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扬惯着他, 为遮挡脖子上的牙印,还费劲儿地找了身高领的内搭背心,但没多说他一句不是。
因为多说一句,他该咬的还是会咬。
非常的不讲道理。
“我其实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再三拒绝接受俞阿姨名下的产业。”简抑说,“你那么爱折腾的人,多折腾折腾,也不算什么吧。”
俞扬打后视镜子里瞧他,他还是那副歪靠在座椅靠背上的懒散模样。
“虽然我确实舍不得很多东西,但我也是有认真考虑过退休的。”俞扬说。
“欸?”简抑笑。
“真的,三十岁生日过后吧。”俞扬想了想,回答说,“我就打算撂挑子不干了。”
“但你又是个劳碌命,挑子没撂成。”简抑接茬道。
“是,不接干妈那边的事儿,是想让她继续劳碌劳碌,反正不能让我一个人劳碌。”俞扬半真不假道。
“俞阿姨和我爸妈同岁吧,我爸妈都退居二线了。”简抑说,“等她真的退居二线,那你……还是要接班咯?”
“反正我不会便宜我舅舅姨妈那些人。”俞扬没有正面回答。
“那你保重身体,才三十岁呢。”简抑抻了抻腰,又换了另外的姿势,贴着窗户更近了些。
俞扬想提醒他不要乱动,把脑后的啾啾给动弹掉了,但后座的人似乎被什么吸引住,表情呆呆地感慨道:
“好大的湖!”
是,他们正经过一个大型的人工湖,余晖泼洒,波光粼粼。
“马上就要到了。”俞扬勾了勾嘴角,“我记得他们家窗户正好就对着这个湖,风景很不错的。”
风景很不错,但架不住晚饭吃着吃着,外边的天黑了,就算有路灯也照不到湖那边。
简抑不免兴致缺缺。
俞扬和小文爸妈相聊甚欢,他插不上话,但酒一杯接一杯来,他眼里看着,暗自不动声色地傻乐。
计划通。
自然而然,他的饭搭子只有小文同学了。
好在他打游戏,小文也打游戏,俩人一对上脑回路就聊了开来。
“小简也像个小孩子。”小文妈妈忽然打趣道。
俞扬喝了两杯酒,上了脸,眯眼笑道:“他就是个小孩子。”
“俞扬,你喝醉了。”简抑故意板起脸提醒。
“怎么可能?”俞扬被这么一激,干脆把小文爸爸手上的酒瓶一夺,吨吨两下又倒满了杯子。
小文爸爸醉得也不轻,但还留了根弦招呼俞扬说:“小鱼,你可不能再喝了。”
俞扬已经上了头,自顾自说醉话:“没事儿,刘叔,我八岁的时候就跟我老豆对瓶吹,这点儿顶多是开胃菜!”
开胃菜也已经开到第三瓶了,白酒。
简抑咽了咽唾沫心想着自己要不要再劝一劝,他只是想要一个喝醉了的俞扬,不想要个喝死了的俞扬。
俞扬这话说得,已经是醉了。
一顿饭下来,他和小文爸妈聊了很多,关于各自的工作和生活,关于小文同学的学习和前途。
没有聊过往的事情,默认简抑这外来者知道一切。
自然都闭口不谈俞扬死去的父亲。
而俞扬眼下,是醉了。
好在小文妈妈眼疾手快,把酒瓶彻底没收:“最后再喝一杯,该散席了,小鱼。”
他们都管俞扬叫小鱼。
之前碰到的俞扬那些年长的邻居们也管他叫小鱼。
还有程程,程程也管俞扬叫小鱼。
小鱼,小鱼,小鱼。
小鱼喝完最后一杯酒,咚地一头磕在了桌面上,裸露的肌肤都泛红,变成了一条红烧鱼。
简抑勾了嘴角,虽然这时候笑颇有种看笑话的姿态,不太人道。
但着实没有忍住。
而且待会儿他做的事情会更不人道。
因着旁边有小文同学清澈目光的注视,简抑终于还是收敛了自己猖狂的嘴角,决定和小文同学一道帮小文爸妈收拾残局后,再拎着俞扬回家。
但小文妈妈说什么都不让客人动手,直接一脚把已经醉倒在桌边的小文爸爸踹了起来。
“天儿也不早了,小简,小鱼就拜托你了。”
小文妈妈也喝了点儿酒,量不多,面上神采奕奕的爽朗。
“我们好久没聚一聚了,转眼间,小鱼也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隐隐约约地,简抑想这话不是说给他听的。
他大概是要问一问,关于俞扬父亲的死因。
但总是找不到由头。
好像……是喝醉了吧。
应该是喝醉了,和以往喝醉后的反应一样,脑子里全是浆糊,晃一晃,果冻似的摇两下。
俞扬已经很久没喝到烂醉如泥的地步,上一次是因为伤心断肠,这一次是因为高兴……嗯,纯粹的高兴。
又被简抑捡到了?
