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贺之昭—— by柏君
柏君  发于:2023年11月08日

关灯
护眼

他可以平心而论了,许添谊嘴上说得恐怖,实际从没真正做过伤害他的事情。
分居后发现,原来脏衣服不会正步走进洗衣机,家里的灰尘不会罗曼蒂克地自我消亡,随便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第二天开会掏出来时会……啊,会没电啊。
也才明白,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被一只红宝石的奶油蛋糕哄高兴。
他这次忘记了个纪念日,竟然睡了一周硬沙发。他妈的。
年轻的小男孩刚大学毕业,不知下厨为何物,厨房窗明几净,油烟机锃亮发光。杨晓栋又不自觉想到了那味道微妙的可乐鸡翅,良心发现,认为也该吃个一两个吧。
一个不吃就点外卖,在沙发上看电视等待,太伤人了。
许添谊一开始也会骂两句,后来就一个人吃完,收拾碗筷,把剩下的菜放进冰箱。但每次还是做两人份。
杨晓栋也有点奇怪,自己当时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
许添谊僵硬地试戴上表,贺之昭看着说:“好看。”
柜姐笑眯眯:“是的,这款表看着普通,戴到手腕上立刻就很衬人。”
“手表也不错。”贺之昭道,“就买这对吧,谢谢。”
动作迅速,结账也轻飘飘简单。要走出店门,店员站在门口欢送。
擦肩而过的时候,杨晓栋阴阳怪气道:“哟,真厉害。一段时间不见,傍大款了啊。”
扭捏半晌,只敢说这个。
他也看到对方了,连看许添谊戴个表都看得无比认真,好像很重视的样子。至于么。
许添谊原本已经走过去,听见这句话停下来。
他半是胡诌,半是认真说:“对啊,商场都是我们的,比和你在一起幸福千万倍。”
经历了纸醉金迷的消费,还是要回到脚踏实地的生活中。两人最后的目的地是商场B1层的超市。重整开业第一周有折扣,这竟是人最多的地方。
把价值六位数的东西在购物车上挂好,晃晃荡荡出发开进超市,许添谊舒口气,活过来,像士兵回到自己的战壕,宣布:“明天你想吃什么菜?”
每每买食材,下班来得及就赶去小区旁边的菜市场,来不及就网上订菜。精挑细选,还要思考性价比。算得上全力以赴,即便如此也总是被东挑西拣,所以热情也慢慢湮灭下去。
现在有人总会边吃边说好吃,每次都吃得精光,对他做饭这个行为很感谢。
许添谊常常想,是我该感谢才对。
贺之昭思考,回答:“想吃糖醋小排。”这个认识。
“好,素菜呢?”
“上次那个通心粉菜。”这个不认识。
蔬菜区拥挤人多,推车不方便进去。“知道了,空心菜。”许添谊面容严肃,很有斗志地下指令,“我进去买,你看好车子上的东西。”
等他抱着两捧包装好的菜挤出来,却发现贺之昭已失踪,并不在原地。
超市里人很多,推车像驶向不同航道的船,平稳划开空气的波纹,纵横交错。
而他耐心地寻寻觅觅,路过一排排货架,拨开迷雾,终于找到心爱的人。
——贺之昭站在生活用品区,看货架上摆的几种饼干模具。
他拿了两件,很认真对比权衡,最后舍掉了花朵图案,选择了海洋生物主题的模具。
总之比挑选手表是更慎重一些。
临睡前,趁贺之昭在洗澡,许添谊把手表拿出来,对着台灯的光悄悄看。
一边看一边感叹,为什么这么贵呢。也太贵了。
没人不喜欢好东西。但此时的欢喜并不是片刻虚荣,得到昂贵玩意的喜欢。
重点是竟然有人愿意这么为许添谊花钱。
钱和爱不该等比例捆绑在一起。但经验告诉他,花的钱比较多,肯定也比较爱吧。
许添谊想到贺之昭的笔记本和述情障碍,他想他是有点迟钝,居然问他生气什么。
却又很敏锐看着他走路,一会还那么可怜巴巴说要戴情侣款。
但在超市对着两个饼干模具都得选半天,声称自己要吃通心粉菜。
居然,却,但。
可是也都很好。
许添谊连同贺之昭的迟钝、动作慢、不好的中文,一并都非常喜欢。
他很关注浴室的动静,等到花洒的水声停了,迅速将表放回去,装睡起来。
贺之昭进屋关掉灯,上床时被子摩挲的声音变得很明显,床跟着轻轻下陷。
过了两秒,他贴近了许添谊,从后抱住恋人的腰。
许添谊很快转过身,面对他。
既然人没睡,贺之昭认为这个时机很好:“今天为什么生气呢?”
