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对话林西听得清楚,转头看向林路,道:“淑妃娘娘找你定然有事,你还是先回去吧,待事情办妥,再来东宫找我。”
林路犹豫了犹豫,道:“好,路儿听皇兄的。”
林路起身下了马车,跟着侍女离开。
林西看着两人的背影,道:“派人去查查三公主是否出了事?”
“是,主子。”
回到春和殿,林西刚下车辇,旁边便冲出来一个人。锦衣卫连忙上前,将林西护在身后,抽出兵刃对准冲过来的人影。
林西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林琳,便挥挥手让众人退下。
“太子皇兄!”
“四皇妹,你怎会在此?”
就像不喜林清一样,林西也不喜欢林琳,若非要从两个人中选一个,林西会选林琳,因为林琳虽然刻薄,却很单纯,不像林清,表面看上去像是白莲花,其实是朵黑心莲。
“太子皇兄,你为何要帮林清?”
林琳的质问不出林西所料,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因为我欠了七皇弟人情。”
林琳怔住,没想到林西回答得这么直白,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道:“求太子皇兄帮帮琳儿。”
“随我进去说吧。”
林西转身进了春和殿,林琳紧随其后。
两人在正殿落了座,林西直截了当地说道:“二皇兄应该跟你说过云南王世子,他并未传闻中那般残忍暴虐,正相反他重情重义,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云南距离京都千里迢迢,与京都相比,那里就是穷乡僻壤。况且那云南王世子长得奇丑无比,便是他品性再好,琳儿也不喜欢。求太子皇兄帮帮琳儿,琳儿不想去云南。”
“又一个颜控。”林西听后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你可知父皇为何要将三皇妹指给云南王世子?”
林琳神情一滞,有些茫然地问道:“为何?”
“因为淑妃执掌后宫三年,一直勤勤恳恳,从未有过差错,父皇这才想把她指给云南王世子,给她谋一个好婚事。只可惜她听信谣言,并未领情。”
“这般说来,这桩婚事是父皇专门给林清挑的?”
“没错。只是她太蠢,没能领会父皇的好意,还为取消婚事沾沾自喜,殊不知自己已经惹了父皇不喜,将来又怎能嫁的好。”
林琳眉头微皱,很明显将林西的话听进了心里。
林西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他知道林琳和林清不和,若是单纯劝她接受婚事,她的反抗只会更加激烈,而用这种方式,反而能让她冷静下来思考。
“太子皇兄不是和林……七皇弟交好吗?为何不跟林清讲明白?”
“我讲了,只可惜她不信。既如此,那我便成全她。这样,我的人情也就还了,以后父皇再指婚,就跟我毫无干系,她也只能听天由命。”林西顿了顿,道:“四皇妹是否也不信我?”
林琳下意识地撇撇嘴,道:“我才没她那么蠢。”
林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
林琳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得意之色,道:“她向来自视甚高,谁都不放在眼里,我就看不惯她装模作样。”
“确实。她自以为聪明,利用路儿让我帮她,殊不知她才是真正的愚不可及。”贬低完林清,林西接着说道:“我与二皇兄交好,便将此事告知与他,好让琳儿不被谣言所惑,难道皇兄没有说清?”
“皇兄说了,只是……”林琳微微蹙眉,道:“只是外面都在传云南王世子奇丑无比,琳儿怕……”
“琳儿别忘了云南王子嗣众多,光是儿子就有八个,若云南王世子当真如传言那般丑陋,又怎会被王爷选为世子?”
凡是朝中官员,以及官员带出门的儿女,长相都不错,可以说是赏心悦目。后来林西还曾专门问过林扈,样貌端正确实是殿试时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林琳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道:“哎呀,我怎么忘了,都怪那个林清,害我也跟着变得这般蠢笨。”
“云南王世子或许不如那些所谓的风流才子会哄人,却是个真正知道疼人的男子,琳儿若是嫁给他,此生定能过得幸福。只是……”
听林西的话只说了一半,林琳急忙问道:“只是什么?皇兄快说。”
“只是这桩婚事还不一定能落到琳儿头上,毕竟那些王叔府上,也有不少适龄的郡主,故而琳儿根本无需多虑。”
来之前还担心自己会被嫁去云南,可现在听林西这么一说,林琳的心里又忍不住有些失落,脑子里不停地在回想林西说的话。
“二皇兄和琳儿下午都未去上书房,应是因为此事有些不快,来我这儿多半是瞒着二皇兄吧。”
被林西猜中心思,林琳有些赧然,道:“我与皇兄吵了一架。”
“琳儿可以不信我,但不能不信二皇兄,琳儿与他是一母同胞,他平日里对琳儿如何,琳儿心中应该有数,他还能害你不成?”
