蠪蛭还没回头,只觉得另一边的脖颈一疼,再等它看去时,竟然是另一颗脑袋被无情地斩落了。
连未愉看去,只见傅昀离脚下也放着一颗狐狸的头,分明刚被斩断,那狐狸好似还没反应过来,仍然咬牙切齿,好似要撕咬谁人一般。
连未愉瞥了一眼,随即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朝着傅昀离笑得十分灿烂,“师兄,看吧,我们这般般配,连狐狸头都一模一样,这算不算定情之物?”
傅昀离看向他,眼底有些无奈。
那蠪蛭一连被砍断两头,自然是愤怒到了极致,剩下几个头同时吼叫出声,声音几乎震耳欲聋,叫在场几个修为差一些的人只觉得内脏好似被震伤一般。
傅昀离见此,便又提剑而去,他周身如同笼罩着一贯霜寒,让扑来的蠪蛭好似坠入寒潭深渊,不止要忍受剧痛,还要抵住这冰霜的侵蚀。
它还没近傅昀离身,一旁又有剑光袭来,剑意森然狠辣,招招朝着蠪蛭的头刺去。
这两人分明修的功法不同,可联手起来却是无比契合,一招一式就将蠪蛭逼得退无可退,丝毫不给妖兽喘息的机会。
周遭镇守阵法的人满脸震撼地看着场中两人一妖的相斗,几乎是目不转睛,只觉得剑光耀眼,哪怕他们隔了极远,也能感觉到剑芒袭来时的撕痛感。
直到此时,几个人才恍然过来,难怪自家大师兄非要跟连未愉联手,换做他们出手,不仅帮不了傅昀离,恐怕还要拖累他。
这妖兽不愧活了几百年,妖力蛮横,哪怕断了两个头,也丝毫不影响它的残暴,甚至又被彻底惹恼,恨不得将面前两人生吞入腹。
只是这两人联手之后的修为叫蠪蛭没有占据不到上风,它眼珠子骤然转动起来,随即嘶吼一声,便朝着两人射出浓稠的液体。
两人早见识过黑液的可怖,便是退开几步,以剑挡下黑液。
蠪蛭趁机而来,张开利爪,朝着连未愉抓去。
连未愉想出手拦下利爪,可妖兽好似突然有了智慧,它猛地收爪,一股比黑夜还要浓稠漆黑的液体朝着他涌来。
连未愉眼皮一跳,顿觉不妙,随即整个身子好似不受控制地陷入深渊,不等他做什么,就听到傅昀离的声音从另一处传来。
“连未愉。”
连未愉下意识看去,却见那尾生剑穿破黑液,刺入蠪蛭其中一个头颅之上,而后,他就看到傅昀离跃身而来,朝着他伸出手。
连未愉眸色微动,只是还没等他抓住傅昀离,却看到黑液铺天盖地袭来,将他与傅昀离两人彻底笼罩在当中。
远处天际有日光而起,落在满是剑痕的地面上,倒映在满地浓稠恶寒的黑液上,越发阴森可怖。
而此时阵法当中只剩下妖兽的身影,尾生剑还插入当中的一个脑袋之中,那妖兽想要拔出,却恐惧那剑意冰霜,试了几次,到底没敢再碰了。
玉泽仙门的几人站在阵法各处,呆愣地望着面前的一切,好一会,都无法从傅昀离和连未愉消失的场面中回神。
“大,大师兄……”何星礼磕磕巴巴,觉得脑子一片空白,“被妖怪吃了。”
其他人面色古怪,想要反驳他这句话,却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哪怕他们深知傅昀离修为高,甚至还有连未愉在,当然不会轻易被妖兽吞噬。
只是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两人被卷入黑液之中消失不见,似乎无法否认这个想法。
那妖兽伤势不轻,又见日光升起,似乎不敢再逗留此处,便将黑液收起,也不理会四周的人,带着自己掉落的头,转身就跑了。
见妖兽离开,玉泽的人才回过神,还是谭爽先开了口,沉声道,“大师兄不会有事的,追过去,或许就能找到师兄了。”
其他人没拒绝,便很快从愕然中回神,连忙跟着妖兽身后而去,试图寻找那两人的下落。
而比起外头几人的紧迫,被莫名卷入黑暗中的两人明显更惬意和慵懒。
傅昀离回神来时,入眼只有无尽的黑暗,四周寂静到了极致,仿佛除了他,就没有其他人的气息。
只是他却并非这般想着,在他坠入黑暗时,分明是触碰到那人的手,想来对方也与他一般落入此处,却不知是在哪一边。
傅昀离面色平淡,他扫了一眼四周,没察觉到异样,这才想掏出火折子点亮,还没等他有所动作,身后却有一股熟悉的气息袭来。
而后一道劲风猛然挥来,还没碰到傅昀离的脖颈,就被他眼明手快地握住了手腕,傅昀离还没说话,就听到对方轻笑一声。
随即他挣脱开傅昀离的手,双指并起,以灵气化剑,又朝着傅昀离心中刺来。
那人每一招都阴狠毒辣,分明都是往傅昀离的致命处而去,若是反应慢了些许,恐怕早已经丧命在这人手底。
可见来人并非是玩闹,而是起了杀心,仿佛是为了报复先前被抓时的屈辱,几乎要逼得傅昀离连连败退。
只可惜,即便他再狠戾,却都被傅昀离轻易挡下了招式,哪怕黑暗之中见不到模样,可傅昀离却依旧准确无误地拦住了他的动作。
手上剑气褪去,却是被傅昀离捏住手腕,不等他还手,傅昀离却已经猛然将他拉了过来,将他双手扣向了背后。
而后,傅昀离微微弯身,浅笑道,“连师弟,玩够了吗?”
