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棠福了福身,点了两名锦衣卫帮忙,径直出了院子。
之所以让花海棠做吃食,一是她懂厨艺,一是她对毒物敏感,出门在外,这入口的东西还得谨慎些。
林西四下转了转,这院子有三间正房.三间客房,放在现代这院子是不小,可怎么也住不下二十多人。
“看来今晚要委屈大家打地铺了。”
“主子不必担忧,我们出门在外惯了,几天几夜不睡觉都是常事,有个地方打个盹便可。”
说话的是锦衣卫千户肖虎,杨潇曾借用他的身份。
林西点点头,道:“三娘是女儿家,就住那间小些的客房,杨潇和焦战与我一间房,其他人各自分配房间便可。”
众人应声道:“是,主子。”
林西在客厅坐下,抬头看向杨潇和焦战,道:“坐吧。”
客厅不算大,也就那么几把椅子,两人看了看,便坐了下来。
林西见状出声问道:“今日咱们行了一百多里,若保持这样的速度,大约多久能到?”
杨潇思量了思量,道:“约莫二十多日能进甘肃境内。”
“那到兰州呢?”
林肆虽被封地甘南,但他的王府却建在了兰州,与甘肃三司相隔不远。这样的设置,就是为了让地方政府监控林肆,预防他生乱,只可惜却因此适得其反,给了林肆收买地方政府的机会。
“约莫三十日左右。”
林西想了想,道:“从明日起,我们兵分两路,由锦衣卫带着货物按照原来的速度前行。我们四人则轻装简行,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兰州。”
杨潇眉头皱起,道:“主子可是担心我们的行踪被人发觉?”
“是也不是。父皇接连派巡抚前往甘肃,足见他已起了疑心,甘肃那边不会没有察觉,我们要在他们有准备之前进入甘肃,这样风险相对较小一些。”
“少东家可会骑马?”焦战出声问道。
林西摇摇头,道:“骑马还真没学过,不过可以由杨潇带我。”
焦战看了一眼杨潇,这种好事要么他来坐,要么谁都别想做,道:“主子不会骑马,身体又弱,避免出现意外,还是坐马车为好。外面的那些马车不行,不适合急速奔行,需要更换。”
杨潇赞同地点点头,道:“现在虽然已是春日,但纵马后依旧容易着凉,尤其主子身子弱,即便再急,也要确保主子的安全,坐马车是最优选。待明日一早,属下便让人寻一辆适合的马车。
既然两人都这么说,林西也就没有反驳,“好,那便这么决定。”
半个时辰后,花海棠拎着两个大食盒走进来,笑着说道:“主子饿了吧,饭好了,可以吃了。”
“确实饿了,让我来尝尝三娘的手艺如何?”
花海棠将食盒打开,将饭菜一一端上桌,四菜一汤,两荤两素,还有饼子和米饭,不说味道,光是这卖相就是极好。
林西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不错嘛,看上去像模像样的。”
花海棠笑着说道:“那是自然。三娘自幼跟在师父身边,我们师徒的吃食都是三娘做的,师父她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做饭,做的饭菜吃进肚子跟毒药相差无几,为了保命,三娘只能自给自足。”
“原来这也是逼出来的手艺。”林西坐下,抬头看向杨潇和焦战,道:“出门在外没那么多礼数,都坐下吃吧,奔波了一日,就得吃好睡好,明日才有精神。”
“谢主子。”
焦战眼疾手快,直接坐在了林西身边,杨潇愣了愣,也没在意,便坐到了林西对面的位置。
林西瞥了焦战一眼,见他看着面前的饭菜,并未看向自己,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告诫自己出门在外正事要紧,不必在意这些小事。
“外面的兄弟都吃些什么?”