听林西这么说,林琳心中顿时有些羞愧,道:“太子皇兄说得对,是琳儿太性急了,琳儿回去便跟皇兄道歉。”
“那琳儿快回去吧,莫让皇兄担忧。”
林琳应声,起身出了春和殿,待她回望东宫时,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完全没有意识到,她从头到尾都被林西牵着鼻子走。
春喜看着林琳走出去的背影,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这个四公主是出了名的难缠,德妃娘娘和二皇子都管不住,没想到竟被主子三言两语打发了。主子不愧是主子,这也太厉害了!”
林琳刚从东宫出来,就碰到了来寻她的林耀,心虚道:“皇兄,你怎么来了?”
林耀看看东宫的方向,不禁皱紧眉头,道:“你去见了太子?”
林琳迟疑地点点头,道:“皇兄,琳儿错了,你别生琳儿的气,琳儿保证以后都不会再任性。”
林耀闻言不由一怔,这才发现林琳似是有些不对劲,忍不住问道:“你与太子都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想求太子皇兄帮琳儿向父皇求情,但是现在琳儿想通了,琳儿才不像林清那么蠢,若是父皇真的指婚,那琳儿便遵旨,不给母妃和皇兄惹麻烦。”
听着林琳的话,林耀顿感不可思议,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妹妹吗?他张口结舌好一会儿,才出声说道:“琳儿是如何想通的?”
见林耀难得露出这副表情,林琳忍不住笑出了声,道:“琳儿又不傻,自然想得通。对了皇兄,听闻昭华宫叫了太医,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林清姐弟出事了?”
林琳一边说,一边拉着林耀往回走。
林耀转头看看东宫的方向,心里的好奇达到顶点,他实在想不通,这才多大会儿没见,林琳怎么就一改之前激烈反抗的态度,变成现在这副平和甚至是愉悦的状态的。
信安宫内,林路看了看正殿的殿门,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忐忑,不自觉地顿住了脚步。
侍女见状躬身走了过来,提醒道:“殿下,娘娘还在等您。”
林路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过去,刚一进大殿,便看到了正在喝茶的吴淑珍。他来到近前,行礼道:“路儿参见母妃。”
吴淑珍温柔地扬起笑脸,道:“路儿来了,过来让母妃瞧瞧。”
林路见状忐忑的心安定了些许,缓步走了过去。
吴淑珍上下打量林路,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问道:“听闻路儿好几日不曾去上书房,可能告诉母妃这是为何?”
林路犹豫了一瞬,鼓起勇气说道:“母妃,路儿觉得自己做了坏事,心中难安,所以才未曾去上书房。”
“路儿做了什么坏事,说来听听。”
林路偷瞄了吴淑珍一眼,道:“路儿怕说出来,母妃会生气。”
吴淑珍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发顶,道:“路儿说吧,母妃不生气。”
林路又抬头看了吴淑珍一眼,犹豫了一会儿方才说道:“路儿帮了皇姐,就害了其他皇姐,所以路儿做了坏事。”
吴淑珍微微蹙眉,道:“路儿怎会这般想?”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路儿学过这个典故,与路儿现在的处境一样。”林路的大眼睛里满是羞愧。
“路儿,母妃知道你心地善良,母妃也为有你这样的儿子,而感到自豪。只是圣人皆有私心,更何况是路儿,路儿选择帮助皇姐,这是情有可原,无可厚非。”
“那其他皇姐呢?”
看着林路纯真的眼神,吴淑珍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沉吟了一会儿道:“路儿,太子不是跟你说过,云南王世子并非传言中那般不堪,实则重情重义么?难道路儿不信太子?”