“玩?”连未愉偏头,看向了身后,分明四周一片黑暗,可他却好似能清晰地描绘出那人的模样,“师兄所谓的玩,应该是怎么样的?”
傅昀离还没说话,下一刻却感觉到手掌一动,竟是那人狠然扭断了手骨,从他手心挣脱。
还没等傅昀离回神,连未愉却已然扑身而来,按住了他的脖颈,倾身凑近,“这样的,才算是玩。”
他说着,便是朝着傅昀离的唇咬去。
温热的气息袭来,落在傅昀离脸上,只差一些,连未愉便咬上了他的唇。
然而傅昀离却比他快了些许,伸出手挡住了连未愉的脸。
手掌之中却落下对方的柔软,黑暗之中,傅昀离觉得那人顿了顿,随即又轻笑一声,便是伸出舌尖,舔舐他的掌心。
那触感犹如轻羽撩动,蔓延到身上的每一寸,直抵脑海,勾人心魂,叫傅昀离心下一颤,正想收回手,连未愉却比他更快一步,一口就咬住指尖。
疼痛感袭来,让傅昀离不自觉皱紧眉头,分明他能感觉到指尖被咬出伤口,血液渗出,却被对方吞噬。
但凡他狠心收回手,恐怕这人就要咬断他的手指。
在连未愉还想再用力时,傅昀离便已经用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颚,用灵力迫使他张开嘴。
感觉到下颚传来疼痛,连未愉这才张开了傅昀离,黑暗之中他舔了舔舌尖上的血,心情似乎十分愉悦。
毕竟他修为被捆仙索压制了好几日,早就积攒不少的怒意,他早想对傅昀离下手,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发泄,就陷入这处,连未愉自然是想趁机报复。
即便只咬了一口,却也足够,毕竟,他对这个人的兴趣足够大,当成对手也好,亦或者其他,比任何事情都要有趣。
“连师弟莫不成属狗的?怎么每次都只会咬人?”傅昀离随手抹去指尖上的血,不过片刻,倒是止住了血,他微微眯起眼,别有深意地看向连未愉。
堂堂魔族,下手虽说狠辣,可这咬人的癖好倒是让傅昀离颇为无奈,若是换了以前,无论如何想,都无法将这人绝美青年与这事联系在一起。
听到这话,连未愉笑得更欢快了,他将脱臼的手骨按回原处,好似没有感觉到半点疼痛,“师兄说错了,我不属狗,我只属于你啊。”
傅昀离静默着,就听到连未愉又说道,“而且,我也只咬你。”
可惜黑暗中连未愉没有看到傅昀离那双深藏的眸中藏着的暗色,他只听到那人温声说道,“这般说来,这该算是我的福气了。”
连未愉觉得有趣,不免挑了挑眉,便凑身而去,停在傅昀离面前,他甚至能看到黑暗里那人的眼眸,好似染上了些许光。
“师兄要是愿意,我可以让你洪福齐天。”
傅昀离听出这几个字的不正经,他理智地选择停住这个话题,微微侧身,避开了连未愉的气息,“你没有感觉吗?”
