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偏执宦官的傀儡皇帝—— by鹤安
鹤安  发于:2023年1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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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会胡思乱想得不行,
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宁轻鸿此时披着衣裳也不忌讳地下了水,温和地帮乌憬清洗时,少年只能什么都没空隙去想,慢慢地被他安抚住情绪。
今夜怕是还得抱着人睡到明日,才能让人彻底平复下来。
宁轻鸿轻声问,“乌乌可好一点了?”
乌憬仰脸,再被人用帕子擦着脸上的泪痕,温温热热的,敷在眼睛上很舒服,他不太好意思,但还是点了下头。
到现在也还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等被宁轻鸿用皂角擦到时,才忍不住颤了下,胡乱地摆着手去推,小声说,“我,我想自己来。”
宁轻鸿动作不停,温声哄着,“哥哥不放心。”
乌憬又去推他的手,“可是,可是会又……那样的。”几乎又要哭了,只是下一瞬,他水下的手从空隙错开了去,摁到了宁轻鸿盖着厚重衣袍的身上。
恍惚间似乎碰到了什么。
乌憬愣了一下,被烫得缩了缩指尖,呆呆地仰脸看人。
宁轻鸿半笑着“嗯?”了声,“怎么了?”
乌憬艰难地呼吸着,“你,你不是——”
宁轻鸿似笑非笑,“不是什么?”
乌憬颤着缩回手。
宁轻鸿轻声问,似是极为苦恼,“怎么办,哥哥同乌乌也有秘密了。”
“只是现下除了乌乌,无人知晓,乌乌要是不小心说出去……”
“哥哥又不舍得对乌乌割舌灭口。”
“怎么办好呢?”
乌憬霎时反应过来,无措地推拒着人,胡乱地摇着头,拼命地向后缩着,方才被安抚住的害怕叠加着一同涌了上来。
宁轻鸿失笑,抱住他,“好了,骗乌乌的。”他轻声,“都怪哥哥。”
“乌乌怎么又哭了?”
作者有话说:
9k(笑眯眯):是,都怪我

这些事从宁轻鸿口中说出,令人分毫不敢怀疑。
乌憬连宁轻鸿为什么会有,现下为什么会那般烫,对方会不会对自己干些什么其他的事都顾不上了。
整幅心神都陷在了宁轻鸿的那句话里。
只觉得这么大的秘辛被他发现了,铁定落不到什么好,他实在是怕,又是想起头一次在御花园撞见的侍卫尸体,又是那个拼命朝宁轻鸿磕头磕得满脸些的小太监,又是被逼得撞柱的左相,还有那串用死人头盖骨做得人骨佛珠,以及前两日在越级殿上被一剑割了头的内阁大臣……
一桩桩,一件件,
全汇在了一起。
画面一个接一个具象在乌憬的脑海中,他险些觉得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为什么会被他知道啊?
他都那么听话了,都那样了,也只敢自己哭,不敢骂人,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自己……床上的记忆。
他都,他都让人这么欺负了——
少年又憋出泪来。
宁轻鸿对他一伸手,乌憬就拼命向后缩着,恨不得把自己埋在水下,发着抖,颤着眼睑“呜咽”哭着,“没有看见的,没有看见——”
全然顾不上这还是在浴池之中,说到一半又改了口,语无伦次地道:“也,也没有摸到,我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会说的。”
“对,对不起。”
宁轻鸿轻叹一口气,不容反抗地拦住人,“莫要乱动,浅水也能淹人。”只是他说什么,乌憬都听不见了,隐隐约约听到淹人两个字,霎时更崩溃了。
他乌发也全湿了,湿漉漉地被人抱着站在水中,躲也躲不掉,只胡乱抹着面上的泪与水,不停地道着歉,“对不,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少年用哭腔语无伦次地道,“不,不是,我是故意的,但,但没想做坏事。”
“我太饿了,想吃饱肚子,想吃好吃的,但是,但是只有你给我好吃的。”
“我也不想骗人,但,但我没有办法。”
