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是怎么想的呢?
何幼薇的精神错乱虽然并非她的本意,可是,梁灼究竟还是对她怀有怨恨吧。
怨她生出了他,却无法给他完整的爱和幸福。
可是,梁灼又近乎偏执的守护着何幼薇,固执的想要触摸到冷酷童年里唯一的温暖,然而,一切都已消失在过去......
不,他一定要努力让何幼薇恢复神智,至少要让她认出梁灼。
林风裁想到了紫玫瑰,原书里,这个对何幼薇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最后却没有被梁灼成功拿到手里,它最终的结局是破碎在那场拍卖会里,永远的消失。
现在,紫玫瑰已经安然的留在了梁灼那里,不日就会被他送给何幼薇。
那块紫色的石头,是何幼薇曾经的爱人送给他的,或许如今的何幼薇,经过生活的磋磨,早已忘记了爱人的模样,可是那块石头所凝聚的不仅仅是爱情,还有她对幸福和自由的所有憧憬。
希望紫玫瑰能唤起何幼薇意识的一丝清明。
想着这些东西,林风裁也缓缓闭上了眼睛,意识即将模糊的那一刻,他想到,自己还没有问梁灼,为什么在拍卖会之前,紫玫瑰会在李青容的手上。
一夜过去,林风裁在闹钟的催逼下睁开眼,身旁已经空了。
他推开隔间的门,看到了正在桌旁处理文件的梁灼,高修就站在他的身边,察觉到他出来,两人齐齐看向了他。
梁灼搁下手中的笔,似笑非笑:“今早又有约?”
林风裁点一下头。
“还是和那个何导?”
林风裁边拿起桌上的豆浆喝了一口,边“嗯”了一声。
梁灼说会让司机送他去的。
林风裁没有拒绝。
被司机送就意味着被梁灼安排的人监视,他知道,自从拍卖会结束,梁灼对他的控制欲就强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他多和旁人说一句话,都够梁灼回味好几天,转而各种明示加暗示,恨不得在他身上贴一张标签:梁灼的。
林风裁向来是风轻云淡的性子,随他去了。
他从来都清楚,梁灼的心理没有健康到哪儿去,他的偏执和某种程度的扭曲,都在林风裁的设想范围之内。
曾经,他答应他会在泥沼中陪着他,那话是有分量的,林风裁对自己的话负责。
他这是爱吗?
林风裁...不知道。
司机送他到了和何炳然约好的地点,然后守在街对面,何炳然还没有来,林风裁刚坐定,司机忽然拿着手机进来,说是梁灼打电话找他。
林风裁拿起手机的那一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梁灼的声音已从扬声器传出:“傻瓜,怎么连手机都不带?”
梁灼的这声“傻瓜”当然带了情趣的意味,隐约还有点宠溺,然而,林风裁人生第一次被骂“傻瓜”,不禁皱眉,不大高兴道:“忘记了。”
梁灼大概察觉出了他的情绪,更直接道:“宝贝儿,下次要记得。”
听着这一声宝贝儿,林风裁的耳朵立刻红了起来,看一眼司机,他倒是在看别的地方。
梁灼今天犯什么混呢?
林风裁想说“不要乱叫”,可是又觉得这话说出口,多少像是在假正经,沉默一瞬,预备挂了电话,忽然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哥。”
能叫梁灼哥的就只有梁沛,林风裁不确定的问道:“梁灼,谁在你旁边?”
病房里,梁灼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脸色冷了下去,连带着声音也降了几度:“梁沛还有……李青荣。”
下一秒,梁灼恢复了正常,依然是那个轻松的语调:“林老师,我让人把手机给你送过来。”
电话被挂断了,林风裁却再也坐不下去。
自从梁灼和原书一样受伤住院以来,林风裁一直在努力回想原书中的一个剧情点。
此刻,听说梁沛和李青荣一起来了医院,他终于想起来了,原书里,梁沛和李青荣去医院探望梁灼,曾经趁着众人不注意,在梁灼的药里动手。
虽然这件事最终被发现了,可却是以梁灼从鬼门关走一遭为代价的。
林风裁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他用司机的手机给高修打了电话,叮嘱高修:“盯好梁沛和李青荣。”
高修并不知道林风裁的用意,但是依然坚定的答应了下来。
然而,他话音刚落,林风裁却又改了注意,语气严肃的说:“今天所有给梁灼的药,都要多查几遍。”
挂了电话,何炳然已经来了,林风裁的心却全在梁灼那里,无法安宁。
“何导,我们可以改天约吗?”
