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过了两天,虞致维才隐约有了察觉,他不再事无巨细地给秦衡发信息了。
原来已经能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两人,自然而然地就不说话了。
秦衡只当时虞致维终于想通了,他也乐于如此。
再加上领导又给他按排了需要与人打交道的工作,秦衡一个头两个大,若不是有章帆在旁边帮忙,秦衡恐怕早就疯了。
他每天围着工作打转,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空去管虞致维为什么不给自己发信息了。自然而然地,他就把昙花一现的虞致维抛到脑后。
生活仿佛回到正轨,他生活的重心完全放在工作上。
只有偶尔工作疲惫时,他才会在泡咖啡提神的空隙,才会想起,让自己重新觉得这份工作意义非凡的人,是一个叫虞致维的小男生。
还有……他送给自己的一大箱咖啡,被自己转手送人。
事后想来,秦衡有些后悔,当时不该把咖啡送人,太不尊重虞致维了。
【作者有话说】
【章帆,由小白杨同学友情出演……】
第二十五章 哥,求收留
晚上所里有聚餐,和同事们吃过火锅,又起哄要去唱歌。秦衡推了后面的活动,提前回家了。
他赶到咖啡厅时,咖啡厅里已经打烊了,只有吧台还亮着一盏灯。老板歪在柜台上做营业报表,虎背熊腰的店员系着一条少女心爆棚的粉色荷叶边围裙,吭哧吭哧地拖地。
老板一边按着计算器,一边嫌弃店员:“你就不能把拖把拧干一点啊,把地上弄这么湿干什么,会留下水印的。”
店员直起身,有些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知道了,你屁事儿怎么这么多?”语气却没有一点不耐烦,秦衡甚至还听出一丝宠溺。
倒是老板不耐烦地‘嗤’了一声,把收到的现金用皮筋麻利的一拴,放进钱袋里。
老板做完事,视线一晃,便看到站在门外的秦衡,他单手支棱着下巴:“你怎么来了?店里什么都没了,要吃东西去旁边。”老板店里只卖咖啡肯定是赚不了多少钱的,所以他们还卖一些糕点意面啥的增加收入。
“我不是来吃东西的。”秦衡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明来意。
老板把眉毛一挑,说:“那些咖啡豆我差不多用光了,你要不回去了。”
哪有把送出的东西再要回去的?
秦衡有些窘迫:“那好吧。”他朝老板挥了挥手,又冲店员挥了挥,“我先走了。”
老板格外高冷地‘嗯’了一声,似乎有些鄙视他,秦衡更加尴尬,连忙离开了咖啡店。
老板用了咖啡豆他信,但若说他用完了,他却不相信的。不过老板扣门的性格众所周知,一分钱掰成两分花,平时洗杯子都会把水龙头开到最小,能节约一点是一点。
听阿婆们聊天说,他夏天睡觉都不开空调,省电。
进了他口袋里的东西想再拿回来,难!
直到秦衡下了十几步台阶,走远了,店员才有些不高兴地对老板说:“那些咖啡豆你明明一点颗都没用,干嘛不还给人家!”
老板白了店员一眼:“我干嘛要还给他,是他自己要送我的,又不是我问他要的。哪有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的?”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知道那些咖啡豆值多少钱吗?随便挑一罐出来,就够抵你两个月工资。”
“可是……”
“可可可,可个屁啊你可,赶紧干活去,不然你今晚就睡店里吧。”
店员长得雄壮,看着也吓人,偏偏在老板面前却跟纸糊的一样,没有一点脾气,弱弱地‘嗯’了两声,便又弯下腰吭哧吭哧地拖起地来。
老板目光幽幽地往店门方向看了一眼,‘呵呵’了两声。
秦衡并不抱希望能把咖啡豆要回来。
他慢慢踱步回家,转过巷子,发现自家门口黑咚咚的一坨,似乎又蹲了一个人。
他定睛一看,果然又是虞致维。
那句台词又上线了:“你怎么在这里?”
虞致维见秦衡回来,这才撑着身体站起来,低着头有些可怜巴巴的:“你回来了。”
秦衡打量着他,发现他这次不仅来了,还带了东西来,身边放着一个大口袋。
难道又要送东西给自己?
