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尧,你想什么想得这么入迷?你听到我的问题了吗?”卢从景刚刚换好睡衣,掀开被子准备躺下,卢心尧已经滑到被子里面了。
“抱歉,刚刚走神了,可以再说一遍吗?”
“如果你以后要找伴侣,你会找一个什么样的?”
这个问句就像一个重磅炸弹,把卢心尧炸得神智不清,他一时无法言语。他总觉得床上不是一个适合谈论这个问题的场合,卢从景不是适合谈论这个问题的对象。暗恋对象就躺在他旁边,要百般掩饰才不显得那样一目了然。
但凡换个有点脾气的人,都不可能回答这个问题,但卢心尧不可能不回答卢从景的问题。只要他问了,就一定会回答。
“如果是我的话,”卢心尧有些紧张,开口就是英语,说了半句觉得不对才换成了中文,“嗯……会希望比我成熟,比我年长……”说着说着就快露馅儿了,才尽力找补,好让描述不那么具体。
“对了,还希望比较温柔吧!”
“温柔吗?”
卢从景低沉地笑了一下,叫卢心尧突然有些脸红,他缩了缩肩膀,用被子捂住了脸。反正聊这个话题少不了尴尬,卢从景不会知道他为何羞涩和脸红。既庆幸,又生出一股难言的恨意。时常希望卢从景猜出来他有着怎样见不得人的非分之想,也好过这样礼貌的距离。
他很想问一句,你呢,在林南烟去世之后,想找一个什么样的伴侣?如果心里还没有合适人选,我毛遂自荐,你会喜欢吗?
卢心尧不敢问出口,生怕连侄子都做不了。好在听完他半是搪塞半是认真的答案后,卢从景没再问什么,留了床头的灯,对他说了一句晚安。
那句晚安很温柔。
第八十七章 养伤
那枚子弹避开了主动脉,但还是擦过了胃部,弄出来了一个棘手的洞。在处理伤口的时候首先清理了开放性伤口里的积液,打穿了的胃部里的胃液就像没有妥善储存的硫酸,腐蚀了部分周遭的组织。抽出积液后,切除了部分已经丧失了功能的胃部,才完成了缝合。
伤口不致命但是很麻烦,卢心尧短时间没有办法进食,全靠营养针吊着,手背和小臂内侧都是针眼。甚至在他回来养病的前一个星期都还在打针,好在每天只是安静地休息,不需要什么走动,并没有太强烈的饥饿感。
只是偶尔看到餐桌上的食物,他会有点馋,感觉嘴巴里寡淡无味。但是真让他吃下去了,第二天就得回医院,凭借着这样的警告,他才能勉强抵抗一下越来越强烈的食物对他的诱惑。
今天终于可以开始恢复正常的饮食了,卢心尧昨晚都是怀着一种很憧憬很期待的心情入睡的,一醒来就起来准备吃饭了,就连穿过走廊的时候都在想今天会吃什么。
这也不难解释他看到一碗白粥的时候,内心的失望缘何而来。尤其是相比于他餐食的朴素,对面就摆着卢从景丰盛的早餐,烟熏香肠的肉香和黄油炒蛋的奶香勾得人很馋。
卢从景是和他一同来的,看到这一幕也愣了一下,看向了一旁的住家医生。他担心在家里出事,所以从基地里调了个医生在家里时刻待命。
医生说:“清淡些,好消化,上来就吃这么油腻的,消化系统会受不了的。”
卢心尧恹恹入座,拿着旁边的瓷勺拨弄碗里的白粥。碗里的粥已经煮成了米糊的样子,已经看不出里面完整的米粒,非常丝滑,流动的时候像是奶。
“别玩了,”卢从景劝他,“先吃一点吧。”
他不在意卢心尧的餐桌礼仪,这里没有外人,不需要遵守那么多规矩。况且卢心尧只是搅合,勺子却没有撞在碗上发出恼人的声音。他想让卢心尧吃点东西,总是不进食怕伤到消化系统。
卢心尧停住,往嘴里送了一口白粥,粥里放了点牛奶,有那么一丁点牛奶本身的清甜。不需要咀嚼就可以吞咽,在他们上桌之前就已经晾到了适宜入口的温度。他这么多天没吃东西,嘴里本身就没味道,想吃点重口味的,这白粥更像是雪上加霜,吃得很没意思。
勉强吃了两口,他就开始眼巴巴地看着住家医生。他只是那么看着人,不说话,眼睛里水盈盈的,像是被抛弃的小狗。
