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威胁道:“你是想晚上回家睡?”
此言一出,焦战顿时老实了,脑袋靠在林西肩上,道:“那有劳皇上让我抱一会儿。”
林西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脊背,道:“既然决定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已经做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准备,若不是真的走不下去,我不会轻易放手。”
焦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好’。
三天很快便过去,直到傍晚时分,也不见焦廉过来,林西正琢磨要不要派人去传唤的时候,焦战从外面走了进来。
林西怔了怔,奇怪地问道:“你这是落了东西?”
林西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焦战刚走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在路上遇到了祖父,他让我代为呈上折子。”
焦战从袖筒里掏出奏折,走上前递给了林西。
林西挑挑眉,接过了奏折,打开看了看,看完后转头看向焦战,道:“你看过了?”
焦战点点头,他必须知道焦廉的态度,若同意,他就将折子递上去,若不同意,他就将折子扣下来。
林西长出一口气,又觉得有些好笑,道:“这件事证明再多的言语也不如强权来的有效果,早知如此,我直接派锦衣卫去国公府抢人,岂不省事多了。”
焦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道:“确实可行。”
林西被他逗笑,吐出一口浊气,道:“现在家长算是搞定了,接下来要想的就是怎么对付朝堂上那些老狐狸了。”
“皇上有何打算?”
“一个字‘拖’,能拖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
“若是拖的话,皇上以后怕是要有得烦心了。”
“我登基三载,虽有些建树,却不算牢靠,再拖上一两年,帝位更稳固后,再说起此事,应该会更顺利些。不过若你在意这些,那就另想办法。”
“只要皇上心里有我,其他的我并不在意。”
“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两人商量好采用拖字诀,可天不从人愿,京中突然流言四起,言林西登基三年,却迟迟没有封后,是因焦战窥视林西日久,利用其权势,将林西囚禁宫中日日蹂躏。
流言一出,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杨潇便收到了消息,不禁怒火中烧,严令务必查出流言的散布者,一旦听到有人议论此事,一律严惩不贷。
交代好善后事宜,杨潇不好耽搁,连夜进宫禀告林西。
乾坤宫内,林西刚泡完澡,焦战便翻窗而入,见他正擦拭头发,便走上前接过了布巾。
林西坐在椅子上,享受着焦战的温柔,抱怨道:“这头发太长,洗也费劲,擦也费劲。”
“若皇上觉得麻烦,以后交给我便是。”
“若我想让人侍候,就不会每次都自己洗了。我在想,为何不把头发剪短,洗起来方便,人看着还精神。”林西十分怀念现代的那一头短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皇上的头发又顺又滑,让人爱不释手,多少人羡慕。”
“这话不对,难道就因为剪了头发,就断定这人不孝?”林西撇撇嘴,转头看向焦战,道:“你想知道我的事吗?”
焦战的动作一顿,他明白林西指得是什么,道:“若皇上想说,那我便听着。”
林西整理了一下思绪,深吸一口气道:“正如李雨涵所言,我并非这个世界的人,是外来者。真正的太子林西已经死了,就在十二岁那年。”
见林西停了下来,焦战出声问道:“那你为何会来这里?”
林西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问过,可他并没有回答,或许我与他在冥冥中有某种缘分吧。”
“他?他是谁?”
“太子林西,在他死之前我们见过,他求我留在这里。当时父皇对我很好,我贪恋这种父子感情,为了不让父皇承受丧子之痛,我便答应留了下来。”
“那你叫什么,是做什么的?”
“我也叫林西,在我来这里之前是个学生,马上就要大考。”
“大考?是参加会试吗?”
“算是吧,我们那个世界比你们这里要先进许多,有汽车,有飞机,有各种电器,从京都到甘肃只需几个时辰就能到。”
“几个时辰?”焦战睁大了眼睛,道:“这么快?”
