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偏执宦官的傀儡皇帝—— by鹤安
鹤安  发于:2023年1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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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乌背着哥哥抓鱼吃,”
“是也不是?”
乌憬磕磕巴巴地呜咽着说,“对,对不起。”
宁轻鸿笑着哄他,“所以这不是乌乌的问题。”又轻笑,“现在不是。”
“乌乌不用害怕。”
宁轻鸿将指尖从后探前,抚住乌憬的脸侧,揉捏着少年的耳垂,贴着人的耳畔轻声道,“也不用哭。”
“没什么的。”
“哥哥会教乌乌的。”
宁轻鸿低声,“乌乌乖。”
乌憬别过了脸,他向后仰着,根本不敢往前看一眼,哭得一抽一抽的,在拒绝,“不,不。”
拒绝的理由很简单,
他还记得。
“脏。”乌憬刚吐出一个字,就躲似的,像受到了什么刺激,向后转身,伸出手,要去抱着身后的人,快哭成个泪人,断断续续地说,“哥哥……讨,讨厌脏。”
宁轻鸿像听见什么荒唐的事,缓缓笑了,反问,“是么?”他低低笑着,“没事。”
“乌乌……”宁轻鸿低低笑着吐出个字,只是乌憬已经快听不清了,隐隐听见对方又继续道,“……到哥哥脸上都行。”
“可以了。”
乌憬微微睁大眼,
大脑一片空白。
宁轻鸿下意识微微阖上了眸,顿了顿,滞了一瞬,才又淡笑着侧回脸。
作者有话说:
9k在帮55手
消音的是——射

寝殿内暗香沉沉浮浮。
乌憬失神地看着上方,眼尾无知无觉地掉着泪,很久很久才会恍恍惚惚地小小眨一下眼。
少年天子瘫软地陷在身后人怀里,仿佛全身都没了力气,要如水一般绵软又黏糊地融化掉。
他微张着唇,只会无意识地小口小口用嘴呼吸着,中间夹杂着一丝细微不可闻的啜泣声。
放大的瞳孔里倒映着身后人正垂首看着他的脸,温和地带着笑的神色,安抚一般用另一干净的指尖去揉捏他的眼尾。
缓解人过分刺激到顶点的情绪。
乌憬眨了下眼,视线迷茫地聚焦到宁轻鸿的脸上,又微微缩了缩瞳仁,却像看见什么让人接受不了的事,太过刺激,又不太敢相信,只颤着眼睑怔怔地去看。
鼻尖全是浮金靥与茶香交杂在一起的气味,掩盖了淡淡的麝香气。
宁轻鸿淡淡笑了下,正想轻声说什么。
乌憬却微微睁大眼,注意到他面上的液体顺着流畅的线条滑落下来,而后朝自己的脸滴落下来。
“啪嗒——”
宁轻鸿看着怀里的少年似想避开,但等落到面上的一瞬间,他手中托着的人突然睁大眼,挣扎地抽搐了一下,最后又抗拒不了地松懈下浑身的力道。
宁轻鸿什么都没动作。
仅仅只是一滴落下来的液体。
乌憬紧紧闭上了眼,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地流,他崩溃地呜咽着说,“对不,对不起。”
刚刚甚至是流出来的。
好丢脸。
好丢人。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乌憬哭得快抽过去,这次却不是因为害怕了,而是纯纯粹粹的羞赧,或者说,经过这一遭,他再也不能正眼去面对宁轻鸿了。
甚至每每跟对方对视,都能想到这一幕。
宁轻鸿快被人的泪水给淹了,他微叹道,“哥哥都没生气,乌乌怎么又怕哭了?”
乌憬摇头,“不,不是。”他断断续续,想说自己不是在怕,又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但他被这么提醒,总算反应过来,想伸出手去帮人擦拭干净。
只是刚碰到宁轻鸿的脸,乌憬却被人攥住了伶仃可怜的腕骨,听见对方道,“乌乌想帮哥哥弄干净?”