何炳然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林风裁面有急色,他理解道:“林老师是遇到急事了吗?”
【作者有话说】
赶在0点之前发出来,这样就能拥有今天的小红花啦!
他和我一样,替你去拿紫玫瑰。
梁灼的病房里,李青容拢了拢自己的外套,开口道:“小灼,也怪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当心,这么晚才来医院看你。”
梁灼懒得和他们绕弯子,“您不当心,梁沛可当心的很,看我在床上躺着,什么主都替我做了。”
李青容忙笑了一下,拉了把身旁的梁沛:“他已经和我说过这件事了,悔的肠子都快青了,这不,拉我来给你道歉呢。”
梁灼将目光投向梁沛。
床下的梁沛高高瘦瘦,同样带着一副眼镜,却全然没有林风裁的沉静斯文,一副披皮焉儿坏的败类象,无端让人生厌。
此刻,梁沛一脸歉然,沉痛的表情和旁边的李青容如出一辙。
梁灼笑了,毫不客气,“看来还是钱好使啊,来钱的渠道一被封,立刻到我这儿来道歉了,梁沛,你可真是能屈能伸。”
梁沛的后颈僵直着,没滋没味的说:“大哥哪里的话。”
李青容忙打岔:“都是一家人,什么钱不钱的,你们和乐点,老爷子脸上也好看。”
梁灼冷笑,“还拿老头子压我呢,怎么,如今家里是谁在做主,你们又忘了吗?”
李青容讪讪,只是一个劲的赔笑,很难想象她在踏进医院的前一刻,还在和自家儿子狠狠咒骂梁灼。
一旁的梁沛见母亲这幅委屈求全的样子,心里也非常不得劲。
梁灼成为家主之前,李青容就很有远见的告诉他,她俩以后在梁家的日子不会好过的,梁沛当时只是听听罢了,如今真切的身处其中,才知道这不好过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不过是动用自己的人脉拉着部门的人参加了一个项目的投资,因为项目紧急,还没来得及经过高层的协商,想的是先斩后奏,没想到,梁灼却这样生气,直接将他降为副职。
梁沛的拳头握紧了,李青容有所察觉,忙暗地里拍拍儿子的肩膀让他松心,可是梁沛的劲已经拧起来了,难以松开:
“梁灼,爷爷还没死呢,你当上家主,难道就连基本的长幼尊卑都不论了吗?难道整个梁家的人都死光了,只剩了你,全由着你。”
李青容拉他的手让他别说了,梁沛却已经完全豁了出去:“梁灼,你不要太得意,对你不满的人多的是!”
李青容只有叹气的份儿,目光望向床上的梁灼,果然,梁灼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轻蔑与傲慢,他淡淡笑着:“是啊,对我不满意的人太多了,你梁沛首当其冲。”
“不过,那又怎么样?”
“老家伙还没死,我不论长幼尊卑,那又怎样?”
“梁家都由着我,那又怎样?”
梁灼的一连三个“那又怎样”,直接把梁沛问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梁灼竟然能嚣张到这种地步,也终于明白,梁灼早已不同往日。
李青容深深的无奈了,是替自己无奈的,他望望病床上的梁灼,再望望自己的儿子梁沛,终于醒悟,哪怕何幼薇已经疯了,却有一个这样的儿子,哪里是她生出来的这个榆木脑袋梁沛能比的。
李青容道:“梁灼,他不懂事,你......”
梁灼微微眯起眼,锐利的视线投向说话的李青容,“紫玫瑰怎么会在你手里。”
他这句话虽为问句,却语气笃定,几乎在陈述一个事实。
李青容的脸陡然变白,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什么紫玫瑰?”
梁灼的目光让她无可逃遁:“梁允弦已经告诉我了,紫玫瑰是你交出去的,目的就是引蛇出洞,至于这个蛇是谁......”
李青容感到有些站立不稳。
......