想到已经要不回来的咖啡豆,秦衡心里生出一股古怪的感觉。
虞致维紧抿着嘴唇,皱着眉对他说:“我被宿舍的人赶出来了,没地方去。哥,求收留。”
“怎么回事?”秦衡问。能闹到从宿舍里搬出来,事情有点大啊。
虞致维说:“就是和其它室友相处得不太愉快,他们一起把我赶出来了。”
秦衡沉吟一会儿,又问:“你告诉老师了吗?有没有反应给宿管?”
虞致维摇头说:“他们不会管的。”他抓起包包提在手中,紧张地看着秦衡,“我可以在你这边借住一段时间吗?”
秦衡:“这样吧,你今天先住酒店,明天我陪你去学校一趟。”
虞致维摇头说:“没用的,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学校只会和稀泥,当下威慑住了,用不了几天,就故态复萌。”
秦衡说:“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如何?你先听我的,今天咱们先找酒店住,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虞致维神情狼狈:“我没钱住酒店。”
“你前几天不是才拿了工资吗?”
“那是我以后的生活费,不能乱花。”
“那你家里……算了。”秦衡并不想打听别人隐私,“你今晚就先在我这儿将就一晚吧,明天一早我带你去学校。”
虞致维像是终于松了口气:“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秦衡笑得勉强,他确实不想管,可不管不行啊!打开家门让虞致维进了屋,他让虞致维把包放在沙发旁边,说:“今天你还在睡沙发上将就一晚吧。”反正也不会常住,没必要专门为他收拾客房。
虞致维答应着:“哥,你放心吧,我知道规矩的。”
虞致维还是比较守规矩的,秦衡放心的上了楼。
他楼梯走到一半,忽然停下,转过身来问他:“你这几天没有音讯,是因为宿舍里的事?”
虞致维垂下眼睑,没说话。
这是默认了?
他就觉得虞致维不是轻易能打发的人,否则他也不会缠自己这么长时间,怎么会突然就安静了?
原来是有了麻烦。
秦衡想:若是当时自己多问一句,虞致维是不是就不会被赶出宿舍?
不过现在想再多都于事无补。
秦衡放柔了声:“你别想太多,早点睡吧。”
虞致维又抬起头来看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重重地应了一声:“嗯。”
一夜无话。
第二天,秦衡起了个大早,先打电话给领导,说有事耽误一会儿才去单位,随后就下楼把虞致维从沙发里拖起来,让他赶紧洗漱收拾。
虞致维坐在沙发上揉眼睛,宽大的体恤半挂在肩膀上,露出结实的肩头,有些小性感。
秦衡移开视线,催促他赶紧洗漱。
虞致维迷瞪瞪地进了卫生间,挤了牙膏眯着眼睛刷牙。
忽地,他睁开眼睛,转身推开卫生间的门,偷偷往外看了几眼,发现秦衡正在趿着拖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他悄悄缩回去,靠在墙上眯着眼睛笑起来。
自己和秦衡的生活,还真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
不过一想到待会儿秦衡要和自己去学校解决宿舍的问题,他就有些头大。
第二十六章 危险的家伙
虞致维收拾完从卫生间出来时,秦衡刚刚给露台上的蔬菜浇完水。见他收拾好了,便同他一起出门。
他们在李婆婆家铺子里吃过早餐,然后坐秦衡的车去学校。
秦衡开着车,等红灯的时候,问和他室友因为原因,闹到要赶他出宿舍的地步。
虞致维含糊其辞的讲不清楚,秦衡皱起眉头,觉得虞致维是不是在故意玩自己。
他不再追问,一切事情,到了学校,就都明白了。
他们到学校后,按照秦衡的意思,是先去的宿舍,能私下解决就没必要上升到学校层面。
虞致维敲了敲门,没一会儿,宿舍的门就开了。
马敬阳身上挂着件体恤,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脸的不爽:“谁啊,大早上敲什么敲,天都亮了叫什么魂?”他先看到秦衡,目光赤裸裸地在秦衡身上徘徊两圈儿,余光这才扫到虞致维,立即从鼻子里哼出一股气儿:“哟,这谁啊?昨天是谁牛皮轰轰的说要搬出去住,再也不回来了的?现在怎么回来?说得自己有多牛逼似的,其实是在天桥下面睡了一晚上吧!”