许添谊说:“不告诉你。”
“告诉我吧。”贺之昭说,“我们不是一直是好朋友吗?”
谈恋爱身上总要被剥去几块,让自己不像自己,所以也跟着差点忘了,他们曾经是多好的、无话不谈的朋友。
许添谊说:“谁跟你是好朋友。”
他奇怪自己小时候为什么有那么多话要说。放学一路,贺之昭十句回一句,他也可以毫不在意,一个人聒噪回去。
贺之昭遗憾:“好吧。”
但许添谊很快凑上去亲了他。
一次又一次彼此交互的探索中,也逐渐培养出一点私密的默契。
知道对方喜欢什么、需要什么。
许添谊脑子已经像锅滚水。但羞耻心作祟,还是下意识狠咬嘴唇,保持着绝对的寂静。
他忍不住想,当年连性都不知为何物的自己,因为频繁梦见贺之昭而惊恐疑惑不已,纯情到亲嘴唇都不敢肖想。历经三番五次的梦丨遗后,才艰难甄别出自己不同于普通朋友的、特殊的喜欢。
……能想到今天这样的事情吗?
真的被摁在床里,被为所欲为。
快速的冲撞中,贺之昭的手掌被许添谊的腿弯不知不觉荚紧了。肌肤包裹紧贴的触感奇妙,无端的肥美,他赞叹人类的神奇,会有这么舒服的事情。
然后他的耳朵忽然捕捉到许添谊发出了很轻的叫声。
喜欢。贺之昭因此产生一种掌控的心愿,想听到更多、更响的。
节奏和力度都臻于极端。
没人再顾虑腿会不会抽筋,抖动的幅度越来越明显。
所以那声音成为了一个开始,紧接着,连绵、急促起来。

临近感恩节,财年结束,终于轮到近期最后一桩大事——开年会。
Kelly怒喊着:“Let’s 释放最后的火焰!”承担了大部分的布置策划工作。
年会别出心裁安排在酒馆内,大家呼朋唤友,杂乱随意地挨挨挤挤围着长桌坐。
Alan自告奋勇当主持人,但主持词是别人提前替他写好的,且标注了拼音。
完成热场子,轮到几位高管轮流发言,贺之昭最先。所有人都严阵以待看着他上场,因为之前惯例,领导发言时不能吃东西,上一任陈彬彬每次都可以说接近两个小时,所有人都饿得在心里骂娘。
贺之昭简单很多,先为自己塑料的中文道歉,随后简单阐述了最近各个项目的建成情况,并感谢大家的付出,祝大家今天过得愉快——用时不到二十分钟。高管们发完言,各个部门开始表演节目。
大家无不感慨,也有点劫后余生的意味。大裁员已经结束了,所有人都相信接下来会越来越好。这个好最好能体现在年终奖上。
许添谊也暗暗庆幸,因为职位关系虽然挂靠在行政部,但Kelly念其工作较为忙碌,排练节目时没有带上他。
看完游奇和他的部长两人女装跳完舞,所有节目都结束了,开饭。
许秘书坐在离贺之昭最远的桌子,决定放弃关心对方吃得饱不饱,反正也不是三岁小孩。
因为今天是Kelly的last day.
他接了三杯啤酒,游奇点吃的,Kelly捋了袖子准备大展身手。
幸而三人都酒量奇差,仅是浅酌两杯。
今天把工作中所有的不愉快都短暂忘掉,也把职场界限一概忘掉。三个人作为朋友坐在一起,为其中一个饯别。
“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感觉最近虽然忙个不停,你的精神面貌特别好!”Kelly拍着许添谊的肩,说,“哥啊,以后也要天天开心,祝你幸福。”
随后又端水地看向游奇:“弟啊,也祝你幸福。”
“开心最重要。”游奇感恩戴德,“Kelly,虽然有点冒昧,但可以知道你的真名吗?”尽管不少人以中文名在集团工作,但大部分人还是习惯用英文名做代号,心里多份安全感。
Kelly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你猜。”但很快笑出来,“我姓施,叫施伶竹。”
游奇很郑重把名字记下来,说:“好,我会记得你的名字。如果遇到你喊你,记得回头。不能当不认识我。”
谁都知道,出了这道门,日后生活再无交集,天南海北,联系和见面的可能性近乎为零了。
Kelly笑着揍他:“知道了!一定会的!”