乌憬含着泪,点点头。
宁轻鸿轻笑着问,“可哥哥不想乌乌用手怎么办?”
乌憬抹抹眼泪,用干净的袖子把自己的手盖住,再探过去。
宁轻鸿慢条斯理,“也不许用衣裳擦。”
“哥哥才让人给乌乌送过来的衣裳,才穿不到一日,就要被乌乌弄脏给丢掉了?”
乌憬下意识生出几分内疚,抽泣又依赖地向人寻求解决办法,“怎么,怎么办?”
宁轻鸿垂首看人,低笑,“乌乌自己想。”又轻声笑道,“要怎么办呢,不如让宫人进来清理?”
乌憬慌乱又拼命地摇头,“不要。”等他说完,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拒绝了宁轻鸿,顿时又有些不安。
但下一瞬又见宁轻鸿的神色没有变动,仿佛真的在寻求他的意见,虚心请教般,“那乌乌想怎么清理?”
宁轻鸿似笑非笑,“帮哥哥舔干净吗?”
他的神色让人不知他是否在说笑。
乌憬却真的当了真,迟疑了一下,小心地坐直起来,弯下腰,伸出舌尖,朝宁轻鸿微屈的手俯身过去。
若非宁轻鸿眼疾手快,将手抬了起来,就真的被人得逞了。
少年见人拿开了手,还迷茫地回脸看过去,眼里还盛着无措的泪意。
宁轻鸿眸色微深,片刻,才微屈另一只手的手背,责罚似的用干净的手在乌憬额上轻拍了拍。
乌憬下意识闭了下眼睛,挨训了还不明白为什么。
乖得要命。
宁轻鸿轻叹,“不是这里。”
那是哪里?
乌憬懵懵懂懂。
少年大胆地盯着宁轻鸿的脸,过了片刻,才试探地后仰着抬头,向身后人的脸上倾去。
动作小心翼翼的,似乎只要宁轻鸿微微抬手止住,又会可怜地停下来,等一个解答。
但一路顺畅无比。
少年青涩地用唇碰了碰。
除了睡前跟睡醒后的亲过宁轻鸿眼尾,乌憬再也没有其余的经验,他试探地张开唇齿,去亲吻对方的脸侧。
像小动物吃食一般,笨拙地探出舌尖。
有些难受,但还是乖巧地吃了下去,从宁轻鸿的眼尾一路逐吻到侧脸,再顺着来到薄唇旁。
这里也有。
他动作间缓慢地移到了宁轻鸿的唇上,乌憬颤着眼睑,亲了上去。
宁轻鸿动作温柔地将手揉捏在少年的后颈处,似乎不想吓到人,他的举措愈发从容与温和,纵容地由着乌憬的一切试探。
等少年彻底朦胧下来,才在人的舔舐下命令道,“乌乌,张嘴。”
乌憬听话地照做。
宁轻鸿微微俯身,半阖上了眸。
乌憬眼角又溢出了泪,好舒服。
他被亲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嘴里的味道都淡了,偶尔还会去迎合着宁轻鸿,任由嘴里入侵进来的长舌动作。
仿佛亲得多过分都没关系。
宁轻鸿简单地抱着人,他亲的过程中,甚至还会特地留出乌憬呼吸的空隙,每一步都掌控得极好,让人舒服得一直想持续下去。
半分都不急切,慢条斯理的。
根本瞧不出他同少年一般,也是第一次实践。
直到乌憬被人放开时,都有些迷迷糊糊地想再去搂抱过去,要亲。
然后再被人推开。
乌憬不解地眨眨眼,有些委屈。
宁轻鸿阖了阖眸,才从床榻上站起身。
他在榻边静静站了一会儿,片刻,才出声对想去扯他袖角的少年道,“乌乌乖,在这等一会儿哥哥。”
乌憬不知道怎么突然停了,
愣愣地看着人远去的身影。