“你瞪我干什么?我有说错什么吗?人家正规酒店根本就不给你这种货色住,污染了人家酒店的空气。当然啦,像你这种穷逼,哪来的钱住酒店啊,就只能去天桥下和乞丐抢地盘了。”马敬阳阴阳怪气地说着,最后还不忘‘呸’虞致维一口收尾。
大学宿舍同学间有矛盾是常有的事,秦衡上学的时候因为是个成绩不逊色于alpha的beta而被挤兑过。他性格内向,又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虽然被排挤让他有些难过,却也没造成什么影响。
更何况他在学校里还有其它朋友。
可虞致维和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恐怕做不到他当年那么淡定。
秦衡对马敬阳说:“这位同学,咱们能借一步说话吗?”
“借一步?为什么要借一步?有什么就在这里说啊。大庭广众,大家都听着,也好有个见证。”
在他们说话这会儿,旁边宿舍的门口三三两两的出来围观。
秦衡没想到对方这么蛮横不讲理,只好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就算他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们也……”
“得了,少来那一套了。他虞致维没什么得罪我们的地方,我们只是单纯恶心他而已。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要找学校,找宿管尽管去找,最好能让他从咱们宿舍搬出去,我们就谢天谢地,烧了高香了。”
这人越说越过分,秦衡又不擅言辞,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这宿舍一共四个人,你一个人说了不算吧。”秦衡只希望其它两人能明理些。
马敬阳大拇哥一翘,豪迈地用大拇哥指着自己鼻子:“咱们宿舍都听我的,有一个去上课了。”他转身往宿舍里喊了一句,“炀炀,我说得对不对啊?”
没一会儿,宿舍里又走出一位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子,他走到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秦衡,然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缓慢却很笃定地对秦衡说:“他说得没错,我们并不欢迎虞致维住进来。”
“你们为什么要合起伙来挤兑他?”
斯斯文文的眼镜男孙佑炀,嘴角勾起一个讥诮弧度,他靠在秦衡的耳边,低声说:“好心提醒你,和这种人做朋友,千万要当心。特别是,你还是个毫无攻击力的beta,当心不知什么时候,他就把你强奸了。”
“强……”秦衡惊讶地挑起眉头,他不相信虞致维会做出这种事。
孙佑炀轻轻一笑,贴着他的耳朵细说:“就前不久的国庆节,他就在乡下趁人不备强奸了一个beta,那beta至今还不知生死,我劝你最好远离他。”
秦衡张了张嘴,一时无言以对。他想解释那个beta就是我,可又觉得越解释反而越混乱。
“这种事情,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孙佑炀说:“他回来之后,做梦都在喊那个男人的名字,大半夜发浪,被我们几个一逼,他就招供了。啧啧啧,他是我们的校草,学习成绩也不错,一开始我们都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和他处得还挺好,没想到内里竟是这种货色,你说这种人我们还能留着干什么?”孙佑炀退开一步,恢复正常音量感叹一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秦衡眉头一阵抽搐,一时不知该对这群小屁孩儿说些什么。
到头来,让虞致维成为众矢之的的人竟然是自己。
可他们当初明明是……
从客观上说,虞致维甚至是受害者,怎么到他们嘴里就成了强奸犯?
他回头看着虞致维。
虞致维则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说:“哥,别说了,咱们走吧,你没必要为了我受这种人的侮辱。”
“可是……”
虞致维朝他摇了摇头。
这些人确实很过分,仔细一想,他觉得虞致维搬出去住没什么不好的。
就算他让虞致维住回宿舍,这些人一样不会给他好脸色。整天生活在充满敌意的环境当中,人的精神也会受到影响吧。
抛开私人感情不淡,从客观上来说,虞致维虽然话唠了些,性格却十分开朗阳光。
他不想虞致维因为这些莫须有的罪名,而被逼迫,改变现在的性格。
秦衡和虞致维离开了学校。
在回去的车里,秦衡一边开车一边问他:“为什么他们会说你强……奸了我?”