卢从景在一旁观察到,心里突然发酸。不由自主地去想,还好看向的不是他,不然他没有办法拒绝。
住家医生被他盯得哭笑不得,喊佣人拿来一小碟糖,戴着一次性手套捻了一小撮撒在了粥上,又把粥推回去了。
卢心尧尝了一口,虽然还是没什么味道,但是已经比刚才有滋味了,一碗既不甜也不咸的白粥实在是难以下咽,现在起码有点滋味了。于是他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他一向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
卢从景刚吃到一半,看到卢心尧放下勺子,习惯性地说了一句:“就吃这么一点?小猫都比你吃得多,再吃一点……”他忽然停住。
卢心尧为难道:“吃不下了,已经很饱了。”以为卢从景是等待他的解释,所以才停下来。
刚刚才受了枪伤,刚刚才抢救回来,刚刚才可以开始吃饭……愧疚像潮汐一样涌上来,卢从景被难以名状的自责感淹没,叫人呼吸不上来。
少顷,他才很艰难地说:“吃饱了就不吃了。”
“嗯。”
尽管不是第一次让卢从景帮忙洗澡,但是卢心尧始终像第一次一样羞涩,脱衣服的时候又深吸一口气,才一鼓作气全部都脱掉。他不是没有抗议过,但是卢从景说这样太麻烦别人了。卢心尧敢怒不敢言,明明花园里的园艺、衣柜里的每一件衣服的熨烫甚至就连诸如加热一下吃到一半凉掉的早餐的小事都有安排人来做,到了他洗澡就成了不能麻烦别人,非要亲力亲为的麻烦事了。
如果他没有不该有的想法,他不会像现在一样难为情。他喜欢卢从景,害怕一不小心有生理反应,他一定会尴尬到想找个洞钻进去。
低头确认了一下,才扬声喊了一句:“请进。”
咔哒一声,门被推开,卢从景穿着家居服走进来,手里还拿了一条毛巾,等一下用来给卢心尧擦头发。卢心尧下意识地就想往玻璃门后躲,但很快意识到玻璃起不到什么作用,他抿着嘴缩在墙角,如临大敌。
卢从景把毛巾搭在了旁边的架子上,取下花洒,打开开关,先试了一下水温,调到了稍微有点烫手的热度,就像恶作剧一样浇在了卢心尧的头发上。蓬松的头发湿透,看上去像只被雨淋湿了小猫。
“烫吗?”
卢心尧摇摇头,随即懊悔地发现,他身上的水都甩到卢从景身上了。好在他穿的是深色的衣服,并不透也不明显。
卢从景没管打湿地衣服,专心地给卢心尧洗头发,头发长得半长不长,有点遮眼睛了。挤了点洗发水在掌心,细致地涂抹在头发上,手指穿过发丝,轻轻地抓着头皮。
他含笑问道:“舒服吗?”
卢心尧被呛了一下,才立刻回答道:“舒服的!”说完了他又很后悔,总感觉自己的回答很奇怪。
听了他的回答,卢从景闷闷地笑,笑得卢心尧脸都有点红了。他不知道卢从景这是什么意思,是笑他幼稚,还是笑他不会说话?他心里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很快头发就洗好了,他还在养伤并不外出,最多去花园里晒晒太阳,头发和身上都很干净。卢从景很干脆地冲去了他头上的泡沫,又检查了一遍防水贴的边缘,确认不会进水后才放心地淋到身上。
能够得到的地方卢心尧都是自己洗的,卢从景主要是帮他洗一下后背,那些地方需要用力伸展身体才能够得到,很容易使伤口裂开。
“今天晚上吃的很饱吗?”
卢心尧顺着卢从景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正在看自己吃得有点鼓鼓的肚子。他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寻常之处,他前段时间因为不吃固体食物,所以肚子一直是扁平的。今天晚上吃的东西还没有消化,肚子微微鼓起来了。
于是他说,“嗯,还没消化呢。吃饱了就是这样的呀!”