年会结束,同事们临走时都来祝Kelly发展顺利,给予年会高度评价。高管也都从最远那一桌窜过来,祝她未来一帆风顺。
Kelly大哭一场,觉得那几个老喊她搬桶装水的男同事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年会做了面签到墙,贴合时节装饰成感恩节的主题,允许大家写完便签随意贴在上面。
散完场,许添谊帮着Kelly一起收拾,将属于公司的用品都收进纸箱带回去。
收拾到一半,Kelly站在墙前观看大家的便利贴。因为都是匿名,所以只是单纯地欣赏内容。
有的人感谢父母,有的人感谢公司,有的人感谢配偶。
“唉,其实我也想过未来会怎么样,也想过万一读完书留不在外面怎么办,年纪也大了,那就真的好尴尬……”Kelly忽然开口,轻轻抬手取下了一张粉色的便利贴,上面写:感谢自己的勇敢。
许添谊站到她旁边,问:“那你怎么下定决心的呢?”
“选择嘛,就是得到什么也会失去什么,权衡再三,还是觉得万一是最坏的后果也可以承受。”她说,“反正我就是再也不想天天都换饮水机的水桶了。哈哈哈。”
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嗯,我也要向你学习。”许添谊道。
他下了决心,跟着看签到墙上的便利贴。
没有写,但是希望有个人可以写。
彩笔、黑笔、荧光笔,怎么都找不到想要的那张。
余光扫到角落,一张淡蓝色便利贴,如总裁办公桌放的两叠:
“感谢我完美的朋友、恋人降落到我的世界。”
是那本写满河豚的笔记本反复出现的字。
许添谊很小心摘下这张起翘的便利贴,仔细叠好,妥帖放进衬衫胸前的口袋。
一时百感交集,鼻酸,但忍住了。
完美,我怎么配?
你才是最完美的朋友、恋人。
许添谊将一切忙完,拿出手机准备叫辆车,这发现贺之昭发消息给他,称自己在车里等他一起回去。
他急匆匆下楼,一眼扫到近乎已经空了的停车场里果然有辆眼熟的轿车停着。
拉开车门,贺之昭正开着灯,抵着方向盘,很认真写自己的笔记本。
看到他来,把东西高兴收起来:“回家吧。”
许添谊因此心中煎熬、无比内疚。年会都已经结束一个多小时,这段漫长的时间中,贺之昭就一直处在不知何时终止的等待里。
他责问:“你等我干什么,自己先回去好了。”
“太晚了,这里不太好打车,你又喝了酒,我不放心。”
许添谊惊讶自己都没怎么关注贺之昭,对方倒一直观察他的动静,知道他喝酒了:“但浪费你时间了。”
“我想和你一起回去,你也肯定想我等你。”贺之昭说,“所以不算浪费。”
“我才没有这么想。”许添谊口是心非。
贺之昭认真说:“小谊,如果是你,肯定会等我的。”
许添谊想说,会等,因为我是秘书,你是总裁。转念又全盘否认。
他过往的等待和付出,绝不仅仅因为自己是贺之昭的秘书。
最最关键贺之昭是他的恋人,他甘愿如此。
可他总是妄自菲薄,将自己摆在秘书的位置,连在爱情中也是一样。
“你对我怎么样,我也要对你一样。”贺之昭道。
许添谊感到自己衬衫口袋那张便利贴正在源源不断发热,不然为何他心口也发热。
是的,当下最明显的情绪,是被刻意回避掉的高兴。很高兴贺之昭愿意耐心等他接他。
对父母、胞弟、过往恋人都甘愿忍让付出,一直希望有人看见能回应,但从来都是遇到刻意无视的睁眼瞎。所以渐渐忘了他可以得到、有资格得到。
现在终于有人愿意回应他。
他受之有愧,对方却告诉他,这是礼尚往来。
为什么这好事轮到他呢?
唉,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他可是完美的朋友、恋人。
许添谊头一回如此坦率,矜贵道:“嗯,答对了。”
“太好了,可以加我的分数吗?”
