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露出异样,帝江在吃了几口后也只能忍痛放下筷子。
路丛星这几天一直在吃贺洲言偏心的投喂,即使不吃人类的普通食物也不会觉得饥饿。
所以那些饭菜几乎被原封不动的退回,可村民们什么也没说,就像毫无异状般将饭菜撤下。
有了白天这么一出,奇怪的传言在剧组中开始滋生肆意行走。
为了防止再次有人出事,导演决定今晚让所有人都挤在一间屋子睡。
帝江只是慢了一步,回来就发现幼崽身边的位置已经被占领了。
毛团子直接趴在路丛星的左侧,毛色顺滑的大尾巴左右扫来扫去,看起来心情不错。
在普通人看来这也许是只可爱的小宠物,在帝江看来趴着的却是一只漫不经心的猛兽。
他不敢过去可是又不想放弃睡在幼崽身边的机会,于是他偷偷挪到了位置离路丛星第二近的顾影帝身边问他能不能换个位置。
顾翰音下意识皱起眉,他侧头看向路丛星。
因为没办法在睡前玩消消乐,少年正百般无聊的用一片树叶逗弄毛团子。
在暖黄色的灯光下侧脸显得更加柔和。
顾翰音像被刺到一样将目光收回,声音平稳:“好。”
反正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装神弄鬼的小神棍。
这么想着他的脸色才稍微缓和。
因为手机失去信号众人熄灯得格外早,平常肯定还在熬夜的点屋内却已经响起鼾声。
没有人抱怨,甚至都觉得这些真实的声音让人从黑暗中获取了点安全感。
也许是众人的心心念念终于得到了回应,在五点十分天才蒙蒙亮的时候信号终于来了。
虽然微弱且不稳定,但是拨打求助电话已经绰绰有余了,所有人都围着信号最好的地方看着导演拨打电话,气氛简直堪比过年。
导演也算是松了口气,剧组出事他这两天的心理压力一直很大,好在现在终于能够联系外界了。
也许是注定要一波三折,暴雨不仅仅使山路堵住连外面的路也受到了牵连,搜救人员告诉他们必须等到晚上才能赶过来。
虽然还需要时间等待但这对于剧组已经是莫大的好消息。
就连村民来送早餐的时候都能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
田柔柔将白粥放下笑得眉眼弯弯:“怎么了这是?”
虽然她笑得很和善,但还是没有人敢随便搭话。
最后是路丛星回答的,他摇摇头:“没什么。”
田柔柔疑惑的眨眼,也许是感觉到自己在这并不受欢迎她十分主动的将东西放完就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身后多了条小尾巴。
村民身上的违和感越来越重,就像是消消乐中最关键的一步,直接牵连了整盘局面。
借口有东西要拿,路丛星给自己和毛团子贴了个隐形符,光明正大的离开人群跟着她。
在走动间她有意无意的都在避开阳光。
七拐八拐的才回到了自己家,心情很好的哼着歌关上了房门。
只见她将自己厚厚的刘海撩起,露出一直被盖住的额头,上面有几块显眼的斑。
透过窗户路丛星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老人斑。
田柔柔照着镜子拿出了一瓶水,捏着鼻子就喝了进去。
才刚一吞咽下去她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很奇怪:“呕——”
她用力得像是想把自己的内脏都吐出来,脖子上青筋四起脸色涨红得十分痛苦。
在几声听起来极为难受的干呕后终于将东西吐了出来,或者用东西来形容并不贴切,吐出来的黑色大团淤泥居然还是会动的,看起来甚至像是有着生命力。
在地上蠕动并且散发着腐败的恶臭。
味道重到即使在外面也能闻见那股来自腐肉的味道。
田柔柔却是习以为常,当她再次转过身来,额头上的老人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光滑如初的肌肤。
她对着窗外惨然一笑。
那瞬间路丛星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可很快他就发现田柔柔一直维持着惨白的脸和这浮夸的笑容,眼里并没有自己。
腐臭味直直往鼻子里钻,路丛星的眼睛眨也不眨。
一股子行将枯木的味道。
田柔柔蹲下来处理那坨呕出来的黑色不明腐烂物体,她从床底下扯出一个花纹奇特的痰盂放在旁边,那坨恶心的粘稠物就自己蠕动着爬了进去。
瞬间腐臭的味道消失的干干净净。