连未愉见他退开,只是轻哼一声,而后伸手抹去嘴唇上的血,听到傅昀离这话,不免挑起一边眉头,暧昧地笑着,“师兄明知故问,不如亲自检查我有没有感觉?”
傅昀离知这话说得确实有些歧义,也习惯了连未愉这般的撩拨,好在他向来沉稳,听见这些,也能面不改色。
“我所说的并非这些。”傅昀离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火折子,点起了火,不过片刻,火光就照亮了周遭,将彼此的模样都映入各自的眼中。
“你不曾察觉到身子和灵力都在被吞噬吗?”
连未愉没有半点意外,早在他对傅昀离动手时,就感觉到灵力流逝,他原先还以为蠪蛭长那么多头,只是为了让它更壮一些,没想到还是有点本事的。
“师兄怕了?”连未愉笑意灿烂,“有我在,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傅昀离拿着火折子的手顿了顿,随即透过火光,看向了他,“好啊,毕竟师弟这般厉害,自然会找出离开的方法。”
连未愉没在意傅昀离话里的语气,模样越发懒散,“师兄是在夸奖我吗?”
他的模样在摇曳的火光之中染上了挑动人心的魅色,让傅昀离望着他一会好,这才缓缓收回了视线,语气温柔,“嗯,是在夸你。”
这下轮到连未愉有些静默,似乎没有想到傅昀离竟然会这般真诚,他微微眯起眼,看向那人的目光越发探究。
分明是他主动撩拨暧昧,却一一都被傅昀离接住,他们本该是两个阵营的人,连未愉也自知,无论他对这人有多感兴趣,他随时都会对这人下杀手。
哪怕他修为不如傅昀离,也会想尽办法得手的。
只是如今看来,从那个吻开始,亦或者更早,事情就有些偏离了轨迹。
理智告诉连未愉不能越界,可他望着火光映照下那张俊雅的面容,不自觉地舔了舔嘴角。
反正也只是玩玩,指不定哪天腻了,连未愉自然会毫不留情地丢下。
没得到这人的调侃,傅昀离只是多看了他一眼,随后也没说什么,便是伸出手,眸色微动,下一刻,他的掌心便有白光凝聚。
而后白光涌动,又化作无数的细点,朝着四周散开。
连未愉古怪地笑了笑,“师兄好手笔,灵力当豆子撒,不愧是仙门最骄傲的存在。”
傅昀离看了他一眼,轻叹道,“不知为何,每每你这般夸我时,我总感觉我有愧成为仙门弟子。”
连未愉反问道,“师兄是怪我不实诚?”
傅昀离没应话,但眼中神色好似点明了一切,连未愉语气幽幽,“终究是被师兄嫌弃,只怪我是魔族,连夸赞之话也被揣测,我这心窝子,可比那数九寒天的冰渣子还冷。”
傅昀离哭笑不得,只得认错道,“是我的错,不该猜疑师弟的好意。”
连未愉眨了眨眼,“师兄怎么会错呢?”
傅昀离有些无奈,好似每次都能被这人堵着接不下话。
他只能转移了话题,带着连未愉一同朝着黑暗中走去,试图查看四周的情况。
从蠪蛭的黑液袭来,到两人陷入当中,几乎只是一瞬的事,可周遭的黑暗却看不到尽头,十有八九,他们是在妖兽的体中了。
这算不上什么好事,即便妖兽不出现,如果他们迟迟找不到出路,也很有可能会被黑暗吞噬,成为妖兽的食物。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火折子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照亮着两人的模样,也让两人之间那股奇妙的感觉变得越发胶着。
第19章 师兄真绝色19
连未愉偏头,看向了傅昀离,目光幽深而探究,“傅昀离,那时为何要救我?”
在他被黑液笼罩前,分明是看到傅昀离朝他而来,以这人的修为,想要全身而退简直轻而易举。
可最终这人却选择跟自己陷入危险当中。
傅昀离看了他一眼,淡然道,“妖兽身法诡异,也不知黑液藏了什么危险,哪里让你一人面对?”
连未愉眸色染上些冰霜,还没开口,就听到傅昀离又说道,“况且,是我请你相助,必然要护住你安生。”
他说这话时,神色坦然,丝毫没有半点伪善,仿佛不管连未愉是否坠魔,他都会好生护着,不会让连未愉受半点伤。
连未愉心下一动,垂下眼眸掩盖住眼中的神色,“哪怕我是无恶不作的魔族,师兄也会救我?”