林风裁赶到梁灼病房的时候,李青容母子两已经离开了。
林风裁推门进去,梁灼正在低着头看文件,边和旁边的高修谈论着什么,人好端端的坐在窗边的沙发上。
“林老师回来了。”高修先看到了林风裁,出声道。
随着他声音的落地,梁灼和林风裁的目光相撞,梁灼唇边勾着浅笑,“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风裁调整了一下因为着急赶路而急促不已的呼吸,缓缓向梁灼迈步走去,梁灼拍了拍他身旁的沙发扶手,林风裁坐在了扶手上。
“低头。”梁灼这样说着,十分贴心的拿起一个手帕替林风裁擦额角的汗,“这么着急,是怕我不见吗?”
林风裁拿过梁灼手里的帕子,自己给自己擦汗,目光看向高修,高修和他微微点头。
这点互动怎么可能逃过梁灼的法眼,但是他没有点破,好心对林风裁道:“不要因为我耽误了林老师的工作。”
林风裁分给他一点目光,道:“已经耽误了,你要怎么办?”
“好办,”梁灼道:“反正你写那剧本也怪辛苦,钱也挣得少,不如来给我当秘书,正好替了高修,你想到要多少钱我给你开多少钱。”
高修惶恐的喊了声“老板。”
梁灼也不看他,只盯着林风裁瞧,林风裁将手帕还给他,站起身道:“我没什么兴趣,高修挺好的,你得留着他。”
高修向林风裁投去感激的一瞥,意识到这一瞥正好被自家老板看见了,忙低下头。
林风裁没有和梁灼说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回来,甚至连个理由也没编,梁灼竟然也没问什么。
到了傍晚,林风裁正在和梁灼同桌吃饭,高修忽然进来了,后面跟着两个安保,安保手里押着一个穿着医生服的中年男人,林风裁认得他,他是梁灼的主治大夫之一,姓沈。
高修道:“老板,我今天让人查了一遍您的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后来找了家里的宋医生查验一遍,才发现您的止痛药里有过量的□□,长期服用下去,轻则成瘾,重则致命。”
听到“致命”两个字,林风裁的眉头紧皱。
梁灼点头,看向他身后,高修道:“他是您的主治医生之一,止痛药就是他经手开的,今早在夫人和沛少离开后,我派人跟踪了他们,发现他们和他有接触。”
梁灼漫不经心,似乎一点也不惊奇,甚至没有停下手里剥虾的动作,他把剥了皮的虾放进林风裁的碗里,才开口道:“查户头了吗?”
高修看了欲争辩的沈医生一眼,“查了,有进账。”
全程,梁灼连看也没看沈医生一眼,着押着他的人把他带下去,但是让高修留下来。
门被关上了,偌大的屋子里剩下梁灼,林风裁和高修三人。
梁灼的声音响起:“说说吧,是谁让你查我的药?”
高修怔了一下,没想到梁灼一开口就问起这个,想到林风裁对他“事后就说是你自己觉得不对劲,才那么做”的嘱托,他犹豫了,半天没开口。
林风裁放下手里的虾,淡声道:“是我。”
高修快速抬头看了他一眼,疑惑林风裁怎么忽然改了主意。
其实林风裁只是想到了那个梁灼派去送他的司机,他当时用的可是人家的手机,电话也是当着司机的面打的,想必从他对高修说第一句话开始,梁灼便已经知道了一切,他后来对高修的叮嘱,纯属多此一举。
梁灼看着林风裁,笑的十分开怀:“早晨那么着急赶过来,全都是为着我吧。”
他想听林风裁说那句“我就是为了你。”可惜林风裁偏没有说,只“嗯”了一声。
梁灼却已经非常满意,看向高修:“今年的年终奖,给你翻倍。”
高修喜不自胜,不过本着随时保持冷静的职业操守,没有太表现出来。
他本要离开,想了想,又问了梁灼一句:“夫人和沛少要怎么处理?”
梁灼道:“找点人盯着。”
高修还有些犹豫:“......只是这样?”
梁灼看向他。
高修先看了林风裁一眼,寻思这话要不要当着林风裁的面说。
梁灼给他吃了定心丸,虽然是不耐烦的:“有事说事。”
高修道:“早晨夫人离开您病房前一直不肯承认紫玫瑰是从她手上拿出去的,现在她们又勾结您的主治医生要害您,我们恰好可以以此为理由,就像对付夏晗一样,先......”