乌憬一鼓作气,怕宁轻鸿秋后算账,前账后账一起翻,他掉着眼泪,一个一个地说了出来。
“我不是故意装傻子的。”
“那个,那个九连环是我解的,我太困了,想睡醒再把它们套回去,结果我醒来找不到了,我以为不见了,我放不回去,才藏起来的。”
“那个令牌也是我拿的,是我想拿的,不怪你让燕荷姐姐跟你说,没有怪你。”
“对不起,我偷拿你的东西。”
任何他干的坏事,对不住宁轻鸿的事,怕对方在心里记着他的事,随着崩溃的情绪,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可是我拿走了就后悔了,我想偷偷放回去的,但是,但是你发现了,我害怕才躲进衣柜里。”乌憬一抽一抽的,断断续续地解释,“没有故意躲你,可,可我不知道藏到哪里,我没有地方去,我害怕……”
少年又哽咽,“还有藏在床底下的那些东西,是我不知道放哪里,怕人发现才放进去的,那个盘子是你给我的,那个木盒是药膏来的。”他想到一件说一件,没有任何顺序可言,“小石头也是我辛辛苦苦捡回来的,它们干不了坏事的。”
“我,我骗人了。”
“对,对不起。”
“刚刚我也不会说的,我真的不会说出去的,不要割我的舌头,不用灭口的。”乌憬吸着鼻子,“我之前还在心里偷偷骂你。”
“因为你填我的池子,还总是吓我。”
“也,也没有骂多少,以后不,不会了。”
他哭得快抽过去,吐出一个字就得吸着鼻尖忍不住呼气,“我真的希望,你的病快点好,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病是什么。”
“可是花灯就是为你放的。”
“没有骗人。”
宁轻鸿抬手搂着他,安抚地轻顺着人的后背,隔着层湿发,不紧不慢地拍着人,只是他浑身也湿了大半,浸在池子中,墨发散进水中,低着眉眼,静静听着。
见人总算哭着说完,上气不接下气地抹泪时,才微叹着问,“还有呢?”
这些他都知晓,只是少年在他面前坦白的样子,实在太过可怜又可爱。
“也没,没有怪哥哥。”乌憬艰难地呼吸着,难堪地说,“哥哥亲得我很舒服,我才会那样的。”
“没有怪你。”
“我乱说话,对不起。”
乌憬只会摇头,“没,没有了,我说完了。”他泪眼朦胧,认真地说,“我跟你道歉了。”
“能不能不,不欺负我?”
宁轻鸿温柔地拭着乌憬眼周的泪,只是他的指尖也是湿的,擦拭完,只会让少年的脸更加湿,轻声哄着,“不哭了,嗯?”
乌憬摇头,“你,你也要说。”
宁轻鸿低声细语,“哥哥故意吓你,我也同乌乌道歉。”他学着乌憬的方式,说道,“对不起,嗯?”
乌憬抽噎着仰脸看人,有些恍惚,似是不敢相信,宁轻鸿真的给他道了歉,他本来只要对方答应不欺负他就好了。
完全没想到还能听到一句道歉。
宁轻鸿亲口说的道歉。
可能听上去只是一句话的功夫,只是在乌憬这里,比宁轻鸿给他什么价值千金东西的都要重要。
因为这才是他所能接受的方式。
乌憬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哭都忘哭了。
宁轻鸿顿了顿,下一瞬却道,“乌乌觉得怎样算欺负你?”
乌憬下意识说,“不割舌头,不要淹。”
宁轻鸿似好笑,又轻声问,“那方才算欺负吗?”
乌憬立即点头,连忙小声说,“算的,算的。”
“是么?”宁轻鸿像很苦恼,他好整以暇地问,“乌乌……到哥哥脸上,……到哥哥身上,都不舒服吗?”
乌憬一下子涨红了整张脸,下意识摇头,紧接着却听见宁轻鸿似笑非笑的声音,“方才还说不骗哥哥。”
“乌乌还想道多少句歉?”
“说多少次对不起?”
乌憬浑身都泛起粉,在水中叫人瞧得分明,他全然忘了现在自己跟宁轻鸿还在浴池之中,只忍着羞赧,小幅度又僵硬地点了下头。
宁轻鸿问,“哪里舒服?”
乌憬站在他面前,被逼问得又快要哭出来,只摇头,“不,不知道。”
宁轻鸿轻声,“不能说不知道。”他问,“乌乌说不出口,可以自己给哥哥看。”
乌憬呼着烫气,晕乎乎的,“怎么给?”
宁轻鸿在水面上平摊开自己的指尖,“哥哥只有晓得了,才能避开让乌乌不舒服的地方,免得又被乌乌说哥哥欺负你。”
乌憬呆呆地看了他的手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宁轻鸿是要让他干什么。
怎么……怎么这样?
乌憬颤着眼睑,去圈住宁轻鸿的手,慢慢地带着对方的指尖抵住自己的后颈,结巴似的,“这里,这里不舒服。”
宁轻鸿轻笑,“好,哥哥记下了,还有呢?”