“圆圆的真可爱。”
卢心尧又闹了个脸红。
为什么小叔叔总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
第八十八章 有意挑逗
折磨不仅限于此,紧接着卢从景捉住他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清洗。卢心尧觉得怪异,偷偷瞥了一眼卢从景的表情,但无发现异样。他的表情极其正经,就好像是顺理成章地进行到了流程的这一环节。只有卢心尧神经过敏,认为这个行为反常。
卢心尧委婉地拒绝了卢从景的好心:“我可以自己洗的。”说着话,试图把手从卢从景的掌心抽出来。
但很快被扣住了手腕,动弹不得,卢从景充耳不闻,捏着指根细细地揉搓,动作狎昵到几乎越界的地步,说是帮他洗澡,实际行为更像是调情。
太危险了,太危险了……再这样下去,将会沦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心底冒出这样的警告。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踏出那一步,也没有想清楚做出那样的选择要付出的代价。仿佛是在没有明灯的黑夜跌跌撞撞,仅凭自己的一腔情意飞蛾扑火。
如果他足够幸运,卢从景同意了,那他是卢从景的谁,卢从景是他的谁?假使仅仅是他自作多情,卢从景一气之下把他赶出去,离了卢家,他要怎么活?
卢从景看得出来他的挣扎,却不准备给他救赎,像是早就瞄准好目标的猎豹,耐心地潜伏,直至一击必杀。即便是有罪的爱意,背德的亲密关系,难以言说的地下情人,也要他再次义无反顾地做出决定。那个只有他自己才能做出的决定。
他还没有想好,卢从景不着急,他有耐心等到那一天。
因为身体的敏锐感知,眼尾和唇都带上了一抹艳红;但出于道德感的谴责,脸却是近乎苍白的。卢从景有意挑逗他,又怎么会让他察觉,面上无恙,手上的动作更加悱恻缠绵,之前前戏都不会做得这般细致体贴,留意到他忍耐的神色,心中竟有说不出来的快意。
卢心尧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他的手其实很敏感,就连他自己这么摸都会有反应。他逼着自己表情正常,肢体语言正常,眼神正常……但越来越紊乱的呼吸出卖了他的言不由衷和口是心非。
“已经洗得很干净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了,擦干了我就出去。”
他用力地抽走自己的手,神色匆匆,目光都不敢停留,漆黑的瞳仁里水光正盛,说完话就紧紧闭上了嘴,因为用力过度,嘴唇都抿得青白。
“阿尧,我帮你。”
卢心尧的声音都在发抖,“不用,真的不用了……”他羞愧到无地自容,几乎要哭出来了,短促地呼吸了两下,眼眶都有点泛红。
但卢从景的动作不容拒绝,手自然而然地滑下去,握住已经有反应的那处,轻轻地动了两下。卢心尧身体如同触电,剧烈地震颤了一下,往后躲去却撞上冰冷的瓷砖。喘息粗重起来,鸦青的发梢水滴滚落下去,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往那处涌去,好似陷入了难以自拔的泥沼,越是挣扎越是更深地陷下去,全无摆脱的办法。
“乖一点,别乱动,别把伤口扯裂了……很快的……”卢从景的声音就贴在他耳后,如同恶魔的呢喃,拖着他一直堕落到禁忌的边缘。
直到释放出来,卢心尧脑子里仍旧是混乱不堪,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心乱如麻。最后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别人的叔叔也会帮侄子解决生理问题吗?他被自己这个大胆的问题惊住,不敢深思。
再这样想下去,无论是他也好,卢从景也好,都没办法解释行为的动机了。
卢心尧以为他会失眠,怀着复杂的忐忑心情躺下,但没多久就睡熟了,呼吸慢下来,脸颊还残留着一点方才留下的嫣红。这段时间总算是养回来了一些,脸上也多了点肉,看上去不再像刚回来那么可怜了,实实在在地像他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样子了。
卢从景洗完澡给自己擦头发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本来都已经拉开抽屉准备拿出吹风机,又怕吵到他,把抽屉合上了。擦到头发不再滴水了,他便走过来,坐到床边,抬手把床头灯的光线稍微减弱了些,注视着卢心尧熟睡的脸,闷闷地笑了一下。他没告诉卢心尧,刚刚给他洗澡的时候自己也起了反应,刚刚冲澡的时候,想着他ziwei。
这时候才意识到感情关系里体贴对方的感受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他不是非要在养伤期间去挑逗卢心尧。但他有时候夜半醒了,借着灯光看到卢心尧的神色,还是感觉棘手。卢心尧醒着的时候,尤其是白天,总是昏昏欲睡,躺在花园上的躺椅上半梦半醒,整个人都不是很精神。卢从景之前以为是因为伤口,而后发现原因另有其他。