“炖的大骨头,烙的葱油饼,大口吃肉,大口喝汤,伙食好得很。”
林西点点头,道:“别的不说,伙食一定要跟上,至少让大家吃好喝好。”
“他们跟着少东家可是享福了。”花海棠将饭盛好,也坐了下来。
“快吃吧,尝尝三娘的手艺。”林西率先动了筷子,夹了些胡萝卜炒粉条吃了起来。
焦战伸出筷子夹了块鱼肉,仔仔细细地挑着鱼刺,挑好后放进林西碗里,动作一气呵成,就好似常做此事一般。
与焦战有同样动作的,还有杨潇,只是他与林西坐的远,动作也相对慢了一些。见焦战给林西夹了鱼肉,又把手缩了回去。
林西看着碗里的鱼肉,神情怔了怔,抬头看向焦战,道:“多谢,我自己来便好。”
“主子不必客气,照顾您是我们该做的。”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的事再次发生,林西自觉地夹了块鱼肉,小心挑着鱼刺,只是他在这方面实在没什么耐心,觉得差不多了便塞进嘴里,结果还是吃到了鱼刺。
焦战自顾自地给林西挑着鱼刺,看看碗里的鱼肉,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阻止不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有句话说得好,‘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吃完饭,杨潇和花海棠去收拾碗筷,房间里只剩下林西和焦战。
焦战上前整理床铺,林西看得一阵尴尬,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平日里都是春喜帮他整理,林西就没有这种感觉,究其根本就是焦战对他怀着别样的心思。
林西转身要走,被焦战叫住,道:“主子累了一日,早点上床睡吧。”
“我还未洗漱……”
看着林西脸上尴尬的表情,焦战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那我去打水,主子稍待。”
“好,那就麻烦了。”
看着焦战转身离开,林西这才松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他不禁开始自我检讨,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功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此次去甘肃危险重重,他们必须同心协力,否则一个弄不好就有可能全军覆没。若是他出了事,以林扈目前的身体状况,应该也撑不了多久,这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所以此时他该摒弃所有不该有的情绪,一心放在正事上。
做好心理建设的林西深吸一口气,再见焦战时,已没了之前的尴尬。
“放着就好,我自己来。”
焦战将水盆放在盆架上,林西则从随身行礼中拿了特制的牙刷,沾了些牙粉,开始简单的洗漱。
焦战看着林西,敏锐地察觉出他的变化,不禁有些好奇。
林西转头看向焦战,道:“你别看我,也去洗漱吧,跟小二要些席子和被褥,今晚只能委屈你们打地铺了。”
“好。”焦战应声,转身又走了出去。
今晚有杨潇在,他不能再像往常一样,要先占个好位置才好。
焦战拿来了两张席子,又抱来了两床被褥,将两张席子并排铺好,又铺上了被褥,他选了距离林西最近的席子,虽说近,却也距离床榻一米多远。这样他能达到目的,林西也不会太过尴尬。
“主子先更衣,我去打水洗漱。”
“好。”林西看着他离开,总觉着往常咄咄逼人的人,今日有些不一样,好似在刻意保持距离。
“难道他想通了?”
林西很快摒弃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关上窗子,换上睡衣,便躺上了床。
一时睡不着,他便靠在床头看起了书,直到焦战和杨潇相继进了房间。两人和衣躺在了席子上。
“你们不脱衣服?”
杨潇笑着说道:“出门在外,没那么讲究,和衣睡是以防万一。”
林西自嘲地笑了笑,道:“看来是我不合群。”
杨潇忙安慰道:“主子自然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不待杨潇回答,焦战抢先说道:“主子要主持大局,用的是脑力,我们保护主子,用的是武力,各司其职。”
“焦兄所言极是,属下也是这样认为。”
第二日清早,杨潇便命人去寻马车,没多大会儿的功夫,人就回来了,他刚出客栈没走多远,便遇到一个卖马车的,上车看了看,正好符合杨潇的要求,价格也合适,便买了下来。
杨潇听完眉头皱紧,道:“这未免太巧了些。”
锦衣卫见状连忙问道:“大人可是觉得不妥?”
