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肩膀突然被一股冲力掼倒在矮榻上,头在撞到墙面的下一秒被人用手挡住。
下颚也被人用手捏住,萧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膝盖顶在沈怀玉的腿间,“哥哥,我不高兴了。”
沈怀玉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有些懵,闻言又哑然失笑,他弯着眉眼,喉咙里发出闷笑。
“哥哥笑什么?”萧厉看着他,沈怀玉失忆后和以前判若两人,如果是之前,现在早就踹他或者咬他了。
现在倒是脾气不错。也不对,萧厉手上不自觉用力,他一直都对旁人脾气很好,到自己这就是恨不得弄死他。
什么人会在生气的时候大张旗鼓的告诉别人他生气了?无非是想得到对方关注和关心的时候。还是小孩子的心性,想要人哄。
沈怀玉敛住笑意,他伸手按住自己下巴上的那只手,“抱歉,是我说错话了。”
他仰躺在矮榻上,乌发披散开来,红唇微张说着话,无神的眼睛却像是带着笑。
萧厉用手摩挲着他的脸颊,沈怀玉又在勾他。
“是我按照固有思维乱想了,别生气。”沈怀玉感觉到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松了些,心里暗笑,这人还挺好哄。
他是故意的,为的就是想要知道对方除了自己是否还有其他妾室,现在看来果然没有,麻烦了,自己晚上想要单独睡觉是不行了。
萧厉没打算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但去而复返的春红正挂在房梁上给他打着手势,“有客来”。
萧厉起身,算了,账留到晚上再算。“我有事出去一趟,一会儿春红就会过来,你有什么事就吩咐她。”
“好。”沈怀玉松了口气,总算走了,自己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名义上的夫君相处。
退一步怕太过疏离惹对方不悦,进一步自己又不自在。还是独身好啊。
御书房内。
“陛下,宁家的那位小姐昨日和人私奔了,对方是一个白衣书生。”锦衣阁的暗探首领朱雀带着面具汇报道。
锦衣阁是听命于帝王,只属于皇室的暗卫组织。阁中之人都各怀本领,无人能见到他们的真容。
一人身死,自会有后来的培养者顶上,进入锦衣阁,便只有代号,没有身份。
萧厉闻言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她不是说非沈瑾不嫁么?”
“此事还有后文,那个白衣书生原是个流连于花巷的赌徒骗子,见宁小姐年轻貌美,逛街时又出手阔绰,于是就动了歪心思,将宁小姐的钱财骗到后将她卖给了赌坊。”
“现在宁大人知道了这件事,已经被气晕过去了。”
朱雀说完,站在一旁等待萧厉的吩咐。
现在宁家小姐已经成为京城笑料,与沈家的婚约也理应作罢。
不过,经过之前陛下“抢亲”那一出,不明真相的人都以为陛下是喜欢宁家小姐,殊不知陛下抢的分明是沈家的......
“散播出去,再派人把宁家那个带出来吧,也算是孤送给宁大人的人情。”
朱雀拱手伏身,脚步微动,顷刻便消失无影。
萧厉摩挲着檀木珠,与沈怀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小就有婚约一事是真的,只是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他。
就连欺骗,他的身份都是借来的。
因为,就身份而言,萧厉和沈怀玉从始至终都本应没有交集,但那又如何?
他身为帝王,这天下都是他的,那这沈怀玉也理应是他的。
萧厉走后,春红无声无息地从房梁上跃下,装模作样地推门进来。
“公子,还要春红念话本子吗?”
沈怀玉靠在矮榻上闭目养神,“念吧。”
春红又挑了一本,自从萧厉登基新出律法同性可婚后,市场上各类话本也多了起来。
不再拘束于官家小姐和年轻侠客的英雄救美戏码,而是多了兄弟同窗之间变质的友情以及姐姐妹妹们的闺房情。
春红新念的这本就是说的两个同窗好友日久生情最后婚礼洞房执手一生的故事。
沈怀玉闭着眼,在矮榻上昏昏欲睡,听到主角二人成婚时,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散乱的片段。
烛光晃动的光影里,人影交叠,红绸垂散在床纬间,意识迷蒙间,似乎有人掐着自己的脖颈,咬牙切齿的声音伏在耳边,“沈怀玉!你当真是没有心的!”