“是啊,我们那个世界已经有了高铁……”
两人靠坐在床上,焦战为他擦着头发,他给焦战讲述着现代的人和物。他们之间自此后,再没有秘密,两个灵魂真正的认知了彼此。
“启禀皇上,永寿侯有要事求见。”
殿外的通禀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林西转头看看焦战,道:“他这么晚过来,定有要事禀告,你先躲一躲。”
“好。”焦战起身,躲到了屏风后面。
林西见状出声说道:“让他进来吧。”
杨潇推门走了进来,来到近前行礼道:“臣杨潇参见皇上。”
“免礼。这么晚过来,是发生了何事?”
“皇上,京都突然有流言传出,臣以为散布之人居心叵测,恐生事端,特来禀告。”
“又是流言?说来听听。”
他发现这里的人深谙舆论的力量,动不动就制造流言,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流言与摄政王有关。”
见杨潇欲言又止,林西直截了当地说道:“照实说便可。”
“流言说皇上之所以登基三年,未曾大婚,是因被摄政王窥视,囚禁宫中……”许多污言秽语,杨潇没有多说,于他而言即便是转述,也是对林西的侮辱,道:“皇上,摄政王行为不检,才惹来这般非议,让皇上声誉受损,您不能再纵容与他!”
林西闻言不由一阵怔忪,随即说道:“这流言是何时传出,散布流言的人可曾抓到?”
杨潇如实答道:“臣也是方才收到的消息,略做安排后,便进宫向皇上禀告,还不曾抓到流言的散布者。”
“下令严查宫中,这样的流言十有**是从宫中流出。”
“是,臣明白。”杨潇再次提醒道:“但臣还是那句话,皇上不能再纵容摄政王,否则定会遭人非议。”
林西看了看杨潇,犹豫片刻,道:“事已至此,有些事朕便不瞒你了。”
杨潇听得有些糊涂,道:“皇上这是何意?”
“出来吧。”林西看向屏风的方向。
杨潇顺着林西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焦战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杨潇不禁一阵瞠目结舌,下意识地看向屏风上挂着的衣服,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见焦战一步步走近,杨潇脚步一转,拦在林西床前,愤怒地看着他,质问道:“你.你怎会在皇上的寝宫,还这般衣衫不整?”
焦战直言道:“我与皇上情投意合,已缔结盟约。”
“胡言乱语!”杨潇直接抽出身上的绣春刀,横在两人面前,转头看向林西,道:“皇上,可是他逼迫与您,若果真如此,臣便是死,也要诛杀此贼!”
看着面前剑拔弩张的场景,林西突然有些想笑,杨潇的脸上飘过一句弹幕,‘如果你被劫持了,你就眨眨眼’。
“表哥,把刀放下。”林西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握住了他拿刀的手,道:“咱们相处这么多年,我什么性子,你还能不清楚?若不是我愿意,他能逼迫得了我?”
“皇上,您怎会和他……”杨潇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没办法,难逃温柔乡。”林西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说出埋藏心里许久的话,道:“当初我戒药瘾,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一度让我想要放弃,是他的陪伴让我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勇气。还有父皇驾崩,他亦是形影不离,若不是他,我不会那么快振作起来。就这样,我一步一步掉进他温柔的陷阱,现在已经被套牢了。”
杨潇心疼林西,也担忧他的未来,提醒道:“皇上,您可曾想过若那些大臣知晓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这京都恐会大乱!”
“在我决定和他在一起时,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别人的态度,我不在乎,我只希望我在乎的人,能给我们祝福。表哥,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杨潇直视林西的眼睛,认真地问道:“皇上真的想清楚了?”
林西点点头,道:“在得知他战死的消息时,我心如死灰,想着爱我的人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直到他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那时我便发誓一定要牢牢地抓住他,不给他机会离开我,就像父皇那样。”
杨潇清楚林扈的死对林西的打击有多大,也看到了当得知焦战战死时林西的反应。他沉默了好一阵儿,才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既然皇上决定了,那臣便祝福皇上。”
杨潇了解林西,一旦做了决定就万难更改,他也同样了解焦战,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这样两个人想要做一件事,天下能阻止的人还真不多,至少他没有把握,最后的结局很可能就是他们依旧在一起,却和他产生嫌隙,与其这样,还不如祝福他们。说的再多,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早已将林西当成家人,只要林西想去做的事,他都愿意成全。
“嘿嘿,还是表哥对我最好!”