杨潇想了想,命令道:“你去打听一下,问问这卖车的人是谁,家住何处,这马车是今日才拉出来卖,还是已经卖了几日。”
“是,大人。”锦衣卫也意识到了不对,不敢耽搁,连忙出了客栈。
“发生了何事?”刚起床的林西睡眼朦胧,看上去懒洋洋的。
“清早,属下命人去寻马车,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人就回来了,属下觉得有些不妥,便让人去查探一番,确保万无一失。”杨潇三两句便说了刚才发生的事。
林西一听,一扫之前的睡眼朦胧,瞬间精神了起来,道:“去看看马车上可有记号……”
林西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记得叫上三娘。”
杨潇怔了怔,随即回过神来,道:“还是主子思虑周祥。”
若那买马车的人心怀不轨,定会在马车上做手脚,而用来追踪最好的方式便是用药。特殊的药物,人可能闻不到,但动物却可以。好在花海棠的嗅觉异于常人,又常年研究各种药粉,在这方面她是行家,让她来检查再合适不过。
焦战拿着衣服从房内出来,自然地披在林西身上,随后便自觉地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道:“早上凉,主子要注意保暖。”
“多谢。”焦战的举动不会让人觉得冒犯,林西也自然地接受了。
林西穿好外衣,朝着刚刚买来的马车走去,焦战紧随其后。他围着马车转了一圈,仔仔细细地查看,除了车顶,其他地方皆未发现异常。
就在这时,花海棠和杨潇也走了过来。
“车身已经检查过了,并没有发现异常,当然车顶我上不去。”
“我上去看看。”杨潇说完纵身上了车顶,在上面仔细检查过后,又跳了下来,道:“车顶无异常。”
“三娘,你去看看车厢,注意安全。”
“好。”
花海棠抬脚上了马车,掀开帘子便走了进去,她仔仔细细地检查着,不放过任何角落,却一无所获。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又检查了第二遍,依旧如此,于是便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怎么样,可有异常?”
花海棠摇摇头,道:“并无异常。”
“难道是我们太多疑了?”林西打量着面前的马车,随后将目光转移到拉车的马上,道:“若车子没事,那就只剩下马了。”
杨潇和花海棠同时上前,仔细检查了马匹。
花海棠摇摇头,道:“这马儿很健康,也很强壮,没有问题。”
杨潇看着眼前的马匹,眉头越皱越紧,道:“主子,这马不对。”
花海棠愣了愣,随即问道:“哪里不对?我仔细检查过,这两匹马很健康,没有被下药的痕迹。”
“这是战马,并非普通的用来拉车的马匹。”
“战马?”林西仔细朝着马匹看去,道:“你可确定?”
杨潇笃定地点点头,道:“确定。”
花海棠恍然道:“怪不得这马如此神俊,原来是战马。”
杨潇眉头皱紧,道:“战马一般十分桀骜,只听说其主人的命令,只要主人打个呼哨,它便会马不停蹄地奔驰而去。”
“所以这便是他们无需在马车上做手脚的原因?”林西的眉头皱起,道:“换马车的事是昨日临时决定,在场的只有我们四个人,他们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一直没有动作的焦战出了声,“这马车是我让人准备的。”
众人一怔,随即朝他看去。
“你让人准备的?何时让人准备的?让谁准备的?”杨潇接连发出疑问,看向焦战的眼神多了几分防备。
焦战无视杨潇,看向林西,道:“为了保护主子的安全,我一直让人在暗中策应,昨日去找席子时,我给他们传了信儿,避免被人怀疑,才伪装成卖马车的,没想到竟被主子识破。”
林西平静地看着焦战,道:“你在暗中布置了人手?”
别人可能不知道焦战的实力,但熟知剧情的林西清楚,他不止在军事方面天赋异禀,在政治方面也是运筹帷幄,暗中经营的势力更是不可小觑,若不是他对林玖死心塌地,没有任何隐瞒,就算是十个林玖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是,我也是担忧主子的安危,所以才派人暗中保护。”
杨潇明显对焦战起了疑心,上前挡在了林西身前,道:“暗中有安排,为何不说?若不是我们发现,你还请瞒到何时?”
焦战淡淡地看着杨潇,道:“若我想对主子不利,你以为单凭你,能拦得住我?”