俞扬睁不开眼,只能凭借迟钝的触觉感知到自己又被人按到花洒底下。
水温正好,可惜没有浴缸。
简抑怎么搞的,为什么会没有浴缸?
“胳膊,抬起来。”正迷迷糊糊地想着,简抑的声音果不其然随着水声钻进耳道。
俞扬抬了胳膊,被人捏泥一样,一顿狂搓。
不对,这手法不是捏泥,是……扒鱼鳞!
救命呀,杀鱼啦!
俞扬抽了抽鼻子,嘟嘟囔囔地求饶:“别……”
“什么?”简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简抑听不懂鱼的语言。
因为鱼只能布噜布噜地吐泡泡,把整片海水都布噜布噜地吐成蓝色。
“布噜布噜。”于是俞扬吐了两个泡泡。
他看不清简抑,不知道简抑有没有被他变蓝。
蓝色的缅因猫很少见,而且还是纯种,应该值很多钱。
想到这儿,俞扬又乐呵呵地吐了两个泡泡。
却听简抑叹息:“俞扬,别乱动。”
俞扬立马就不动了,果真听到简抑叹完气又笑,说:“乖乖。”
嗯嗯,乖乖。
别刮鱼鳞,别杀鱼,鱼给你吐泡泡。
“俞扬,知道这是几吗?”
俞扬看不清,果断地摇了摇头。
“笨死,待会儿我要对你做什么你都不知道。”
这个还是知道的,这个又不需要眼睛看。
“你想吃掉我。”俞扬说。
“是。”简抑笑了下,“睡醒过后,我报警.自首。”
“记得给我留个全尸。”俞扬郑重其事地道。
他凑近了些,舔了舔类似花瓣的柔软的东西。
而后这只伪装花朵的猫咪伸出舌头,轻易地撬开了他的牙关。
简抑和黑暗中的天花板面面相觑,某醉鬼枕着他的胳膊,又蜷成一颗球状安眠。
一.丝.不.挂,是形容他俩此时的状态。
但简抑又什么都没做成,连带着未开封的避.孕.套盒子,都被他自己失手扔下了床底。
醉鬼喝醉了,是真好得手。
让干什么干什么,全程都带着信任的傻呵呵笑容。
简抑从醉鬼的嘀咕声里梳理出了大致剧情,醉鬼认为自己是一条鱼,而简抑是只把他钓上岸的猫。
鱼的宿命是被猫吃掉。
合情合理。
而简抑只觉得,人不能那么没底线,去欺负一个傻子。
他这段日子累积起来的疯劲儿,遇上俞扬喝醉后的傻劲儿,是彻彻底底被浇熄了去。
果然还是光明正大地强制吧,虽然他很可能打不过俞扬。
但人不能怂。
已经怂得不能再怂的简抑连胳膊都动不了,把自己团成的俞扬正睡得安稳。
对,他甚至还贴心地把他俩的头发都吹干了再睡,只是已经没有精力再开衣柜找睡衣,只能裸露坦诚一晚。
这也多亏他俩最近都睡一张床,不然简抑也没法知道俞扬把吹风筒什么的摆放在哪儿。
“我这是图个啥呢?”疯劲儿下去,理智上来,简抑感受到了犹如贤者时间般的空虚。
虽说他刚还是用俞扬的手解决了两发……明天俞扬起来估计得洗十分钟的手。
图俞扬平时假惺惺的笑,醉酒后傻呵呵的乐,不动声色的恼怒,咬牙切齿的不甘,还是袒露的不加掩饰的止都止不住的眼泪?
原来他已经见过那么多表情的俞扬。
不知不觉。
怎么说,都已经认识了十五年。
他们都才迈入三十岁大关,十五年就是半辈子。
他该图什么呢?
