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反派的自我修养—— by火锅烧鸭
火锅烧鸭  发于:2023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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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玉泽之中唯一一个无需仙门赋剑便拥有性命一体的佩剑。
极寒之剑入骨,能瞬间封住血脉,若是修为差些的人,便是转息死亡,不会有半点疼痛。
但修为越高,若被尾生所伤,必然要耗费更多的心神去抵挡冰寒刺骨之痛,筋脉亦会如黑色丝状一般蔓延伤口四周,哪怕伤势完全愈合,也会留下痕迹。
而周岩是玉泽的掌门,是三大世家之首,万人敬仰,是傅昀离所敬重的师尊,又怎么会留下那般明显的剑伤。
周幸川只觉得浑身冷汗,他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上如过刀尖一般疼痛,还是竭力紧咬牙关,才没让自己的神色泄露。
如果傅昀离当真是几百年前唯一一个接近仙的人,而元长赢费尽心思为转世的他铺了前程,断然不可能只用那等常年不见一面的傅家作为媒介。
元长赢那般在意傅昀离,必定要无时无刻注视着,况且傅昀离再聪慧,转世后不过是一张白纸,如若无人费心教导,亦或者心术不正之人引诱,随时都可能会没入歪道。
引导傅昀离走上正轨,锋芒耀眼,成了世间仙门楷模,这人必然占据着极重的地位,而能充当这个角色的,只有傅昀离的师尊。
周幸川眼底早已布满了震撼和愕然,连带着紧握的手掌都止不住颤抖。
当时他在卿宁寺虽没能及时赶去,但后来在傅昀离口中得知他与闵止鸣联手,断了元长赢的手掌,还将他伤得不轻。
而就方才,周幸川无意瞥见了自家父亲手上的伤势,竟然同时出现了两种伤势,这种迹象只能说明一件事。
——周岩便是元长赢。
周幸川心跳得越发迅速,只恨不得立马离开此处,与傅昀离告知真相。
他脚步不受控制极快,拐过弯刚踏入光亮之处,抬头就看到何星礼正朝着他走来。
一看到他,何星礼毫无所觉地笑了笑,“二师兄,这么晚还没睡啊?”
周幸川眼眸微转,好似要跟面前的人说些什么,可他嘴唇才动了一下,身后便传来一道阴戾的冷意。
有黑影从暗处中蔓延而出,犹如干枯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接近了周幸川的脚边,而后攀爬而上,一点一点收紧。
冰冷入骨,在那一瞬间几乎让周幸川失去了知觉,四周声音瞬间淹没,分明他站在了烛光之下,可背后却是无尽的深渊。
“师兄,你怎么了?”
何星礼察觉到周幸川脸上的异样,不自觉皱了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周幸川只觉得喉咙紧得发疼,连每一次呼吸都要撕裂他的血肉一般,藏于袖口的手狠狠捏住,指甲几乎没入掌心,落下几道狰狞的伤口。
好一会,他才勉强感觉有气息入鼻,得以喘了气,但周幸川却无比清楚,那人在无声威胁着他,一旦他说出什么,连带何星礼都极有可能丧命于此。
周幸川额间布满冷汗,面前的人见他如此,心生警惕,只要他往前半步,必然会发觉出异样。
几乎是在电光石火间,周幸川便做出了抉择,“星礼,大师兄让我去药房炼制丹药,不过我还有别的事情,你替我去做吧。”
何星礼怔了一下,没料到周幸川会突然如此开口,“二师兄你……”
周幸川突然弯起嘴角笑了笑,那张冷峻的脸上好似在一瞬有了亲切之感,而眼中却有一抹何星礼看不懂的神色。
“大师兄家中遭难,一切源头都在魔族,我们既然无法替师兄解忧,唯独多加修炼,才能对付魔族。”
周幸川说着,眼底不自觉柔和了些许,只是片刻,他便敛去了心思,不着痕迹地催促着何星礼,“去吧,早些替师兄炼好丹药。”
何星礼下意识点了点头,仍然多看了周幸川一眼,直觉让他猜疑古怪,忍不住又问道,“师兄你当真没事?”
周幸川垂眸,轻笑一声,笑意却随着冷风消散,“我在玉泽,能有什么事吗?”
