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两人一起腌笋,下午,林风裁提议做熏肠。
他在进何幼薇这间院子的时候,看到隔壁堆放杂物的院子里有几棵白皮松的肥料,听管家讲,这松树是从外面移来的,可惜没活成,就暂时锯掉,堆在院子里,等待他用。
林风裁却想到了用处,他看何幼薇的厨房里有正在炮制的腊肠,想到了做熏肠的方法:取白皮松木架火,把刚装好的肠放在火上烤,待它慢慢烤干,松木的香气会随着火进入腊肠内部,这样做成的肠,风味极其独特。
这方法是林风裁从一本书里看到的,还没有付诸于实践,今天倒正好有了机会。
他将这种做法一提出来,立刻吸引了何幼薇的注意,两人忙前忙后做了一下午,把整个院子弄得烟熏火燎。
不过,何幼薇的心情一直非常愉快,待林风裁也越发亲切了起来,会叫他“小林”。
林风裁便觉察出,其实何幼薇是有点小孩心态的,喜欢别人陪着她疯闹玩。
一整天和何幼薇的相处结束,林风裁开始在心里写起了《梁灼妈妈观察笔记》。
在后山入口提出跟着何幼薇到她的院子里,并非是林风裁的临时起意,或者说,从他答应梁灼住进这里的那一天起,一个想法就从他的心底冒了出来:他要帮助梁灼和梁灼所爱的人改写命运。
原书里,梁灼因为对夏晗的偏执,背负了林家两兄弟的人命,最终这件事被夏晗知道了,十分悲痛,不能相信自己一直信赖的,对自己那么好的哥哥竟然会是杀人凶手。
他劝梁灼去自首。
彼时,梁灼已经是梁家家主,更是梁氏集团说一不二的掌权人,为了从陆明濂那里争夺夏晗,他疯狂向陆家的企业出手,导致陆氏差点破产。
然而,为了争得夏晗的原谅,他选择听从夏晗的意思,去自首,本以为可以得到夏晗的宽宥,却最终听到夏晗和陆明濂结婚的消息,大概一年后,他就在牢里自杀了。
原书是狗血小说,人设夸张,情节过度大开大合,这也是林风裁当时拒绝改编他的原因。
不过,自从和真正的梁灼接触开始,林风裁逐渐明白了原书里梁灼最后的选择。
在梁灼自杀之前,他成了梁家新一任的家主,对他从小造成黑色恐怖的梁老爷子也过世了,按理说,他已经抵达事业的顶峰,可以享受随意支配一切的权力。
然而,权力对精神亏损的弥补终究有限,梁灼从小靠恨意活着,好不容易从夏晗和何幼薇那里得到些许正向情感的慰藉,可是,先是夏晗对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与谴责,后来又有......林风裁望了眼正在火炉前翻检熏肠的何幼薇。
又有何幼薇的离世。
梁灼应该是永远陷阱了泥沼,再难自拔了。
如今,现实中发生的一切和原书有了出入,夏晗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主动靠近梁灼,甚至和他表白心意,他本希望这样的改变可以促使梁灼脱离原书的命运,不想,夏晗的人设和原书中产生了出入,并没有那么良善可亲......梁灼也拒绝了夏晗的靠近,甚至对他表现出厌恶。
梁灼的命运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他唯一能把控的,便是眼前的何幼薇了。
林风裁再度抬起头,何幼薇正在专心的盯着铁网上的熏肠,侧脸鲜活生动,让林风裁难以想象她会有突然消失的一天。
何幼薇和梁灼紧密相连,无论是为了他们俩中的谁,林风裁都不会让何幼薇走上原书中的道路。
这种信心,也来自林嘉川的给予——他对于那道“声音”的克服。
傍晚,林风裁和何幼薇做出的笋食新鲜出锅,炮制一下午的熏肠也被片好翻炒过,三道菜三个人吃,大差不差。
梁灼却还没到,管家进来汇报,说是他临时遇到点事。
何幼薇等的无聊,要领着已经熟识的林风裁去二楼参观她养的两只鸟。
林风裁当着管家的面从椅子上站起来,行走自如的随着何幼薇往楼上走,管家紧张的注视着他。
站在鸟笼前,林风裁发现,何幼薇养的这两只鸟,一只黑乎乎的认不出来品种,另一只却是林子里很常见的小雀。
两只鸟的造型也很别致,一只的脚上绑着绷带,一只的翅膀上绑着绷带,两只鸟看上去都病恹恹的。
何幼薇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小雀的小脑袋,小雀抬起头轻轻的蹭了蹭她。
“受伤了,等它们伤好,就放走。”
“好,它们会快点好起来的。”林风裁发自内心的祝愿道。
“少爷来了。”楼下传来成叔的声音,林风裁和何幼薇对视一眼,何幼薇眉眼间被喜悦充斥,“这小子,这么久才看,妈妈。”