一句话激起了杨潇的怒气,不过身为锦衣卫,他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道:“你想激怒我。”
“我说的是实话。”
别说杨潇,就是林西都听不下去了,他拍了拍杨潇的肩膀,道:“我信得过他。若他真想对我不利,完全没有故弄玄虚卖我们马车的必要,毕竟这么做除了引起我们的怀疑,没有其他好处。”
杨潇想了想,侧身迈了一步,让开林西前方的位置。
林西看着焦战,神情有些严肃,道:“此次甘肃一行,凶险万分,我们只有同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要做什么,有何安排,我们必须坦诚以待,不能有任何隐瞒,都督可懂?”
焦战直视他的眼睛,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臣对殿下忠心不二,甘愿为殿下马首是瞻。”
林西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在暗中布置了多少人?”
“二十人。”焦战回答得很干脆。
“一直跟随在我们左右?”
“是。”
林西点点头,扫了一眼众人,道:“按原计划行事。”
“是,主子。”
杨潇脸色有些不好看,这也难怪,向来以探查能力为傲的锦衣卫,竟然被人跟了一路,却没有丝毫察觉,焦战这是在用行动啪啪打他们的脸,他的脸色能好看才怪。
花海棠看看杨潇,又看看焦战,转身跟上林西,小声说道:“主子,您不管管吗?万一打起来怎么办?”
“打不起来,放心吧。”林西笑了笑,道:“三娘带上人去外面买点吃的,我们吃完早饭便出发。”
“主子想吃什么?”
“简单点就行。多买点,路上吃,中午不停。”
“好,三娘这就去。”
花海棠叫了名锦衣卫跟着,去集市上买了些早餐回来,众人吃完以后,便各自上了路。原来的车队先行离开,马车.货物.马匹都没少,唯独少了四个人。
四人上了马车,杨潇和焦战轮流当车夫,早上天未亮上路,晚上停下休息,能进城最好,进不了城就只能露宿荒野,睡在马车上。他们紧赶慢赶,原本需要一个月的路程,二十天就到了。
尽管另外三人对林西照顾有佳,可长途跋涉之下,他还是消瘦了许多,脸上的□□都挂不住了。
花海棠心疼得不行,每每到了夜间在城中留宿,她都会亲自下厨,给林西做许多好吃的,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可林西还是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
焦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已经尽量把马车布置的舒服些,可每每下车时,林西总是疲惫不堪,那双明亮的眼睛都暗淡了几分。
看着面前的城池,杨潇不禁松了口气,出声说道:“主子,我们终于到了!”
林西闻言掀开窗帘,放眼望去,高大的城池竖立在不远处,城门上雕着‘兰州’两个大字。
林西长出一口气,道:“终于到了!”
这些天他一直在强撑着,原以为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就算不能和习武之人比,也和普通人相差无几,哪曾想竟这么不顶事。
他每日坐在车里,身下是铺了好几层的被褥,不是喝茶就是吃点心,不用出半分力气,却还是累得腰酸背痛,身上就好似散架了一样。日复一日,整整二十天,他现在都快对坐马车有心理阴影了。
焦战淡定地看向林西,道:“我的人已在城中买了宅子,进城后好好休整几日,再从长计议。”
“买了宅子?”林西有些惊讶。
焦战解释道:“我们在此处停留的时日恐不会太短,买个宅子行事方便些。”
林西点点头,心里不禁感慨:“摄政王不愧是摄政王,玩政治的老手。”
“宅子在何处,若他们查起来,可会产生怀疑?”
“兰州有我的一位好友,宅子是他的,我只付了银子,并未到衙门办理买卖手续,房子还在他名下,他们查不出什么。”
“你这个朋友是谁,可靠吗?”
“可靠。他叫胡靖,在提刑司做事,家中有些薄产。”
林西点点头,道:“那进城吧。有事进城后再商议。”
马车缓缓朝着城门驶去,来到近前才发现,城中在查验进城人的身份,也就是进出城门,需要出具相关衙门开的路引。
杨潇出声提醒道:“主子,城门处似有不妥。”
林西自然也看到了,小声说道:“十有**是传信的人比我们早到,他们正在查京都来的人。”
“若只是如此,倒也不必怕。”
早在出京之前,杨潇就利用锦衣卫之便,开具了许多路引,当然那些公章都是冒用,他这算是奉旨造假。
在城门口排了约莫一炷香的队,终于排到了他们,守城门的差役问道:“哪来的,来兰州作甚?”