见他这般开口,何星礼也没理由多追问,他留了心眼,但周幸川好似当真无事发生,何星礼心中有异,但最终还是只能应声离开。
直到何星礼的气息完全消散在四周,廊上烛火跳动,将暗处的身影拉得极长。
风声萧萧,犹如鬼魅一般哭泣。
“你倒是挺懂事的。”
身后有个沧桑的声音响起,从冬夜之中传来,如刺骨一般阴寒,“没自作主张说出太多。”
周幸川朝着身后瞥了一眼,自嘲一般,“倘若我多说一句,恐怕现在已然死在这处。”
周幸川不是没有想过暗中提醒何星礼,但他也明白,身后的人在紧盯着,他说得越多,破绽也越明显,还极有可能将何星礼也推入了绝境。
“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周幸川紧紧咬牙,即便他已然猜到大部分真相,但此刻的他却有些无法接受。
身后的人放轻了语气,像是年长者在安抚后辈一般,“你向来聪明,自然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周幸川眼底发红,连带着声音也颤抖着,“从前我不受您喜欢,只以为我修为不如师兄,原来并非如此,而是您心中,至始至终,都只有师兄一人。”
冷风又起,将地面上的身影摇曳着,周幸川就站在烛光之下,却好像跟世间隔绝。
好一会,黑暗中的人才缓缓开口,“他是世间最耀眼的存在,几百年前是如此,如今也一样。”
周幸川反问道,“那我呢?”
只是声音落下,周幸川也没有得到回应。
即便他本来就知道答案,可如今亲自面临这些,好像无数根银针一般,密密麻麻扎入他心口。
好似现实就该如此。
周幸川眼底的殷红已经褪去,呢喃着,“我的确,远不如师兄,可父亲您,可曾在意过我?”
“在不在意,如今很重要吗?”
周幸川突然笑了起来,他缓缓回过身,望着黑暗,神色幽深,还有一抹不见的恨意。
“是不重要,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我父亲。”

话音刚落,四周一切寂静。
周幸川眼中满是冷意,警惕着看着黑暗,手指却缓缓地触碰上腰间的佩剑,声音阴狠,“你从来都不是周岩。”
周幸川并非从来没有得过周岩的爱,他那仅剩的记忆之中,是他父亲曾经满心欢喜抱着他的画面。
小心翼翼,却又带着无法忽视的关注,即便在那之前,所有人的目光都只落在傅昀离身上,但那一刻,年幼的周幸川还是能感觉到属于父亲真正的爱。
倘若未曾得过温暖,又怎么会不甘冰冷。
所以在后面的岁月,周幸川才会那么在意周岩的偏袒,那是真正出现过的爱,哪里会消散得无影无踪,半点都不曾留下痕迹。
除非,从头到尾,他们都不属于同一个人。
“你杀了我父亲?”周幸川气息起伏,虽是质问,却又无比笃定,从元长赢身份揭开的那一刻开始,一切的反常都能逐渐说得通顺。
如果后来的周岩是真正的元长赢,那必然会更在意几百年前便动心的傅昀离,而不是他这个所谓的孩子。
黑暗中的人没有急着开口,周围安静得仿佛只剩下周幸川的喘息声,回荡在狭隘的空间之中,越发诡谲。
周幸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是恨意而起,到底还是乱了他的心思,他正想再开口追问什么,抬头时,却瞥见黑暗之中有身影走出。
烛光映照而来,落在那人身上,却无法驱散他身上那股阴寒。
直到他走入光明,原本属于周岩的模样也随之褪去,露出了真正的样子,哪里还有沧桑的模样,分明面容俊秀,却带着凌厉的气息,无人敢接近。
赫然便是元长赢。
“是我以往忽略了你,这般聪明,难怪周岩当初宁愿背叛我,也要留下你。”元长赢嗤笑一声,眼底却十分冰冷。
闻言,周幸川的脸色越发难看,“当真是你……”
“说实话,同龄之中,也只有你能跟昀离作对比,如若是周岩,你或许还能与昀离并列瞩目。”元长赢睥睨着他,说出来的话却极其无情,“但可惜,世间只能有昀离一人。”
周幸川咬牙,“所以你杀了我父亲,成为玉泽的掌门,就是为了让师兄成为仙宗楷模?”