林风裁知道原委,不禁道:“他心里一直很想来看您的。”
何幼薇笑了一下,“他工作忙,我原谅他的。”
两人一起下楼,何幼薇走的快,几次差点跌倒,幸好被林风裁扶住了。
到了楼门口,林风裁不再前进,默默注视着母子即将重逢的画面,和林风裁一样姿态的还有院子里的女佣和管家。
过去的几个月,梁灼虽然时常回到珑御府,和何幼薇同住在一座宅子里,却从来不敢让何幼薇知道他的存在,以防发生类似火灾那样的事。
几个月过去,何幼薇的精神状态眼见再度回归平稳,梁灼终于可以和她见上一面,大家都知道这个场面的不易。
众目期待之下,何幼薇却在距离梁灼不到五六步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林风裁看到,见母亲先停步,梁灼快走两步,站在了何幼薇的面前,何幼薇反而后退一步。
她的声音不大,却划破此刻凝着在院落中的静谧:“你,是谁?”
何幼薇竟然认不出梁灼了。
院子里的人围了上去,晓惠拉着何幼薇,指着梁灼对她说:“夫人,这是少爷啊,您的亲儿子。”管家也说着类似的话。
何幼薇却只是不停摇头,“不是,不是的,小灼呢?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林风裁跟在人群的后面,他个子高,可以隔着前面的人头,清晰看到梁灼此刻的表情。
令他意外,梁灼十分平静,竟连一点失望都寻不着,好像对一切都有所预料一般,安静的看着被众人环绕的何幼薇,那神情,好像不是此间演员,而是观众,一个冷眼冷心的观众。
林风裁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和他对上,梁灼脸上终于生出一丝波澜,像是灵魂回归身体,他看向何幼薇,开口,声音发涩:“是梁灼让我来陪您吃饭的,他...太忙了。”
林风裁的心脏微微抽疼了一下,想到了梁灼和他的泥沼。
还没忘昨晚的事,还气着,可是,也不耽误他此刻心里的沉重。
坐在饭桌前,何幼薇不复站在鸟笼前的喜悦,低着头默默吃菜,大概在心里埋怨儿子宁可找个人来陪着吃饭,也不愿意亲自到场看她一眼。
林风裁也很沉默,筷子刚伸到碗里,听到梁灼道:“怎么做两道笋摆桌子上?”
何幼薇抬起头,还没忘记和林风裁竞赛的事儿,问梁灼:“你觉得哪盘好吃?”
梁灼嘴角带着淡笑,大概明白了内中关窍,道:“难分伯仲。”
何幼薇有点失望,这失望叠加了没见到儿子的失望,只再坐了一小会儿,起身离开了。
饭桌上只剩下林风裁和梁灼,林风裁指指那道虾子鞭笋,道:“你应该说它好吃。”
梁灼问:“为什么?”
“这是她做的,你说好吃,可以哄她高兴。”
梁灼坐在林风裁的身侧,林风裁没有回头也能感受到他的注视,听到他说“我也想哄林老师高兴。”
林风裁以为他在为昨晚的事道歉,以为他已经悔悟了他对他的轻视,霸道......冒犯。但是,梁灼今晚再次从何幼薇这里受到打击,他可以想象到他的难过,他们的事其实是可以先搁置起来的。
梁灼的第二句话接踵而至,很轻的一句:“林老师,不用替我疼。”
否则,我会更疼。
【作者有话说】
内个内个内个......差了两千,但素八千也很多吧【眨眼】【对手指】
其实今天很早就开始写了,但素,但素,我好像只有深夜才能灵感大爆发,其他时候都写的很不顺【哭哭】
回到自己卧室的林风裁,还在情不自禁的想着这句话。
目光落在了衣架上的黑色夹克,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夹克多了一丝可亲的柔暖意味。
林风裁的手在上面摩挲过,想到了梁灼那双曾在他手里辗转过几天的皮手套,他已经发现了,梁灼很喜欢皮质的东西。
这件衣服他穿着也合身,不过,到底应该物归原主。
于是乎,林风裁手里拿着此物,走到了隔壁梁灼的院子门口,敲了敲门,没有动静,想到梁灼或许已经睡了,便转身走下台阶,身后的门却开启了,林风裁转身,梁灼正望向他。
月光下,梁灼身上只着了一件浴袍,拿一根腰带松松垮垮的系着,V领向下延伸,胸部肌肉若隐若现。
“林老师,敲完门就要走啊?进来坐坐。”
林风裁道:“我来还你的衣服,不进去了。”
他站在台阶下面,矮了梁灼一节,却也是随时要走的姿势。
梁灼迈出门槛,向林风裁走来,林风裁以为他要接走衣服,下一秒,他的身子忽然腾空,整个人被梁灼横抱在了怀里。
林风裁眉皱的很紧,“梁灼,你干嘛?”