“可以。”
“分数可以兑奖品吗?”
“兑什么?”
第二天早晨,许添谊起来时,贺之昭已经意识清醒,饼干也都烘烤完毕,正躺在托盘里被小心取出来。
他的心情很好,迫不及待地使用了自己精挑细选的海洋生物系列饼干模具。
第一次使用不熟练,饼干压得比之前的薄,火候却一致,不慎烤裂了几个锤头鲨的脑袋。
贺之昭认为这有碍观瞻,看了十分难受,于是很快自己吃掉了。
许添谊正好走进厨房,就看到贺之昭站在灶台边,一个人静静地站着吃饼干。
见他来,对方解释:“我把丑的都先吃掉了。”
许添谊已经很习惯贺之昭的完美主义。他一边看着贺之昭认真挑选,把剩下长相周正的饼干都放在盘子里,一边自己很轻地贴近过去,和恋人产生些许肢体接触。
过了两秒,又从后面抱住了贺之昭的腰。
每次前一晚弄完,早上再见到贺之昭,许添谊心里总有些微的别扭。像从一种模式骤然切换回另一种模式。
特别是今天。
夜晚一旦开始,就好像失去秩序。
贺之昭如期兑换自己的奖品。
许添谊掐着他的肩,涨红脸握着,准备入座。
许添谊还记得自己上一次是如何忍耐,而后因为积少成多构筑出的安全感,觉得这样做也没关系,对方可能会喜欢。所以最后一道防线也悄然撤走,忍不住开始发出声音。
这一次,贺之昭在床上的掌控欲尽数显现。接着是新奇又或是喜欢这声音,为了让许添谊继续能发出来,开始无所不用其极。
他应该说受不了了、慢一点,但都没说,转瞬间地位倒转,脚踝被锁住、拔高,更加用力往里顶,耐心地钻丨磨,频率也不断上升。
迎接的电流是陌生的、从未有过的程度。
迷茫中,贺之昭忽然轻轻掐住他的脸:“小谊,叫出来。”
许添谊无意识地流了点眼泪,自己觉得很丢脸、生气,因为浑身上下都像在说承受不住。反正也不是伤心,就趁没有开灯,偷偷把脸按在枕头里抹掉了。
然而一晚过去,早上,贺之昭又变成了那个乖乖戴着围裙,谨慎耐心烤饼干的人,很有纯良的氛围。
许添谊心情复杂,受骗上当不过如此,他很愤怒。
于是从后面伸出手,把剩下锤头鲨的脑袋也都掰断了。
最漂亮的小饼干被端到外面的小餐桌上。
锤头鲨们统统不翼而飞。许添谊只吃到了海马、海星形状的饼干。
吃完早饭,许添谊坐在小餐桌前,思考措辞。
就如同Kelly说的,这个年纪再要去外面念书,必然是件得到什么,也会失去什么的事情。心里最坚定的念头当然是不想和贺之昭分开,无论什么样的身份,只要能在一起,就都好。
当然也想念书,想弥补遗憾,想……
许添谊回想自己听见贺之昭即将走马上任时挫败的心情。当年的差距不过是分数上的几分,如今个人经历、身份地位却早已迥然不同。
他想有机会,以更好的身份和状态陪伴在贺之昭身边。
因为会有人感叹女明星和男总裁搭配,不会有人想到总裁的男秘书。
因为他能够为贺之昭分担的实在有限,想做到更多。做起梦,也想轻而易举买像手表那么昂贵的东西回赠过去,以强调自己的爱有多厚重。
也因为,现在他机缘巧合,尝到了幸福的汤的味道,想没有时限的,一直品尝下去。
他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然而来回琢磨,现在许添谊的脑海仍旧只有简单、不成型的念头,也对这样重大的转折点可能的到来感到不安,所以只先问:“贺之昭,你什么时候回加拿大?”
这是他们头一回正式触及这个问题。
在贺之昭还没回答前,他就分析补充起来:“你总不会一直待在这里吧?按照惯例呆两三年,至多五年,就可以回总部了。”
贺之昭点头,将正在记录“小谊讨厌chui头sha”的笔记本合起来:“是的,几个项目结项,就可以考虑回去了,即便不去总部,我也可以去其他的地方。”
“那你后面怎么打算的。”许添谊问,“我……”那我呢?