田柔柔的脸上也不再是苍白而渗人,她的脸色逐渐红润,看起来和普通的少女没有任何区别。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关节,身体各处地方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老旧的机器。
痰盂安安静静的放在地上,完全看不出刚刚吞了个恶心的恐怖东西。
路丛星还想再仔细观察观察那个痰盂,田柔柔就将它藏起来了。
【去村口看看。】
贺洲言成熟的声线突然在脑海里响起,路丛星下意识扭头。
肩膀上的毛团子和他靠得很近,他的脸毫无防备的埋进了毛茸茸里。
虽然马上就挪开了,可一想到这是那只坏白泽他就浑身不自在。
他红着耳朵去村口,差点连隐形符都忘了摘。
刚一到村口他就明白为什么贺洲言让他过来了,村口处倒了个人在地上,正是王兴身边一开始应和他的人。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还自己晕倒在村口。
路丛星暗察不好,快步走过去将他扶起贴了个清醒符。
那个人幽幽转醒,睁眼见到路丛星的瞬间差点痛哭流涕。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使得他说话颠三倒四,路丛星只好将他带到了剧组众人呆的房子里。
这么多人的存在终于让他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导演催促:“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快点说啊,其他人呢,王兴呢?”
“不、不见了。”他哆哆嗦嗦着,“都不见了,刚刚走进山里我们明明都在一起,一转眼就少了一个,再一转眼又少了一个,我们只能紧紧走在一起,可是很快还是只剩下我一个人。”
“你一个人在山里看到了什么?”路丛星耐心很好的问。
“鬼、鬼打墙,是鬼打墙!”他高声喊道。
意料之中的回答。
路丛星安抚他:“别怕,你已经出来了,你身上带了我的符咒,所以不会出事。”
他一下子愣住了,突然伸手摸着自己身上的几个口袋,最后在裤袋里摸出一把灰烬。
这就是符咒燃烧后的样子,也代表他确实撞邪了。
见状围观的人都马上在自己身上四处摸索有没有贴身放着符咒,他们此时都无比庆幸自己没有乱跑出去,看着路丛星的眼神更加敬佩了,这次是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那个人盯着手上救了他一命的这撮灰,脸上露出了又哭又笑的表情:“可、可王哥他们好像没带符咒啊...”
路丛星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稍微愣了愣。
“什么!?”导演的反应十分激烈,“你们真的是!”
他急得乱转,一会抓自己头发一会又用难以启齿的表情看着路丛星。
知道他想拜托自己,路丛星十分平静的主动道:“我可以去找找看。”
“真、真的吗?”导演的脸上并没有多高兴,更多的是内疚。
他请这位年轻的驱鬼师来,只是为了一些灵异剧情上的相关指导和避免他们在拍摄过程中处了什么忌讳。
而现在发生的一切全是他们自己取景错误落入了不该来的地方,路丛星根本没有理由费这么大劲来帮助他们,更别说是冒险出去找人。
可导演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剧组里有人再出事。
路丛星没有他这么纠结,在他心里遇到这种事情就像是打消消乐,如果不打通关就会变成他心里的一个疙瘩。
没想到的是听到他要出村找人,反对得最厉害的不是帝江,而是顾翰音。
路丛星有些无奈:“你还是不相信我是驱鬼师吗?”
哪怕是坚定的无鬼神论者,在遇到这么多事情后都得重塑观念。
顾翰音难得顿住了,含糊道:“不是不相信你...”
“那是为什么不让我去?”
“...”顾翰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凶恶一点,“既然知道外面那么危险,小孩子就因为乖乖等待救援!”
没想到除了那些大妖怪,居然还有人类会说他是小孩子。
路丛星不高兴了,他肩膀上的毛团敏锐的感觉到了幼崽的情绪变化,朝顾翰音不善的呲牙。
顾翰音退让了一步:“那就让我跟你一起去。”
最后这位固执的影帝还是跟着他一起走了。
帝江则被留下来照看其他人。
有了他看守,村子里的人也不敢轻易下手。
路丛星想起田柔柔惨白的脸和吐出来的诡异物体,一时间不知道村子里的人真的还能称之为“人”吗。
顾翰音拨开挡路的树枝,打断他的思路道:“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找他们?”