那是谁?沈怀玉揉着额角,待要细想,那点记忆又如风中柳絮般消散了。
那朦胧的画面间似乎是一片红,看着像是成婚时被布置过的婚房。婚房……那人是萧厉吗?怎么觉得记忆里的对方和现实不太一样?
总感觉梦里的他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死敌,恨不得掐死自己一般。
用脑过度,沈怀玉的头又疼起来,他脸色苍白地捂住额头,吓得春红连忙叫来太医。
“公子切记不可反复忧思,这样会加重脑部负担,不利于记忆的恢复。”
老太医给他开了几副安神的药就退下了。
“公子,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干嘛平白折腾自己。”春红给沈怀玉递去杯茶。
沈怀玉道谢接过,“春红,你们为何都唤我公子呢?”
当然是因为公子您不喜欢其他称呼了。
“因为公子曾经说,自己是男子身,我们叫您夫人总觉得有些怪,所以干脆就唤公子了。”春红这句倒是没有撒谎,不过沈怀玉当时的原话是。
“倘若我再听到有人唤我皇后一类的词,以后也不必出现在宫中了。”
萧厉将书房长案上堆砌的一摞奏折耐着性子批完后,已经过了两三个时辰。
御膳房的午膳来了两次也没有进来,都不敢打扰陛下批改奏折。
萧厉做事时最忌有人打断自己,以往沈怀玉和自己一同批改奏折时,唤自己不应就会直接抄着手边的书本砸来。
头上的冕旒都会被他给砸歪,十分目无王法。
……忘了,沈怀玉现下已然失忆,不可能再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
沈怀玉正在床上困觉,迷蒙间感觉有人正在抚摸自己的脸。
他挥手想要赶走这若离若即的触感,但那恼人的动静越来越过分,自己睡觉时是侧躺着,他感觉自己的屁股被掐了一把。
这感觉让沈怀玉想装睡都不行,他“睁开眼”,凭着檀香就认出了来人。
“你忙完了吗?”他的声音还带着点鼻音,有种莫名的亲昵感。
“嗯,”萧厉坐在床边,低头瞧他,“我不在有好好吃饭吗?”
这唠家常般的话语真让沈怀玉产生了一种他在家等着夫君忙完归家的错觉,这种感觉似乎也并不讨厌。
“吃了挺多,饭后还让春红给我找了点山楂消食。”厨房真的太了解他的口味,沈怀玉失忆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但是最近吃的似乎都是他喜欢的,一不留神就多吃了些。
一只手按在他的腹部,萧厉一本正经道,“嗯,似乎已有三个月了。”
沈怀玉扭过身,懒得理他。
萧厉也不生气,手逐渐向下,他对这种找存在感的事得心应手。
这下沈怀玉是不想理也得理他,他微微侧身避开,“大夫说,我的腿伤还没有好。”做不了什么激烈的事。
沈怀玉虽然目不能视,但是他听见了一阵细碎的铜铃声,被子被掀开,脚踝被人捉住。
萧厉耐心得将红线系在他的腿上,红线一头攥在自己的手中,他温声道,“哥哥放心,不会伤到你的腿。”
似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听见这铜铃声沈怀玉就下意识想逃,但线已经系好,逃又能逃到哪去呢?
“……我今日身体不适。”沈怀玉伸手想去解腿上绑着的红线,手被萧厉握在掌心。
后颈被人握住,最脆弱敏感的地方被对方捏在手中,沈怀玉眼中氤氲上一层雾气。
体内涌上热意,沈怀玉警惕的往后缩了缩,“你给我吃了什么?”