元长赢眼底满是轻蔑,“我本来就是玉泽的掌门,你父亲不过是个傀儡。”
元长赢要让玉泽成为仙宗之首,必然是要耗费心思,但他为了抹去两百多年前的事,必然不能以真面目出现。
而周岩之前,还有两个掌门,可惜死在魔族手中,周岩倒是个好苗子,在傅昀离还没转世前,便是天纵之才,有他存在,玉泽又上一层。
后来元长赢扮做周岩将傅昀离带回玉泽,便想要周岩好生教导,只可惜周幸川出世,周岩的心思也都在他身上,甚至为了周幸川试图杀死自己。
元长赢自然不会留下他,却在与周岩交手时受了伤,勉强闭关一年才好转,之后他才彻底成为周岩,亲手传授傅昀离一切修为。
周幸川也遗传到了周岩的资质,元长赢不是没想过杀了他,只是后来他又留下这人,无非是想作为衬托,让傅昀离有所动力,才能更好地修炼。
周幸川几乎在转瞬就明白了元长赢的目的,他表情越发苍凉,只觉得自己好似一个笑话,至始至终,都不过是别人的棋子。
他紧紧握着剑柄,不断克制着自己的疯狂,“那止鸣呢?当初为什么会对你出手?”
“魔族,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元长赢眼神发冷,语气恨恨,“至于那个姓闵的,若非我师尊的魂魄在他身上,他早该死几百次了。”
“魂魄?”周幸川顿时反应过来,眼神阴戾,“所以流岚宗灭门,是因为江闻序的魂魄在那里。”
元长赢不置可否,“怪就怪他们贪心,我师尊,又哪里是他们这种低贱的门派所能染指的。”
周幸川好似当真被激怒,在元长赢话音未落时,他便已经抽剑而出,剑气掠过,只是还没碰到对方,他就被一股真气所击中。
周幸川被震出几米之远,便吐出血来,不等他喘过气,余光又瞥见那抹影子而来,饶是他反应再迅速,也勉强只能接下几招。
四周动荡,可整个玉泽却无人所觉,想来便是这元长赢特意设下了结界,隔绝了外头。
即便周幸川修为再不错,却远远不如傅昀离和连未愉,与元长赢这般活了几百年的人来说,更没有胜算。
那人甚至不费余力,便能压制着他无能为力。
胜负早已定下,周幸川好似垂死挣扎,因为他知道,从他发现真相时,就断不可能活下去。
他握着剑,手指却按住了灵袋,试图将那里的东西好生保护着。
元长赢却丝毫不在意他的小动作,也没急着杀了他,而是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犹如在看蝼蚁一般,“看在周岩的面上,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选择。”
周幸川太阳穴跳动着,耳边传来了雨滴落的响声,以及这人如同施舍一般的嘲讽,“杀了连未愉,我还能让你见他最后一面。”
大雨猛然而下,几乎在瞬间冲刷了一切的痕迹,也掩盖了所有的气息和声音,将周遭都映照得十分平静安宁,好似无事发生过一般。
两日后暴雨依旧未停。
而在不远处镇上的客栈之中,此时的傅昀离正打着热水,替湿了一身的连未愉清洗着。
那人皮肤本就白皙,往日只是抓紧一下手腕,便能落下显眼的痕迹,更不用说其他动作落下的印记,久久都无法消去。
傅昀离目光幽深,望着连未愉身后的伤痕,即便此刻他没有看到被热水掩盖的地方,也能想象到那处伤痕何等狰狞。
但他很快又敛下了心思,一边擦着背,一边说道,“幸川这两日还没有传来消息。”
连未愉偏头看他,阴阳怪气道,“师兄不会是怕你那好妹妹伤了他吧?”
“清漪的身份的确可疑,不过我觉得,这不会是元长赢真正的目的。”傅昀离顿了顿,别有深意,“我怀疑他,还有别的身份。”

连未愉闻言,也没有太多的意外。
毕竟元长赢蛰伏几百年,不会只当一个名义上的亲人留在傅昀离身边。
“所以师兄怀疑谁?”连未愉懒洋洋地回过神,木桶热水涌动,随着他的动作,而溢出些许水渍。
他虽是询问,可眼中好似早已经猜到,傅昀离垂眸,藏住了些许叹息。
“如若可以,我并不想怀疑任何一人。”
可傅昀离却知这并不可能,自他懂事起,便深知周遭一切古怪,哪怕不是连未愉的出现,才让元长赢泄露了行踪,傅昀离也会循着线索找到从前一切。
一旦如此,便也意味着身旁所有一切都可能是虚假。
“倘若真是他,你该如何?”