傅昀离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他笑意温润,好似只要他开口,便会做到,“我应承过你,无论你是何等身份,都会如此。”
连未愉勾起嘴角,眼底却掠过些许嘲讽,心想仙门竟然还有如傅昀离这般实诚的人存在,在那烂到根的修炼者之中犹如一股清流。
“师兄还真是……”连未愉顿了顿,意味不明地笑道,“心怀大爱,也不知人间哪间庙能让出,拿来供奉师兄。”
他刚说完,傅昀离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连未愉还想嘲讽他心眼小,哪知还没开口,却对上傅昀离那双深邃的眼睛。
黑暗之中,只听见这如谪仙的男人轻声笑了笑,语气悠长而缓慢,“那你可知,也许我只会救你。”
连未愉怔了一下,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傅昀离这话的意思,只是他还没探究,那人却突然伸出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沉气,你的灵力在消散。”
话音刚落,连未愉就感觉到一股灵力没入体中,如那人这般温润,不过一点,就叫他筋脉好似在一瞬间松开,无比舒散。
连未愉看着傅昀离握住他的手腕,温柔地替他把着脉象,神色认真,甚至在勘出不好时,还不自觉皱了皱眉,“你的脉象有些古怪。”
连未愉下意识调趣道,“怎么,是怀了师兄的孩子吗?”
傅昀离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接他这句话,“虽说入魔,但阴气攻心,对你往后修炼并不利。”
连未愉笑容停顿,瞥了一眼被握住的手,没人会轻易将手让人随意握住,这无疑是将致命交给对方。
可连未愉却没有收回手,反而任凭这人握着,离他的命脉只差分毫。
见他不回答,傅昀离以为自己越线,正想收回手,却被对方反握着手掌。
傅昀离看向他,那人缓缓抬起眼,火光之下的眼眸褪去了往日的狡黠,此时却蕴含着极深的情愫,几乎要将人沉溺在当中。
“突然觉得,倘若当年我能早些与师兄这般相处,或许我的选择又会不同。”
连未愉弯了弯嘴角,笑意少了凌厉,看起来越发乖巧温顺,傅昀离甚至觉得那抹眸色之中藏着些许不可见的脆弱。
“我从来不知,原来仙门会有师兄这般温柔的人。”连未愉说着,摩挲着傅昀离的手背,指腹上的冷意没入,让傅昀离看向他的目光也越发意味不明。
“仙门或许藏了些许阴暗,只是向往光明的人亦不少。”
连未愉应了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有些痛苦,但很快就被他收敛,只是还是被傅昀离瞥见。
“师兄想知道我为何入魔吗?”他难得主动提起往事,这让傅昀离越发认真地望着他。
“我那个好师尊,是个疯子,你可知,他为了得到修为,想要我成为他的炉鼎。”
连未愉嗤笑一声,眼底都是冷意,“别人道我是天纵之才,不过是他为了自己逼我如此,我那时不过几岁,他便有了这心思,你说他龌龊吗?”
傅昀离听过连未愉师门,也在仙会上见过几次,只知当年那人修为停滞不前,脾气当属火爆。
后来听说对方在修炼时行岔,暴毙而亡。
而那时连未愉已经坠入魔族。
“师兄想知道,他真正的死因吗?”
连未愉望着他,冷笑着,“是我故意在他修炼时出现,分明是他一手栽培的炉鼎,修为却比他高出那么多,他怎么能甘心如此?所以,他怒急攻心,死在我面前。”
不知为何,傅昀离并不喜欢此时连未愉嘴角那抹冷笑,他顿了顿,微微动了动手掌,勾住了那人的手指。
连未愉怔了一眼,抬头看去,只见傅昀离温柔地握着他的手,好似在安抚着,“那并非是你的错。”
“什么?”连未愉一脸意外,怀疑自己出现幻听。
傅昀离语气一贯温和,“修炼本该有意外,哪怕你不出现,以他那时的修为,也有被可能会因为其他原因而出事。”
连未愉不免反省了一下,心想难不成这段时间当真把好好的仙门楷模荼毒成这般,反而比他更像是魔族。
他甚至不曾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名门正派的口中听到这种话。
连未愉止不住笑了起来,“傅昀离,你当真越发让我感到意外,就不怕你的同门听到这些,对你不满?”
傅昀离不慌不忙地反问他,“那你会让他们知道吗?”