梁灼抱着他往里走,“我听成叔讲了,你今天没少站,这会儿又没有轮椅,我来”他低头望了林风裁一眼,“我来帮你的腿解解乏。”
最后一句话说的缓慢,原因是他看到了林风裁脸上的那一份严肃。
林风裁在他的怀里,想到昨晚两人的对话,以为自己已经理解了他此刻的意思,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只冷静道:“梁灼,你真的要这么对我吗?”
梁灼问他:“你以为我要怎么对你?”脚步没有停。
林风裁不说话了,梁灼笑了一声,把他抱进自己的卧室。
林风裁被梁灼放在了床上,从始至终,林风裁也没有表现出格外的反抗,梁灼弯着腰俯看他,“林老师,不怕吗?”手指按住了他衬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
林风裁却忽然表现出一种奇怪的坚定:“你不会。”
梁灼定定注视着他,手还没有收下去,在和他暗中相持。
过了一会儿,嘴里传出一声极轻微的叹息,梁灼的手离开林风裁的扣子,帮他把眼镜摘了下来,拉过床边的一个矮凳坐了,开始给林风裁按腿。
林风裁尽管刚才还胸有成竹似的,仿佛认定梁灼不会胡来,然而,等梁灼的手按上他的腿,他才是真正松了一口气。
“林老师,有没有听过这个故事?”
“嗯?”
梁灼抬头看向林风裁,自嘲:“一只驴子,只要在他的前面拴一根胡萝卜,它就会不停的走下去。”
梁灼的手法不错,像是学过一般,林风裁缓缓闭上眼,听他讲话,问道:“谁是驴子,谁是萝卜?”
梁灼道:“林老师说呢?”
林风裁道:“胡萝卜的味道并没有那么好。”
梁灼的声音里溢出一丝半缕的笑意:“我喜欢。”
林风裁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问梁灼:“你母亲......医生怎么说?”
梁灼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以前,她把我错认成梁鸿达,如今,为了保护自己,她在潜意识里将梁鸿达排除出去,顺带也排除了我。”
梁鸿达是梁灼的父亲,梁灼对他直呼其名,连声父亲也懒得叫,可见对这个父亲的疏远与厌恶。
林风裁见多识广,又有原书剧情打底,立刻就清楚了何幼薇如今的精神状态,明白她深受梁父的刺激,出于一种心理上的自我保护,彻底将他的面容遗忘,梁灼因为和梁父相似的面容,也遭牵连。
“有什么办法吗?”林风裁问。
梁灼轻嘲:“等。”
“嗯。”林风裁知道他心里一定不好受,安抚:“她需要人的陪伴,你有时间多陪陪她,她会记起来你的。”
梁灼饶有兴趣的看向林风裁:“林老师,我看她倒是已经和你熟悉起来了。”
林风裁道:“恰好我们都喜欢烹饪,我陪着她做了一些美食。”
“好。”梁灼笑容多了一分真诚,“林老师,谢谢你。”
林风裁已经和梁灼接触不少时间了,对他脸上的各种表情也都很熟悉,知道他什么时候的笑容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假的,此刻,见他嘴角勾起,眼神光正直了当,便知道,他是真的在愉快,在感激自己。
心中不禁软了一下,“没事,你母亲很好,对我非常友善。”
今天做熏肠的时候,林风裁的手差点被火烫到,何幼薇瞬间非常担心,大喊着让医生来给他看看,那焦急的神情,仿佛被烫伤的人是她自己。
尽管最后她确认了林风裁并没有真正被火烫到,可是她当时的那种对林风裁发自内心深处的关心,还是令林风裁极其动容。
“她是个善良的人。”林风裁想到了被何幼薇照顾的那些鸟。
梁灼带着淡淡的笑意,听着林风裁讲述对自己母亲的印象。
“有一个拍卖会,就在一周之后。”梁灼忽然出声道。
林风裁不知道他突然提这件事是什么意思,等着他继续说。
“林老师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要看上什么东西了,尽管和我说,权当做我的赔罪。”
林风裁睁开眼,视线所及是白色的天花板,他问道:“你有什么罪?”