连未愉轻易猜出他所想,意味不明地抬起满是水珠的手,捏住了傅昀离的下颚,将他拉至身前,咫尺之距。
傅昀离觉得那人的薄唇将碰未碰,当真是熟练的撩拨,他轻笑着,却纵容着连未愉的每一个动作,“无论他目的如何,世间应该太平,三界制衡才能长远。”
连未愉却故意说道,“可他好爱你哦,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又等了你几百年,你忍心叫他难过吗?”
“他所等的是江闻序,并非是我。”傅昀离丝毫不迟疑地回答着,“况且,为了那人转世成仙,祸乱了世间,说到底,不过只是因为他不甘罢了。”
所谓爱意,早已畸形,几百年光阴已然将那等只能藏在阴暗处的情愫腐烂,直到如今,元长赢又如何有资格说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江闻序呢?
连未愉似笑非笑,“那这样看起来,无论是鬼王还是我,都当真一如既往地深情啊。”
傅昀离心下一软,忍不住朝前而去,噙住他的柔软,与他气息交缠。
木桶的水又禁不住溢了出来,沾湿了整片地板,甚至桶身之外有裂痕而出,像是要裂开一般。
连未愉的手攀在木桶边沿,白皙的肤色上带着微微发力,露出了骨骼的线条。
在木桶即将报废前,傅昀离突然抓住他的手,停下了动作。
连未愉半阖着眼,好似染上些许水光,“嗯?”
傅昀离眼尾还有一抹未完全褪去的情欲,可此时他神色深沉极多,微微收紧了手心,语气严肃,“恐怕出事了。”
连未愉眸色一动,连带着最后的一点动情也消散地极为迅速,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阴冷。
大雨毫不停歇,黑夜之中有两道身影穿过了雨帘,朝着偏僻而去。
四周一片昏暗,雨夜之中好似还有一股没有完全褪去的血腥味。
连未愉抬了抬斗笠,眯着眼巡视着周围,手指却按在佩剑上,蓄势待发,若有所思,“是魔族的气息。”
傅昀离刚想应话,眼神却骤然一动,与此同时尾生已然而出,挡住了凭空而现的剑。
连未愉退开了几步,但仍然被震来的雨水沾湿了脸颊,却没有半刻迟疑,迅速抽出了无端,接下了来人的袭击。
只是这一近身,连未愉就察觉出了异样。
来人身上早已被大雨淋湿,连带着气息也一并被冲淡,而四周莫名而来的魔气和血腥味弥漫着,差一些便将对方真正的气息完全覆盖。
但连未愉只瞥见那人的剑身,就猜出对方的身份,“周幸川。”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人身子微微一顿,却丝毫没有半点犹豫,又再次朝着连未愉出手。
连未愉脸色阴沉,几乎在一瞬就反应过来,面前的周幸川神色古怪,好似失去理智一般,却又恨不得杀了自己,十有八九,他被谁操纵了。
极有可能,又会上映当日傅家被杀的场景了。
连未愉借着周幸川的招式,退了几步,还没出手,一旁解决了魔修的傅昀离已然提剑而来,挡在了连未愉身前。
“幸川?”
傅昀离叫了一声,可周幸川毫无所觉,仍然带着无尽的恨意,试图想要穿过傅昀离,杀死他身后的连未愉。
傅昀离微微蹙眉,手中动作却不停,一把挑开周幸川的剑,手指并起,点入他的眉心。
一股冰冷没入眉心,蔓延到周幸川的四肢百骸,叫他骤然停住了动作,满脸呆滞。
傅昀离又再往前,分别点了他的几处穴道,借着输送灵力之际,又检查了周幸川的身子,试图探出什么。
知道周幸川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傅昀离心头的阴沉仍然没有褪去,“幸川,你怎么样?”
听到傅昀离的声音,周幸川还有些愣怔,大雨几乎模糊了他的双眼,可他却连水渍也没有擦去,“师兄,你带连未愉快些离开,傅清漪对我做了手脚,要我杀了他。”
连未愉掠过了傅昀离,盯着周幸川反问道,“只是傅清漪?”
周幸川好似听不出他言外之意,模样看起来有些急促,“我被她发现了,但还是慢了一步,操纵了我的魂魄,驱使我来连未愉。”
傅昀离收紧了手,当真在这人身上察觉到魂魄被动过的痕迹,“师尊呢?”