连未愉眯起眼,看着傅昀离的眸色越发意味深长。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有些不明。
火折子的光摇曳着,明明灭灭,强硬的对峙褪去,将周遭衬托得越发平和。
那两人便在这光线之中对望着,谁也没有开口,一股不知名的情愫蓦然滋生,将两人笼罩在当中,越发暧昧不清。
连带着他们的气息也逐渐交融为一体,等连未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凑到了傅昀离面前,只差一些,便会吻到面前这人。
而傅昀离却没有避开,反而放任着情愫发酵。
连未愉心下一动,便是越发往前,正想颔首轻点,却听到周遭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声。
于此同时,火光也在这一刻熄灭。
连未愉停住了动作,黑暗中他的眼中掠过些许可惜。
但也只是片刻,他便收回了心思,不着痕迹地退开几步,就听到傅昀离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有人。”
连未愉挑眉,顺着气息偏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黑暗之中也有一抹火光跳动,一个人影站在那处,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两人。
“大,大师兄。”对方语气僵硬地叫了一声,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又撞见了什么,眼神飘忽不定。
来人正是先前失踪的玉泽门人赵清河,他手里握着火折子,被两人注视着,站着也不是,又莫名不敢靠近。
若是平日,以这两人的修为,但凡有人接近,他们都会极其敏锐地发现,然而这次却等到对方发出了声响,他们才回过神,也不知是彼此太过投入,还是其他原因。
连未愉眸色微沉,偏头看了傅昀离一眼,后者却丝毫没有半点异样,只是朝着赵清河点了点头,询问他情况。
赵清河这才缓过神,借着说话的空隙,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他目光不经意对上连未愉的视线,又迅速别开,好似有些心虚。
连未愉挑眉,别有深意地打量着对方。
照赵清河所说,他原本因着黑液缠身昏迷着,后来好似被一股力量拉扯着,再醒来时就出现在这里。
他在四周找了极久,也没有找到离开的地方,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他身上的修为被吞噬了大半,连带着身子也出了异样。
赵清河伸出了手,只见手臂上布满了伤口,好似被什么东西侵蚀消融,“如果再不离开,我们可能会被融化。”
虽是这般说着,可他在看到傅昀离出现时,眼底不自觉染上了希冀,好似只要这个人在身边,就足以让他安心。
听完他的话,傅昀离略微思索,缓缓说道,“如果没猜错,我们现在很可能就在蠪蛭的腹中了。”
赵清河脸色一青,还没说什么,就听到一旁传来了轻笑声,“哦,看来这小玩意有点本事,还挺会吃的。”
连未愉惬意地笑着,分明陷入了绝境,竟然还有心思调趣,“能一口气吞了仙门楷模,魔族,还有一个……人,说出去能胡吹一整年了。”
赵清河莫名觉得,生而为人,他很愧疚。
“连师弟心态倒是不错。”傅昀离笑了笑,“若是再不离开,你我都要成了蠪侄的口粮。”
“再不济便是被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连未愉顿了顿,意味不明地说道,“那我与师兄算不算是生不同衾死同穴?”
傅昀离摇了摇头,“怕是你恨不得脱离此处,哪里愿让这妖兽吞噬了你?”
连未愉目光灼灼,“若是离不开,与师兄殉情又何妨?”