“好了。”高修的一句话没说完,却遭到梁灼的打断,“你先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你了。”
“......好的。”
等高修离开,林风裁看了梁灼一眼,果然如梁灼所料,问起了夏晗,“你把他怎么样了?”
梁灼贯会观察林风裁的脸色,笑道:“也没怎么样,给他吃点教训。”
林风裁不禁道:“为什么?”
梁灼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场景,牵起林风裁的手,说话都带着寒气,“我亲眼看到的,他推了你一把。”
林风裁瞳孔微扩,自从两人从拍卖会逃生,林风裁从未和梁灼提过夏晗的事,因为夏晗推他这事是在暗中进行的,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借此彻底知晓夏晗的真实面目,知道他对他的恶意,从此多加防备,对他来说,已经够了。
可是梁灼竟然看到了夏晗的所做,且为此而教训夏晗。
长期独自生活的经历塑造了林风裁的理性和不依附他人的独立,也给予他谨慎与小心。
他早已习惯独自处理和解决一切事情,但是梁灼强势的介入了他的生活,还愿意完全站在他的一边。
这种感觉令林风裁感到生疏而奇妙。
林风裁认真的望着梁灼,坦白:“他和我一样,也是冒着危险去替你拿紫玫瑰的,后来......紫玫瑰也一直在他手上,是我让高修从他手里抢过来的。”
梁灼笑了,“林老师,我说过,你比紫玫瑰重要,他对我来说,算什么?”
林风裁突然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很久,才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梁灼说:“林老师对我也很好,是为什么?”
林风裁眼中神色无尽复杂,却缄默无言。
梁灼只是看着他,大有不等个答案不罢休之感。
林风裁却从他身旁抽离,回避了他的问题。
他向隔间走去了,梁灼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有点沉,他自问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却在有关林风裁的事上用足了心思,然而,如果林风裁总是如此,他的耐心很快也会用完的。
他不想把最恶劣的一面完全向林风裁暴露出来,可是如果那样才能彻底得到他,他愿意。
林风裁关上隔间的门,想着梁灼的那个问题,有些茫然,又想起刚才那医生的事,忽然发觉还有更令他茫然的地方。
他之所以叮嘱高修不告诉梁灼给他打电话的事,为的是怕梁灼怀疑自己,毕竟认定梁沛母子会在梁灼药里动手这事,看上去多少有点像能预知未来,可是,梁灼竟然什么也没多问。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一下~
镯子给林老师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梁灼出院了, 第一件事是把紫玫瑰交给何幼薇。
这天晚上,林风裁陪着他一起到了珑御府,一进大门就走向何幼薇的院子。
紫玫瑰被装在一个楠木盒子里,梁灼亲手拿着它。
秋日的阳光融融的晒着他俩,梁灼身形高大,穿着一件硬挺的呢子大衣,和林风裁并肩走着,偶尔两人不知是谁踩到几片委地的枯叶,脆响声打破宁静的秋日晴空。
林风裁没有从梁灼身上看到太多情绪性的东西。
不知从何时起,面对何幼薇的事,梁灼总是表现出一种超乎他想象的平静和超脱。
林风裁知道,他是失望的太多,已经麻木了。
何幼薇最近迷上了砖雕,这来源于家里来了一位技艺高超的砖雕师傅,原本这师傅是来给家里的影壁做修复的,何幼薇目睹了他做工的全过程,表现出了极强烈的兴趣。
林风裁和梁灼走到大门前的时候,看见了正在低头雕刻的何幼薇,午后的夕阳为她描画出一道温暖的黄边,修长的脖颈弯出专注的弧度,白净的面容很恬淡。
梁灼的脚步一停,林风裁也随他停了下来,梁灼忽然道:“这样也很好。”
林风裁道:“是,人一旦投入去做一件事,就会达到忘我的境界,那些凡世的忧愁全都没有了,只有物我相融的充实和满足。”
梁灼似有所感:“因为心智封闭,过去的事情都离她远去了,反倒可以体会到眼前的快乐和平静。”