看着他明媚的笑脸,杨潇也跟着扬起嘴角,不过在看向焦战时,却变了脸色,道:“王爷,我会无时无刻地盯着你,你最好不要做对不起皇上的事,否则纵是死,我也要先将你手刃刀下!”
“放心,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第115章
就像杨潇了解他一样,他也同样了解杨潇,清楚杨潇定会说到做到,尤其是有关林西的事,他的态度和林扈一样。
杨潇沉默地看了焦战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看向林西,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林西叹了口气,道:“原本是想用‘拖’字诀,不过明显有人不想让我们如愿,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便索性公告天下。”
“若此时公告天下,势必会引起一场风波,臣建议还是拖上一拖,待皇上的帝位再稳固些,再将此事公告天下。”
林西赞同地点点头,道:“这还得看这幕后之人应不应了。”
第二日早朝,林西坐定,春喜唱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便有人出列,林西一看是户部尚书高明远。
高明远躬身说道:“皇上,臣有奏。”
“高爱卿所奏何事?”
“皇上登基三载有余,却迟迟未曾大婚册立皇后,实在不妥。臣请皇上昭告天下,广选秀女,已充实后宫,延续皇室血脉。”
林西自然清楚从未上过催婚折子的高明远为何有这般动作,无外乎是听闻了京中的流言,无论此事是真是假,唯有大婚封后,是破除流言最好的办法。
甄礼出列,“皇上,臣以为高大人所言极是,还请皇上恩准。”
让林西讶异的是甄礼居然也开始催婚,可见那流言的威力。
林西看了焦战一眼,果见他蹙起了眉头,心中不禁叹了口气,道:“先皇和太皇太后一同离世,朕悲痛欲绝,曾在灵位前发誓,为他们守孝五年,以表朕之哀痛。大婚之事,待朕守孝期满,再做打算。”
“皇上的孝心感天动地,臣等自愧不日。皇上已守孝三年之久,先皇和太皇太后在天之灵定已深感欣慰。相较于此,先皇和太皇太后更想看到皇上大婚,为皇室延续血脉,还请皇上三思。”
见甄礼跪下,殿中大臣纷纷下跪,齐声道:“还请皇上三思。”
“尔等不是先皇,亦不是太皇太后,怎知他们所想?”林西寒下了脸色,道:“身为朝廷官员,不思为国为民,专注朕之私事,你们可对得起头上的乌纱,身上的官袍,每月领的俸禄?”
甄礼辩解道:“皇上,皇室传承亦是国之大事,臣等……”
“皇室血脉是朕之所虑,不是你们!”林西打算甄礼的话,道:“如今你们越俎代庖,所为何故?难不成若朕没有子嗣,你们还想造反不成?”
众人一听心中惶恐,连忙说道:“皇上息怒,臣等不敢。”
林西扫了众人一眼,道:“朕登基以来,勤政爱民,不敢有丝毫懈怠,心中所想皆是如何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如何让林国更加强盛。而身为臣子的你们,不知为朕分忧,偏偏专注于朕之私事,自以为聪明,却行本末倒置之事,实在令朕大失所望!”
自林西登基以来,还是第一次当殿发火,众人心中难免忐忑,“臣等惶恐。”
“朕主意已定,若再有人提及此事,小心你们的脑袋!退朝!”
林西起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奉天殿。
“臣等恭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大臣见林西离开,相继起了身,有意无意地看向焦战。
焦战直接无视,转身就走,却被甄礼叫住,“摄政王留步。”
焦战停住脚步,转身看向甄礼,待他来到近前,出声问道:“太师叫住本王所为何事?”
甄礼扫了一眼众人,道:“还请王爷借一步说话。”
焦战也看了看四周,道:“太师以为哪里比较合适?”
“若王爷方便,便跟老臣到内阁一叙。”
焦战刚要答应,便见春喜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行礼道:“奴才参见王爷,参见太师。”
“免礼。”焦战直截了当地说道:“可是皇上有事吩咐?”