殿内还算干净的水只余宁轻鸿先前泡的那壶茶,他淡淡垂着眉眼,将茶水往干净的帕子上倒,而后才将手缓慢地擦干净。
等彻底擦拭完,情绪也压制、平复了下来。
宁轻鸿再换了个帕子,倒了些茶水,回到榻边,不疾不徐地帮少年擦拭着。
乌憬半躺在床榻上,他别过脸,不敢低头去看,只颤着眼,又掉了些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宁轻鸿从重新拿着脏帕子直起身,等他再回去案桌旁换了张新帕子时,乌憬趁他背身的空隙,自己穿好了衣裳。
少年怯怯地坐在榻边,看宁轻鸿又回来将地上清理干净。
乌憬低头抠着手,
耳侧却红得快烧起来。
脏帕子被丢进火盆里烧了,
毁尸灭迹得干干净净。
没有人会发现了。
乌憬不安紧张的情绪微微松懈下来,没有那么羞赧了,他隐隐约约知道,宁轻鸿是肯定不在意这些的,之所以,之所以……
没再继续想下去。
他也蹲下来,想帮帮忙,
再擦一遍地板。
站在火盆前的宁轻鸿却对人抬抬指尖,“过来。”
乌憬怔了一下,才亦步亦趋地走过去,他现在不敢去看人,只低着脑袋,呼吸的每一口都是在发烫的。
被人牵起手都颤着眼睑。
直到宁轻鸿将他带到他先前藏身的衣柜,乌憬想起之前的事,霎时唇色发白,想跑,又被人收紧手拉回来。
宁轻鸿道,“站着。”
他说罢,便微微俯身,没费多少力气,就寻出了被乌憬藏到衣裳里的那两件物什。
乌憬已经不敢再去看了,但又隐隐觉得对方应该是不打算计较的,他是很紧张,但却没有先前那么害怕了。
眼泪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止住了,只是哭得太久,眼睛还是肿了,脸上还残留着湿嗒嗒的泪痕。
宁轻鸿不紧不慢地牵着人在寝殿内走着,停在了床榻边。
乌憬屏住呼吸,看宁轻鸿从被纱帐掩盖的床榻底下拿出了他藏着的东西,再愣愣地被人牵着走。
见宁轻鸿垂着眉眼,将瓷盘上他收集的那些漂亮小石子都放到了茶桌上的棋盘旁,跟装着棋子的如玉棋盒挨在一起。
再将那两个瓷盘放在了一旁摆着糕点的案桌上,轻轻搁着。
乌憬看着看着,不知何时仰起了脸,
怔怔地看着宁轻鸿的眉眼。
宁轻鸿刚走到那梨木架前,正停在装着他给乌憬买的那些玩具的木盒旁,而后都不用眼睛看,指尖几下就将两个分开的杆子跟圆环重新串到一起,变回了一开始的那个九连环。
放回木盒之中。
还有一个放在小木盒中的药膏,不是宁轻鸿给的,也不是乌憬自己捡的。
宁轻鸿笑问,“从哪得的?”
乌憬小心地回答,“燕荷姐姐给的。”
宁轻鸿又问,“乌乌可还需要?”
乌憬犹豫了下,点点头。
浪费不好。
见人点头,宁轻鸿便把这廉价的药膏搁在了架子上,收拾干净了后,还剩下个玉牌。
宁轻鸿垂着眉眼,指尖摸索着其上的纹路。
乌憬一颗心都要提了起来,突地听到对方笑着道,“这个不能给乌乌。”
宁轻鸿缓声微叹,“乌乌若是要出宫玩,可以跟哥哥说。”
声音轻得似在安抚。
过了很久,乌憬才懵懵懂懂地点头,“乌乌知道了。”神色却是困惑跟不解的。
不明白为什么,
好奇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9k:没有洁癖,纯爱是什么?