简抑给不出自己答案。
只能在黑暗里摩挲着俞扬的轮廓,舔吻在他身体每一处牙印上。
明明没有沾酒,但也确确实实被酒气熏了个醉饱。
以后还是盯着俞扬,让他不要喝酒好了。
--------------------
端午安康,诸位~
本来这章是打算发生点儿什么,但最后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还是需要遵纪守法的啊。
你说是吧,小简!
以及写到后面,我忽然想起中学时代摘抄江南《龙族》里的句子,有一句是:你陪了我多少年,花开花落,一路上起起跌跌。
忽然想到了,觉得还蛮合适。
江南老师,不愧是你。
虽然我老吐槽他,但他的文也确实,唉,陪了我许多年。
又以及,我的作收破千了~准备在微博放一张小俞小简的图,感谢我妙笔生花的朋友~
感谢在2023-06-21 23:43:07~2023-06-22 19:5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ulvu 15瓶;天上飞啊飞 10瓶;草头三水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再醒过来时, 俞扬觉得自己被人打了一顿。
而且那种还是被人套麻袋里,用乱棍从头到脚打一通的疼痛。
半死不活,抬个手指都费劲。
俞扬确信是酒精的作用。
当然也有可能是躺他旁边, 慢悠悠伸懒腰打哈欠的某人所为。
而这人全然没有犯事后的自觉, 大咧咧地在他眼前晃一晃手指:“你该起来晨练了, 俞老板。”
主卧的窗户正对着隔壁的楼房, 阳光也就穿过楼间的空隙,打在对面的墙上。
屋子里受不到太阳直射, 但会在日出后被映照得亮亮堂堂。
借此, 俞扬看清了他们裸露在被子外边,交叠的手臂, 深色和浅色交杂。
好在俞扬也是多年老江湖, 觉察出自己并不是承受的那一方,不禁蹙了眉,心想着他自己难道天赋异禀, 醉酒后还能……一边寻思,一边打量身侧哈欠连天的人,以及这人紧而有力的搭在他肩膀的胳膊, 怎么也不太像被他怎么样了的样子。
“别看了, 昨晚我们什么都没干成。”简抑最终还是屈服于哈欠, 嘟嘟囔囔地又闭上了眼,及肩的长发乱糟糟地遮住他半张脸, “只是我昨天帮你收拾完, 没来得及穿衣服而已。”
虽说对比发生了什么,没穿衣服确实只是小事一桩, 性质并不十分恶劣。
似乎是肌肤相贴比隔着衣料更舒适, 简抑挨挨蹭蹭地把他往怀里又裹紧了些, 倒也不嫌弃他这一身骨头架子。
“不出门晨练,那就再多睡会儿吧。”简抑呼噜呼噜地说。
俞扬心想,大概是昨晚没太睡好。
为了照顾他这个醉鬼。
“你别抵着我。”俞扬用气声说。
“待会儿就下去了。”简抑用气声回,怪不要脸的。
但俞扬没有很讨厌,他等着趴在他咫尺距离的人又安稳地沉入梦境,才轻轻地吻在简抑的鼻尖。
手机的特别铃声响得不合时宜。
俞扬拿被子挡了简抑的耳朵,小心挣开了简抑的怀抱,循声摸索到床头柜上的振动的手机。
果不其然,备注是“母亲”。
他挂断电话,下床先找了身衣服套上,轻手轻脚地拐入客厅,才又拨回电话。
“是打搅你了?”接电话的不是母亲,而是母亲的首席秘书,柳逐。
“没,刚刚只是不小心,误挂了。”俞扬语气漫不经心,“有什么要紧事吗,柳叔?”