林路闻言一怔,急忙解释道:“不是,路儿相信太子皇兄。”
“既然路儿相信太子,那为何还说自己干了坏事?”
“路儿在求太子皇兄时,并不知情,还是做了坏事。”
“路儿,事已至此,你便是再难过,也已无济于事。与其颓废下去,不如想想该如何补偿。”吴淑珍耐心地引导着。
“那路儿该怎么补偿?”
吴淑珍笑了笑,道:“这就是母妃今日要交给你的难题,路儿要开动脑筋好好想想。”
林路眨了眨眼睛,刚要说话,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
“母妃,我的手要留疤了,我该怎么办?”
林清的声音落下,紧接着便走进了大殿。当她看到林路时,眼底浮现憎恨之色,道:“林路,你还有脸回来,都是你的错,若不是你,我怎会伤了手,太医说伤口很深,极有可能会留疤,我以后还怎么嫁人?”
林路看向林清包扎的右手,急忙辩解道:“我没有,母妃,路儿没有伤皇姐,真的没有!”
林清一听林路不承认,心中更加气愤,道:“林路,你别在母妃面前装无辜,你为了那一堆破木头,狠心将我推倒在地,以至于我的手受伤,你还想狡辩!”
“我……母妃,路儿不是故意的,路儿不知皇姐会摔倒……”
林路不禁红了眼眶,不安地往后退了两步。
“清儿,够了!”吴淑珍走到林路身边,将他揽进怀里,安抚道:“路儿别怕,母妃相信你。”
林清看着相互依偎的两人,心中燃起熊熊怒火,道:“母妃,你太偏心了!明明是我受了伤,你却安抚他,可曾想过我的手若是留了疤,将来会是什么下场?”
吴淑珍见状蹙起眉头,道:“我已叮嘱太医,让他无论如何保证不会让你留疤,你也不必这般大惊小怪,没见吓着路儿了吗?”
“我大惊小怪?”林清不禁红了眼眶,道:“原来在母妃心里,清儿远不如他重要,只因清儿不是皇子,不能给母妃……”
“闭嘴!”吴淑珍大声呵斥,打断了林清的话,而躲在她怀里的林路也被吓得一跳。
看着面色严厉的吴淑珍,林清喃喃地闭了嘴,从小到大吴淑珍总是温柔的,就算有奴才犯了错,她也从未大声呵斥过,今日却一反常态,那双温柔的眼睛淡漠地看着她,让她忍不住心里发寒。
“清儿,你是公主,身份尊贵,怎能和市井泼妇一般,在母亲和幼弟面前撒泼?”
“我……”林清被吴淑珍的气势所摄,激动的情绪一滞,慢慢平静下来,而眼泪却涌出眼眶。
吴淑珍见状缓了神色,道:“今日的事,我一清二楚,是你先跑去昭华宫,砸烂了路儿的东西,路儿为了阻止,才推开了你。是你踩中了地上的木头,这才摔在地上受了伤。”
“母妃的意思是我的错?就为了那一堆木头,他就推我!”
“路儿告诉她,她砸烂的东西是什么?”
林路看了一眼林清,随即便又撇开了目光,道:“那是太子皇兄与路儿一起做的飞机,路儿本想尽快做好,中秋节时送与皇兄做礼物。”
林清神情一怔,随即说道:“那是太子的东西?”
“嗯。”林路点点头,从吴淑珍的怀里退了出来,道:“皇姐,让你受伤是路儿的不是,路儿对不住皇姐,还请皇姐原谅。”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能让我回到没受伤之前吗?”
林清没再多说,怨恨地看了林路一眼,转身离开了正殿。
林路红着眼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惶恐不安。以前这里是他的家,而如今他却只想逃离这里。
吴淑珍蹲下身,平视着林路,安抚道:“路儿,清儿受了伤,心情难免激动,说话有些口不择言,你别放在心上。待她平静下来,母妃会再去找他谈谈。咱们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你不用怕。”
林路机械地点点头,道:“母妃,路儿告退。”
吴淑珍看着他眼底的不安,无声地叹了口气,道:“去吧,若是有事,便来母妃这儿,知道吗?”