杨潇答道:“我们陕西来的,过来谈生意。”
“谈生意?”差役上下打量杨潇,道:“把路引拿出来。”
杨潇从怀里拿出路引,递了过去。
差役打开路引看了看,并未发现异常,道:“车里坐的什么人,掀开帘子我看看。”
杨潇转身掀开了车帘,道:“里面是我们主子,还有丫鬟和账房先生。”
林西转头看向花海棠,花海棠会意,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弯腰出了车厢,笑着说道:“这位差爷辛苦,我家主子请您喝茶。”
拿到银子的差役掂量了掂量,随即放进了怀里,道:“没办法,谁让咱干的就是这活计。不耽误几位进城,预祝您一切顺利。”
差役收了银子,他们顺利通过城门,众人不由松了口气,林西掀开车帘看着兰州城中的景象,来来往往的人群,断断续续传来的吆喝声,虽然不如京都繁华,却也是一座大城该有的景象。
进城后,由焦战来驾车,马车一路向西,走了没多远,便有人拦住了马车,坐上车以后,取代了焦战的位置,驾车一路向西,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在一处大宅前停下。
那人来到大宅前敲了敲门,大门被打开一条缝,见到来人后,又把大门关上,打开了侧门。那人重新上车,架着马车就进了宅子。
“主子,咱们到了,可以下车了。”
林西迫不及待地下了车,站在院子里他伸展了一下四肢,道:“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焦战见他脸上难掩疲态,出声说道:“奔波了一日,主子先回房歇会儿,有事待用过晚饭再说。”
林西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道:“整日在车内蜷缩着,好久没走动走动,腿脚都不好使了,还是在院子里转转吧,就当熟悉环境。”
焦战点点头,道:“也好,那我陪主子走走,若是感觉累了,别强撑着,早点回房歇着。”
林西弯下了眉眼,道:“好。”
一个月的朝夕相处,林西对焦战彻底改观,他性情虽然有些冷清,但照顾起人却无微不至,而且这种照顾很有分寸感,不会让人感到不适。他总是默默地替他安排好所有事,不声不响,不邀功不炫耀,让人很有安全感。
若只是做朋友,他乐意之至,若做情人……还是算了吧。
林西打算了结这里的事后,便和焦战把话说清楚,他不是渣男,不喜欢那种吊着人的感觉。
“主子,你们转着,三娘去厨房看看,这马上天就黑了,该给主子做晚饭。”
焦战接话道:“厨房里有厨子,信得过,三娘歇歇吧。”
“那感情好,那三娘便随主子一起转转,活动活动手脚。”
杨潇出声说道:“主子,属下就不去了,属下去宅子周围看看。”
“好,你去吧。”
杨潇是锦衣卫,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事先摸清那里的地形,做到若是有危险能有最佳的逃跑路线。
焦战看向一旁候着的男人,介绍道:“他叫侯啸,是我的人,现在是这个宅子的管家,就由他带着我们在宅子里转转。”
侯啸连忙行礼道:“侯啸见过主子,主子有事尽管吩咐,奴才定尽心竭力。”
“好。”
林西在脑海中搜索侯啸的名字,没想到还真找到了,这位看起来不起眼的人,竟是焦战平叛的先锋官,广宁卫指挥同知。
“主子请随奴才来。”侯啸微微躬身做了‘请’的姿势。
林西抬脚走了出去,焦战紧随其后,随后便是花海棠。
这院子不大,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逛完了,三进的宅子,所有的房间加一起,也就十几间。
在前院有个小花园,虽然小,布置却精致,不知名的花儿竞相开放,红的黄的蓝的紫的,煞是好看。
四面院墙都爬满了爬山虎,层层叠叠,在阳光下绿的发光,看上去很舒服。只要不是在头上,相信没人不喜欢这样的颜色。
几人来到正房前,焦战看向侯啸,道;“让人打水来,再去看看晚饭可准备好了。”
“是,奴才告退。”侯啸躬身退下。
“主子回房歇会儿,简单梳洗一下,用饭时我再叫你。”
“好,你们也回房吧。”
奔波了二十天,林西绷紧的神经稍稍松懈了几分,用过晚饭后,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紧接着便爬上了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脑袋昏昏沉沉,耳边还有人在吵,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好似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很快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看着脸色煞白的林西,杨潇焦急地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
“主子原本身子就弱,这接连二十日奔波身体撑到了极限。不过也不必过多担忧,只要好好调养一段时日便能康复。”
听了花海棠的话,众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焦战出声问道:“主子何时能醒?”