赵清河站立不安,无比渴望这手里的火折子熄灭,早知如此,他不如烂在妖兽肚子里得了。
不过连未愉也没再继续逗玩傅昀离,后者便带着两人又再次寻着出路而去。
如赵清河所说,在这里处待得越久,身上的灵力便会被吞噬,连带着裸露在衣裳之外的皮肤也开始有了灼烧感,略微发疼。
可这两人却毫无感觉,即便手背上破了皮,露出些许血肉,他们也不在意。
然而赵清河的修为却远远不如他们,又在这里待了极久,自然是已然撑不住,身上外皮逐渐脱落,疼得他满脸狰狞。
谁都知道这人熬不住多久,如若再不离开,他当真被成了妖兽的食材。
还没等连未愉说些什么,在前头的傅昀离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眉头微微一挑,就看到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
“找到了。”傅昀离说着,他伸出手,几抹白光骤然而现,随即傅昀离手指轻弹,白光射出,朝着某一处而去。
连未愉轻笑一下,单手捏起指诀,有红光浮现,追随那白光掠去,好似在一眨眼间,两道光点相融,化作利刃,蛮横划破了黑暗。
好似有一道嘶吼声自外传来,极其沉闷厚重,可下一刻,四周便骤然剧烈晃动起来,犹如山崩地裂。
傅昀离眼明手快地拉住了连未愉,却被后者趁机占了一番便宜,傅昀离只是看了他一眼,眸色平淡。
只有赵清河一人站不稳,被晃得摔在地上,差一些滚了起来。
傅昀离没来得及顾上对方,他趁势捏着指诀,一道寒意而起,随之而来的便是强光照来,万分蛰眼。
还没等其他人回神,却见一把银剑穿破了黑暗,落入傅昀离手中,那人手腕微转,挑起剑花,轻易便将黑暗挥斩,坠入了光明。
随后有一道力量蔓延而来,将几人拉出了黑暗,落在了日光之下。
连未愉随着惯性退了几步,停下来时发现自己的衣裳上沾了些许黑液,不过顷刻间,就将棉帛侵蚀,他反应迅速地撕破了布料,这才没让黑液灼伤了皮肤。
再等他看去时,只见那头妖兽撕心裂肺地惨叫着,腹部上被划出一道巨大的口子,渗出不少的黑液。
分明就是傅昀离所划破的伤口,而少了两个头的身子好似失去了平衡,摇摇欲坠。
见他们出现,此时在周遭设下阵法的玉泽几人明显十分激动,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叫了傅昀离一声,满脸惊喜。
连未愉扫了一眼,莫名觉得这几人像极了嗷嗷待哺的幼崽。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调侃,那妖兽却又开始发难,朝着他和傅昀离这边袭来。
吃了一次亏,连未愉自然不会再大意,他以灵气化剑,便与傅昀离再次联手,对付蠪蛭。
被开膛破肚的妖兽明显比最初要虚弱不少,可到底是被激怒,急了也会想搏命,试图拉着这两个罪魁祸首同归于尽。
可傅昀离和连未愉同处过妖兽体中一段时间,竟然越发默契,两人一前一后出招,丝毫不给妖兽喘息的机会。
哪怕妖兽再想用黑液困住这两人,却都被对方巧妙避开,手起刀落,蠪蛭又被连未愉用剑气斩下一个头。
第21章 师兄真绝色21
分明是九头妖物,如今已然失去了三个头,甚至还有另一个头被尾生剑刺中,也已然奄奄一息,毫无作用。
蠪蛭察觉到危险,自然下意识想要护着其他的头,但连未愉向来睚眦必报,恨不得斩完它其他头,才能消火。
眼见退无可退,蠪蛭当真怒到了极致,便是嘶吼着,而后恶狠狠地朝着连未愉扑身而来。
连未愉正欲迎上,却见那蠪蛭拧下那个坏了的头颅,狠然捏碎,顿时化作了无数的黑液,击向连未愉,彻底断了他的所有退路。
连未愉眼皮微挑,若是他的剑还在,或许还能挡住些许,如今他只剩下灵气化成的剑意,自然无法完全抵挡。
饶是如此,连未愉却也丝毫不在意,然而还没等他往前,就瞥见一道身影掠来,他还没回神,那人一把拉住他的手,将他挡在了身后。
连未愉心下微动,就看到傅昀离挥剑斩断了黑液,然而即便他修为再高,也有黑液趁空隙没入,落在了傅昀离身上。
只是这人面色平淡,却沉稳护在连未愉身前,未让黑液沾上他半点。
连未愉眯起眼,眸色深沉不明。
傅昀离动作毫无迟疑,在挡住黑液之时,又迅速捏着指诀,“布阵。”
他喝声道,四周的玉泽门人早等着这时,也一并捏着剑诀,只见几把仙剑飞出,朝着妖兽刺来,困住它的身子。
尾生剑好似有所感,便从傅昀离手中脱出,所过之处掠起冰霜,几乎眨眼间便穿入无法动弹的妖兽体中。
连未愉趁此勾起剑意,劈开了妖兽的半边身子。
只是出乎他意料,他未在那身子中找出妖丹。
连未愉眼底掠过疑惑,可下一刻就看到那把尾生剑凭空而来,准确地落入了傅昀离手中,与此同时,他就看到那人手里握着一颗红色的妖丹。
傅昀离随手拿着,好似那并不是一颗几百年的妖丹,而是路边捡来的没用石子。
连未愉摩挲着指腹,瞥了那妖丹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失去了妖丹,蠪蛭几乎再没了能力折腾,犹如泄气一般瘫软在原处,几道仙剑犹如化成牢笼,将它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