“谢母妃。”
林路转身离开,且越走越快,直到他来到东宫,心里的不安变成了委屈,他吸了吸鼻子,走了进去。
林西正在书房捣鼓那个飞机模型,门口突然想起春喜的禀告,“主子,七殿下来了。”
“请他进来。”
房门被推开,林路走了进来,林西正在上零件,没有去看他,可等了半晌,也不见人过来。
林西抬头看了过去,发现这孩子正在掉金豆子,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道:“路儿怎么了?可是发生何事?”
林路不说话,只是哭,眼泪一颗接一颗,就好像断了线的珍珠。
林西朝他招了招手,道:“路儿过来。”
林路见状跑了过去,一头扎进了林西怀里。
第58章
见林西的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林路迈开步子便冲了过来,一下子撞进他怀里,力道之大,差点没将林西撞翻过去。还是他眼疾手快抓住了桌角,不然他们两个都得摔出去。
林西没有多问,只是安静地抱着林路,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
过了许久,林路才恢复平静,有些赧然地退出林西的怀抱,道:“皇兄,路儿失礼了,弄脏了皇兄的衣服。”
林西见状松了口气,调侃道:“好在你收的及时,否则不止衣服,这春和殿都要被你淹了。”
林路肉嘟嘟地小脸更红了,道:“路儿错了,皇兄莫要取笑路儿。”
林西收起脸上的嬉笑,认真地看着他,道:“不取笑可以,现在告诉皇兄,到底发生了何事?”
林路哭红的眼睛又暗淡了些许,道:“皇姐因为路儿伤了手,太医说很有可能会留疤,都是路儿的错……”
林路将之前信安宫发生的事说给林西听。
林西微微皱眉,道:“所以林清在砸了你的模型后,还要彻底踩烂它,你为了保护模型才推开了她,然后她踩到了地上的东西,一时不慎滑到,手掌正巧撑到了刻刀上,对吗?”
林路点点头,自责道:“若路儿不推皇姐,皇姐便不会受伤,万一皇姐手上留了疤,影响以后的婚事,那便是路儿的罪过。”
林西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路儿,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根本无需自责。不过她毕竟是你皇姐,她受伤你倒是可以心疼。”
“路儿没错吗?”林路眨了眨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林西。
“是她自己爱慕虚荣,在别人那儿受了气,却发在你身上,还将你心爱的东西弄坏,若她不这么做,你也不会推她,那她就不会受伤,所以究其原因错的是她,要负责任的也是她。况且身为皇室公主,无论被指婚给谁,那都是下嫁,即便伤了手又如何,谁敢说半个‘不’字?路儿根本无需担忧。”
虽然林西没有看到林清和林琳的争吵,却能从林路的叙述中猜个**不离十,耐着性子开导林路。这个孩子虽然生活在皇宫中,却能拥有一颗纯洁干净的心,这是十分难得的,林西想好好保护他。
林路皱着小眉头仔细思考着林西的话,过了好半晌才开口说道:“可皇姐的手伤得那么重,应该会很疼吧。”
见林路依旧自责,林西板起了脸,道:“说完林清,现在我来说说你,虽然林清受伤这件事上,她占主要责任,但你也有处理不当的地方。”
林路连忙站好,小手下意识地揪着衣角,仿佛做错事,正等待班主任批评的小学生。
林西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一派严肃,道:“路儿可还记得太师曾教过的一则典故,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林路点了点小脑袋,道:“记得。太师说无论遇到何事,定要保证头脑冷静,这样才能更好地应付突来的变故。”
林西点了点他的额头,道:“你记得倒是挺牢,关键时刻却不会用,这叫死读书,没什么用,你要学会灵活运用所学的知识,就用在平时的生活中。
就像你完全能从一个人的神态.语气.肢体动作等方面,来判断她心里在想什么,此时的情绪如何。而林清在外受了气,去昭华宫就是找茬,她当时的状态就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炸,可你居然不搭理她,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林路似懂非懂地看着林西,道:“那路儿还怎么做?”
“听出她语气的不对,你就该放下手头的事,立即去关注她,让她有种被重视的感觉,她的怒火会稍稍得到抑制。
在她诉说自己的不满时,你要认真听,不要打岔,并虚心接受,这样她的怒火就会慢慢消散。
等她冷静下来,你再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样便能轻易化解一场矛盾。听明白了吗?”
