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演尽兴了吗?”全炁问。
余有年先是下巴点胸膛,细想之后又诚实地摇了摇头。他看着全炁在摸他马甲上圆圆的盘扣,说话声音和暖气送风一样小:“我贪心了。”
全炁却说:“你还可以再贪心一点。”
两人掏心挖肺地聊了几句,在车里什么也不做,也不熄火,实在不环保。全炁把带在身边的那朵清雅的白花插在余有年马甲的开襟处,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子勾住余有年的脖子说:“哥哥,你下车的时候替我挡一下。”
豌豆公主没明白,屁股登时被变种豌豆硌了一下。
长袍宽松,余有年有什么异样也看不出来,全炁刚好跟他相反,原形毕露。两人回家的模样像极了下锅前忘记撒开面条,一沾水就再难分离。路上余有年不知道被全炁踩了多少次脚后跟,又气又好笑。他刚要回身揍人,迎面走来一熟面孔的邻居一起坐电梯。余有年打过招呼后眼睛不敢乱瞟,希望这邻居刚刚在停车场什么也没看见。
电梯金属门做了镜面的花纹,余有年从那里面看见全炁整张脸埋在他脖子后,拼了命缩起身子。刚认识那会儿雪娃娃没这么高大,余有年还能把人藏在背后,现在只剩下“欲盖弥彰”四个字。原本还有些羞恼,余有年见全炁脸有多红,情况就有多窘迫,当即憋到鼓胀的胸口被戳出个排气孔。
他俩磕磕碰碰到家,余有年刚把身后的牛皮糖推开,突如其来一阵天旋地转,他被扛到了肩上。下一秒,双腿被冰冷的空气包裹住,鸡皮疙瘩起了一片又一片。余有年花重金买回来的套装,那条穿在长袍底下的宽裤就这么被拽下来扔到地上。他现在跟穿旗袍没分别。
“哈啾!”余有年头朝下地用全炁的毛衣擦鼻子。
房子长时间丢空,室内温度和室外没差多少,全炁赶紧把燃气壁炉和暖气都打开,才抱着余有年坐到沙发上,那姿势从车里照搬过来。全炁是个讲究人,将覆在余有年身后的袍子的皱折逐个展开抚平,瀑布似的垂于地板上,堪堪遮住他十个脚趾头。至于余有年身前的一段素白则埋在跪坐着的两腿之间,阴影作用下,像一片被雪覆盖着的丘陵。一时间不知道是衣服白还是余有年白。行李像两座石碑堵在玄关,裤子像蛇脱下的皮被遗忘在地上,全炁把人拢在怀里,目不转睛地欣赏着。纵使典雅的素衣令余有年的张扬收敛了一些,可这人看上去还是像个夜夜笙歌,夜不归宿的浪子。整个房子除了壁炉的火没有其它光源,而余有年逆着光,全炁的瞳孔只得一再放大才看能清眼前的脸。余有年透过全炁眼里那片湖去看身后的火光,像几尾畅游的金鱼。
“有这么喜欢吗?”
“嗯。”
在车上和飞机上补了眠的全炁现在活过来了。余有年的手从毛衣衣摆下钻进去,一路附温热而上。
“你到底是急还是不急啊,全琪琪?”