虞致维说:“当时我刚从乡下回来,晚上做梦梦到你……被他们听到了。他们原本是开玩笑的问我是不是做春梦了。我一不小心就说到了你。当时我以为你是个omega,到了发情期独自一人躲到乡下,我怕会影响到你,就说我去你家找你,看见你在睡觉,就忍不住和你做……了。他们就误会我强迫你。话都说出口了,我又不好翻供解释。前两天我们骑车回来,咱们不是玩得很开心的嘛,做梦又梦到你了,还说了梦话。结果就发展成现在这样……”
所以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自己。
秦衡心软,责任心又重,一时间觉得所有的错都在自己。
如果自己不去乡下度过发情期,如果自己能更理智一点克制住自己,不与他发生关系,那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虞致维也不会……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一切都来不及了。
秦衡只好担起为他找住处的责任。
第二十七章 不管
秦衡的意思,是自己虞致维在学校附近租一间公寓,或者租个一居室。上午找到房子,下午还能帮他搬家。
虞致维却显得有些为难,说:“公寓和一居室会不会太奢侈了?”
秦衡想了想,点头道:“说得对,你现在还是学生,住公寓确实太过了。那你看合租房怎么样?你对卫生间有要求吗?如果有独立卫生间的话,一般都是主卧室,价格会比普通的次卧要贵一些。”
虞致维扭着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秦衡一心扑在找房上,没注意到虞致维的反常。他开车戴着虞致维在学校附近转了一圈儿,最后在东校门附近停下了车。
秦衡解下安全带:“这里有家房屋中介,咱们进去看看吧。”
虞致维没有吭声,但还是沉默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他们走进中介屋,秦衡说明来意,一位热情的姑娘立即拿好几个房源,言简意赅地讲了讲各处的优点。
因为是要给虞致维住,秦衡挑得特别认真。
不过这里毕竟是学区,房子紧俏得很,价格也比别的地方贵很多,有的甚至贵出一倍的价格。
不仅是房屋装修,家电设施,卫生情况,以及合租人的情况都一一了解清楚。
中介大概第一次碰上秦衡这么细致的租户,好几个问题都没能回答上来,最后实在被问得招架不住,就直说:“咱们可以先去现场看看房,只是看照片和我跟你们讲不全,不如亲自去房子里看看。两位先生,你们觉得呢?”
秦衡说:“你再拿两套房子给我们看看,我们挑选几家一起看,最好是上午能定下来,我们想下午搬家。”
中介看他们这么急着入住,就知道今天这笔生意一定能成,于是又对秦衡热情起来。
秦衡挑了三套,是三个不同价位的房子。他问虞致维意见,虞致维眼神有些闪避,不太愿意说话。
他这才意识到虞致维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虞致维性格外向,平时都是笑呵呵的,还粘人,就像永远没有烦恼,什么也难不倒他似的。可今天在租房子这件事情上,却显得格外冷淡。
秦衡靠近虞致维,低声问他:“你怎么了,不太高兴的样子?还在因为室友的事难过?”
虞致维说:“我还是住回宿舍吧,没必要租房子。”
“怎么没必要租房子了?你宿舍那样的环境还住得下去吗?你的室友们都是怎么对你的?”
虞致维把嘴唇绷成一条直线,俊朗的脸上难得一见地染上愁绪。
秦衡一直看着他。
虞致维倏地一下站起身,大步往外走。
秦衡追了出去。
他在人行道追上虞致维,拉住他问:“你为什么不肯租房子?是不够钱交房租吗?”