周幸川眼底掠过些许痛苦,几乎是咬紧了牙关,“父亲,去见了其他掌门……”
他还没说完,就甩开了傅昀离的手,又再次试图对连未愉出手,“师兄,我撑不住了。”
周幸川的声音无比嘶哑,却不受控制地握着剑,与面前两人对峙,雨水没入他眼中,他却连眼都不眨,犹如一具死人的尸体。
傅昀离只觉得握剑的手一片冰冷。
“他被炼制成活尸了。”
连未愉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带着无尽的冷意,幽深而阴翳,几乎要被雨声掩盖。
成了活尸的人,犹如傀儡一般,有着极强的爆发力,几乎能弑杀天地一切,可一旦死去,连带着魂魄都会一同消散。
真正的魂飞魄散。
傅昀离的斗笠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上,雨水顺着他的脸颊而落,将他那副温润俊雅的面容衬托得无比脆弱。
倘若他当初没有留下周幸川,或许这人不会因为自己而如此。

第152章 师兄,不可以17
傅昀离并非直视死亡,可此刻他看着曾经那般骄傲的青年因他成了活尸,又如何不让他动容。
而自古活尸无药可救,直至死亡才能解脱痛苦,却也意味着彻底的消亡。
傅昀离哪里会让周幸川落得如此的下场,他与连未愉联手制止那人的动作,一边用捆仙索缠住了不断挣扎的周幸川。
可是周幸川却是尝到了极致的疼痛,他狠狠咬牙,黑暗中的眼睛红得厉害,却嘶哑着声音,好似在哀求着,“师兄,杀了我。”
傅昀离拧眉,试图用灵力缓解周幸川的疼痛,只是他修为再好,对如今成为活尸的周幸川来说,却无济于事。
“没用的,他救不了了。”连未愉站在一旁,垂眸睥睨着周幸川的狼狈,却好似无动于衷。
他勾起嘴角,抬头看向了傅昀离,轻笑着,“只要他杀了我,至少不会这么痛苦。”
世间能驱使活尸的人少之又少,否则早就异端费尽心思去炼制活尸,不仅要耗费毕生修为,还极有可能失败。
如此大的代价,也就意味着活尸不可逆,连带着一切的情感都是造物主所赋予,如果活尸无法完成任务,便要永世遭受折磨。
而周幸川的目的,是杀了他。
现在连未愉终于知道,为什么同样的计谋会重复出现,况且傅昀离便在他身边,哪里还能再栽赃嫁祸,如今看来,不过是要逼着他们做出选择。
傅昀离自然会选择他,只是一旦如此,恐怕会有更棘手的后果。
闻言,傅昀离只是瞥了连未愉一眼,声音冷淡,“我会想办法的。”
只是话音未落,周幸川不知用了多大的力量,竟然挣脱开了捆仙索,即便落下极深的伤痕,却不及他灵魂撕裂那般疼痛。
他无法控制自己,又再次抓过剑,扑向了连未愉。
连捆仙索都困不住人,更不用说将周幸川打晕,活尸不会有所疲倦,他们会战到死去的那一刻。
至死不休。
连未愉也明白这些,一边挡住周幸川的剑,一边嘲讽着,“周幸川,你要看看你如今有多狼狈吗?你这样,阿鸣还会多看你一眼吗?”
刚说完,周幸川的剑意缓了极多,他狰狞着模样,眼底满是痛苦,却又带着无尽的眷念和绝望,“他答应我,只要杀了你,会让我再看一眼的。”
连未愉眼中掠过阴翳,只觉得心口溢满了恨意,“好啊,你杀了我,你就永远见不到阿鸣了。”
这句话对周幸川来说,是无比的残忍,连未愉甚至猜到会有何等的结果,但他知道,想要破局,必然要付出些许代价。
周幸川好似反应过来,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可还能忍着痛苦,试图制止住自己的动作。
傅昀离再次近身,封住他的筋脉。
连未愉站在他身后,别有深意地看着傅昀离,这般聪明的人,哪里不会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傅昀离自然感知到背后的视线,可他没有回头,而是温柔地擦拭去周幸川脸上的雨水,“别怕,我带你回玉泽,无论如何,都会救你的。”
周幸川早就被疼痛折磨得毫无血色,闻言,也只是艰难地抬着头,声音嘶哑到极致,“没用的。”
傅昀离还想说什么,周幸川突然笑了,只是如今他这副模样过分恐怖,丝毫没有往日的俊秀,“师兄,没用的,他只想我死。”
而无论他死去的方式如何,都必定会让这两人留下芥蒂,至始至终,他都没有任何选择。
“师兄,你要小心……”周幸川咬牙,分明觉得有很多事要提醒傅昀离,可在这一刻,他却什么都记不住。
一想到如此,周幸川又觉得无比绝望,只差一些,他就能揭开了真相,可他却无能也无法,倘若他的修为再好些许,是不是能阻止这副局面。
也是不是能保护闵止鸣?