宁轻鸿推开殿门。
寝殿外候了一个半时辰的宫人们纷纷跪下来行礼,拂尘小心地觑着千岁爷的面色与被主子牵着,走在后头的陛下。
少年天子一双眼都哭肿了,现下虽然堪堪停下,但鼻尖跟眼尾都是晕红的,一眼就让人瞧出来哭得不轻。
拂尘暗暗咋舌,不知里头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想到千岁爷病时的模样,又觉着陛下只是哭一遭,这罚得也算轻了。
他又听千岁爷慢条斯理地开口。
宁轻鸿有条不紊地吩咐,“去将寝殿收拾干净,备齐午膳,让御膳房做些正常的吃食上来。”他似是回头看了一眼乌憬,再道,“再备些热汤池子。”
又笑,“哭得浑身是汗。”
乌憬似有些不好意思,又低了低脑袋,抿着唇缝,不说话。
拂尘显然没多想,他注意到的是旁的事,又仔细瞧了瞧主子的神色,见千岁爷似噙着笑,才提着胆子问,“爷,您今日可还要用药?”
宁轻鸿面不改色,“不用。”
这是……好了?
拂尘神色闪过一抹惊异,明明千岁爷今晨醒时,心绪才开始变得差劲,怎么这才过了半日,进了一趟寝殿,再出来,便恢复如常了?
先前便是最短都要两三日之久,千岁爷在短短半日情绪变化如此之大,当真不是又加重了?
拂尘忧心再问,“可要再请御医来为千岁爷问诊?”
宁轻鸿不疾不徐地朝浴池走去,道,“诊也诊不出个缘由。”
拂尘提心吊胆地抹着额上的汗,劝着,“瞧瞧身子也是好的。”
宁轻鸿微叹,“罢了。”
便是默许了。
拂尘回身,低声让宫人去请御医过来,安排在膳后,再回头,便见主子抬了抬指尖,作了个手势。
乌憬低着头走路,丝毫察觉不到就在刚刚,他身后跟着的一众宫人都无声退在了远处,离着个十多米的距离,跟在后头。
只剩下他跟宁轻鸿二人在最前面走在一起。
现下用午膳已经有些晚了,午后的阳光从侧洒进廊道里,乌憬有些无聊,踩着宁轻鸿斜长的影子玩,偶尔还会吸吸鼻子,是哭太久的后遗症,呼吸有些不通畅。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前面的人突然静静地开口,“乌乌?”
宁轻鸿淡淡笑着,侧脸回身去看。
他身后的乌憬愣愣地抬起头,朝前看去,没料到对方突然停下,乌憬猝不及防,下意识闭上眼,毫无预兆地撞上了人。
宁轻鸿微叹一口气,看着乌憬捂着脑袋重新抬起来,半俯下身去看人有没有撞红。
仔细察看一番,才道,“到了。”
乌憬怔怔地随着宁轻鸿的视线看过去,是一道紧闭的殿门,随着对方的动作被缓慢推开。
下一瞬,一股带着湿意的热气就扑面而来,他被带着穿过一道一道大开的殿门与玉屏风,周遭快被从顶垂落在地的纱帘给绕晕了。
先前乌憬沐浴都是宫人抬了装着热水的木桶到寝殿,后来没人敢这么亏待他了,也只是带他到专门沐浴的地方,木桶变成了较大的小池子。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
地面全铺了暖玉,特地引热水而来的浴池,被人工造成的一个温泉池子,由重重殿门纱帘装饰着,绕过最后一道玉屏风,才见到宁轻鸿口中说的“热汤池子”到底是如何的巧夺天工。
一旁备好了天子要更换的衣裳,
也没人不识相的宫人跟着前来。