林风裁伸出手指摩挲着楠木盒子的表面:“这些都是暂时的,她的平静是冰面,一旦周围温度上升,这冰面就会融化,下面的波涛会再次翻上来。”
何幼薇时而平静时而癫狂,她的平静需要周围人极度的努力,稍一疏忽,就会发生梁鸿达上次来的事:梁鸿达激起何幼薇对过去的恐怖记忆,导致何幼薇无法和与梁鸿达面目相似的梁灼相认。
梁灼看向林风裁,“林老师真会形容。”
林风裁道:“我已经问过宋医生了,她的疯癫只是一种自保,根治的方法还是‘直面’,等她看到紫玫瑰,过去的一切都会扑面而来,她会被里面最珍贵的东西所感染,获得直面的勇气。”
梁灼沉吟道:“一切......我没想到这么多,这东西是我小时候常在她那里见到的,我只知道这对她很重要。”
林风裁看出了梁灼的犹豫,用温柔而坚定的眼神鼓励他:“我们要让她获得真正的平静。”
梁灼和他对视片刻,腾出一只手,在林风裁的后颈轻抚了几下,抬脚迈进了门槛。
林风裁又在原地站了几秒钟,紧跟着他进去。
何幼薇见到梁灼,停止手上的动作,“又是你啊,我儿子呢?”忽然看到了他身后的林风裁,“你也在啊,好长时间不见你们了。”
林风裁笑着,和何幼薇点头,“最近事情太多,很抱歉没有来看望夫人。”
梁灼轻咳一声打断两人的对话,“你儿子有个东西让我送给你。”
“什么?”何幼薇轻易就被吸引。
梁灼的大手盖在盒子上,“他说这是你曾经就拥有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给你。”
林风裁善意补充:“夫人,这是我们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两人一唱一和的渲染完全拿捏了何幼薇的好奇心,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个盒子的上面,只等梁灼打开。
梁灼的手指轻推盒子的缠丝锁扣,紫玫瑰的倩影露了出来,幽若罗兰,油润透亮,像一位会呼吸的紫衣美人,合眼享受着秋日院落的温暖。
林风裁和梁灼的视线同时向何幼薇射去,两人拥着同一份心跳,观察着何幼薇的反应。
何幼薇显然被紫玫瑰的色泽和形状吸引,小心翼翼的从盒中将它拿起,托进手心里,细细的瞧着。
“你......认识它吗?”梁灼道。
何幼薇没有说话,看入迷了一般,甚至坐在了刚才坐着雕砖的椅子上,继续观看。
林风裁和梁灼唯有等待。
十几分钟过去了,院子里一棵梨树的叶子缓慢坠地,何幼薇抬起头,看向两人:“我不记得我有过它,但是我觉得它确实应该属于我。”
林风裁和梁灼对视一眼,都不解其意。
何幼薇道:“可以......送给我吗?”
梁灼道:“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嗯,谢谢。”
......
从何幼薇院子里出来,林风裁和梁灼都没有说话。
林风裁是在思考何幼薇刚才话里的意思,他脑海中一遍遍过着何幼薇见到紫玫瑰时的各种细微反应,尽管没有看到想象中何幼薇立刻恢复神智,认出梁灼的情景,但是她毫不犹豫的说“这东西属于我。”也给了林风裁一丝希望。
“小心。”梁灼扶了他一把。
林风裁的半只脚好险从一级台阶上撤了回来。
“想的这么投入,路都不看了。”梁灼道。
林风裁看一眼他扶着自己胳膊的手,顺势向上瞧去,见梁灼面色如常,没有失落之感。
这镇静模样,让他不能立刻辨出真假来,林风裁当假的处理,道:“我在想你母亲见到紫玫瑰后的许多细节,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
梁灼淡淡笑了。
林风裁一时也说不出别的,又想起了宋医生说的,让梁灼平时多陪陪何幼薇的话,便说:“让她彻底认出你是个慢活,你得多陪陪她,明天晚上我要和她一起做熏肠,你也来吧。”
林风裁这样认真的说着这些话,梁灼听着,手松开林风裁的胳膊,用手指碰了碰他的嘴唇。
他这个动作令林风裁想起了进何幼薇院子前,梁灼摸他后颈的动作。
两人视线交汇,不知交流出了什么,梁灼忽然用力揉了揉他的唇,不待他说什么,已先一步离开了。
为着何幼薇,林风裁只好继续赖在珑御府,不过,如今,就是他想离开,梁灼也未必允许他离开。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林风裁出门,和何导见面。
这部和何导一起合作创作的剧本已经完工了,现在到了确定主创演员和投资人的时候。
当然,何导不是项导,以他在圈内的人脉和资历,演员和投资商都不难找。