春喜躬身说道:“皇上口谕,宣王爷.太师御书房见驾。”
焦战看向甄礼,微微笑了笑,道:“太师,既然皇上召见,那便一起走吧。”
春喜头前带路,焦战和甄礼紧随其后。
瞧了一眼带路的春喜,甄礼出声问道:“王爷手下耳目众多,最近可有听闻?”
“听闻什么?”
焦战清楚甄礼话中的意思,不过他没有不打自招的打算。
甄礼继续试探道:“京中有关王爷和皇上的传闻。”
“自皇上登基以来,各种不实流言时常在京都流传,无非是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在搞鬼,他们想要皇上的位置,不想林国太平,所以才心怀叵测地造谣,用来诋毁皇上。这次又传了些什么?”
甄礼看着焦战,道:“王爷向来耳目灵敏,竟不知此事?”
焦战摇摇头,“本王虽已开始上朝,却伤势未愈,皇上体恤,便常留本王在宫中,让花夫人给本王针灸,治疗伤势,故而并不清楚,还请太师不吝赐教。”
谁还不是千年的老狐狸,想从他口中套话,想的实在有点多。
甄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焦战的能力毋庸置疑,想从他口中探出什么实在不易,道:“现在大街小巷皆在传,皇上之所以登基三年还不大婚,是为王爷所迫。还说王爷窥视皇上日久,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焦战转头看向甄礼,道:“太师信了?太师是皇上之师长,皇上何种性情,太师再清楚不过,如今竟也被那些流言所惑?”
“皇上的性情我自然了解,那些流言我也自是不信,可流言猛于虎,若任其发展,恐会引起朝廷动荡,相信王爷应该清楚。目前破除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如高大人所说,公告天下,广选秀女,充实后宫。”说了半天,这才是甄礼的真实目的。
“皇上是什么意思,相信方才在朝堂上已说得很清楚,我等身为臣子,应该站在皇上这一边,怎能屈服于流言,屈服于幕后之人的阴谋?”焦战说的那叫一个冠冕堂皇,没有半点心虚。
“王爷此言差矣,这怎么能叫屈服,这叫一力破万法,无论外面流言如何,只要皇上大婚,册立皇后,那些流言便不攻自破。”
甄礼暗中打量焦战,你来我往的试探着。
春喜走在不远处,将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暗自嘀咕:“这两人还真不把我当外人,也不怕我听了去,禀告皇上。”
身为林西的贴身内侍,春喜对林西的行踪了若指掌,自然察觉出林西与焦战关系的不同寻常,只是他从未觉得有何不妥,因为在他心中但凡林西要做的,那就是对的,他只需听命行事就好。
三人便来到了御书房门口,春喜进去通秉,两人在殿外等候。
没过多大会儿便听到春喜扬声唱道:“宣摄政王焦战,内阁大学士甄礼觐见。”
焦战和甄礼对视一眼,相继进了御书房,来到殿前行礼道:“臣焦战(甄礼)参见皇上。”
“两位爱卿平身吧。”
“多谢皇上。”
林西看了看两人,方才春喜将两人的对话如实地说给他听,听得他一阵哭笑不得,他们这么不避讳,就是想让春喜学舌,一个两个都是千年的狐狸,哪是春喜这般单纯小白兔能看透的。
林西直接问道:“听闻京都又有流言传出,不知可有此事?”
既然想让春喜带话,那他就当做刚刚才知道。
焦战看了看甄礼,出声说道:“回皇上,方才太师确实与臣提了此事。”
一句话将自己撇了个一干二净,‘我不知道,是甄礼说的。’
若不是修养够好,甄礼真的会忍不住翻白眼,不说焦战,就说林西,京都出这么大的事,特务头子杨潇不可能没禀告,这两人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回皇上,京都确有流言传出。”
“哦,都传了些什么?”林西明知故问。
这些流言当着当事人的面还真不好说,甄礼斟酌了片刻,道:“传言称皇上之所以登基三年未曾大婚,与摄政王有关。”
“与摄政王有关?”林西重复了一句,随即点点头,道:“朕自幼跟着太师读书,受太师教导,太师以为朕这个学生如何?”