乌憬呆呆地看着宁轻鸿松开他的手,到了一旁盛着温水的铜盆前仔细地净着手,垂着眉眼,每一根修长的手指都用帕子擦拭过去,连指缝都盈满了圆润的水珠。
他看着看着,脑海中又止不住回忆,连呼吸都忍不住开始发烫。
他当然知道宁轻鸿碰了什么,
才为什么要这么仔细地洗手。
而后又见人换了一个铜盆,用热帕子缓缓擦拭着面,直到擦拭了两三次,彻底干净了,才停下手。
其实……其实也已经很干净了,方才在外面,也没有人看的出来,乌憬咬了咬唇舌,眼睑不停地颤着。
他已经……尽量都弄得很干净了。
乌憬这么想着,又想自己的口水也是脏的,宁轻鸿当然要擦干净。
少年别过脸,不敢再看。
又听见宁轻鸿在叫他,“过来。”
乌憬晕乎乎地走过去,停在对方跟前,还没反应过来,腰间系着血色玉珏编织而成的粗麻红绳就被人搭上了手。
乌憬愣愣地低着头看去,看宁轻鸿帮他解着那个两指粗的红麻绳,修长的手指先解下来一枚枚血色的玉髓,再解下来那条腰绳。
宁轻鸿将其搭在一旁的木盘上,又垂下眉眼,“抬头。”
乌憬懵懂地仰起脸。
宁轻鸿给人解着领口的系带。
少年天子身上穿着的白袍外衫滑落下来,乌憬慌慌张张地抬起垂着的手,才将将让这外裳停在臂弯处,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让衣裳的尾摆曳了地。
乌憬忍不住小声问,“哥哥?”
宁轻鸿笑,“怎么了?”
乌憬企图表达,“乌乌自己,自己……”他说不下去,也说不出口。
宁轻鸿问,“不想让哥哥帮忙?”
乌憬试探地点点头。
宁轻鸿似不解地轻声问,“乌乌可会自己洗?”
乌憬只觉得自己又要掉眼泪了,忍着发烫的面颊,呐呐地点头,“会,会的。”
宁轻鸿便淡淡松开手,“好。”他一字一句,“那乌乌自己洗。”
“只是哥哥怕乌乌洗不干净,到时候生了病就不好了,又得平白吃许多苦药。”
“哥哥要看着。”
宫人除了端了天子换洗衣裳的过来,还备了暖茶与瓜果点心,宁轻鸿就坐在一旁的春椅上,不紧不慢地挽着袖给自己倒茶。
他也没特地去看人,只静静垂着眉眼。
乌憬又开始哭了,到底是跟方才不同,只是他想不出来哪里不同,只“呜咽”着憋着泪,吸着气,安慰自己刚刚都见过了亲过了,现下宁轻鸿又没怎么着他。
只是脱个衣服,洗个澡而已。
对方也是担心。
乌憬一边抹眼泪,一边踢掉了鞋袜,赤着脚踩到刚刚掉在地上的外袍上,好不容易,断断续续地将身上的束缚都扔到地上。
少年的头发因为没有剪过,都垂落下来后,格外地长,堪堪垂到了大腿肉上。
乌憬低着脑袋,就遮住了。
他自己下了浴池,像往常一样,自己用皂角跟帕子将身上擦洗干净,乌发垂到水中,半湿地贴在脸上身上,盖住了大半地方。
宁轻鸿不准他背过身去,
也不许少年浸到水下。
乌憬只能又出来,他坐在地上,用皂角仔仔细细地抹过一遍,包括双腿,再用水洗干净后,宁轻鸿才阖了阖眉眼,由他去了。
他目光中没有任何旖旎的意味,
仿佛只是为了不让乌憬生病。
等乌憬重新换上衣裳时,又让人走到他面前,宁轻鸿站起身,帮他擦着湿发,又让人去用牙粉漱口。
他自个也净了口。
等一切收拾干净,
午膳都让人又热了一遍。
乌憬脸上的泪痕被擦去后,又染上新的,宁轻鸿没有不耐其烦,而是用帕子给人慢慢地擦干净,才轻声道,“乌乌眼睛都哭肿了,待会让御医上些药膏?”