全炁两个掌心贴着余有年的大腿,在摩挲的同时游向中心地带。余有年收回手,撩起自己的袍子勾住底下最后一块布,想要起身脱掉时被全炁摁回腿上。那双游到山丘的手不怎么费劲地把布料往沟壑里拨,山丘便露出半个身影。余有年轻瞪眼睛――
看来是挺急的。
余有年没什么矜不矜持,上手就去解全炁的裤头。全炁没拴皮带,一个扣子一条拉链,很快就敞开一条路。余有年又撅起屁股想下去让全炁脱裤子,可全炁再一次把他摁回原位。他身体挡住了光源,可摇曳的火光摆动身姿让他看见全炁的手潜入丛林,捕获一条恶蛇。蛇怕冷,于是全炁掀起余有年的长袍让蛇溜进去取暖。
说实话,余有年被内裤勒得难受,但他对这样展露控制欲的全炁感到新奇,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全炁搂住余有年的腰往上带了一下,再收紧手臂,余有年落座在一片平坦的小腹上。要是能撩开袍子看,那画面肯定像用擀面杖把揉好的面团平均压成两半。这木杖一会儿变成石杵,它不舂捣粮食药材,只悄悄往一个地方碾磨――
知道这人急,但不知道这么急。
余有年几乎瞬间从全炁身上弹起,“你――”
全炁没有作弄人的意思,就是想省去准备功夫,眨着秋波凝视余有年,无声寻求许可。
皮肤触觉的敏感度约等于人类的特异功能,例如余有年能感觉到石杵的顶端急出了汗,滑溜溜的,在绕着花园打转,一圈又一圈把他的腰磨软了,他跌坐回去正好让石杵把花园的门凿开一个小缺口。全炁握稳了杵,另一只手放在余有年腰后,隐隐用力往下压,视线追着余有年,只要余有年有半点不愿意就停止。余有年除了一开始的吃惊,眉头没皱一下。他撑着全炁的肩膀一点一点往下坐,大口大口地喘气。
“噗嗤。”余有年莫名一声笑。全炁茫然地在对方脸上找答案。余有年按节奏一呼一吸:“我像不像在生孩子?”全炁发愣,余有年还继续说:“我看电视上都这么教孕妇生产。”
没有人去考究余有年是看了医疗剧还是科普节目。全炁那只放在余有年后腰上的手改而搭到肩上,使劲儿往下按。余有年吃痛地扑棱了两下,头一低报复性地咬上全炁的喉结。全炁不可抑制地收缩喉咙肌肉发出咕咕声。余有年松嘴,用舌尖描着自己啃出来的牙印,转瞬又用嘴唇包裹住喉结用力吸吮,像在吃一颗甘草榄。
全炁为了帮助余有年放松,一只手钻进丘陵里去安抚那耸立的石柱,不料摸到一手清露。余有年没有因为遭受入侵而败阵,反而比平时更快进入状态。全炁低笑着埋首于余有年的胸膛上。在看不见的地方,全炁张嘴伸出舌头勾住斜襟马甲上的盘扣,再使唤牙齿咬住纽襻,把圈住盘纽的缝扯开来,再用舌尖把盘纽上的小球从缝里推出去,这样就解开了一个盘扣。其余的如法炮制,而马甲仍穿在身上。全炁一张能干的嘴把长袍上的一字盘扣也全都解开了,白色布料上晕染开一朵朵浅灰色的云。余有年一半胸脯因此失去了遮盖。全炁没什么顽劣的时候,一年偶有一两次,余有年现在碰上了。全炁把刚刚沾到的清露物归原主,蹭到余有年连连起伏的胸脯上,找到重点再绕两圈,象是在往草莓派上淋糖浆。另一边的重点仍埋在衣服下,全炁选择把布料吮湿再吃下甜点。
壁炉也好,暖气也好,现在没有人需要取暖。余有年皮肤上泛起一层薄汗。明明这一身打扮能让他清高几分,可现在软烂在全炁怀里的模样实在比之前糟糕多了,就差拿根烟枪在手里再来点烟雾缭绕,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却满意极了。
余有年完全落座的时候两人一同吐气。亲吻是一种奖励,全炁不是一个吝啬的人,他只多不少地给予余有年一串既绵密又深入的奖励。只是余有年没想到奖励过后听到的第一句话是:
“哥哥动。”
余有年愣了一下:“你今天要当大老爷?”
全炁摸着余有年下台后就戴回去的戒指,不见半点羞耻心:“嗯。”
余有年穿着半身唐装,没个正经地应道:“好嘞老爷!”
应是应得挺爽快,可动起来像个坏掉的液压机械,缓慢得很。为了让机械好好运作,全炁就地取材,收刮余有年上上下下淌出来的水抹到活塞上。没多久,余有年便能在内部自主产液压油,运动起来变得没那么费力气。
晃动的影子映在墙上,如同鬼魅勾得壁炉的火光也不安生。全炁上下摆动的视线蓦然掺了委屈,“我好像有点吃醋了,余有年。”
那一声名字喊得有多软,全炁就有多委屈,余有年的腰刹时被抽了骨头。有人被动罢工,摊在全炁身上。自打余有年退圈以来,没留什么机会让全炁吃醋,那这醋肯定是新醋。
“Lily吗?”