林西说的很详细,比那些一说话就之乎者也的老夫子强太多,而且还有林清这个实例,林路很轻易便听懂了。
林路忙不迭地点头,道:“嗯嗯,路儿懂了。”
见林路这样,林西顿时有种老父亲的成就感,道:“听懂了就好。走吧,去用膳,心情不好的时候,美食就是良药。”
林路乖巧地应声,跟在林西身后去了饭厅。
两人用完膳,又回到书房,专心制作飞机模型,林西来画图,林路根据图纸制作实物,两人分工合作,进展非常顺利。
即便如此,他们也弄到了很晚才结束。林西让春喜给吉祥传了信儿,林路今晚在东宫歇下,若有人问起,直说便可。
吉祥领命,即刻回了昭华宫,和宫中的内侍通了气,便又返回东宫,侍候林路休息。
忙碌了一整天,林西打算泡个澡解解乏,顺便想想这几天发生的事,他总觉得没有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
为何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南王世子,竟搅动了京都的风云,这些散布谣言的人到底有何目的?是挑拨林扈和云南王的关系,还是搅乱后宫这摊浑水?
若是前者,那这个幕后黑手多半与云南王有仇,想趁机除掉云南王。若是后者,那他的目的就耐人寻味了,是觊觎后宫的权势,还是觊觎他的太子之位,这还真不好说。
想了半晌也没想明白,林西将浴巾裹在身上,起身出了浴桶。擦干净身上的水,又换上了干净的中衣,这才招呼春喜让人将寝殿收拾干净。因为太晚,他没有看书,而是直接上床睡觉。
接连睡了三天好觉的林西,又做了个噩梦,梦里还是那条蛇,它依旧缠着他的身子,高昂着头直勾勾地看着他。林西想要清醒过来,看看这条蛇的真面目,可眼皮就像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努力了半天,也没醒过来,于是他放弃了,打不过就加入,反正它也不会伤害自己,索性调整了姿势,让自己睡得舒服点。
三日未见,实在想得很,焦战终是按捺不住,再次潜进了皇宫,和往常一样悄悄躺在他的身侧,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这样静静地陪在他身边,听着他小小的鼾声,他浮躁的心也能安静下来。
就在他半睡半醒间,林西突然动了,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右手搭在他胸前,右脚压在他的小腹上,甚至还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
焦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砰砰砰’狂跳着,唯恐自己被发现。
许是心跳声太大,吵到了他,他微微皱眉,小声嘟囔道:“别吵!”
焦战一怔,连忙平复心情,心跳很快恢复正常,林西的眉头也随之舒展,又陷入沉睡当中。
焦战悄悄松了口气,低头看着林西的发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随即又皱紧了眉头,心中暗道:“睡得这般沉,若换成其他人,岂不是让人占了便宜去?”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焦战也沉沉睡了过去,直到天微微亮,这才悄悄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
第一天清早醒来,林西看着床帐愣了会儿神,起身看向窗口的位置,下床穿鞋来到窗台前,仔仔细细地查看,窗子锁得好好的,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殿外还有杨潇守着,那人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难不成他会穿墙术?还有梦里的那条蛇,到底什么情况,或者缠上自己的不是人,真是蛇妖?若真是这样,是否该参考《新白娘子传奇》中戏码,弄点雄黄洒在房间里?
听到里面的动静,守在殿外的杨潇走了进来,见林西正站在窗台前查看,三两步走了过来,道:“殿下,可是昨晚发生何事?”
林西转头看向杨潇,心里思量着告诉他因为做了噩梦,就怀疑有人进来过,杨潇是否会将他当成神经病的可能性。
“昨晚表哥守在殿外,可听到什么动静?”
杨潇摇摇头,道:“属下,您是否察觉何处不妥?”
林西没有回答杨潇,而是问道:“杨指挥使,你说有什么办法,能在门窗从里面上锁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房间的?”