“如果你不想去加拿大的话,我可以继续留下来。”贺之昭说,“有几种解决途径。”他去拿了自己的电脑,竟然真的开始画树状图,以期提供多种可能性。
“可以留在这里,我申请永久居留证。”他继续道,“也可以去加拿大,我们结婚,然后……”等等。
许添谊发现贺之昭神色无比平静自然说这件事,一时间瞳孔震荡,心率过速。
他原本打算当没听到,不然显得自己很着急在意。也怕会错意,重复确认却遭到否认,就会无比尴尬,会反复想这件事,没完没了。
可是最后还是没忍住:“……结婚?”他不可能抵挡这样的诱惑。
贺之昭说:“是的,我们这样的同性恋,加拿大可以结婚。”
重点是这个吗!
“你、你想结婚啊。”许添谊佯装平静,头一回紧张得讲话卡壳,又错开话题自顾自说,“我还没去过加拿大呢,是、得去一次。”
“和我一起去吧。”贺之昭说,“下个月总部要开会,我们一起去。”

第61章 手卷寿司
Kelly离职交接完毕,原本坐在前台的王茉莉就被正式调进了行政部,又新招了个小姑娘坐她的岗位,叫小琴。
短期的交接终究有限,行政一条线,许添谊不能坐视不管。他刚教完王茉莉圣诞节的活动策划案怎么做,午休时间到了,三人一起到外面吃顿简餐。
小琴刚毕业两年,原本的工作经历极为简单,只在花店做过学工。
“花店是我表姐开的,我之前帮着她一起做单子。”她道,“但是现在生意不太好,所以我就出来找工作了。这边离店很近,下班了我也方便再过去帮忙。”
王茉莉好奇问:“哪家店呀?我也喜欢买花,到时候去照顾你们生意。”
“薇篮花艺。”小琴给她看软件上的评分,“之前几个节日经常给你们楼送花呢,我记得给咱们集团也送过不少。”
王茉莉回想自己喊人签收过的无数鲜花,特别是红玫瑰,深表赞同:“嗯,今年情人节和七夕收到玫瑰的人都特别多。”
“薇篮?”许添谊敏感地抬起头。这名字与他记忆中的重合。
他追问,“今年七夕,是不是给集团送过一捧五十朵的玫瑰?”
王茉莉因此忽然想到一个惊天大八卦。她凑过去小声说:“对哦许秘,贺总今年不也收到了一大束玫瑰么?”
这话题也只能在他们三人间展开,毕竟当时没人知道是贺之昭收到了玫瑰。看许添谊捧着回去,都当是他受此大礼。
王茉莉还记得两个男同事到她这里打探情报,一边嫉妒带着贬损地说,许添谊这样的舔狗男也会有人喜欢,职场舔老板,肯定在感情中也靠舔女人得手。
她心道奇怪。秘书不听领导的听什么呢,为什么被叫做舔狗?
人际交往也要看直觉。
她虽然和许添谊交集不多,但见他每次来前台拿贺之昭的快递,都很有礼貌,无论轻重都不需要王茉莉动手,会自己搬回去。现在她换到行政,也很耐心教她东西。
应该不是什么很糟糕的人吧。
后来这两个嘴碎的男人因为业务成绩太差,接连被劝退了。离开当日,部门中一个安静的小女生忽然请了所有部员喝奶茶,以示庆祝。
王茉莉坐在前台签收,掌握了全部消息,以及一杯杨枝甘露。
七夕过去的时间太久,小琴陷入了沉思,不确定地说:“可能有?抱歉,我有点不记得了。”
许添谊没那么轻易放弃:“当时你们花店寄来以后,虽然地址姓名都对,但没有人通知过当事人要寄花,至今不知道是谁寄的。”
“哦,这样。”小琴道莫非能牵出段暗恋密事,“许秘书,我帮您看看,但是我们这不一定有客户的真实信息,也得保护隐私,只能简单参考。”
她掏出自己的手机,切换到薇篮花艺的微信号,随后确认:“收件人是贺之昭?名字怎么写呀,我搜搜聊天记录。”
许添谊如同在破案,极为快速冷静地回答完,等待答案的揭晓。
同一时刻,他的手机震了震,贺之昭发来消息,是一只小熊坐在那的表情,含义是想念。
半天不见,像有分离焦虑。
之前许添谊看他只发中英文夹杂的消息,误以为他习惯如此。
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太笨了,不知道怎么添加表情。