梁灼一本正经:“让林老师不高兴的罪。”
林风裁无奈,颇不自在:“我......没有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吗?”梁灼停下手里的动作,站在林风裁的脑袋旁,直视他:“昨天负气离开花房的人是谁?”
梁灼竟然把这件事直接拎出来谈了,还看出了他的情绪——林风裁以为自己遮掩的很好。
梁灼俯身碰了碰他的脸:“林老师,我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可是如果你真的一直气下去,我罪过实在太大了。”
“你知道就好。”
林风裁也不打算装下去了。
梁灼笑,“因着轻侮了林老师,我这厢向林老师赔礼了。”
“不过”梁灼故作疑惑:“林老师要全部怪我吗?是谁先开的话头呢?嗯?”
“最初,我左不过是将手搭在了林老师的肩上,这也不许吗?”
昨天在花房里,林风裁脑海中的“最初”可不在肩头的那一只手。
但他没有就这件事和梁灼细究下去,这不是他的风格......梁灼给他道了歉就好,实际上,从今天早晨,成叔将梁灼那件外套披在他身上开始,他就已经在渐渐替梁灼昨晚的行为开脱了。
他愿意冲破原书剧情为他带来的不详阴影,和梁灼朝夕相对,是因为看到了梁灼不同于原书的复杂与......对他的真心,从相处以来,梁灼对他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他不认为,一个人可以为了一副皮囊,付出到如梁灼一般地步的真心。
一声代表赞同的“嗯”从林风裁的鼻腔中哼了出来,实际是林风裁想中止这场追究责任的信号,却引得梁灼哑然失笑:
林风裁怎么能这般可爱,任他道歉,任他“泼脏”。
他的视线落在了林风裁的脖颈处,那里,昨天被他咬过的地方,还红着。
他伸手摸了摸,“我突然发了神经......疼吗?”
林风裁打掉他的手,“昨天疼,今天没关系了。”
指尖顿住,怎么能没关系,那我岂不是白咬了?
梁灼不甚满意,他人面兽心,表里不一,嘴上怜惜着林风裁被咬红的脖子,实际上真心希望自己留在林风裁身上的印记可以永远存留。
这会儿,哪怕林风裁只说个“疼”呢?却非要加一句多余的“没关系”。
梁灼凹自心思幽暗,林风裁却翻了个身,看上去要下床来,梁灼忙按住他的肩膀,“林老师这就急着走吗?还没说要不要去参加拍卖会呢。”
“我去。”林风裁道。
他答的这样干脆,反倒又令梁灼生疑,侧一点头打量他。
林风裁轻轻推了他一把,在床畔找自己的鞋子:“不是要给我买东西表示歉意,怎么?你要反悔吗?”
梁灼道:“林老师怎么这么说?我当然不会反悔。”
林风裁穿好了鞋,抬起头,“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你要提前通知我时间和地点。”
梁灼像是终于想通,笑了,“林老师,你答应的这么干脆,倒让我有些吃惊,难不成,林老师就是喜欢我给你花钱的样子?”
林风裁脸上浮出笑意,“是,你要多带点钱,我看上的东西可能会很贵。”
梁灼走近他,轻抬起他的下巴,脸上的笑意盎然:“林老师,我多少钱都愿意给你花,只要你开口。”
“嗯。”林风裁将下巴从他的指尖挪开,转身欲走。
望着林风裁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梁灼心情十分愉快。他哪里知道,林风裁对这次拍卖已早有耳闻。
原书里,这次拍卖会的地点在国外,随梁灼一起去参加的人是夏晗。这当然不是一次顺利的拍卖经历:拍卖会进行到中途,发生了木仓击事件。
而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正是梁灼的二叔梁允弦。
林风裁当然可以试图阻止梁灼参加这场拍卖会,然而,这场拍卖,梁灼是必须要去的。
因为本次拍卖会的拍品里,有一件对于何幼薇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这件东西,或许也能帮助何幼薇恢复一些神智。
既然必须要去,那就得试试从根源上阻止抢击事件的产生了,林风裁是一定要去的。
【作者有话说】
哇,五十章了,好有成就感!