泛红的脸颊被萧厉捏住,“药的副作用而已。”
还没等沈怀玉来得及思考这副作用是什么意思,就被躁意和热意折磨得让他忍不住想贴在冰凉的地方。
他将脸贴在萧厉的手背上,还没来得及索求更多,唇就被人长驱直入的吻住。
萧厉的指尖灵活地挑开他的腰带,沈怀玉被亲的迷迷糊糊地想,自己好像一颗粽子,轻轻松松就被人扒了外衣。
舌尖被咬了一口,似乎是在惩罚他的不专心,沈怀玉被这痛意刺激地清醒了几分,不开心地抓挠了一把萧厉的肩膀。
还是这么喜欢抓人。萧厉吻咬着,同沈怀玉跌入迷梦。
窗外的雨水越下越急,打湿了桃花瓣,花蕊承受不住这力度,羞羞答答的想要合上花瓣,又被雨强硬地打开。
不行,沈怀玉恍然回神,他攥住枕头下的簪子,犹豫片刻后刺向萧厉。
血腥味传来,萧厉没躲。
沈怀玉的手一松,带血的簪子落在床铺间。
萧厉的胳膊被刺伤,他浑不在意地将血抹在沈怀玉的脸上,“下次找准地方,”他牵过沈怀玉的手,靠在自己的心口,“往这刺。”
手心下是对方沉稳的心跳,沈怀玉收回手,“我没想要杀你。”
他只是过不了心里这关,不想雌伏于对方身下。
萧厉将那簪子丢在地上,“你现在眼睛有疾,屋子里的利器太多对你而言实在过于危险,明日我就让春红给你重新收拾整理这屋里的物件。”
他一边说着话,动作却不停,沈怀玉紧咬着唇,对方对他的身体实在太过熟悉,他加重了咬在唇上的力道。
沈怀玉受伤的那条腿被红线固定在床上,上面系着的铜铃随着动作叮铃作响。
他闭着眼,觉得实在是失策,他应该刺自己的,受伤了总不会再需要他侍寝。
这么想着,沈怀玉狠下心想咬自己的舌,下一秒脖子就被身上的人掐住。
“沈怀玉,谁允许的你伤害自己?”萧厉掐着他的脖子,俯身在他口中喂了颗什么,入口即化。
“你给我喂了什么?”沈怀玉心上涌起不安。
萧厉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两个字,沈怀玉脸色微变,侧过脸想呕出那药物,但他脖子被禁锢着,动弹不得。
挣扎的动静逐渐变小,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沈怀玉扇了他一巴掌,只是力气不够,萧厉觉着倒像是在撒娇。
......
沈怀玉腰酸背痛地醒来,察觉到屋内又只剩自己的时候气的将枕头砸在地上。
那个混蛋竟然敢对他用药!
门被推开,沈怀玉被气糊涂了,没有听出脚步声的差别,“春红,我今日要出门!”他一点都不想见到某人!
萧厉弯腰捡起地上的枕头,“好啊,你想去哪。”
沈怀玉听见他的声音火气更大了,“哪没你我就去哪。”
头发被揉了一把,萧厉低沉的嗓音响起,“发什么脾气,是我昨晚弄疼你了?”
昨晚,沈怀玉思维被带偏,好像也不是很疼,不对!这人根本不尊重自己的意愿,现在还完全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真是气死他了!
“对,你的技术真是烂死了。”沈怀玉躲开他的手,想下床又不知道自己的鞋子在哪,干脆光脚,刚走了两步就被人拦腰抱起。
萧厉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不可能是因为技术,明明沈怀玉也很舒服,不过先低头总是没错的,“我错了。”
沈怀玉坐在椅子上,高深莫测地“嗯”了一声,“你错哪了?”
萧厉冥思苦想,失忆后的沈怀玉的心思怎么比国事还难猜,“昨晚你让停的时候没停?”
春红刚进殿就一脸“天哪我听到了什么”的表情,犹豫片刻后默默退下又把门关上了。
沈怀玉差点被水噎死,“不是这个。”
“不该用线绑着你。”
“不是!”
......萧厉想不出来了。
沈怀玉头疼地扶额,“难道没有人教过你,对方不愿意的时候不能强迫别人吗?”
“没有人教过我,”萧厉低声道,“可是不强迫的话,怎么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沈怀玉的心口莫名钝痛起来,他总觉得萧厉的想法有时候异于常人,原来是因为没有人教过他吗?那,自己以前,也没有告诉过他吗?
沈怀玉敲了敲桌子,“强迫并不等于得到,要让别人心甘情愿才好。”
“如何心甘情愿?”萧厉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沈怀玉心想,自己这是在干什么?教人取悦自己吗?他轻咳一声,“自己想。”
好吧。萧厉一向是悟性极高的学生,他总会知道答案的。
“你今日想出门吗?”萧厉没有忘记沈怀玉一开始说的,想想又补充了句,“哥哥可以带上我吗?”
