若隐若现。
见到卢心尧和卢宗铭分开了,有人开始明目张胆地看卢心尧,在浓厚的水汽中手上不断动作。卢宗铭自己长得就很好看,但是他的好看是有攻击性的那种,而且他的实力很强,就算有些人对于他怀有这样的心思,也不敢付诸实践。
卢宗铭沉了脸,快步走过去,抓着卢心尧就往最里面走。卢心尧已经打开了水龙头,头发被打湿了柔顺地垂着,水珠从发梢流下来。
卢心尧茫然地扭头:“怎么了?”
“没怎么。”卢宗铭的回答硬邦邦的。
卢心尧被他带到最里面的一格,他自己在外面那一格洗澡,他这时候才解开浴巾。在嘈杂的水声中,他的声音变得很不清楚,“你是不是笨蛋啊?”
卢心尧没有听清,像小狗狗一样甩了甩水,问:“你说什么?”但卢宗铭又不理他了,卢心尧觉得莫名其妙,努力给自己后背打香皂,后背的地方他够不到,他只好好声好气地求卢宗铭。
“1号,给我打个香皂好不好?”他的语气软,像是在撒娇。
卢宗铭招招手让他过来,卢心尧背对着卢宗铭站着,他比卢宗铭矮大概半个头,卢宗铭给他擦香皂,很难不避免触碰到皮肤,卢心尧的身体上是没有伤的,肩头、后背、腰、腿,都看不到伤疤。
卢宗铭这下可以确定,卢心尧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洗完澡出来,两人的头发还没完全干,都换了干净的衣服。现在是夏天,即便到了晚上也很热,他们都只穿了背心和短裤,湿漉漉的头发洇湿了一点背心的边缘。
卢心尧认定了卢宗铭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你知道教官叫什么吗?”说来很惭愧,他训练这么多天都不知道带他们的教官叫什么名字。
“银鹰,你应该看到了他的徽章。这是他们的代号,他们一般不会说自己的真名。”
卢心尧很能理解,就像卢宗铭在这里叫1号,他叫198号一样。
“他笑起来好可怕。”卢心尧的直觉这样告诉他。
“银鹰是个狠角色,专门出一线任务的。”问别人可能都没办法像卢宗铭这么了解,他看过银鹰的档案。银鹰杀手出身,后来给组织卖命,是个玩枪的高手,单枪匹马,保持了非常强悍的精准度,他要暗杀的人没有成功不了的,目前零败绩,还处于职业的巅峰期。
卢心尧不明白什么叫一线任务,但是卢宗铭也不准备给他解释的样子,他从小就很会察言观色,所以又把这个问题咽回去了。
卢心尧的一天训练的日常大概是这样的。
早上被卢宗铭提起来刷牙洗脸,因为比之前起得更早,卢心尧终于不用含着一口泡沫去训练了;上午勉为其难地参与一下射击训练,还是很容易脱靶,不过有几次能够打到靶子了,卢心尧回宿舍会让卢宗铭表扬他,但是卢宗铭只会冷着脸瞥他一下就扭头;体能训练改成了下午,卢心尧每次跑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十有八九瘫在训练场上爬不起来,不过等不了多久,卢宗铭就会来捡他,把他拖回去。
这个时候卢心尧是不会嫌弃卢宗铭的粗暴的,能不动则不动。
“好饿。”
卢心尧好像逐渐适应了这里的训练,跑完了回来感觉自己饿得能吃一头牛,回想起之前放冷了都不吃的海鲜粥,还有都懒得拆开的糕点,悔不当初。
“没吃的了,谁叫你这么慢。”卢宗铭说。
食堂是定点供应食物的,晚上一般是六点结束供应,只有按时完成训练的人才能吃到饭,像卢心尧这种六点半才回来的只能饿肚子。
卢宗铭拖他拖得手疼,沉声说:“我背你。”
卢心尧努力凭着最后一股劲儿爬上卢宗铭的背,紧贴着他的背可以很清楚地听到卢宗铭的心跳声。卢宗铭身上的肌肉很结实,但并没有卢心尧想得那么健壮,也是少年的身条。
“好想回家啊,好想肖邦啊……”
“肖邦?”
“我的猫,她长得就像玩偶。”
“什么颜色的?”
“是卡其色的,她的四只脚是白的,我觉得像白手套。她很粘人的,经常在我弹琴的时候咬我的裤腿……”
“弹琴?”
“我学钢琴。”
“那你为什么来基地了?”
“因为……有个人想让我来,我不想让他失望。”
他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卢宗铭背着卢心尧,月光把重叠的影子拉得很长。卢心尧渐渐地困了,还没等卢宗铭走到宿舍就睡着了,下巴搭在卢宗铭肩头,卢宗铭喊他的名字也得不到回应。
卢宗铭轻轻地把他放下,看着他恬静的睡颜,居然很轻而易举地就想象出卢心尧弹钢琴的样子,他的手很漂亮,是生来就应该弹钢琴的。
半夜的时候卢心尧醒了,他感觉他饿得都想啃墙皮,翻了个身却发现用纸包起来的水煮鸡蛋和面包。卢宗铭已经睡着了,眉峰凌厉,面部轮廓线条都极其深刻。
卢心尧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他慢慢地把面包撕成一条一条地吃。
在卢心尧心里,卢宗铭已经是他的朋友了。
卢宗铭的射击训练完成得快,他会特别来指导一下卢心尧,“腰不要塌,要用力,核心收紧,看好瞄准镜了吗?一旦瞄准了,手就不能抖。开枪吧。”他的指示清晰又易懂。
正中靶心!
卢心尧第一次打中靶心,这个成绩算是入门了。他的心跳都加快了,第一次体会到了射击带来的成就感和快乐,不再觉得十分乏味无聊。
“你听声辨位的感觉很好,着重练枪械就可以,别的项目上手太慢了。”卢宗铭说。
他其实已经察觉出来卢心尧训练的目的了,他不同于其他人,他不是为了杀人才被送到这里来的,他是要学习怎么自保。
卢心尧对声音一直很敏感,这可能是因为他从小练习音乐的缘故,他没几次就可以区分不同型号的子弹出膛的细微区别,如果他是职业训练过的杀手可能会大有裨益,但是目前来看,这个技能还是比较鸡肋。
没过多久,卢宗铭要去训练下一个项目了,卢心尧一个人留在靶场练习射击。卢宗铭一走,他的射击成绩就变得很差,好几次都脱靶了。
“不要心浮气躁。你和1号没有可比性,他训练得早,年数长,你才训练多久啊?”上次见过的女教官说。
卢心尧有些不甘心,眼神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他没有想要比卢宗铭强,但是在这里训练会让他感觉压力很大,所有人都熟稔于心,射击就和吃饭、睡觉一样自然,他们拔枪就能正中靶心。
“他们要杀人,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好。”
卢心尧有些不甘心,眼神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他没有想要比卢宗铭强,但是在这里训练会让他感觉压力很大,所有人都熟稔于心,射击就和吃饭、睡觉一样自然,他们拔枪就能正中靶心。
“他们要杀人,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好。”
卢心尧静默了一会儿,问:“那如果有一天要保护别人怎么办?”
她说:“等到了那一天你自然就知道了。”
雷声轰鸣,云层堆叠,天空是灰蒙蒙的,几乎要压到与海平面齐平的高度,风雨欲来。海风变得更大,贴着地面横扫,椰子树和棕榈树都东倒西歪着,根紧紧扒着地面,叶子胡乱地在风中翻卷着。
卢宗铭瞟了一眼表,卢心尧还没有回来。
——马上就要下大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