“你也注意到,是我打来的电话。”柳逐难得没有阴阳怪气,语气沉着而凝重,“你母亲病了,昨天才做完手术,现在都还没苏醒。”
“找你不是让你来看她,按照她的意思,你直接到公司就行。”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都知道,我也就不多说了。”
对面即将挂断电话,俞扬叫住他:“我妈那边,拜托您了,柳叔。”
“无需你多说。”柳逐道,“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是。”
电话挂断,对面一阵忙音。
不知是母亲的意思,还是柳逐单方面的意思,柳逐都没有告诉俞扬,母亲生的是什么病,现在哪家医院。
两者都有可能,俞扬也不想深究。
少操点儿心也好,反正接手了俞家的公司,事情可就多了去。
这种想法不符合传统意义上的孝顺,他这为人子的,连母亲生病都不知晓。
知晓了,也不担心。
心情很平静,仿佛刚刚只是接到了一个打错的电话。
还好母亲似乎不指望养儿防老。
她把他接回去,也只是因为着实看不惯家里那帮子亲戚,顶着她的名义无止境地作威作福。
他早就猜到了,他的出生不过是一个意外。
甚至可能是一个错误。
简抑又一觉醒来,因为没有薅到身侧暖呼呼的骨头架子,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他赤脚咚咚地跑到了客厅。
还好,人没走,只是捧着手机,蜷在沙发的角落发呆。
简抑松了口气,他就说,昨天什么都没发生,俞扬怎么会生气一走了之。
“大早上可不兴遛鸟啊。”俞扬回过了神,如常地调侃他。
简抑白了他一眼,闪回房间找了套家居服穿上,才若无其事地出门来,坐到了俞扬旁边。
“早饭呢?”简抑问,大模大样地赤脚踩到俞扬大腿上。
“饿着。”俞扬瞥了他一眼,“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昨晚你没把我怎么样。”
“我只是觉得在你清醒的时候强.你比较有意思。”简抑煞有介事地说。
俞扬没把手机扔他脸上,很惜财地搁沙发扶手放稳后,才探手过来把他睡乱的头毛揉得更乱。
简抑想起昨晚自己用这双手做了什么,但又不敢吱声,只道:“我要去洗脸刷牙了。”
“嗯,我也要去。”俞扬不放过他,“一起?”
“不然呢。”简抑没法子,不知道为什么,今早的俞扬有点黏糊。
虽然很可能是他自己在心虚。
但他确实没做什么。
所以为了体现他的不心虚,简抑如常地在刷完牙后磕了磕俞扬嘴唇,目光顺势就瞥见俞扬锁骨上新添的牙印,忙忙龇牙咧嘴道:“你先出去做饭,我要洗头。”
顺利把俞扬关在了门外。
简抑看看镜子里凌乱的自己,除了怂,还是怂。
没救了。
门外传来响动,俞扬并没有走远。
“跟你说个事儿。”有道门隔着,俞扬的声音有些模糊,简抑提了提精神,竖起耳朵听,“下午凉快点儿了,我就起程回G市。”
简抑打开了门:“公司出事了?”
俞扬摇摇头:“不是我们公司。”
“我得回去接手俞氏一段时间。”
“到时候可能会比较忙,我争取七月份空出时间来陪你去剧组。”
俞扬还是笑着,但眼眉低垂的落寞。
简抑猜想,可能是俞阿姨出了什么事。
他没多问,就上前一步把俞扬搂进怀里,“没空也没关系。”
“我自己可以。”
他轻声说着,宣告他们共同的长假结束。
俞扬回搂住他,劲儿有点大,勒得都快喘不过气。
俞扬找了买菜的借口出门,独自开车去了县郊的墓园。
照例是来跟老豆道别,想了想,没说母亲生病的事情。
因为他自己也不是很了解,得回G市再打听,跟老豆说得不清不楚,还平白让人跟着担心。
“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烟省着点儿抽,或者干脆戒了。”
“我最近还……过得不错,希望能一直这样吧。”
“你得保佑我啊,老豆。”
趁着俞扬不在,简抑飞速洗完头,往头上搭了块干毛巾就往床边的地板上一趴,朝床底下探头探脑,果真看到了静静躺在角落里的某只扁平盒子。
手长的好处在于,稍微努努力就够到了想要的东西。
赶忙拍拍灰,简抑小心地把盒子塞进了行李箱里,悬着的那颗心可算放下。
没露馅就好,而且还能接着用。
俞扬可没说回G市就不搭理他,还打算着陪他一起进剧组。
这和他预先推算的剧情不一样。
他原本是,太悲观了些。
总抱着一种干完这一票死了也不亏的极端想法。
现在看来,好死不如赖活着是一个普世的真理。
简抑擦干头发,瘫在沙发上叹空调。
他是打算搭俞扬的顺风车一块回G市的。
之前撒了个无足轻重的谎,浪费了八十块钱。
得找个机会,把这钱从俞扬那里骗回来。
但他这些天吃俞扬的喝俞扬的,住俞扬的穿俞扬的,都没有细算过钱。
还是不骗他好了。
简抑换了不知第几个躺姿,甚至给自己找来条毯子搭腿,最后寻思着要不要关掉空调。
门外传来钥匙响动的声音,简抑翻身揭开毯子,草草踩了拖鞋踢踏地跑向门口,在钥匙拧开门锁前打开门。
外边的热浪涌进门,冷热交替,简抑打着哆嗦扑进俞扬怀里,门在俞扬身后被关上。
俞扬穿着板正的衬衫,领子遮不住脖颈的红痕,简抑习惯性地把脸埋进他颈窝,嗅到轻微的汗水的味道。
还没开口说些什么,俞扬拍一拍他的后脑勺,在他不解抬眸时捉住他的下巴,难得地主动吻上他的嘴唇。
这让他暂时忽略掉俞扬手里并没有提着菜的无关紧要的细节。
“怎么了?”