虞致维没回答,躲开他的视线。
秦衡反而松了口气:“原来是钱的问题,没关系的,我可先借给你。”
虞致维摇了摇头:“不能借的。”
“为什么?”秦衡就奇怪了。
“因为我还不起。”
秦衡失笑:“又没多少钱,怎么会还不起?我允许你分期还款也可以。”其实他还想说,我不用你还,但他对虞致维说这话不太合适。
“我还不上的。”虞致维仍然摇头,“我上大学开始就自己管自己了,我一直保持成绩优异,就是为了拿每年的奖学金。我四处兼职打工,赚的钱除了生活费,还要存起来交下一年的学费。租房子的开销对我来说太大了。除了每个月的房租,还有水电气的费用,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刚才算过了,如果我租了房,想要下次交上学费,就得再多打两份工。”
秦衡还记得,虞致维确实一直在打工。
原本以为他只是打着玩玩,却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压力。
他还跟自己说过,在图书馆里打工是最轻松的,平时整理一下书藉,其余时候就能看书。
也许对他来说,在图书馆兼职根本不算打工,而是休息和学习吧。
秦衡第一次知道,虞致维的日子过得这么艰难。
“你的房租我来出,就当是我借给你的,等你以后工作了再连本带息的还我,好不好?”
虞致维忽地看向秦衡,忽然淡淡一笑了声:“咱们还能做多长时间的朋友?等我能工作赚钱的时候,我们恐怕已经不再联系了吧。”
虞致维淡淡一笑:“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一开始就不该去找你的,给你添麻烦。”
“秦衡,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有自知之明。”他看着秦衡,眼眶有些泛红,但他仍然努力地挤出笑容,笑得像平时一样阳光灿烂,“至于我的住处,你不用担心。我还有两年就能毕业了,不过是两年时间而已,我忍一忍,就过去了。”
“你放心吧,我能应付的。还有……我以后不会再去找你,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他抬起手,冲秦衡挥了挥,脸上是第一次见面时灿烂的笑容,仿佛向日葵花开。
虞致维转身就走。
步子沉重但坚决。
背影挺拔却孤独。
他越走越远,在阳光下,正在渐渐淡出秦衡的世界。
秦衡沉默看着,他不知道自己不应该阻止。
虞致维虽然可怜,但天下可怜的人多去了,自己难道能每一个都照顾到吗?
唯一让他自责的,致维被排挤是因自己而起。
可那又怎么样?虞致维不该试图挤进自己的生活。
秦衡垂下眼睑,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车子。
他上了车,关上车门,驶离这里。
也许会觉得对不起虞致维。
那就带着这份对不起,好好工作吧。
他开车到单位,全身心的投入工作,故意一直忙到很晚,才回家。
回家之后,他连澡也没洗,倒床上就睡着了。
他一觉睡到大天亮,窗外鸟鸣阵阵,把他从睡梦中吵醒。
他起床,洗澡,下楼给自己做早饭,去露台给蔬菜浇水,吃过早饭后,出门去上班。
他穿过客厅时,看到沙发上放了一个行李袋。
他没有这样的行李袋。
仔细回想,才记起是虞致维昨晚提来的那只。
秦衡犹豫着是打电话叫虞致维来拿?还是给他送过去?
他犹豫不决,干脆视而不见,才到中午,他就按捺不住,先给虞致维发了消息:“我今天在客厅看见一个行李袋,是你的吗?”虞致维几乎是秒回:“是我的。”
秦衡:“你什么时候来拿走?还是我给你送过去?”
大概过了几分钟,虞致维才回他:“只是一些衣服,没有特别重要的东西。为了避免再见面,给你添麻烦,你就帮我扔了吧。”
秦衡刚想回他,虞致维又发来一个消息。
简短精悍的两个字:“谢谢。”
秦衡的手指僵在空中,忽然不知道该回什么信息才好。
实习生章帆见他抱着手机发愣,催促他:“师父,东西都收拾好啦,咱们什么时候发出?”他们下午需要去展会去看场地。
“走吧。”秦衡把刚刚打出来‘要不’两个字删掉,掐黑手机,和章帆一出离开了单位。
他们到展会时,负责接待的人还有一拔人要处理,所以耽误了些时间。原本计划三四点能处理完的事,一直拖到晚上六点。
自从沿江的老楼区进入施工阶段后,秦衡就暂时闲下来。
他原以为自己能够歇一段时间,却没想到领导又给他安排了一个跟他专业八竿子打不着的工作,让他帮忙一起负责市里的智能机械展会。
秦衡不擅长与人沟通,这事根本不适合他做。一开始也不是安排给他的,只不过前任负责人是个omega,突然怀孕了,他的工作就丢了一半给秦衡。
秦衡是百般不愿意接这工作,可他抗不住Omega拽着他的衣袖摇晃,左路一声秦衡哥,右一声秦衡哥的叫。
秦衡被他恶心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最后才不得不答应。
他们坐上车之后,实习生章帆问他:“师父,我们现在还要回单位吗?”