有宝贝反映上一章错误比较多,刚看了两遍,感觉这会儿脑子有点糊涂了,只看出来几处错误,待我明天再改~
一周以后,林风裁坐上了梁灼的私人飞机,前往X国参加拍卖会。
这是林风裁第一次坐私人飞机,因为起先就对梁灼的财力有所估量,所以等真坐在上面,他心里也没有格外的吃惊。
机舱内很舒适,有音影机和真皮沙发,还有一个私人酒柜,里面收藏的红酒年份都不小,侍者端着两高脚杯的红酒过来的时候,梁灼正在帮林风裁调试音影机上的影片。
林风裁接过红酒的一瞬间,看到了放在沙发旁小几上的拍卖会藏品清单。
侍者想接替梁灼的活,却被梁灼拒绝,美名其曰所有为了林风裁的事,他都要亲力亲为。
他和侍者对话的时候,林风裁已经拿过清单观看了起来,梁灼一回头,看到了正在认真研究藏品介绍的林风裁,牵唇一笑,继续摆弄放映机。
林风裁手里的拍卖品清单被做成了小册子的形式,越往后面越是重量级,一页上面只介绍一件物品。
林风裁一页一页的翻着,终于在册子即将被翻到底的时候,看到了那件曾经在原书里出现过的东西:
那是一枚椭圆形的紫罗兰翡翠挂件,剔透莹润,颜色如同紫罗兰花一般有魅力,由几片铂金的花瓣托着,整体清爽淡雅,有一种低调细腻的美感。
它还有个名字,叫紫玫瑰。
林风裁久久注视着纸上的紫玫瑰,想象着它实体的形状和质感,脑海中浮现出何幼薇和这块紫翡的关系,实际上,这块翡翠原本就属于何幼薇......
“喜欢这个吗?”
梁灼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林风裁如实说:“喜欢。”
梁灼从他手中将册子抽走,细细端详,眼中是志在必得的神采:“那就拍下它。”
林风裁望着梁灼脸上的风发意气,心中却微微划过一抹忧虑。
在上飞机前,他特意提醒梁灼多带点人,梁灼闻言,一脸兴味的望着他,问道:“难道林老师怕遇到危险吗?放心,有我在。”
似乎有些目空一切的样子。
林风裁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说下去了,从上了飞机开始,就在想要如何告诉梁灼,梁允弦会在拍卖会对他不利的事。
他当然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这件事,然而,一则梁灼未必相信他,二则,就算梁灼相信,可是如果他问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他又要怎么说?
梁灼已经帮他把放映机调试好了,拿着遥控器选片子,嘴上说的却是:“怎么了?林老师,一坐在这儿就心事很重的样子。”
被他看出来了。
林风裁没有掩饰:“我只是在担心你...我们的安全问题。”
大概是他嘴里的“我们”让梁灼满意,梁灼展颜:“不用担心,都安排好了。”
林风裁目露疑惑,难道梁灼已经提前知道梁允弦会对他不利?
“还记得公园里那个拿刀的人吗?”梁灼道。
林风裁:“嗯。”
梁灼仰起一点下巴,身子向后面舒服的靠了靠:“他是我二叔的人。”
尽管有所联想,但林风裁还是微怔。
“别这么紧张。”梁灼唇边笑意未消,手捏着林风裁的耳垂揉了揉,“放松点,一切有我,再说——”
“你跟着我呢,我怎么会让你受伤。”
耳垂被他捏着,耳边又飘着这样的话,林风裁忽然觉得脸热。
这是以前未曾出现过的,他忙拿起一旁的红酒轻酌一口,压了压心里那缕莫名其妙的痒意。
以前,梁灼也时不时会突然靠近他,偶尔手脚并不大规矩,林风裁就算知道,但是一想到两个大男人之间如此,也没有什么的,便并没有太过在意。
可是自从在花房被他咬了脖子,林风裁就对他的靠近变得敏感了起来。
这家伙......