乌憬颤颤巍巍地闭上眼,牵着他的手放入水中,从后颈骨一路向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不舒服。”
有了第一次后,开了头,后面的动作就快得多,乌憬几乎带着人修长的指尖在水下擦过去,背后说完了,又到前面。
第一下便是他的唇。
在人带着自己一触即离时,宁轻鸿问,“乌乌的嘴里都很舒服?”
乌憬怔了一下,几乎要满眼控诉,但还是睁着双泪眼,张开唇齿,含住对方的手指。
宁轻鸿一寸一寸探过去,像是因为乌憬说不了话,体贴地问,“乌乌这里不舒服?”
“这里呢?”
乌憬的唇舌都被人漫不经心玩弄着,只会小幅度地摇头,银丝顺着唇角,流了满下巴,吞咽都做不到。
又见宁轻鸿把带着津液的指尖那出来,
让他继续。
乌憬弄得快速敷衍了,还会不停被问其余地方是不是舒服,只能被迫地憋着哭意,带宁轻鸿的手,一寸一寸,细致无微地主动地抚了个彻彻底底。
每处皮肉都是他亲自带着旁人的手抵上去的。
作者有话说:
55:带9k主动吃自己豆腐

乌憬憋着泪,烫手山芋般把宁轻鸿的手推出去。
宁轻鸿似叹,又笑着抛出了一个问题,“那哥哥摸乌乌的哪里会舒服呢?”他轻声,“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怎么方才却跟哥哥说是舒服的?”
“又骗人。”
乌憬还想辩解什么,张了张唇,又被宁轻鸿打断,对方笑道,“因为乌乌撒了谎,所以方才都不作数。”
他睁大眼睛,下意识摇了摇头,急得想些什么,不敢相信还能这样耍赖。
可宁轻鸿又一个字都没说错,乌憬张着唇,又急又不知道说什么,看上去憋得又要哭了,只能慌忙地去拽宁轻鸿的衣袖,急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你不能这样!”
宁轻鸿似笑非笑,“为何?”
乌憬,“都,都——完了,你才说的,你之前没有说。”他还想骂宁轻鸿故意这样欺负他。
可是他又不敢这样说。
憋得一张脸都红了。
怎么这样。
怎么能这样?
就是故意的。
宁轻鸿倾下身又拭了拭乌憬眼尾方才急得又挤出的眼泪,垂眸静静看了少年一会儿,才低低笑着俯身吻了下人的唇角。
明明一触即离,他身上的气息又如丝一般牵连得随着他直起身缓缓断去。
“好了,莫哭了。”
“乌乌若是洗完了,便自己上去穿衣裳?”
“哥哥身上都湿了,还是脏的。”
“也要洗。”
乌憬被他突如其来的一个吻亲得恍惚了一下,又听宁轻鸿这般说,后知后觉方才在榻间对方被他……身上大半都湿了。
确实还在脏的。
少年绵软的脸肉愈发粉,他无措地点点头,正想往上走,又听身旁人低叹了一下,“乌乌也不问衣裳在哪。”
乌憬下意识朝浴池上方铺着汉白玉的地面看去,目光触到的只有地上那一团方才被他脱下来,湿漉漉成一团的脏衣服,太师椅上也只余一件被他裹了身的鹤氅。
也脏了,
也是要烧的。
乌憬忍不住看向方才宁轻鸿换衣的屏风后,对方似注意到他的目光,笑,“只有哥哥方才换下的衣裳,也都是乌乌的——”
“不,不要说。”
乌憬想去捂宁轻鸿的嘴。
慌忙到一半,又怕冒犯到人,又停了下来,呼着烫气,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又被宁轻鸿投过来的目光看得无所遁形。
少年无措地站在原地,听人轻声笑着问,“也不知方才哥哥抱着乌乌从床榻旁走到浴池这的一路上,有没有漏到地上。”
“若是一路走,一路滴。”他轻叹,掩去了一个字,“……得到处都是。”
“叫人发现了怎么办?”
乌憬忍不住跟随着他语中的话想象,被他说得又忍不住要哭了,只觉得要是被人发现了,他会不会在人口中变成个一点不爱干净的人。
还会以为他是不是傻到连自己去小房间都不会。
乌憬呜咽着问,“怎么,怎么办?”他摇头,“不要被人发现。”
宁轻鸿问,“那乌乌记得可有滴到地上?”