秦衡看着他问:“你想回吗?”
章帆苦哈哈的说:“要是师父回的话,我肯定是要回的。”明明满脸写着不愿意,却不得不跟师父保持统一战线,还真是为难他了。
秦衡说:“最近咱们忙得都没时间休息,今天就早点下班吧。”他发动车子,“我把你放在最近的轻轨站?”
章帆说:“我最近搬家了,跟师父您住在同一个方向,我应该能多蹭一段你的车。”
秦衡说:“什么时候搬的,我怎么不知道?”
章帆说:“就上周末啊,我和我同学一起搬的。”
秦衡笑着说:“以后加班晚了,我可以捎你一程。”
“真的吗?”章帆兴奋地叫了一声,“以后我真的可以蹭师父的车吗?”
秦衡说:“你都叫我师父了,长辈当然得照顾你一些。”
章帆看着秦衡,笑眯了眼:“那师父,要不然咱们一块儿吃个晚饭吧,我家附近有一家店的东西非常好吃。”
秦衡开玩笑地说:“给点阳光你就灿烂,这就借着吃饭的的由头让我把你送到家。”
章帆一副因为是被师父看穿所以不用感到难为情的表情:“哪有,我明明是想把好吃的纸包鱼介绍给师父。”
纸包鱼吗?
秦衡仍旧笑着,态度却冷淡了些,说:“只可惜你运气不好,师父今天急着回家。”他想到了虞致维,他们第一次出去吃饭,就是吃的纸包鱼。
章帆一副惊讶的表情:“师父你平时从来不急着回家的,今天怎么这么着急回去啊。难道真像其它前辈所说的那样,师父有交往对象了?”
秦衡笑骂:“你做徒弟的管起师父来了啊!”
章帆正气凛然:“我这是关心师父的终身大事。”
秦衡不想再和他贫下去,专心开着车。
章帆也没再找话说,不过好几次都偷偷看秦衡。
秦衡还是把章帆送到楼下,才开车回家。
他径直上楼,先洗澡换了身衣服,才去楼下的露台转了一圈儿。
顺手摘了两根小黄瓜,嘎嘣嚼着蹭回客厅。
他又看到了虞致维的行李袋。
虞致维说让他帮忙扔掉。
那就扔掉好了。
他走过去,提起行李袋往外走,到了门口又犹豫了一下,想看看里面有没有重要的东西。
他翻找了一圈儿,确实没有什么重要证件,但他却从一条裤子的口袋里,摸出一卷钱,他数了一下,有一千多块。还有好几张发票,全是买咖啡豆的,零零总总加起来,竟然有一万多。
他生活本来就拮据,竟然因为看到自己去喝咖啡,就花这么多钱给自己淘来二十几种咖啡豆。
难怪他没钱租房子,全用来买咖啡豆了。这些钱足够他交一两年的学费了。
一时间,秦衡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
秦衡把东西囫囵塞回行李袋,提着出了门,却并不是走向垃圾桶,而是去到停车场,他亲自给虞致维把东西送过去。
他开车到了学校门口,才给虞致维发信息:“我把你的东西送过来了,就在你们学校南门,你出来拿一下。”
秦衡等了好几分钟,虞致维没有回复。
平时虞致维都是秒回他信息,即使是上次在中介门口分开,决定再也不联系后,他给虞致维发信息,也是立即回复的。”
像今天这样,还是头一次。
他又等了几分钟,还是没等到虞致维的回信,他才拔了电话过去。
电话刚响了两声,就被掐断了。
秦衡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机械的提示音,有些发愣。
这是什么情况?
虞致维还在上课?
不应该啊,天都这么晚了。难道是有事出去了?或者在兼职什么的?
如果是在工作的话,确实不太好接电话。
不过,就像虞致维所说的那样,没必要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