乌憬点点头。
御医早就候在了偏殿,等千岁爷跟天子来后,拂尘就让人上前,给主子把脉。
宁轻鸿坐在太师椅上,将手搁在案桌上,御医隔着层白布,静静地探着脉,片刻才道,“宁大人脉象平稳,用了一轮药膳后,前些时日没怎么进食的身子也调回来了,并无大碍。”
宁轻鸿听罢,淡淡笑了,“有劳太医。”他又道,“陛下的眼睛肿了,不知太医的药箱内可备着消肿的药膏?”
御医忙道,“自是有的,自是有的。”他在随身携带的药匣内拿了一两指头大小的玉盒出来,恭恭敬敬地摆到桌面上,才拱了拱手,被宫人引着退下。
宁轻鸿唤,“过来。”
站在一旁的乌憬便怯怯地走过来,他现下脑袋都是晕乎乎的,也不敢跟宁轻鸿对视,对方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乖得不行,
也仿佛真的任人摆布一般。
已经全然不会反抗。
宁轻鸿用指尖沾了一点,再抬手,见乌憬颤颤地闭着眼睛,微叹一声,才细细帮人抹上去,他轻声哄着,“别怕。”
又吩咐,“都退下去。”
乌憬闭着眼,眼前一片漆黑,只在眼睑颤动着,隐隐看见宁轻鸿在他眼前摆动的宽袖,慢慢的,周遭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眉眼间的动作也格外温柔。
宁轻鸿温声道,“乌乌被吓到了?是不是?”
吓到什么?
乌憬愣愣地想。
“那位内阁大臣只是最低等的从四品翰林院学士,杀了便杀了,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私自探听我的行踪,本就犯了忌讳,届时府中上下与内卫府都得因他彻查一遍,以免还有细作藏着。”
杀的是那个人?
乌憬混乱地想。
但是,但是……
他一闭眼,眼前又浮现那抹溅在殿门上的鲜血。
乌憬潮了下眼睑。
宁轻鸿似察觉到,又抬手去捏乌憬的后颈骨,安抚地道,“乌乌听不懂,哥哥便说的通俗易懂一些。”
“若是我的行踪让外人掌握,那方才哥哥带乌乌去浴池的那一路上,晓得我会经过的人,自会埋伏刺客在途中。”
“届时……”
宁轻鸿笑着解释,“被人用剑割喉的就是我跟乌乌了。”他说的轻而易举,指尖却松松抵在乌憬的脖颈间,哄着人似的揉捏。
他轻声问,“乌乌那时是怕我,还是怕那刺客?”

会这样吗?
乌憬忍不住颤着眼睑去看人,有些迷茫,又觉着按照对方这么说,那好像宁轻鸿这么做似乎也并没有错。
在这个时代。
在对方的立场下。
宁轻鸿此言不虚,但不谈条件,就有些哄骗人的意味在了,毕竟皇城卫掌控在他手中,宫中侍卫又归皇城卫管,内卫府也不是吃素的,每年入宫的婢女及太监都得经过内卫府的层层选拔。
他平日又不会让不信任的侍卫宫人近身伺候,宁轻鸿在宫中被行刺可能与其说接近于零,不如说他亲手杜绝了这种可能性的发生。
他方才所说,永远都不可能发生。
若是让宁轻鸿听到此话,第一反应似笑非笑,去猜测是这掌权者是太过无能,还是其将要倒台。
可少年天子却当真信了一般,神色懵懂得让人心生怜爱。
若是换作宫外,此事却并无可能,轻一些是如今日一般往外传一些消息,重一些便是性命之忧。
可那臣子当真该杀吗?
转圜之余地不是没有,错就错在,那人语中威胁之意,这才是死罪。
宁轻鸿笑道,“又不说话。”语中似责罚,他话只说一半,也不强求,只是一点一点地道,“还有伺候乌乌的那个婢女。”
什么婢女?
乌憬迷茫地跟着他想。
是燕荷吗?