周幸川骤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伸出手抓住了傅昀离的衣袖,嘴唇刚动,心口却有一道巨大的力量瞬间而出,几乎在眨眼间就撕碎他的心脏。
“别说话……”傅昀离来不及阻止,周幸川嘴中却已然吐出了鲜血,即便他输送再多的灵力,也无法止住那不断涌出的血。
周幸川眼中的光几乎瞬息黯淡。
傅昀离沉着脸,半跪在地上抱着他,垂眸掩盖住眼中的情绪,“幸川,对不起。”
周幸川想要摇头,却早已没了力气,他嘴唇颤动着,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傅昀离,好久才勉强开了口,一字一句,“师兄,玉泽……长存。”
傅昀离眼眸微动,却只是抓紧了周幸川的手。
连未愉只是冷漠地看着,被大雨冲淡的血腥味却仍然无比刺鼻,他摩挲着指腹,缓缓开口,“你要对阿鸣说什么吗?”
周幸川已经看不清连未愉,却能听清他这句话,他想着将那一块玉拿出,可此时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了。
“玉,还没给他。”周幸川刚出声,又被血液扼住了喉咙,一想到闵止鸣,他眼中好似有了些许光,像是在挣扎着,恳求着谁人。
“我不能死,我要去见他。”
周幸川有无数的话想要告诉闵止鸣,他从来都没有恨过,那一晚他不是不愿去赴约,而是被封住了修为,被关在玉泽一整晚。
他还有一封信没能送出,可他到如今,也没有得到那人的回信,连他的玉,也没有送到闵止鸣的手里。
周幸川轻颤着身子,只觉得无边的冷意袭来,眼前的光褪去,就只剩下一片黑暗。
“对不起……”那一句喜欢,他始终都无法说出口。
傅昀离缓缓闭上眼,悠长的叹息湮没在雨声之中,好一会,他才睁开眼,伸出手,掌心似乎有白光凝聚。
只是不等他看清,下一刻,心疼却是一跳,余光瞥见有万剑掠来,穿过雨帘,朝着连未愉身上而去。
傅昀离眼神骤然凛起,却早已握住尾生,跃身而来,挡在了连未愉身边,与他一同抗下那万剑之威。
周遭有几道身影而现,道骨仙风,睥睨众生,分明是三大世家的掌门。

四周有雷光而起,照亮了整个天际。
大雨几近渗透了山石,却独独避开了三大世家的掌门,狂风而起,犹如羽化登仙。
周岩站在最高处,目光只从周幸川身上掠过,俯视着雨中的两人,模样悲悯而失望,“昀离,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傅昀离身子岿然不动,他抬头看着来人,语气平静,“师尊,事情并非你们所见到的那般。”
连未愉嘲讽了一声,“傅昀离,别自欺欺人了,你觉得他们会信?”
仙门的人来得那么适时,分明就是早设计好的,哪怕周幸川非他们所杀,在仙门眼中,连未愉必然得成为真正的凶手。
他紧握着无端,眸光扫了那三人一眼,大雨掩盖了所有的气息,但连未愉却知,此处除了他们,还有别的东西存在。
饶是他们修为再好,也未必能敌得过仙门三大世家的掌门,傅昀离断然也会护着自己,但也意味着他会被推入背叛师门的罪名。
连未愉无时无刻都想要将这谪仙的人拉入深渊,却不会被别人设计而脏污了他。
连未愉勾起嘴角笑了笑,几乎只是在电光石火间便做出了选择。
傅昀离原想替两人辩解些什么,只是他还没开口,身后却有剑风袭来,他将背后完全交给连未愉,便算是将身心全数都给了那人,哪里会想要防备。
更何况两人本就离得极近,等他察觉出异样,身后已然有长剑刺来,傅昀离敏捷提剑去挡,却始终慢了一步,长剑穿过他手臂,血液溅起,和雨水混合着,沾湿了连未愉的衣裳。
就连在场的三个掌门都有些惊愕,他们正要出手,却见回过神时的傅昀离挥剑而出,好似要与连未愉交手,却十分不巧地挡住几人的视线,让他们有片刻迟疑,不敢贸然出手,生怕伤到傅昀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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