乌憬抽噎着,这回总算诚实地敢去面对了,“不知道,我,我忘记了。”
“但,但是有流下来的。”
“可哥哥抱着我……”
宁轻鸿,“都蹭到了哥哥的身上?”
乌憬摇头又点头,“……没有,没有蹭,它自己,自己——”
他说不出半个字。
宁轻鸿微叹一声。
乌憬不知他怎么,这人又俯身慢慢在他眼尾吻了一下,一路连绵地轻吻到了唇角,又缓缓抽离,低低笑着,“乌乌怎么这般可爱?”又哄道,“先去换衣裳。”
“干净的衣裳都是右边隔间的暖阁内放着,只不过没有乌乌的。”
“先委屈乌乌穿一会儿哥哥的衣裳,好不好?”
乌憬无措地“……嗯”了一声,小声地应完,又自己一边抹泪,一边朝浴池上走去,去找右边在哪里。
他下意识回头去看身后的宁轻鸿,想去辨别一下对方的右边在哪里,还伸了双手低头去看,确定哪边是自己的右手。
完全习惯性地生理反应。
路痴分不清东南西北,平时辩别左右就靠得自己的双手,哪边写字哪边就是右。
乌憬只是习惯,没有去想,身体就已经告诉了他哪边是右,只是他这下意识地一回头,却瞧见了浴池中背着他长身玉立的宁轻鸿,正慢条斯理地解着衣裳。
他忙慌乱无措地转过头,不想偷看别人沐浴洗漱。
但这慌忙中又令乌憬想到好像被他忽略的一件事,他无意间碰到,无意间发现的一件事,不知道宁轻鸿又怎么解决。
他不敢回头去看,只慌里慌张地湿着脚,朝暖阁小跑而去,湿发全黏在了身后,又随着他的动作滴滴掉着水。
一直到了暖阁内,乌憬才停了下来,翻箱倒柜地找着衣裳,先胡乱扯了一件去擦干净身上的水珠,擦了擦湿发,又去找成套的衣裳。
平日里都是宫人搭好了拿给他的,他费了好大劲才看不清宁轻鸿这些花里胡哨的衣裳是哪件配哪件的,反而把柜子里弄得一团乱。
只好自己随便扯了里衣套上,
又披了件外袍裹着自己。
因为有些冷,蜷缩在暖阁的小榻上,安静地待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他刚刚说了那么多,对方应该是不计较他骗人的事了吗?可是他也没有问清楚,对方为什么亲他,为什么抱他做那种事。
这两日乌憬都因为这个,忍不住一直在偷看宁轻鸿。
可看又看不出什么。
但若是说对方只是觉得他好玩,方才就不会放走他,让他自己回来换衣裳了。
乌憬胡乱想着。
宁轻鸿知道他装傻,知道他骗他,还知道他偷拿他的东西,都不生气,也没有罚他,好像一直都是他只有在哭,对方一直在哄他。
还给他好吃好喝好玩的,带他去看花灯。
……好像也没有那么坏。
人也……挺好的。
乌憬愣愣地想,他忍不住低脑袋看了看自己方才被把玩的地方,又闭着眼睛摇摇头。
不对……不对!
……那还是挺坏的,
还总是吓他。
可是宁轻鸿说得也没错,一直占便宜得好像都是自己,对方只是亲一下他,抱一下他,摸一下。
可是他,他——
乌憬颤了颤眼睑,两相对比一下轻重,好像还是自己的要过分一点,可是宁轻鸿又完全不介意。
乌憬越想越乱,一会儿觉得要不是人先碰自己他也不会那样,一会儿又觉得还是自己太过分了一些。
晕乎乎得都要觉得对方是个大好人了。
等推门声响起时,乌憬脑中最后的念头就是,那他是不是可以在宁轻鸿面前不装傻了?