“村民祭祀的时候集体进入山里去了一个地方你还记得吗?”
顾翰音点点头:“记得,当时他们好像说是一个不许外人进去的山神庙。”
“我觉得他们现在应该都在那里。”
这是他的直觉,这种近乎动物般的直觉帮助过他很多次。
顾翰音皱眉:“那我们怎么找到那个庙?”
路丛星挑眉:“我那时候在他们身后留下了东西,跟着我走就行了。”
那撮鬼鬼祟祟跟上去的小火焰就是为了这种时候使用的。
幼崽的脸上带着小小的骄傲,显得更加熠熠生辉。
看着看着贺洲言莫名觉得爪子有点痒,他吸了两口幼崽身上纯正的灵气,心情十分好的摇了摇尾巴。
他就像是来郊游一样悠闲,当然如果这次的郊游只有他和幼崽没有这个碍眼的人类就更好了。
路丛星感应着星火的方向,顺着它的指引往山的深处走。
越往这个方向走枯木就越多,连地上都不长草了,像是周围都被吸收了生命力。
终于他们看见了那个所谓的山神庙,和想象中的不一样这个山神庙的入口十分狭小。
只能容许一个人通过。
光是看着外面只会让人觉得十分简朴。
进去后就是一座巨大的山神神像注视着他们,毫无感情的神像眼里盯着每一个进来的人。
一直乖乖趴在肩膀上的贺洲言突然抬头,注视了几秒神像后又兴致缺缺的趴回去,专心致志的当幼崽身上的一个可爱挂饰。
这个神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路丛星疑惑的抬起头,有种被迫和山神像对视的错觉。
突然神像狭长的眼睛似乎动了动,再次看过去又只是个普通的神像,紧闭着嘴睁着眼睛。
看错了?
路丛星动了动手指想将派出去的小火焰收回,却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拉扯。
他迟疑了一下:“不对,他们真正祭拜的东西在下面。”
可是这个山神庙没有任何地方可以通往地下。
顾翰音:“下面?”
他边说边毫无防备的随意将手搭上山神像下面一处装饰用的香炉。
咔嚓——
机关一动,他直接掉下去了。
路丛星:......
他快步走过去查看,对着黑漆漆的坑问:“你没事吧?”
没有得到回应。
他有些无奈的抱起优哉游哉的毛团子:“我们也要下去了,记得抓好我。”
“呜!”小白泽点点头。
跳下去后没有预想中的落地感,他在距离地面一厘米的地方被贺洲言用法力包裹住了。
轻柔的法力将他慢慢放下。
“谢谢。”路丛星心情有些复杂。
掉下来后只有一条路,可就是不见顾翰音的身影。
路丛星摸了摸墙壁上突起的花纹:“这里应该是有法阵,他被传送到别条路去了。”
贺洲言不喜欢幼崽将心思放在别人身上,他淡淡传音:【放心,他没事。】
路丛星:“那其他人呢?”