那便是他糟糕的睡眠质量,他确实是睡着了,但如果你半夜去看,就会发现,他会整夜整夜地发梦魇,呼吸也很急促,仿佛是随时都会醒来的样子。甚至有几次卢从景无意撞到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卢心尧直勾勾地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发现卢从景有点要看他的迹象,就闭上眼睛装睡,一装就是好几个小时,却始终没有睡着。
为了不给他额外的心理压力,卢从景即便是醒了,也不会问卢心尧为什么不睡,只是翻个身,听一会儿他的呼吸就心知肚明了。这是唯一不能撒谎的东西。
虽然那些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是身体还是有畏惧的本能,叫他夜不能寐。
也曾试探性地问过几次,但都被卢心尧挡回去了,说他睡得很好,不需要卢从景操心。卢从景只好当面调侃着说,长大了都不需要小叔叔关心了,背后只会更加担心。整夜整夜地不睡觉怎么能行呢?人都要被折腾垮了。
一般睡眠不好,做做运动可以改善睡眠质量;但卢心尧还在养伤,不仅不能运动,整天还无所事事,除了看看书听听歌,没什么事情可做。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今天才出此下策。
他现在终于睡着了,呼吸平稳,面颊红润,眼底的青黛还很明显。最起码今夜可以睡个好觉了。
卢从景偷偷地亲了一下他的嘴唇,但他不知道。
第八十九章 醉酒
他们二人心照不宣地保持着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彼此都清楚已经偏离了自己身份角色应该做的事情,没人做捅破窗户纸的那个人,却会在某一个抬眸对视的瞬间,听到心跳加速的声音。
都只是暗暗忍耐着,期待着,希望有一天能得偿所愿。
等到夏末,卢心尧的伤就好得差不多了,虽然依稀还能从狰狞的伤疤看出当时的凶险,但是在不计成本投入的医疗资源以及卢从景的悉心照料下,他恢复得很好,可以像以前一样吃东西,可以跑跑跳跳。除了少了四分之一的胃,吃不了太多东西,生活都回到了正轨。
那天夜里,卢从景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耳畔的呼吸声很均匀,卢心尧睡着了。卢从景便轻轻地坐起身,借着月光看向卢心尧的脸。他睡着的模样很恬静,面部轮廓柔和,只有长长的睫羽伴随着呼吸轻颤着。
卢从景很难克制自己不去揣测卢心尧是怎么想的,他过去把这都当成了小孩子不懂事,如今细细咀嚼一番,倒是品出来几分苦涩。到底是什么样的热忱和依恋,才让卢心尧有勇气说出来呢?他明明什么都不想要的。
回想起傍晚如同溺水者呼救般的呼唤,他默默地在心里想:现在的你不用害怕,我早就爱你了,只要你说出来,哪怕是地狱也可以一起下。
爱上自己的小叔叔是卢心尧的原罪,而卢从景的本罪则是,在养育他的过程中,爱上了一点一点带大的孩子,在某种意义上,日渐膨胀的占有欲最终越过了亲情的边界,他不愿意让世界上任何一个其他人拥有他亲手带大的小孩。
那是他的。
他的孩子。
他的情人。
因为昨晚的事情,卢从景忽然感觉到一阵难言的疲惫,他隐隐能够体会到当初卢心尧的痛苦了,他不知道那一天究竟会是哪一天,不知道要等待多久才能等到卢心尧下定决心破釜沉舟,也不知道会不会在那一天之前卢心尧就从这样懵懂无知的状态清醒过来,恢复成那个什么都知道不愿意再相信他的自己。这一切都是未知的。
他心里清楚,即便是他不在乎,卢心尧不在乎,但是他们这段关系也是见不了人的。
那些嘴碎的人不会当着他们的面那样说,他们害怕得罪卢从景,害怕得罪势力庞大的卢家,但是他们背地里、心里,还是会这么想,会这么说,会在无意间流露出新奇又厌恶的神情。
这一刻起,卢从景也有些讨厌港城了,想在没人知道他们是谁的地方,正大光明地同卢心尧牵手走在街上。
他们的感情并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所有的亏欠也好,罪孽也好,都只和他们二人有关。
卢从景竟难得不想回家,他不知道这些话和这些事能同谁倾诉,也不是想要一个人为他指出一条路,只是觉得心里装着太多情绪,叫他很累很累。他一个人喝闷酒,喝到最后,竟有些半醉了。
约莫晚上十一点了,卢心尧才听见门铃响了。这个时间佣人已经都走了,他掀开被子,起身去开门,这个时间节点回来的肯定是卢从景。没成想,打开门首先看到的是司机,他搀扶着喝得脚步有些虚浮的卢从景,离了大概有一个身位,都能闻见身上的酒味,鼻息间能嗅到淡淡的白葡萄、白兰地和龙舌兰的气味。
卢心尧有些意外,卢从景的酒量极好,鲜少见到他的醉态,即便是应酬,回来的时候眼神也是清明的,这么多年,卢心尧只见卢从景醉过几回。看这样子,他今天一定是把几种烈酒混着喝了,才能喝得这么醉。甚至都没有办法自己开门,要司机扶着他才能进到家门。
顺利把卢从景送回来了,司机舒了一口气,问道:“要把卢先生扶到床上吗?”