杨潇认真地想了想,道:“除非房中有暗道,否则没人能做到。”
“暗道?”林西微微一怔,连忙搜索剧情,看看原剧中是否提到春和殿寝殿内有暗道这回事,可将剧情从头过了一遍,也没找到。
杨潇皱紧眉头,道:“殿下可是怀疑昨晚有人进了寝殿?”
林西沉吟了一会儿,道:“没什么,可能是昨日太累的缘故,做了个噩梦。路儿可起了?”
“回殿下,七殿下尚未起身。”
林西点点头,道:“表哥去叫春喜吧,吩咐人打水来,我要洗漱。”
“是,殿下。”
林西洗漱完,便到院子里打拳,正所谓秋高气爽,尤其是清晨,仅仅是在外面深吸一口气,都会有种从内到外被洗礼的感觉,所以相较于温暖的春天,他更喜欢凉爽的秋日。
杨潇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地指点林西一一,经过三年的反复练习,林西早就将这一套动作烂熟一心,不过他这也只是花架子,反正他也没想练成武林高手,只是强身健体而已,没必要太过较真。
等他打完一套拳,林路也起了身,陪着林西用了早膳,便在林西的劝导下,回了昭华宫,毕竟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林西本以为今日大臣休沐,林扈也定会趁机休息一日,哪曾想他去乾坤殿找林扈时,却被告知他在御书房处理公务。于是林西又去了御书房,想劝林扈休息一日,结果却被林扈拉着处理了一上午的公务。
林西看看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心中忍不住感慨:“这皇帝还真不是人当的!”
待看完奏折伤的内容,林西微微蹙眉,道:“父皇,云南王要传位于世子?”
林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林西手里的奏折接了过去,仔细看过后,也皱起了眉头。
“父皇,云南王是年事已高吗?”
林西问出心中疑惑,一般拥有权势的人,除非死或者老得不能自理,否则不会让出手中权势。云南王不是皇室成员,是林国唯一一个异姓王,为林国守卫边关百年之久,已经世袭三代。
“云南王与朕年龄相仿。”
“那为何云南王要传位于世子?”
林扈叹了口气,解释道:“云南地处边关重地,时常受帝国骚扰,两军交战,云南王身先士卒,落得一身病痛,虽然他与朕年龄相仿,身体却早已撑不住。”
林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父皇,儿臣好似明白了京中出现流言的原因。”
林扈怔了怔,随即说道:“西儿的意思是京都流言四起与云南王传位于世子有关?”
“除了这个,儿臣想不到其他缘由。”
“云南王有八子,其中成年者五人,世子虽是嫡子,却并非长子,且暂无子嗣……”林扈一边说一边思考着。
“父皇,儿臣觉得您不必在此事上费心,派人给云南王传个话,让云南王自己去查,这样既能起到警告的作用,还能让他觉得皇上对他的信赖,一举两得。”
林扈的眉头皱紧,“若是这般处理,他势必会袒护其子嗣。”
林西明白林扈在担忧什么,道:“便是父皇当真查到了散布谣言的是谁,又要如何给他定罪?云南王在边关驻守百年之久,若因为这点小事,便对其子嗣下手,岂不让云南王寒心?”
林扈沉思了一会儿,随即叹了口气,道:“朕当真是老了,还不如西儿想得周全。”
“父皇可不老。”林西看向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道:“这么多奏折,别说处理了,儿臣光是看着就头皮发麻。而父皇却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操劳国事,甚至在中秋节人人都休沐的时候,还在处理公务,说父皇是林国的天,守护着林国百姓,一点也不为过。”
林西的这个彩虹屁,拍的林扈很是舒服,笑着说道:“西儿说的没错,今日是中秋节,阖家团圆的日子,朕也该休息休息了。走吧,陪朕去御花园走走。”
“好嘞。”林西一听不用在处理朝政,顿时喜笑颜开。
林扈见状无奈地摇摇头,心里想着林西年纪还小,贪玩也是人之常情,再加上自己目前的身体还不错,便没有多说什么。
两父子徒步来到御花园,院子里的菊花开得甚好,红的黄的绿的,五颜六色,千姿百态,层层叠叠,格外赏心悦目。
“这菊花开的真好!”林西忍不住赞叹,突然想起一首诗,道:“‘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元大家的这两句诗说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