一见面,何导便要拉着林风裁去见他刚刚谈妥的一名演员。
在车上,何导道:“我觉得他演男主很合适,我已经提前给过他信了,他是愿意的。”
约好的地点是一处茶馆,林风裁抱着一丝好奇去见人,等见到那人,才发现,原来是秦修璟。
见林风裁和何炳然一起向他走来,秦修璟从座位上站起来,先和何炳然握了手,然后看向林风裁:“林老师。”
“呦。”何炳然像是恍然大悟般,“才想起来,你上部电视剧就做了林老师的男主角。”
秦修璟的视线牢牢钉在林风裁的身上,“林老师,好久不见了,上次见面还是在夏天吧?一转眼已经深秋了。”
林风裁当然记得两人上次见面发生的事,当时秦修璟喝醉了,被他送上车,接着,他遇到了被暴力围堵的夏晗。
他受伤在病床上的日子里,秦修璟曾经打电话约他见面,却被林风裁拒绝了,但是本着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心理,林风裁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受伤的事。
秦修璟打了两三通电话都没能成功约出林风裁,十分心焦,以为是自己喝醉酒那天做下什么惹怒林风裁的事,受到了他的冷落,终于从经纪人那里打听到林风裁正在和何导合作的消息,便连忙联系了何导试镜。
“抱歉。”林风裁道,“我前段时间一直病着,后来又出了趟国,才回来不久。”
“你生病了?”秦修璟显得吃惊,“为什么才告诉我?”
林风裁道:“……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何导还在一旁,还有电影要谈,林风裁怕两人再聊下去会耽误正事,道:“我们先说电影的事吧。”
......
三个人谈完了剧本的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何导道:“散了吧。”
三人从茶馆出来,秦修璟和林风裁先送何导离开,目送他的车从街边开走,秦修璟憋了一肚子的话对林风裁说,开口却道:“林老师怎么回?我记得你好像住在月亮湾。”
林风裁看了眼街对面一辆凯迪拉克黑色的车身,道:“......有人接我。”
秦修璟立刻问道:“谁?”
林风裁忽然感到一丝赧然,他已经在珑御府住了很久,一直和梁灼形影不离,这种事,他可以告诉秦修璟吗?
见林风裁不言语,秦修璟的脸色暗了下来,道:“是梁灼吗?”
林风裁为他立刻猜出而吃惊,道:“是他的司机。”
秦修璟的脸色更不好了,“你们现在住在一起?”
林风裁还未说话,忽然一道声音传来:“是啊,我们住在一起。”
秦修璟和林风裁同时循声望去,看到了身材修长,立在他们身后的梁灼,他的背后是一轮落日溶金的灿然景色,衬的他身形更加高大了。
梁灼走近,手臂自然的搭在林风裁的肩头。
“你怎么......”来了两个字还未说出口,一吻落在了他的眉心处,来自梁灼。
林风裁瞬间不知作何反应,只觉得天灵盖整个一麻,人有点恍惚。
秦修璟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幕,目光从梁灼的脸上移开,落在林风裁的身上,“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梁灼的吻令林风裁发怔,秦修璟的质问更令林风裁疑惑,他怎么如此愤怒?只因梁灼吻了他?
忽然,林风裁像是醒悟了什么一般,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秦修璟对他有意?
梁灼脸上压着笑,“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难道还需要得到秦先生的允许?”
说罢又低头在林风裁耳边唤了一声“走吧,宝贝儿。”麻酥酥的,腻的人发慌。
这声“宝贝儿”落在秦修璟的耳里,又是一刀。
林风裁扯了下梁灼的衣服,站住,对秦修璟说了声抱歉。
他发现的太晚了,如果早点的话,他会及时和秦修璟说清楚的。
秦修璟只是望着林风裁,下眼睑竟然隐隐有些抖。
曾经,他在演戏中,因为脸上这一独特的细节,而被拿着放大镜看他电影的网友大加分析和解读,得出他演技惊人的结论,如今在他自己的生活里,这一他所独有的脸部特征真实浮现,可其中的痛苦,又有谁能解读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