贺洲言沉默了,再次假装自己是一只什么都不懂毛团子。
看样子是凶多吉少。
路丛星叹气,他再次伸手呼唤刚刚被困住的小火焰。
刚刚还召唤不回来的小火焰从路的彼方蹭蹭蹭的跑过来,十分委屈的蹭着他撒娇,甚至还蹭了小白泽。
埋怨他们这么晚才来,蹭够了以后才遁入他体内消失了。
这些幽蓝色火焰是他的本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喜欢撒娇。
路丛星默默帮贺洲言把被蹭乱的毛毛抚顺,假装无事发生。
路的尽头也是一片黑,刚刚在小火焰过来的时候他才看清了墙面。
密密麻麻全刻画了东西。
他的指尖亮起火焰凑近了墙注视这些画,似乎画里画着的就是这个村子。
刚开始是很普通的几个人在村子里劳作。
人们辛勤的种下种子等待丰收。
路丛星注意到虽然村子里没有狗,可这时候的壁画上是还有养狗的。
大概也证明了这时候村民还是正常的。
他不断往前走观看着壁画,接下来是一场巨大的雨,庄稼全部被淹没,壁画上的小人十分绝望。
他们的脸上出现了类似于“悲”的表情。
继续往下,小人们产生了分歧,他们之间开始吵架。
一些年轻的小人带着小孩走了,从此村子里大部分只剩下一些弯着腰代表老人的小人。
和村子现在只有年轻人壮年人的状况完全是相反的。
路丛星喃喃:“难怪村子里有那么多散乱的空房子。”
曾经奇怪的细节全部一一在壁画上的故事中得到了呈现。
这些代表老人的小人和那些留下来的中年小人开始去山神庙祈求山神给他们食物。
山神庙已经存在很久了大概是从古时候就建在这里,人们都差点将它遗忘,如果不是这次天灾是不会再次想起的。
小人们从山神庙里回来后还是没有得到食物,他们决定铤而走险试试最古老的方法来祈求山神庇佑。
杀了村里仅剩的几头羊,掏出内脏供养,再将一整只活羊活埋。
一直到这里似乎都只是封建愚昧,可到了后面却画风一变。
村民们的方法居然真的引来了山神的关注,供奉的器官很快就消失在了庙里,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已经淹死的庄稼死而复生了。
村民们用几头羊得到了山神的庇护,高兴的载歌载舞。
可是祭祀并没有就此停下。
壁画上的小人们再次进行了祭祀活动。
这一次的他们祈求——永远年轻!
村子里几乎只剩下了老人,他们不甘心接受这样的身体,贪念在心里被放大于是再次举办了祭祀活动。
山神和他们签订了契约,每年必须引诱外乡人进来,为了得到年轻的身体,即使知道这些外乡人可能会有不好的下场,村民还是同意了。
每一次祭祀的时候山神都会分给他们一碗水,喝下去没多久这些小人就会吐出东西来。
路丛星凑近看了看,壁画的线条十分简单,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田柔柔吐出来的东西。
而壁画上的小人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麻木空白。
狗通人性,当村民们都吐出东西变得年轻后村里的狗就像不认识自己的主人一样疯狂吠叫。
或者这些小生灵也早就看出村子里的村民不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人”。
村民们将狗都杀了,他们活在一个天大的谎言里每天自欺欺人。
贺洲言:【世界上哪有能将人变得永远年轻的山神,他们只是获得光鲜亮丽的外表,内里实际上都腐败了。】
路丛星脸上露出不适,他想起了田柔柔吐出的那团恶臭腐败之物,现在想来他们的身体里可能早就被这种腐败到极致的东西填满了。
村子里也从此没有再出生新鲜血液,永远是这一批小人。
壁画的至少有五十年的历史。
路丛星若有所思:“所以说就算是看起来最年轻的田柔柔,真实年纪应该也过半百了。”
更别说其他人,譬如田柔柔的父亲村长。
难怪他一直觉得这些村民身上有着很重的违和感,明明是人身上死气却很重,却不像是邪祟的阴邪之气。
也难怪他们做的饭菜总是偏咸,人老了味觉不敏锐,即使拥有了年轻的皮囊也无法改变腐败的事实。
这一整个村子,已经都变成活死人了。
第17章 饿死鬼
路丛星将小白泽抱起来问:“你当初说你来这里是为了找人,你到底是来找什么的?”
毛团子抬起前爪指了指壁画上妖异诡谲的山神。
虽然已经料想到了,可当确认的时候路丛星还是觉得心情很复杂。
没想到贺洲言居然和这种邪山神还有联系。
四周无人,贺洲言干脆直接取消了幻型。
男人腰腹有劲,西装将长腿包裹,不经意间展现出的肌肉线条处处都是浓郁的荷尔蒙气息。
他和路丛星靠得极近,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他地下的黑暗几乎融为一体。
路丛星不适应的后退了一步:“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看着从毛球变回人的白泽他有些遗憾。
贺洲言漫不经心,他做事和冷漠的外表不同,处处透着桀骜,人类的感受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比起会被人发现他更不想让幼崽误会,贺洲言低着声音解释:“我和这里的山神有点仇,本来这趟是找他算账来的,可是他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大概是滑不溜的又躲到哪里去了。
路丛星微微睁大眼睛:“不在这里?”