“怎么不说话了?”梁灼更近一步抚着他耳鬓的发,动作相当自然,丝毫没有狎昵刻意之感。
林风裁只当做没看见,问道:“他是你二叔的人,然后呢?”
梁灼就等着他继续问呢,得意道:“然后就严刑逼供,直到他交代了一些事情。”
林风裁投来的充满好奇的目光令梁灼满足:“据他说,梁允弦依旧在国内,随时盯着我,就等着伺机而动,打我个措手不及呢。”
“这次拍卖会,我需要出国,‘形单影只’,多好的一个拿下我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原来这些事梁灼已经心里清楚了。
那次公园行并不是发生在原书里的剧情,却意外的和后面的剧情有联系,真是去值了。
不过,这样一来,他这一次的跟随岂不是多此一举。
林风裁敛着目细细想着这些事之间的联系,梁灼却以为他在走神,干脆捧起他的脸,林风裁忽然对上了他的眼睛。
梁灼的眼角眉梢都是醉人的笑意,他的瞳仁很黑,像一片黑色汪洋的浓缩,林风裁被他深深的装进了眼睛里。
梁灼道:“到底在想什么事?和我一起出国,不开心吗?”
被看得久了,脸热的感觉又来了,林风裁缓慢转过脸去,“没有不开心,你多想了......”
梁灼的手依然搁在半空中,指尖动了动,心潮忽然起伏不定:林风裁不会是在......害羞吧?
之前他还因自己搭了一下他的肩膀,而生了气,如今却又有些害羞似的,刚才是不愿与他对视吗?
这还是他那个冷静自持高不可攀的妙仙林老师吗?
梁灼心中窃喜,真想立刻将人按在椅子上,好好亲一亲他这张轻易撬不开的嘴。
“好,是我多想。”梁灼语中的愉悦怎么也藏不住。
从华国到X国,坐飞机需要七八个小时,如此长途旅行过后,梁灼却丝毫不见疲态,眉目间春色盎然,颇有如沐春风之感。
林风裁走在他的身旁,两人身后是灯火璀璨的夜色和几个提行李的保镖助手。
林风裁回头看了保镖们一眼,想到梁灼既然已经知道这次出行的安全是受到威胁的,想必在暗中也安排了不少人手。
其次,刚在飞机上,梁灼也已经告诉他,一方面他们已经通知拍卖会的举办者加强防卫,当日会有地方特警出动,另一方面,拍卖会一共有四场,梁灼对外宣布会参加第三场,实际上,他会参加第二场。
如此两手准备,安全应该是有保障的。
第二天下午,拍卖会正式举行,梁灼和林风裁一起进了会场,他们所坐的区域是贵宾区,环境舒适自在,旁边会有人帮忙举牌。
梁灼大概已经熟悉了这种地方,整个人十分放松,叠着腿注视着展台的位置,那里有一个巨大的LED背景,会将等会儿摆出来的展品投影在上面,供后排的卖主观看。
无论穿书前后,林风裁来拍卖会的机会都不多,是以十分新奇,正在打量会场内的排布和构造,等探究结束,便伸手拿起桌前的拍品清单。
梁灼凑了过来,贴着他的耳朵说话:“林老师千万别跟我客气,看上什么,尽管说就是了。”
林风裁指尖摩挲着册子的边沿,他还真有一件看上的东西,那是一副X国著名画家的油画作品,名字叫《白马的早晨》画面是一匹野马在晨雾朦胧的林子里踢足狂奔的景象,马儿狂野,背景白茫,大有踏破险阻直奔出画面的潜力,令林风裁为之倾心。
然而一看价格,起拍价都贵的的吓人,何谈等会儿加价会加到哪种程度。
以林风裁现在的经济状况,买下它几乎需要倾家荡产,便只好在册子上过过眼瘾。
虽然梁灼不停说要让他挑喜欢的,他来付钱,可是林风裁哪里好意思让他买下这么贵的东西,便翻到册子的前面,指着一件价格没那么高的东西,对梁灼道:“看上它了。”
梁灼定睛一看,林风裁所指是一个琉璃灯盏,样子倒是玲珑漂亮,却俗气的很,随处可见的东西,实在不像是林风裁的一贯品位。
梁灼手指摩挲着册子的硬纸,看眼神像是在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