“烧退了就能醒。”花海棠起身,道:“我去开方子,你派个人随我去药房拿药。”
焦战点点头,来到门前,把侯啸叫了过来,叮嘱了两句。
焦战回到房间,见杨潇正给林西换毛巾,道:“这里我来守着,你去城中转转,打探消息这方面,我不如你。”
杨潇抬头看向他,道:“没想到能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我向来实事求是。”焦战伸手去接他手里的毛巾,道:“三娘也说了,主子不碍事,留下一人照顾便可。你别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可不是游山玩水,时间与我们来说并不充裕,能多为主子分担,他就可以少费些神,这是咱们为人下属的本分。”
“不用你说。”杨潇绕开焦战,将手里的帕子轻轻放在林西头上,道:“我与主子之间的情分不是你能比的。”
看着杨潇离开的背影,焦战清冷的眼睛闪过晦暗不明的光。他很快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昏睡的林西,他的眉头紧紧蹙着,眼珠不安地转动,温润的双唇起了皮,甚至有些干裂,睡得极不安稳。
焦战转身去倒了杯温水,又走了回来,用小勺沾了水,一点一点地润着他的唇,直到唇上的干皮自然脱落,随后又拿起他额上已经滚烫的毛巾,重新浸湿水,不停地更换着。
林西清醒时,已经是午后,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焦战那双清冷的眼睛,见他醒来,像是被点亮了一般。
“主子醒了,可是想喝水?”
林西想撑起身子,却没有力气,疑惑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焦战见状弯腰将他扶起,靠坐在床头,道:“主子的身子弱,扛不住长途跋涉,累倒了。”
林西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这身子还真是累赘。”
“主子不用担心,精心调养几日便好,甘肃的事有我们。”
许是病了,林西看着焦战温柔的眉心,平静的心湖竟漾起涟漪,他用的是‘我们’,而非‘我’,说话十分有分寸,甚至有些刻意,却让林西对他的好感倍升。他扬起嘴角,道:“好,那就交给你们了。”
看着林西明亮的眼睛,焦战有一瞬间的晃神,随即错开目光,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谢谢。”
林西眼角余光扫到了焦战通红的耳垂,不由微微一怔,心里忍不住泛起了嘀咕,“他这是……害羞?”
‘害羞’两个字在脑海中已出现,林西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驰骋疆场十数载难尝一败的大将军,运筹帷幄于朝堂之上难逢对手的摄政王,竟……会害羞,这不科学!
可是……但是……为何他竟觉得有几分可爱……
林西抬手拍了拍昏沉的脑袋,忍不住吐槽道:“真是病得不轻,这得烧到多少度,才能有这种想法。”
“怎么了,可是头疼?”
头顶传来焦战关切的声音,林西尴尬地看了过去,道:“确实有些。”
看着他被拍红的额头,焦战不禁有些心疼,将水杯递了过去,道:“主子先喝点水,我去叫三娘过来瞧瞧,看有什么办法缓解。”
林西接过水杯,讪讪地笑了笑,道:“不用麻烦,刚才拍了拍,倒是缓解了不少。”
焦战虽然没问出口,可他的眼神却清清楚楚地写着‘还能这样?’
林西连忙移开目光,战术性喝水,以掩饰他的尴尬,“我饿了,有吃的吗?”
“我让人在炉子上煨着粥,只待主子醒了就能吃,我去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