“叫什么来着?哥哥又忘了。”
宁轻鸿似笑,他并非记性不好,只是不重要的事与人,他不会特地去记。
“乌乌会怪她给哥哥传递消息吗?”
“只是宫内所有下人都听主子的,换作任何一个人在,都不敢瞒我。”
宁轻鸿的指尖从少年的脖颈绕到脸侧,轻轻摩挲着,安抚道,“毕竟是我的令牌,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进出宫门,调动宫中侍卫,兹事体大。”
“乌乌要怪,就怪哥哥吧。”
他轻声道。
乌憬呼吸一滞,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
可是,可是这怎么能怪宁轻鸿呢?是他偷拿东西,也是燕荷姐姐没有遵守跟他的约定。
他以为宁轻鸿不罚他就算好的了,
怎么,怎么……
少年无措地眨着眼,怔怔地听宁轻鸿道,“是哥哥没将令牌好好放着,放在那,让乌乌瞧见了,乌乌好奇也是难免的。”他轻声哄,“是不是?”
“宫人也并非故意背叛乌乌,只是听了我的命令,不敢不敬,也是哥哥故意让乌乌听见的。”
“乌乌若是想,就换一个新的人过去替了,好不好?”
乌憬艰难地摇着脑袋,
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是这样的吗?
他脑中晕乎乎的,只觉着要搅成一团浆糊了。
“至于乌乌床榻底下的物什,早些时候内卫府修整养心殿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禀报与我。”
“乌乌若是想藏着放那,就继续放着,若是想大大方方拿出来,也无甚要紧。”
是他自己以为别人都不知道,
乌憬愣愣地想。
真的给他放吗?
那……那宁轻鸿知道了吗?
……那个九连环,
他知道了吗?
乌憬不敢问,只困难地呼着气,又隐隐觉着,宁轻鸿这样跟他这么细致的解释,肯定是心中有数了。
他又忍不住开始低着脑袋,指尖发着颤。
“那对九连环——”
乌憬险些停了呼吸,像个小鹌鹑一样安静地听宁轻鸿说,“是宫人在乌乌的床榻上收拾起来,被哥哥无意间在盒中瞧见的。”
“是哥哥不对,拿了乌乌的东西。”
“本来说好要给乌乌玩的,结果哥哥自己放在一边了。”
宁轻鸿笑,“现下还给乌乌。”
他语气轻描淡写,好像浑然不打算计较。
“好了,另一只眼还没上药膏。”
“乖,闭上眼。”
乌憬便听他的话,乖乖地闭上了眼,感受着宁轻鸿的指尖在他的眉眼间轻轻打转儿,将药膏一点一点地抹匀,还会特地避开他的眼睑,不沾到睫毛上。
动作很温柔,很舒服。
好像让他担心害怕得不行的事,都在宁轻鸿温和的语中跟缓慢的动作中一件一件地被解决了,然后慢慢地在乌憬心里消散。
每一句都在轻声跟他说,让他不要害怕。
可是,可是……
乌憬晕乎乎地想,好像真的有哪里不对劲,只是他想不通……
宁轻鸿每一句都没有瞒他,每一句也切切实实地跟乌憬说清楚了,甚至将自己做的事也原原本本地道了出来。
可乌憬就是,莫名地没有先前那么害怕了。
他本身也是怕宁轻鸿知道了会罚他,怎么罚他不知道,乌憬也不敢去想,只是人都会趋利避害,他自然就想躲着。
可现下就像有人拿着好吃的茶水糕点,在他躲身的洞口微俯下身,一手端着,一手微深,轻声细语地哄他出来。
说不清哪里不对,
又哪里对。
于是乌憬只能懵懵懂懂,记吃不记打地探出了脑袋,一点点地倾靠过去,带着一丝不敢置信,又有点茫然地看着人问,这个好吃的糕点真的真的真的是给他的吗?
世界上真的真的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对方说了是,他还不相信,要人将糕点喂到嘴里了,吃进肚子了,才安下心,翻出肚皮给人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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