吻毕,简抑呆愣愣地问。
俞扬拍拍他的脸,轻笑道:“抱歉,我忘了买菜,午饭只能点外卖了。”
“或者出去吃?”
“点外卖吧。”简抑果断做出选择。
就知道他不愿意出门,怕热。
“我们下午五点出发。”俞扬搂着他,没撒手,“你收拾完行李,还可以睡个午觉。”
“那你呢?”简抑问。
“我处理下我们公司的事情。”俞扬回答,“然后联系一位长期的钟点工阿姨打理屋子,到时候空闲了,可以随时回来住。”
“哦。”简抑的语气有点蔫儿。
俞扬失笑:“又不是不让你住。”
“哦。”简抑的语气微微上扬。
“说点儿别的。”俞扬又拍一拍他。
“我不会给房租和伙食费。”简抑认真地说。
行吧,行吧。
欠你的。
俞扬无奈地向前凑了凑,抵住简抑的额头,眷恋地蹭了蹭。
--------------------
竟然不扭曲了,你俩做了什么?
作者看着大纲一脸懵。
以及俞女士是拿了大女主剧本的传奇女子,身边有不少想当俞扬后爸或后妈的男男女女们。
但都没成功上位就是。
老豆是我难得写出来的一个正常的白月光,以及一个难得正常的好父亲。
上一次正常的好父亲是赵措他爸,嗯,因为飞机失事,没了。
我朋友说,你简直就是个老豆杀手。
我:没有啊。
虽然写完的十来本里,大部分的老豆都死于非命…
非常对不起,我文里的老豆们!
简抑坐车后排, 照例。
他似乎已经跟俞扬的车后排捆绑,以至于昨天把俞扬弄回家,都是直接把他推到后排躺着, 没想过让人坐副驾驶。
他自己自然也没想过坐副驾驶位。
都已经形成了一种惯性思维, 跳都跳不出去。
“想什么呢?”俞扬的声音适时传来。
简抑用胳膊挡了眼睛, 以避开车前斜照而来的日光, “在想昨天刘叔和张姨真没认出我来,你提示后他俩都只说出了男女主角的名字。”
“你还在意这个呢?”俞扬轻笑。
很快车拐上了高速公路, 一直向东走, 余晖总算晒不到眼睛,简抑放下胳膊, 漫不经心道:“不是在意, 是想到了我的失职。”
“考入电影学院后,我就暗暗发誓,只要上了舞台入了镜头, 不管是大角色小角色,我都要成为最抓人眼球的那一个。”
这是简抑为数不多的野心,来源于某位看超英大片目不转睛的司机。
司机对此浑然不觉:“难怪你能斩获那么多奖杯, 受教了, 大影帝。”
啧, 毫无诚意的客套话。
“你这话保真么?”简抑质疑。
“我一向只说真心话。”俞扬回答。
呵,谁信。
俞扬知道, 简抑从来不相信他对他的任何夸奖。
虽然有些确实是场面话, 但大多数都是出自真心。
怎么说他也算是简抑多年老粉啊。
只是马甲捂得紧。
路上不堵车,但到市区也还要一个多小时。
俞扬怕简抑无聊, 打开了车载音箱。
“都是些粤语老歌, 听一听磨耳朵。”俞扬说。
他的歌单向来简单, 基本都没换过,以前简抑坐他的车,他也是循环播放这一个。
好在简抑不嫌听腻,只专注地看车窗外流动的风景,时不时跟着音乐哼哼两句。
“拦路雨偏似雪花,饮泣的你冻吗?这风褛我给你磨到襟花。”
是《富士山下》。
简抑没有做歌手的打算,但嗓音不错,有金属的质感。
有时甚至因为声音过于不错而让导演苦恼,最后狠心舍下他的原声,让他那个角色用配音。
身为经纪人的俞扬也因此遇到过一些苦恼,在简抑大红大紫的那两年,上流圈子里就有不少简抑的影迷,想通过俞扬这层关系,获得简抑独家定制的音频。
俞扬当然是没给的,俞扬事情多,成天忙得像条狗,还要被影帝分外好听的声音远程命令:“俞扬,我家里的空调坏了,帮我找人修一下。”
所以每每有人锲而不舍地索要音频,俞扬只想回怼一句:“这福气给你……”
“原谅我不再送花,伤口应要结疤,花瓣铺满心里坟场才害怕……”
不给了,打死都不给。