全炁听了重重地颠了一下,“你在台上看她的眼神,都让台下的观众看见了。”
余有年以前拍影视作品很少有感情戏,就算是上那个演员节目也没有多少机会。这次是直接让人观赏他对爱情的演绎,没有隔着机器也没有隔着荧幕布,非常直接。
全炁才耕耘了一会儿余有年就觉得肉和神经都麻了,不思进取地继续赖在全炁身上,懒洋洋地问:“我们在一起多久了?”全炁正要掰指头,余有年又问:“家里的钟坏了吗?”余有年恰巧背对着挂在墙上的时钟,问这问题不合理,只见他声音散沙一样抖落在全炁的肩上:“怎么时间停在了第一天?”
全炁心里的醋都被余有年倒光了,侧着头想去尝那张会产糖的嘴。
“我是你的Lily。”余有年说。
全炁顿住,有些惊讶又有些被打动。他捧住余有年的脸,确认对方的情话没有更多的铺垫。他亲了亲余有年的嘴唇说:“你是我的Calla Lily。”
“那是什么?”
全炁把掉在沙发上的白花别到余有年耳后,说得特别慢:“Calla Lily,马蹄莲。”
这回轮到余有年愣了,连问好几次这花的英文名字。全炁一遍又一遍告诉他,这花就叫“Calla Lily”。
“好神奇啊。”
余有年枕在全炁的肩上,任由白墙上那醉酒的橙光铺满目。
壁炉烧的是燃气,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烧木柴的噼啪声,还越烧越激烈。茶几上鱼缸里的鱼知道夜深了要睡觉,养它的人却一刻不停地在舂捣,直到成品留在余有年体内。全炁让余有年含着杵转个方向,面朝壁炉,然后拿起常备在沙发上的毯子将两人裹紧。
当初买下这套房子,全炁问余有年想怎么装修,余有年先是说“千万别搞你之前想的那个动物园”,然后问“能弄一个壁炉吗”。全炁有时候在外面工作回来,披星戴月,推开家门看见一屋子橘光,余有年或是在看书写论文,或是捧着一杯热可可对着跳动的火苗发呆,更多时候是睡着等全炁回来,身上盖着全炁送的小毯子,儿童款式,印着两只小鸭子。
全炁搂着余有年侧躺在沙发上,他躺在里侧,越过余有年的肩膀去看火苗。余有年枕着他右肩头,他折起手肘探进余有年敞开的衣襟里,找到心脏跳动的地方,张开五指包覆。他最近演了个变态,因为爱而不得所以把喜欢的人杀了。全炁感受着余有年的心跳,真有一瞬想用极端的方式让怀里的人陪自己度过余生,接受不了任何横生的枝节。转眼他笑了,戏里的角色爱而不得,可他什么都得到了。
余有年转过脸问他:“笑什么?”
全炁诚实得可怕:“想收藏你的心脏。”
余有年眉头一扬一压,手往后摸到一个在偷偷进进出出的小贼。“不只是心脏吧,还有什么想一并收藏的?”
全炁还记得那角色把挖出来的心脏藏到冰箱里的那一幕,冰箱是全新的,空虚得可怕。可他和角色相反,他家的冰箱被余有年买的新鲜食材,亲手做的菜,搜罗回来的保养品填满了。全炁的手臂比八爪鱼还厉害,没有吸盘也能稳稳当当地缠在余有年身上。余有年被缠得溺水了似的,呜呜咽咽。
全炁收起了先前的疾风暴雨,休息的时候余有年有些迷糊地说了句“有点麻”,他记住了。被温柔对待的人却不知足,反手去抓身后的劳动人民:“你怎么磨磨蹭蹭的?”全炁没回话,只探手去安抚余有年那一而再,再而三把袍子弄脏的罪魁祸首。
“你快一点,我不是玻璃做的。”余有年说着要去挪屁股,却被一把摁住。
“好了,别刺激我,你会吃不消的。”
“我怎么吃不消了?我没吃过吗!我吃什么都能消!你别用激将法!”
余有年那张嘴再说下去要不得了,全炁的耳朵滚烫,赶紧掐住余有年的脸颊,问:“要不要亲?”