沈怀玉轻叹口气,谁说的没人教他如何让人心甘情愿,至少他一服软,自己就完全没有办法拒绝。
也不知道是身体残留的本能还是他萧厉就是个蛊惑人心的妖精。
陛下出门是大事,明面上虽只有一辆马车,一位车夫和侍女。
但暗地里都是层层暗卫秘密保护着他们。
沈怀玉坐进马车,马车似乎挺宽敞,待五六个人没有问题。
但马车如此宽敞,萧厉也非要挤在他的身边,似乎不贴着腿碰着肩就坐不舒坦一样。
总觉得马车走了很久才听见人声,沈怀玉思衬着,突然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拽了一下。
他扭头正声,“不要玩我的头发。”
萧厉的指间绕着身边人的头发,他的手总是闲不住,想碰碰沈怀玉。
“想去哪玩?”萧厉知道自己是弄疼了他,又将头发缠开。
沈怀玉摇头,“只是想出去走走,我以前喜欢去哪?”
以前?以前沈怀玉总是很忙,没有时间去玩。
“不知道,你很少和我一起。”萧厉的声音骤然冷淡。
沈怀玉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惹得他不愉快了,那手腕上的檀木珠子拨弄地飞快。
他听着声音估摸着大概方位覆手盖住那串珠子,“这是谁送你的手串?怎么感觉你天天都带着?”
这话一出,马车内的温度又降了几度,“捡来的。”萧厉停下习惯性的动作,将沈怀玉的手牵在掌心。
这人是在闹脾气。沈怀玉肯定地想,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有问题,最后只能归结于萧厉的心思真是海底针,难猜得很。
闹就闹罢,难道还要自己哄吗?
沈怀玉踢了他一脚,“我渴了。”
萧厉给他倒茶。
“我有点饿。”
萧厉将装有点心的盒子递到他手边。
“真是捡来的?”话题又回到刚才,捡来的?谁信啊。
“嗯。”陛下还没消气,惜字如金。
“那借我带几天可以吗?”沈怀玉在心里憋笑,还治不了你了。
萧厉将他们相牵的手松开,“这串木珠没有什么特别,我那里还有更好的。”
沈怀玉笑不出来了,这是萧厉第一次拒绝他,就为了一串来历不明的木珠。
没关系,反正这人也只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再加上失忆,两人根本也没多熟悉,而且自己眼睛还暂时看不见,没准对方其实是个丑八怪呢,他才不在意这种小事......
太过分了!这果然是有人送他的吧,估计还是什么重要的人。
“我不要更好的,我就要这串。”
沈怀玉的脾气也上来了,马车现在已经进入闹市,由于两人没有目的地,车夫也就随意驱使着,春红坐在外边一手一支糖葫芦,晃悠着腿。
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中还带着食物的香气。
马车内的气氛剑拔弩张,也可能是单方面的。
沈怀玉仗着听力和记忆,伸手去够萧厉的手腕,一个孩童经过,车夫赶紧勒紧缰绳,马车也因此晃悠了一下,沈怀玉跌进萧厉的怀中。
萧厉用手扣着他的腰避免他滚下去,“闹什么?”
沈怀玉也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但他就是想闹上一通,还想摔东西跺脚,最好再指着萧厉鼻子骂上几句。
也不知道是以前的自己没骂过人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沈怀玉的脑子里翻来覆去也就只有“混蛋”二字,实在匮乏的紧。
“这条手串是你的。”萧厉扶着他坐好,这句话将沈怀玉积聚起来的气势汹汹给扎了个洞,“嗯?”