木门“吱嘎——”一声响。
宁轻鸿披着浴池旁木架上的雪衣,下半身也着了一套的雪色里裤,只是垂落在地的雪衣是半敞的,长衣大袖中能隐约瞧见他赤着的上半身。
墨发半湿着,也全披在了身后。
这些临时以作过渡的衣裳方才都被乌憬忽略了,少年赤条条地跑了进来,此时正乖巧地坐在榻边,低着脑袋像想着些什么。
听见声响,才愣愣地抬起头看。
乌憬随便扯得一件衣裳是件偏墨绿色的外袍,颜色并不黯淡,更像纯粹的绿,绫罗绸缎般单薄地被他穿在身上,如同丝绒般顺滑。
显得少年赤着的双手双脚愈发得白。
乌发雪肤,眉眼精致。
可他身上穿着不合身的里衣,大了许多,又显出分稚嫩。
乌憬愣愣地看着走进来的宁轻鸿,对方身上的那件雪衣尤其得薄,面料松松垂着,可又因为身上跟发间都湿着。
宁轻鸿这件衣裳也是半湿的。
乌憬只瞧了一眼,就慌乱地挪开视线,又听见人似对着地上的一身狼籍轻叹一声,乌憬又忍不住挪回来,看人挽袖,俯身将衣裳都捡起来,挂到一旁的屏风上。
便随手扯了件长袍大袖,开始更换起来。
分毫不避讳。
宁轻鸿之前洗漱更衣都不让旁人近身伺候,除了更换外袍时会让宫人动手,连夜里守夜的宫人都是候在寝房外。
便是先前跟乌憬住在一处都会避着。
乌憬霎时低下脑袋,紧紧闭着眼,也不敢乱动,呼吸都是热的。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睁开过眼。
乖乖地没有偷看,
也安静得不行。
过了许久,好似听人走到了他面前,半笑道,“可以睁开了。”
乌憬才颤颤巍巍地睁开了眼。
宁轻鸿换了声颜色较暗的墨绿色刻丝孔雀纹的长袍,里头是简单的里衣,因为现下已经夜深,待会儿还得回去歇下。
不用穿得太过繁复。
宁轻鸿俯下身,“哥哥带乌乌回去换衣裳,嗯?”他半伸出手。
乌憬便懵懵懂懂地张开手,搂抱住他的脖颈,被人抱起来往外走了一顿路,才小声问,“……地上,地上的怎么办?”
宁轻鸿失笑,“乌乌怎么还记着?”他无奈地解释道,“若是有,旁人也只会以为是湿发滴落下的。”
“再不济,方才一路也拿了鹤氅挡着,不会落到地上。”
“不会让人知道乌乌乱……的。”
他嗓音极轻。
乌憬慌乱地抬手,他又想去捂宁轻鸿的嘴,让他不要乱说话,可他同上次一样停在了中途。
少年颤着眼睑,怔怔地看着宁轻鸿似笑非笑的眉眼,顿了顿,最后停在半空的手大胆地往下继续。
严严实实地用双手捂住了宁轻鸿的唇、下半张脸,也不知是谁给的胆子。
乌憬小声地恼道,“我才没有,你不准——”他顿了顿,继续重复了两个字,“不准乱说。”
得寸进尺。

还说了“不准”。
乌憬小心地看着人,又补了一句,“会不舒服。”他说出自己的感受,“不高兴。”
也不是不高兴,就是一种极度想把自己蜷缩起来的羞耻,很不好意思,好像自己整个人都在发烫,不止想捂住耳朵,还想捂住宁轻鸿的嘴。
可是对方温声细语的态度,轻柔地哄着他,亲着他,抱着他,不会让乌憬觉得那些话是一种侮辱。
那,那是什么呢?
他单纯得连调情二字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只懵懵懂懂地冥思苦想。
宁轻鸿的轻笑声闷在乌憬的手心里传来,他道,“乌乌当真不高兴?”
乌憬眼神犹疑,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他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这个奇怪的感受,连任何一个能概括的词语都想不出,只能困扰又迷茫地自己想。
也不敢再想之前一样骗宁轻鸿说自己不舒服,怕对方又耍赖。
宁轻鸿又轻声,“那□□后便委婉一些?”他语中似有深意。
乌憬只像终于等到他松口一般,还以为自己被放过一回儿,无知无觉地点点头,才小心翼翼地把捂住人薄唇的双手挪开。
宁轻鸿抱着人走了一段路,才推开浴池的殿门,对门外守着的下人吩咐,“脏的衣裳都拿去烧了。”
乌憬不敢抬头,埋脸在他肩上,连头不敢抬,只露出两侧湿发旁通红的耳朵,只听见一旁的两个宫人低声应“是”。
一路不知走了多久,才回了寝房,他又听见宁轻鸿同守夜的下人道,“将地上的茶水清理干净,染到茶水的被褥也一起丢了。”
乌憬呼吸都不敢了,他被宁轻鸿抱着进了去,暂且歇在了茶桌旁,对方让下人拿了干帕子,而后便慢条斯理地帮他擦着发。