俞扬确实是个贪心且没骨气的人,以及简抑这歌儿唱得不赖,都能收拾收拾上个正规的音综了。
奈何影帝要退休,他给影帝派演戏之外的活儿,只会被拒绝三连。
不过好在,拍照的活儿,简抑一般都没怎么推过。
车内的音乐汩汩流淌,太阳渐渐落下山去,俞扬往前望,启明星在幽蓝的天幕闪烁。
简抑在他身后轻轻地唱:“彼此终必火化,一生一世等一天需要代价。”
俞扬还是没想清楚会付出什么代价,但隐隐约约地,他知道自己付出了些东西。
放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
而后,他便拥有了那样的一天。
“谁都只得那双手,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谁能凭爱意让富士山私有?”
俞扬打了个激灵,简抑也不再唱,似乎是乏了,外靠在椅背上合了眼。
富士山本就是私人财产,似乎依靠金钱就能变为私有物。
至于爱意,爱意是什么?
爱意又不值钱。
简抑嗤笑了声,车载音箱盖过了他这点儿动静。
但他没有很想睡着,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打个盹都不够。
结果闭上眼睛,神思就不听使唤,犹如野马脱缰般将他拽入困倦的深渊。
他在那个深渊里也看见了俞扬。
看见俞扬的背影。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和往常一样,等待那个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
但总觉得站着腿麻,决定上前跑两步。
他刚一迈腿,俞扬回过了头。
“到地方了,醒醒。”
简抑确信自己是被俞扬的巴掌扇醒的,待会儿照照镜子,准能在脸上看见手印。
“你家?”简抑迷迷瞪瞪地睁眼,下意识地抓住了俞扬的手腕。
俞扬大概是白了他一眼,但车里太黑,看不清:“你家,自己拎东西上楼,我就不送了。”
简抑这才完全睁开眼,发觉俞扬是从前座探身过来拍他的脸,这会儿被他扣住了腕子,只能一只手扶着椅背保持平衡。
“这么无情无义啊。”简抑拖长了声音,扣着人的手没松劲儿,“我还以为你至少有□□呢。”
“我上门了,今晚你还能让我回去么?”俞扬笑了声,竟也没恼。
简抑认真地想了想:“应该是不能。”
他将俞扬的手往他这边带了带,直接把俞扬拽了个踉跄,让人直直地从前座扑到了后排。
“得,把我拽脱臼了,我今天更回不去。”俞扬嘟嘟囔囔,语气倒带着笑。
简抑心下一动,循着他呼吸的方向蹭过去:“那你想回去?”
他蹭到了俞扬的嘴唇,俞扬笑了笑,往他唇上点了两下才避开,回答说:“回去做些准备,为了明天早上的会议。”
“行吧,工作要紧。”简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他正打算松开俞扬的腕子,却不想身后一震,再一松——椅背被忽然放倒,他顺势也就被俞扬严严实实地压住。
“不好意思。”俞扬的笑里有些局促,“我好像碰到控制座椅的开关了。”
“你这车还挺宽敞的。”简抑躺下来,发觉躺自己一个还有宽松的地儿,俞扬便顺势滚到了他旁边。
他们手勾着手。
“我一般自驾游喜欢开这辆,后备箱能放很多东西。”俞扬说。
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以及借着外边零零星星的光,简抑看清俞扬侧着脸柔和的轮廓。
以及俞扬的脑袋,压到了他散落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