这大概是失忆前的沈怀玉也不知道的事,萧厉取下檀木珠,这人永远都记不住关于他的或者是关于自己的事。
“这是你忘在外面被我捡到的。”
那时候大概是他刚进学堂,别的皇子都有自己的伴读,只有萧厉孤身一人,自己背着书箱坐在教室的角落。
他拿着课本也不知道看哪里,大字不识一个,不认识字也不会写字。
老师要教的内容太多,也不能因为他一人耽误进度,只让他课后自己练习。
萧厉等别人都走了之后就自己偷溜回来,皇子们很多时候都是写错了一个字就将整张纸都扔掉。
萧厉便偷偷捡起来自己练习,但练字的话仿照着练习是最快的方法,他又从一个人的座位上小心翼翼抽出一张写好的纸张,自己平铺在桌上仿照着写。
“这是落款,是我的名字,你应该在这里写上你的名字。”身后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沈怀玉正低头看他写字。
!!!萧厉被吓了一跳,豁然抬头,毛笔在纸面上晕染开。
沈怀玉抽出那张纸,“写的不错,不过不用刻意模仿我的字迹,你可以适当写出自己的风格。”
眼前的小孩警惕地看着他,沈怀玉低头一笑,这六皇子怎么像只小狼崽子,“需要我教你识字吗?过时不候。”
过了片刻都没有答复,沈怀玉正打算转身离开,就听见萧厉说道,“要。”
那串珠子,就是在某一次课后,沈怀玉遗忘在座位上被萧厉捡到的。
萧厉本想还给他,但后来发现沈怀玉已经有了新的珠串,也对,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取代的,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连记起都难。
沈怀玉摩挲着这串珠子,捉到萧厉的手又给他戴回去,“现在不是你捡到的了,是我送给你的。”
说完起身,“外面好热闹,带我出去走走吧。”说着他伸出自己的手,手心向上。
“我看不见,劳烦带路了。”
萧厉牵住他的手,“嗯。”
马车停靠在路边,沈怀玉的头上带了顶帷帽,说是怕他吹风着凉。
“用得着遮这么严实吗?”沈怀玉感觉这帽子都快把他整个人遮住了。
萧厉牵着他,二人并行,“不想让别人看见你。”
“为何?我的相貌很丑吗?”沈怀玉现下只能听见声音,在脑内想象场景,热闹虽热闹,但总觉得自己游离在热闹之外。
“嗯。”萧厉顺着他的话回答。
显然他也意识到这里不适合沈怀玉,“我带你去郊外踏青,正好现在城外的花开了。”
这人还真是什么都敢应,就这嘴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把他骗到手的。
“不对啊,你究竟是何时对我有意的,刚才你说到小时候我教你识字,还偷偷拿走了我的珠串,该不会那时候就......?”
沈怀玉手里拿着萧厉给他买的糖葫芦,坐在马车上咬了一口,外层的糖衣融化后,里面就是山楂的酸,酸的沈怀玉差点一口吐出来。
剩下的自己也不吃了,全都拿给萧厉。
萧厉举着糖葫芦,慢慢将剩下的山楂吃完,“那时候大概是无意的,只是有几分好感。我从来都没有问过你,为何那时选择帮我。”
是出于对小猫小狗的逗弄亦或是对不受宠皇子的可怜?
“我觉得,应该是我想那么做就那么做了。”沈怀玉吃了个甜枣压住那酸味。
是吗?原来和他这个人没什么关系,那换一个人也是如此吗?
“不过我不觉得我有那么多的善心,说不定是看你小时候可爱。”沈怀玉耸耸肩,“纠结往事做什么?郊外快到了吧。”
郊外的确快到了,沈怀玉已经闻到了花香。
“不知道为什么,闻着这味道,我的脑海中似乎又浮现出了些画面。”沈怀玉转头“看向”萧厉的方向。
“那画面里我似乎是蒙着眼,有人牵着我走了好远,路过了一片桃花林,我问那人是不是带错路了,那人也不说话,我想取下眼上蒙着的丝巾,却被人推到树干上,捂上了眼。”
沈怀玉的记忆断在这里,想要回忆又无从追寻,他摇头失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在当时叫他姑娘,哪家姑娘手那么大。”
萧厉眸光微动,沈怀玉说的这件事,他是记得的。
那是世家子弟们举办的一次春日宴,邀请了很多人,萧厉也在受邀人员中,他本是不想去的,但是从别人的谈话中知道沈怀玉也要去就中途改了注意。
谁知道这个宴会规矩还很多,要重新换一套衣服,还要蒙上眼睛由带路人引到座位上,猜猜路过的花从种类有哪些。
萧厉被人带到客房换衣服的时候就溜走了,在途中碰到了蒙上眼正艰难摸索着前行的沈怀玉,他停住了脚步。
沈怀玉听到了动静,微微侧头,“是有人在那里吗?抱歉,可以麻烦你帮我带个路吗?”