下人们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就理得个干干净净,被褥也换了新的。
乌憬的湿发被人擦了个半干,从头至尾都不敢在旁人在的时候发出声音,总算收拾好,又坐在宁轻鸿腿上用牙粉洗漱,下人端着铜盆,他自己擦干净脸。
一切都弄得干干净净了,又因为没穿鞋子,被宁轻鸿亲自抱上了榻,“乌乌?抬手,把外裳褪了。”
乌憬便下意识伸出了手,看宁轻鸿把他们二人的外衣都褪了下来,让下人拿了下去,又听他吩咐,“今夜守在门外即可。”
下人们跪下应声,“是。”
乌憬的心不由提起,下意识往内侧挪了挪,抱着干燥绵软的新被褥快贴到了墙上。
宁轻鸿半倚在床头,招手,“过来。”
乌憬迟疑了片刻,有些害怕地抱着被褥过了去,不知对方想干什么。
只他才挪到宁轻鸿身旁,就被人半搂在怀里,愣愣地看人拿出个玉盒,用指腹沾了点清香的药膏,细致地揉在他眼上。
“哭了快一两个时辰,眼睛才好没多久,又变肿许多。”他轻叹,动作却依旧缓慢,上完药后,又让人跪坐着起来,慢慢带着人跨在他身上。
因为此时正在床榻间,乌憬动都不敢乱动,僵硬地坐在人身上。
宁轻鸿轻声哄,“睡吧。”
肿着双眼睛的少年才试探地靠过去,顺着脊背处轻拍的力道依偎地搂住人,他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人身上。
慢慢的,乌憬闻着鼻尖的安神香,感受着寒凉秋夜因为赖在人身上才生出的暖意,他全身都软下来。
先前在这个床榻旁经历的所有惊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不是凭空不见的,
是一点一点被人疏导不见的。
乌憬小声问,“哥哥不睡?”
语气里带着朦胧的困意。
宁轻鸿正阖着眸,想着事,他困意并不浓,只逼着自己歇息,闻言,只轻笑道,“哥哥怕乌乌半夜做噩梦,到时又被吓哭。”
乌憬支支吾吾一会儿,才摇头,“不会做噩梦,你也要睡觉的。”他很认真地说。
宁轻鸿在他耳畔问,“不是乌乌自己哭得停不下来,又说自己哪哪都不舒服,还不许哥哥说。”
乌憬怔了怔,声音又小了下来,心虚道,“那,那也不会做噩梦。”
宁轻鸿,“当真?”
乌憬点头,“你也睡觉。”
宁轻鸿静了静,才笑,“那哥哥躺下来,抱着乌乌睡?”
乌憬迟疑了一下,才点头。
他主动直起身,钻进被褥里,等人也歇了下来,就伸手去抱宁轻鸿的腰身,在昏暗下试探地动作着,又突然被人攥住因为看不清而在乱摸的手。
宁轻鸿缓缓将乌憬的手扯过来,在暗中等着少年也倾靠下来,轻声道,“乌乌先前……很漂亮。”他搂住人,又似在哄,“也很可爱。”
他轻笑,“哥哥很喜欢。”
乌憬在黑暗中呆了一下,忍住蜷缩起来的羞赧,不知道这种事哪里漂亮,哪里可爱,哪里值得人喜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宁轻鸿会跟他说这些话,以前都是他想破脑袋也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
可是现在好像又跟之前有些不同,
宁轻鸿会同他说自己的想法了。
他听见宁轻鸿耐心地道,“也并不是在欺负你,莫要胡思乱想。”
乌憬忍不住去拽他的衣角,呐呐问,“不丢人?”
宁轻鸿笑,“不丢人。”
这才到哪。
宁轻鸿又拍着他的背,笑着轻叹了遍,“好了,睡吧。”
过了好久,乌憬才在黑暗中摸索着,仰脸亲到了宁轻鸿的侧脸,“哥哥也睡。”
他甚至很快就忘了,分明是对方把他作弄成那般模样的,连怪都只怪了一小会儿,还傻乎乎地记着两人间的习惯,宁轻鸿教他的睡前要做的事。
懵懂地亲了人一下。
乌憬一夜无梦,睡得浑身都松软了。
翌日,宁轻鸿甚至已经上完朝,他还缩在被窝里,在对方面见完内阁大臣时才从榻上爬起。
打着哈欠自己洗漱完,换完了衣裳,好奇地看着宁府里的下人给自己梳发戴冠,他上次来没有这般大胆,哪里都不敢乱看。
这次从寝房走到膳厅的一路上,都好奇地这看看那瞧瞧,举措间还有些不敢太放肆的局促,就像搬到了新的地盘后,开始熟悉自己以后可以胡乱玩耍的新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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