卢心尧摇摇头,说:“没事,你走吧,我来就好了。”
司机便把卢从景的胳膊搭到卢心尧的肩上,颇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生怕卢心尧被压到站不稳,带着卢从景两个人一起摔过去,第二天等卢先生酒醒了,肯定要拿他问罪。
令他感到诧异的是,卢心尧虽然看上去单薄,但是也稳稳地扶住了卢从景。于是司机便离开了,自觉地把门关好了。
门一关,紧接着肩上一轻,他寻着看过去,发现卢从景站直了些,正盯着他的脸。他迟疑了一瞬,“小叔叔?”叫他有些搞不清楚卢从景是醉了还是没醉。
卢从景突然凑近了一些,像是在辨认他是谁,又过了几秒,卢心尧听到卢从景说:“阿尧……”
卢心尧愣住,以为他是听错了。但卢从景凑得非常近,呼吸就落在卢心尧的颈侧,痒痒的,卢心尧心中微微一动,想要躲开却又贪恋此时此刻的距离,脚下仿佛涂了胶水似的,动弹不得。卢从景大概真的是醉了,喊得非常含糊。卢心尧不知道他喊的是不是自己的名字,只觉得像一场美梦。大概只有梦里,卢从景才会以这样的姿态呼唤他的名字。
见他没有回答,卢从景固执地把他的脸转过来,接下来非常自然地顶住他的下巴,亲在了他的嘴唇上。卢心尧彻底呆住了,睁大了眼睛,唇上的触感却是那样的真实,微醺的呼吸近在咫尺。
“阿尧,张嘴……”卢从景含着他的唇,含含糊糊道:“都教过你接///吻的时候要张嘴了……”
他迟迟没有反应,卢从景有些不悦似的加重了唇上的力度,强逼着他张嘴,这个亲吻漫长到令人窒息。待到双唇分开,卢心尧脸上都多了些红晕。虽然身体被动参与到了互动中来,卢心尧的头脑却从未如此清醒过。
此时他已经可以确信,刚刚喊的一定不是他的名字,只是发音听起来像,卢从景是认错了人,半醉半醒地把他当成了那个人。
他想,他应该推开卢从景,告诉卢从景他是卢心尧,不是他嘴里喊的那个人。
话溜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他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天人交战,最终还是败给了卢从景那样充满爱意的眼神。他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就这么一次,借别人的身份和给别人的爱意,同卢从景接一次吻、抱在一起。
他在心口画了个十字,向上帝祈求宽恕,请求那个人的原谅,就让他也做一次得到仙女教母的水晶鞋的灰姑娘,偷一天被卢从景爱着的时光。这一天除了卢心尧没人会记得,卢从景的记忆里他是和那个人肌肤相亲,而那个人永远也不会知道。
他真是卑劣又下贱,做别人感情里的插足者,卢心尧闭上眼睛,回吻卢从景。
那都是他偷来的。
他的主动让卢从景倍感惊喜,顺理成章地把他抱进怀里,手在腰侧不断地摩挲。很快便不满足于隔着衣服的触感,沿着衣服的下摆推高,露出腰部的肌肤。从最后一根肋骨到胯骨那一段有着极其优美的线条,肌肉还没完全发育起来,卢从景偏爱这一处,手指流连于胯骨突出的轮廓,堪堪搭在睡裤的上沿。
卢心尧隐隐约约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他已经什么都管不了了,他期待这一天期待了太久,即便是被当成替身也无所谓。于是他便为自己解开睡衣的扣子,解开第一粒纽扣的时候,肩头的衣服滑下来一半,露出半边瘦削的肩膀。下一刻吻落在了他的肩头,又湿又热,像是要带着他燃烧。
卢从景醒来的时候,因为喝了酒还有些头疼,脑子里一片混沌。他拽了拽被子,却发现上面压着什么东西,他才完全睁开眼睛,目光所及之处是白花花的大腿。他霎时懵了,目光向枕侧扫过去,刚好对上被他闹醒的卢心尧。
在被子被拽动的那一刻,卢心尧惊醒过来,就看到卢从景在看他。他脸色一白,仓皇地想要开口解释,嗓子干得他咳了两声,刚开口的声音哑到仿佛回到了变声期。
“昨天晚上……只是一点意外。我现在就回自己房间!”他说得急促,声音都变了声调。
luolu在外面的脖颈、胸膛和大腿上的wenhen尚且清晰可见,无一不彰显着昨夜发生了什么。