一旦学会,贺之昭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开始热衷在一段话里带三个贴图。他觉得这样很好,文字立刻就十分有情绪了。
许添谊:[微笑]
贺之昭:[亲亲]
“啊,是小刘姐定的诶。”对这个客户,她有印象,每两周都会买一束新花回家。
小琴不确定这算不算隐私,但她也仅知道对方姓刘,朋友圈常年对她关闭。
她斟酌着,将此人的微信头像打开了,给许添谊看:“是这位女士定的,其他不方便说了。”头像是一只热气球。
原来玫瑰是刘亦订的。
许添谊:“我明白了,谢谢你,小琴。”
多次回想,也依靠直觉,总觉得贺之昭人身地不熟,被人诽谤这件事着实奇怪。
可又想到贺之昭没来前,陈彬彬信口雌黄断定他私生活混乱,会再诽谤其他的也不足为奇。
只可惜帖子发给过法务部,现在已经删除,玫瑰也早就不知道扔哪去。
还情感生活丰富,不知道有几个前任呢。
许添谊在心里腹诽,实际什么都不懂,都得他手把手教。
以往贺之昭发这样那样的表情,他都会选择性无视。现在他低下头,又回复消息。
喜欢,就表达吧。
许添谊:[亲亲]
过去的问题都在迎刃而解,唯独一件事。
总部的会议规格较高,陈彬彬没有被邀请过,许添谊自然也毫无经验,不知道该如何准备,心里十分不安定。
更重要是,开完会第二天,他们要从多伦多坐飞机去温哥华,探望姜连清一家。
见——父——母——
结婚。许添谊被这个字眼蛊惑了。
他总在想这件事。行也思、坐也思。
结婚无限地指向了漂泊的反义词,安全的近义词,幸福的同义词。
可是也没说怎么结、什么时候结啊。
许添谊用半天的时间排摸,彻底清楚了在加拿大结婚都需要哪些流程步骤、申领哪些材料,现在他已经全部了如指掌。
可是他怀疑贺之昭是否有求婚的意识。他在这方面对恋人还是保持相当不信任的态度。
虽然想必他说了,贺之昭肯定会立刻去买戒指求婚,可这意味就不一样了。
许添谊在心里纠结,真的半夜不睡觉爬起来,偷偷量贺之昭的手指围。半天量不好,又怕贺之昭中途醒了,急得浑身发热,恨不能暂时把人蒙晕过去。
他常常做完就累得睁不开眼睛,很少比贺之昭睡得晚。
头一回发现贺之昭睡觉很安静,侧着脸,很乖的样子,手还搭在自己腰上。
许添谊看着那只手,觉得像在做梦。一场很好的梦,想也不敢想的好梦。
他骤然冒出念头,确定自己很爱贺之昭。
许添谊量好指围,俯下身偷偷亲了两下睡美男,决定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不日自己去挑选素戒,再找合适的时机求婚。
毕竟贺之昭已经说过要结,应该就是有此意向,不会拒绝单膝下跪的许添谊的。
一个月后。
两人乘坐接近15小时的直达航班,抵达多伦多时临近傍晚。
多伦多的气温已经跌至个位数,天气预报称这几天或将下雪。
许添谊从下飞机便开始紧张,四处张望这座陌生城市的一切。出租车窗外是不同风格的街景,不同肤色的人种行走又消失。他心里也有预感——这是第一次,但不会是最后一次来。
当夜,酒店顶层准备了晚宴招待。入住房间,换好正装,贺之昭神情自若站在上升的电梯中,许添谊站在旁边,却想象这方箱的金碧辉煌都有不同含义。
他平日虽然也穿衬衫,穿如此正式的正装却不多。之前有的西装都廉价,不怎么贴身,但毕竟无人会在意。这次额外定做了一套。
金灿灿的镜面,映出了他这张强装镇定的异乡人面孔。
许添谊想过贺之昭在加拿大是何种的交际圈,但如今管中窥豹,发现差距,还是有难言的窘迫。
晚宴的厅极大,水晶吊灯下香槟塔垒得很高。女士的晚礼服摇曳,交相辉映,人造出浮光跃金之景。宾客近乎都未入座,人头攒头,到处移动着交谈。乐队在角落演奏乐章,还有小部分人在自娱自乐跳舞。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