幼崽惊讶圆溜溜的杏眼实在是太可爱了,想摸。
贺洲言捻了捻手指,面上愈发严肃:“嗯,也就是说你刚刚在壁画上看到的都不是他,这里村民供奉的也不是他,而是...披着山神皮子的某些东西。”
阴恻恻的笑就在这时候不合时宜的响起。
“嘻嘻嘻...嘻嘻嘻...”
路丛星猛的扭头朝发声的墙壁看去,壁画上的“山神”居然笑了起来。
所有壁画都像是活了过来一般,上面的小人也跟着发出嘻嘻的笑声。
它们吵吵闹闹的唱着不明意思的歌谣。
路丛星的手伸过去它们就一哄而散。
简单的线条却勾画出一张张毛骨悚然的脸,似喜又似悲。
手指触上壁画的瞬间居然凹陷进去了,温热的触感不像是石壁更像是直接摸在了人体上。
路丛星收回手有些嫌弃:“这壁画居然是软的。”
他原先以为这壁画是村民们画的,不过既然村民们也被自己供奉的“山神”所欺骗,看样子这个壁画跟他们没关系。
他伸出幽蓝色火焰试图将覆盖在壁画上的“虚假”烧掉。
随着火焰的靠近墙壁居然像是有生命力似的开始害怕颤抖,它变成了肉粉色,不断蠕动着将上面的画彻底吞噬掉了,取而代之的是肉色墙壁上出现的各个小洞。
那些小洞逐渐变得有模有样...慢慢的变成了眼睛、鼻子、嘴,最后变成了一张张人脸。
人脸奋力的往前挣扎想争破墙壁,路丛星在上面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脸。
村长、田柔柔和村里各个村民都在这个墙壁上!
这只是痛苦的具象现化,他们的灵魂早已经被“山神”吞食。
路丛星收回了火焰没再理会壁画上痛苦的人面,他要去把那个“山神”找出来。
沿着小火焰刚刚来时的路走,很快就到了最深处,里面居然是个湖。
尸体的骨骇在湖上高高的堆砌成为一个小坡。
全是被骗来这山里的人留下的人骨,日夜在这个寒湖里浸泡已经完全变成邪物。
在尸骸的上面有个背对着他的身影,巨大且肥硕,肚子上的褶皱层层叠叠,正捧着什么东西在大快朵颐。
听见他们靠近的脚步声后才转过身来。
一只猪头肥脸的鬼,浑身上下流着酸臭的油脂,手上捧着节肠子在撕咬。
直觉告诉他,陈向向被掏走的器官终于找到了。
现在应该都在这只鬼的肚子里了。
在地上还有些衣物,路丛星认出那就是王兴等人的离开时穿的衣服。
可能他刚刚在吃的就是几个不听劝离开村子的某个人。
没想到所谓带来庇护带来丰收的山神背后竟然是一只鬼,难怪村子里和山里都有阴邪之气却又格格不入。
这阴气全是出自这只鬼身上。
还是一只饿死鬼。
他实在是吃得太胖了,连眼睛都被挤成一条缝,路丛星差点把他的品种认错。
饿死鬼只有食用人肉才能有饱腹感,吃其他食物都会一直被饥饿感折磨,他们的身形原本瘦小不堪,身上的骨头清晰可见说是皮包骨一点也不夸张,头大身子小身材萎缩,想要摆脱这种外在只能通过不断吞食人肉和灵魂。
而这么胖的饿死鬼路丛星还是第一次见。
不知道已经躲在这里吞食多少条生命了。
饿死鬼看到路丛星的第一反应就是猛的流口水,嘴巴一张全是黄色腥臭的液体:“饿...好、好香的...食物...”
这种鬼的智商都不太高,唯一驱动他们的动力就是不断汲取食物。
所以哪怕是害怕旁边站着的贺洲言,害怕的饿死鬼也不甘心的朝路丛星伸出手臂挥舞。
刚刚还视若珍宝的人肠子被如敝履般随意的丢弃到了湖里。
一下子那湖就咕噜咕噜冒泡将那截肠子吞噬了下去。
路丛星这才注意到这湖根本不是普通的湖水,里面的水全是浓稠会动的。
壁画上村民们喝的东西也正是这水了。
饿死鬼伸出的手上突然变出了一袋又一袋子的米面。
他将那些米面丢入湖中,见人不为所动后米面又变成了金银财宝被不断拿出来。
“饿...饿...”