甄礼怔了怔,有些跟不上林西的节奏,道:“皇上天资聪颖,勤奋好学,是不可多得的好学生。”
“那朕作为一国之君,这三年做的可还过得去?”
“皇上勤政爱民,礼贤下士,是难得一见的圣主。”
“能听到太师如此评价,朕心甚慰。”林西眼眶微红,一副深受感动的模样,道:“先皇驾崩,母后仙逝,朕身边已没了亲近的长辈。”
甄礼被林西说的一头雾水,只能说一句,“皇上节哀。”
林西装模作样地擦擦眼角,道:“幸好……幸好朕还有太师,还真应了那句老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朕年纪尚轻,今后还要劳烦太师多多照应。”
甄礼被捧得太高,心里有些发虚,连忙说道:“皇上言重,臣在朝为官,辅佐皇上是分内之事。”
“为国为民,忠君报国,太师不愧是父皇钦点的辅政大臣!”林西张口又是一顶高帽甩了过去,不等甄礼反应过来,接着说道:“朕现有一为难之事,不知该如何是好,还需太师指点一二。”
甄礼闻言一怔,晕乎乎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道:“不知皇上有何为难之事,臣虽才疏学浅,却也希望能为皇上分忧一二。”
言下之意是‘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脑子好使,你别想挖坑给我跳’。
林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骂道:“真是只老狐狸!”
“太师乃林国肱股之臣,还是朕授业之恩师,若您才疏学浅,那朕又如何?太师莫要太过谦虚,此事还需太师多费费心。”
言下之意是‘你可是皇帝的老师,如果真是才疏学浅,说轻了是欺世盗名,说重了是欺君罔上,这事我就找你了,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
甄礼神情一滞,吐槽道:“真是只小狐狸!”
“皇上,您到底有何事为难,不妨先说出来听听。臣力所能及的,绝不推辞,臣力有不逮的,那就只能像皇上请罪了。”
林西叹了口气,脸上是一副为难之色,沉吟片刻方才说道:“其实朕并非不想大婚,且已有心仪之人,之所以从未提及此事,是因为他的身份较为特殊,若立他为后,怕是会有不少人反对。朕思来想去,唯一能帮朕的,也就只有太师,还望太师在此事上多费费心。”
焦战站在一旁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拉扯,低垂着头不发一言,就好似一块背景板,其实他一直在心里偷笑,之所以低着头,就是怕自己憋不住,让甄礼察觉不对。当听到‘立他为后’这四个字时,他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很想抬头看向林西,废了好大力气才压制住自己的冲动,只是紧握的双手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皇上已有心仪之人?”甄礼愣了愣,随即意识到事情的棘手性,忙说道:“皇上,皇后乃是一国之母,关乎皇室尊严,此乃国家大事,切不可任性妄为。”
“太师说得朕都明白,可朕心中只有他一人,且已与他发下誓约,有了夫妻之实。太师曾教导朕,‘人无信不立,业无信不兴,国无信则衰’,朕牢牢记在心中,实不敢望,又怎能做那无信之人?”
用甄礼的教导堵甄礼的嘴,让甄礼无话可说,林西这招用得实在太损。
甄礼额角突突直跳,心里直骂娘,学生太聪明的后果,就是挖坑给老师跳,走老师的路,让老师无路可走。
躺平是不行的,甄礼决定再挣扎一下,道:“皇上,此事非同小可,不能一概而论。”
林西眉头皱紧,道:“太师是想让朕做个无情无义又无信之人?那与人渣又有何区别?若此事传出去,朕以后还怎么面对满朝文武和林国万千百姓?”