萧厉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在沈怀玉说牵着衣袖就好的同时他已经拉住了对方的手。
一阵沉默后,沈怀玉晃了晃手,“那就多谢姑娘了。”
他没认出我。萧厉心想。
他带着沈怀玉慢慢走着,但他根本不知道宴会的举办地点,这院子的小路又都修建的弯弯绕绕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将沈怀玉带去了哪里,越走越偏僻倒是真的。
沈怀玉时不时就会问他一句,“姑娘,这路还有多远?”“姑娘,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萧厉皆是沉默以对,算了,就让他误会是侍女吧。
他们误入了一片桃林,纷飞的花瓣有几片落在了沈怀玉的肩头,少年春衫薄。
沈怀玉抬手想要解下眼上的丝巾,却被一股力道拉拽到桃树旁,丝巾松松地挂在眼前,欲落不落地悬在鼻尖。
眼前突然一暗,萧厉用手捂住了沈怀玉的眼,还没等他想明白要做什么,他就已经低下了头。
春风携着桃花翩翩。桃林深处,有人在其间,偷吻了春色。
第6章 “原来你长这般模样”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件事?”萧厉回神,心情复杂地看着沈怀玉。
他好像,从来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沈怀玉注意到他语气古怪,“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萧厉牵着他下马车,“没什么。”
三月春光正好,郊外也有三三两两的行人。
“你不问我为何眼盲也想出来走走吗?”沈怀玉站在林间,风吹起他的帷帽,仿佛他也要乘风归去一般。
“为何?”萧厉握紧他的手,只要拉住,飞也是飞不走的。
“从前我应该不怎么出门游玩吧?总觉得以前好像很忙,都没有时间休息,现在好不容易得闲,当然要多出来走走。”
这口吻像极了失忆前的沈怀玉,萧厉敛下眼,“想骑马吗?”
“想倒是想,可是马在哪?”
萧厉转头看向马车上晒太阳二人组,春红连忙正襟危坐,她顺着陛下的目光看向马车上牵着的马匹,眼角一抽,不是吧?
事实证明陛下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春红和马夫守着这个失去马匹的马车,萧厉则带着沈怀玉骑马踏青。
“以前我们是不是也共骑过?”沈怀玉坐在萧厉的怀中,倒也不怕自己掉下去。
“又想起什么了?”萧厉让马匹慢慢走着。
“没什么画面,只是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我说错没有?”沈怀玉手里拿着萧厉给他折的一枝桃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头上和肩上也落了几瓣花。
“确有此事。”萧厉将他肩头的落花弹开。
只是当时的情形凶险之极。
外族的使臣来朝觐见,当时的皇帝招待他们,对方的态度桀骜不驯,言语之间对在场的官员态度轻慢。
他们直言在场的文武百官没有一个能打的,就连骑术也比不过他们。
在座的百官不少有年轻气盛者,听到这句话自是不服,皇帝面子挂不住,让使臣随便挑一个比一场,赌约是这次外族进献的马匹数量,如若赢,加一倍马匹,输则减半。
那使臣心思活络,挑中了当时正在翰林院任职的沈怀玉。
大皇子萧仲伯暗搓搓的让他以身体不适推拒这个不讨好的比试,沈怀玉却当场应下。
使臣觉得这些文弱书生都好面子,就算不行也会硬上,在他眼中,自然地将沈怀玉归为“不行”那一类。
但他不知道的是,沈怀玉年少读书时便是礼岳射御书数样样第一,后来高中位列榜首,成为翰林院最年轻的侍郎。
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根本没把外族的挑衅放在眼里。
但那外族不要脸的做了两手准备,给沈怀玉的那匹马喂了药,那马匹中途突然发起狂,差点将他甩下马背。
满座哗然,皆是对番邦怒目,皇帝让侍卫赶紧上前解救,但那发狂的马匹一看见来人就跑的更厉害。
人的体力终究是有极限,沈怀玉在坠下马的前一刻,萧厉迅速抢了场内的另一匹马,他骑马逼近沈怀玉,胳膊一揽,将沈怀玉悬空抱在身前。
随后萧厉将背后的弓取下,开弓搭箭,只用两箭便将发狂的马匹当场射杀。
也是这一次,不入流的草包六皇子入了众人的眼,萧厉的藏拙生涯也告一段落。
有年轻男女骑马经过,从他们的言谈间沈怀玉知道晚上城内似乎有什么热闹的灯会,原本打算下午就回去的沈怀玉现在也不想走了,只想等着晚上的热闹。
萧厉和沈怀玉坐在游船中,马夫和春红一头一尾地帮他们划船。
河中顺流而下许多河灯,灯外写有祝福语,萧厉大略的扫过一眼,大都是求平安求姻缘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