贺洲言低笑:“他这是在用食物引诱你过去呢。”
虽然是笑着的,他的眼神里寒意却逐渐凝重。
如果不是可能会惹幼崽不高兴,他早就把这觊觎幼崽的鬼一把抓爆了。
饿死鬼当初就是凭借食物最先和村民们建立起契约关系的,他原本只是一只普通在山野间流浪的饿死鬼,突然有一天在村民们错误的祭祀仪式中误入被吸入山神神像中。
获得了一些古怪的能力后开始引诱心有贪念的村民。
村民们以为自己供奉的是山神,实际上真正的山神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一只孤魂野鬼。
饿死鬼不理解为什么那个闻起来很香的食物不为所动,明明其他食物都会扑过来感激涕零的接受他的东西,最后再被他吞食。
他朝下面的人发出凶恶的嘶吼,长长的指甲变成了恐怖的刀具,像是想将他们像牛排般撕扯开来。
路丛星的眼神一冷,原本稚嫩的面庞在突然强大的气场下变得迤逦,一直隐藏起来的尖锐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在他周围都出现点点火星,这些火星越烧越旺最后像是伴舞拱月般将黑发少年彻底包围。
火焰杀气腾腾,而中心位置的人却一动不动,注视着饿死鬼的眼神完全就是看着一瘫死物,强烈而浓郁的灵气爆炸开来,不再是原本的柔和无害而变得锋利如刀锋,弥漫着整个洞穴都是霸道宣誓战意的灵气。
贺洲言从没见过这样子的路丛星,和刻板印象中需要保护的幼崽形象完全不同,少年在此时迸发的灵压不输任何一只大妖,更别说这还是一只仅仅十八岁的幼崽,难以想象以后的成长会是多么吓人。
他的灵气也在暴动,似乎恨不得直接冲出去和幼崽霸道又单纯的灵气直接蹭蹭,这种纯净又强大的灵气对他简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过他还是按捺住了,站在一旁安静的观赏幼崽的战斗。
或者说是单方面的虐打。
饿死鬼的阴气完全不是对手,直接被打压成了小小一点,在强大的灵压下溃不成军。
火焰突然从饿死鬼的四周燃烧起,他被灼烫得发出痛苦的嘶吼,因为吃得太胖一个动身就这样直接滚落下去了。
没想到的是那湖水敌我不分,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跌落也没有激起半点水花反而瞬间就被吞噬了。
这只吃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高修行鬼居然就这样被湖水吞了,路丛星微微皱眉将火焰收起,又恢复了无害的样子。
只有刚刚在旁观的贺洲言知道在这幅乖巧安静的外表下有多么耀眼强大的灵魂。
简直就像是未经雕琢却已经开始夺目的珍宝。
没察觉到身后若有所思的注视,路丛星往前走想看看湖里有什么。
低头却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片仿若深渊。
而这时候从湖里升起的森森凉意也慢慢缠上了他,像是要将他的骨子都浸寒,不舒服的感觉犹然而生。
纯净的灵气接受不了这么浑浊的东西。
“这是那个山神留下的。”贺洲言终于动了,伸出手防止好奇心旺盛的幼崽掉入湖水中,“他窃取了南深渊里的怪湖,我这次来找他妖监局就拜托我将这怪水带回去。”
在男人手触上幼崽的瞬间,周身的阴气全都消散了,湖水带来的难受感觉也随之消失不见。
路丛星舒服的眯了眯眼,乖乖的退后哦了一声,他指了指这个空间另外一个洞口:“顾翰音会不会被送到那里去了?”
贺洲言拿出金铃铛将怪湖收入,闻言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路丛星看得出他似乎对去找顾翰音并不是很上心,“不然你先回去吧,我可以自己去找。”
贺洲言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嗯?你很怕被看到跟我在一起?”
不知道男人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路丛星表情带着迷茫:“不是...”
“那走吧。”
晕乎乎的被绕进去,等路丛星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出好长一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