“不是,皇上,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说……”说到这儿,甄礼怔了怔,随即回过了神,道:“皇上,您还未说您心仪之人是谁,是何身份。”
林西为难地说道:“时机未到,朕还不能透露他的身份。”
甄礼的嘴角一抽,若不是碍于身份,他早就甩开腮帮子骂人了,合着说了半天,说了一堆废话,他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帮忙。
眼看着甄礼有恼羞成怒的迹象,林西连忙安抚道:“太师不必心急,待时机到了,朕自然会告诉太师。太师现在只需帮朕稳住朝堂里那些闲着没事干的大臣,若有人再提及封后一事,便给他们找点事做,让他们没功夫操心朕的婚事。”
言下之意就是拿他当挡箭牌,而且用起来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皇上……”
林西打断甄礼的话,不给他拒绝的机会,道:“朕知道以太师的能力,定能办好此事,那便这么定了,朕与摄政王还有事要商议,太师就先退下吧。”
“皇上……”
“哦,对了,瞧朕这记性,差点忘了。”林西再次打断甄礼的话,从众多奏折拿出一本,递给了春喜,道:“今日朕收到一封奏折,是参奏光禄寺少卿的,太师带回去看看。”
甄礼闻言心里一紧,光禄寺少卿是甄午,是他二儿子,他连忙上前将奏折接了过来,刚想打开看,却被林西出言阻止。
“太师还是回去再看吧。”
甄礼动作一顿,犹豫片刻,便躬身行礼道:“是,臣告退。”
甄礼抬头瞥了一眼林西,随后便拿着奏折退出了御书房,他打开奏折一看,不禁变了脸色,又回头看看御书房,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明白林西这是先礼后兵,若他不应,这奏折还会有人再上一封,到时候甄午怕就危险了。
林西转头看向春喜,道:“去殿外守着,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皇上。”春喜退出御书房。
殿中没了外人,林西不禁长出一口气,看向焦战道:“人都走了,你还端着?”
焦战抬头看向林西,笑着说道:“皇上挖坑的本事见长,臣自愧不如!”
林西笑了笑,道:“我挖坑,你填土,咱们天生一对。”
林西给甄礼的那封奏折,是焦战给他的,当然署名肯定不是焦战,是他暗中安排的人手,所以林西才会说‘我挖坑,你填土’。
至于那张奏折写的内容,若当真追究起来,甄午丢官事小,一个弄不好连性命也保不住。说起来这个甄午也是个人才,靠着甄礼弄了个光禄寺少卿的官职,可以说是个肥差,但凡好好干,还能捞不着油水,可惜这甄午是个好吃懒做又好色的主儿。
林西登基后,邀请各国使者来京,昭告天下他已登基为帝,让那些附属小国都过来认认主。各国使者来京,光禄寺上下忙碌不堪,唯有这个甄午跟没事人一样,还到处揩油水,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他竟在守孝期内抬了一房小妾进门。
甄午揩油捞好处,林西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竟在守孝期内抬小妾进门,这就是大不敬,若真治罪,甄午必死无疑。碍于甄礼的身份和影响力,林西暂时还不能把甄午怎么样,却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至少让甄礼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事,他心知肚明,之所以没动他们,是看在甄礼为国尽忠的份上,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就这样,甄礼成了他们的第一块挡箭牌,之后没多久,徐臻和梁集也掉进了他们的坑里,自此内阁三位大学士全军覆没,只能相视苦笑,心里暗骂那些不争气的子孙。
转眼半个月过去,京中的流言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杨潇脚步匆匆地来到御书房门口,见春喜正守在门外,不等他行礼,直接说道:“我有事求见皇上,你通秉一声。”
“是,侯爷。”春喜清了清嗓子,扬声说道:“皇上,永寿侯有事求见。”
“让他进来。”里面传来林西的声音。
春喜连忙推开殿门,看向杨潇道:“侯爷请。”
杨潇抬脚走进御书房,看了一眼御阶下的焦战,行礼道:“臣杨潇参见皇上。”
“免礼。”林西将手里的奏折放到一边,道:“观你神色匆匆,发生了何事?”
杨潇如实答道:“回皇上,臣已查到流言的源头所在。”
林西一怔,抬头看向杨潇,好奇地问道:“是谁?”
杨潇再次看了焦战一眼,道:“源头来自国公府。”
焦战写字的手一顿,随即抬头看向杨潇,道:“消息可准确?”
“千真万确。”虽是在回答林西的问题,杨潇的眼睛却是看的焦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