依稀还能想起来昨夜零星的片段,卢从景压了压太阳穴,意识到自己昨晚上是把卢心尧认成了以前的时候,再加上他几乎对卢从景的索取百依百顺,没能让他意识到二者的区别。
而他这样的反应在卢心尧看来更像是对自己的厌恶,眼睛一酸,弓着腰去找不知道丢到哪里的睡衣,他穿上衣服就马上滚出卢从景的房间,不给他添堵,不给他一个理由把他赶出卢家。
仙女教母的魔法已经失效,只是他贪婪地想被卢从景多抱一会儿,所以现在才弄到了如此难堪的地步。
卢从景太了解他的表情,知道他是误会了,摁住他不断摸索的手,带着他一起再躺下来,把他整个人抱进怀里。卢心尧僵硬到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是卢从景酒还没有醒,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卢从景不得不把话挑明,免得叫他敏感的小孩子多想。他低头亲了亲卢心尧的发梢,又捏了捏他的后颈,安抚他:“阿尧,放松一点,我没怪你。”窝在他怀里的身体还是很僵硬,不敢相信他的话。
“我有话要对你说,”卢从景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很喜欢你,阿尧。”
卢心尧想,他肯定是听错了,他怎么会从卢从景的嘴里听到这几个字。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又咸又涩。
“为什么哭了?”卢从景擦去他的泪水,温柔地问他。
“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卢心尧呜咽着小声说道,“我喜欢你好久了……”
总是注视你的背影。
总是等待你回家。
总是盼望着那一场雨季终究会来。
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这一场折磨就不会绵延这么多年,叫他药石无医,苦守着一个不可能,也许一辈子都要喊小叔叔,也许要藏着这份喜欢到坟墓里。没有人会知道卢心尧是那么那么地喜欢他的小叔叔,想要成为他的爱人。
“我也喜欢你很久了。”卢从景说。
那天他们一起在床上躺了很久,什么正事都没有做,甚至连饭都没吃。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卢心尧贴在卢从景身上,像是一尾小鱼。他要确认卢从景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而不是只是为了哄他而说的谎话。
卢从景纵容似的把他更紧地抱住,思考了一下才说:“如果你是说,想要和你有现在这种关系的话,可能是那次你非要穿着丝质衬衫跑出来勾引我那次吧?”
卢心尧脸一红,嘴上拒绝承认自己的黑历史,“明明没有,那次是因为沐浴露的瓶子摔碎了!”
“有没有那种意图你自己肯定是清楚的,如果不是想要勾引我,为什么穿着打湿的衬衫跑出来,又不穿裤子,头发也就只湿了一点,更何况门口还有佣人,为什么偏偏来告诉我浴室的沐浴露摔碎了?”
卢心尧被他讲得哑口无言,扭过去身子不理他,又被抓过去亲了亲。
“那你呢?你是从什么时候有非分之想的?”卢从景坏心眼戳他的痒痒肉,激得他腰弓起来,被迫送到卢从景怀里。
沉默了一会儿,卢心尧说:“我不记得了,大概是十四五岁吧。”
那时候他刚刚开始青春期,知道喜欢是什么滋味的年纪,就发现了自己对于卢从景的非正常依恋。他张牙舞爪地想要和卢从景身边的任何人、任何事争宠,想要让卢从景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想和卢从景zuoai。
“你怎么确定我不是喜欢女人?”
“我不知道,”卢心尧平躺下来,把手背搭在眼睛上,声音听上去很远,“那时候小婶婶还在,我知道我那么做是错的,是不应该的。所以我也只敢偷偷地勾引你,只要你不说破,等我长大了,分了家,不会有人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