余有年头发蹭得有些乱,剜了全炁一眼,气不过又不想违背真实想法,嘴巴像鱼吐泡泡一样张得快阖得快:“要。”
之后余有年有余有年的不满和试图作反,全炁有全炁的坚守和步调。余有年被晃得像飘荡在海面上的一只独木舟,意识昏沉起来。
时间早过了午夜,这一天不仅是刚杀青的全炁累,紧绷了半天又聚精会神演了两个半小时戏的余有年也累。舞台演出跟拍戏不一样,不容许出错,长时间高度集中精神身心都会非常疲惫。
全炁松嘴,看见余有年那肿得像在辣锅里涮过的嘴唇有些过意不去,轻啄了一口。等他抽离,蹭着沙发背坐起来,再掀开毯子看见那源源不绝的白溪蜿蜒而下,心里的愧疚全写在脸上。他又伏下身亲了亲余有年,轻声说:“睡吧,我给你清理。”
余有年一点事也没有,反倒霸占空出来的沙发继而调侃全炁:“怎么,年纪轻轻的就不行了?”
全炁拨开余有年的额发,贴上两片唇:“睡吧。”
还躺着的人没等全炁再三轻哄便呼呼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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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琪琪年年
“你长本事了啊,吃完就跑!”
余有年睡醒摸了摸另一半被窝,冰的,忍不住嘀咕。等手机收到全炁发来下飞机的信息,他立刻拨电话过去,声泪俱下地控诉。
全炁那边声音吵杂,明显不方便说话,只知道笑:“之前跟你说过这两天的行程。”
余有年嘟哝:“说过又怎么样??”
全炁大笑:“行李我收拾好了,到时候带到机场,有什么忘了的到那边再买吧。”
余有年原本还窝在床上,听到全炁这话果断下床跑到玄关。昨晚被遗忘的行李箱,此刻好好地站在鞋柜里一个特别订制的区域,箱子里的衣服都换了一批。余有年为刚刚的撒泼感到丢脸。
“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行李我收拾也行。”虽然这么说,但余有年忍不住心虚,和全炁住一起后他有多少年没自己收拾过行李了。
“我在车上和飞机上睡了。”
余有年一听这话脸更垮了,只好把全炁里里外外夸一遍,又对着电话亲了半天,直到全炁要去工作才挂断。
这次出远门,在余有年演完十三郎休息一天后出发。全炁在此之前仔仔细细教了他一遍机场怎么走,出租车怎么坐,他当时还雄心壮志的,结果在落地那一刻还是心里打鼓。
这个被称作日不落帝国的地方太阳还真耀眼,让余有年差点没看见站在出口处的全仲焉和王奇。他听见对方真切呼喊他的名字才反应过来,赶紧推着行李过去。
“全先生,王女士,你们怎么来了?”余有年早改口不叫“叔叔”“阿姨”了,叫“爸爸”“妈妈”他又过于害羞会嘴皮子打架,于是有了这创新的叫法。他惊讶过后懊恼起来:“都跟他说别麻烦你们了。”
王奇拢了拢余有年的围巾,说:“早点见到你好跟你聊话剧的感想啊。”
全仲焉和王奇都看了余有年演的十三郎,只比他早一天到达,也因为这样余有年才不想麻烦长辈。
三个人边走边说,全仲焉学了余有年的称呼:“我和王女士昨天跟你爷爷奶奶视频过了,他们用智能手机接视频没问题。”
这是余有年这几个月以来不懈努力得来的成果。那俩老骨头一看到高科技东西就要拿鞋子抽余有年,一是觉得浪费钱,二是觉得这讨债玩意儿在为难他们。
余有年不高兴了,把手机往桌面上一拍:“你们说去那边要调时差太麻烦,又怕水土不服,飞机飞得高你们害怕,洋鬼子吓人这样的话也敢说,理由比墙缝里的蚂蚁还多。行,你们不去,那现在是不是连在手机里看看也不要看了?”余有年把绝招压到最后:“既然这样,我告诉琪琪不要直播给你们看了。”
奶奶一鞋子抽到余有年背上,爷爷拾起桌上的手机。“你那张嘴长了就为了告状,看把你能耐得!”
余有年也不是非要强迫老人跟着一起舟车劳顿,毕竟十来个小时的高空飞行他也怕老人身体出状况,但用手机接一下视频这很简单的事情,没理由不学习一下。在用全炁摆平俩老骨头后,余有年使足耐性教他们怎么用手机拨打和接通视讯通话。
异国他乡虽然有诸多不便,但在见到全炁那一刻可以大方拥抱和亲吻,余有年觉得值了。全炁完成国内的工作,跟他一起来的有小乔,大树和杨媛。全炁包了他们的酒店,还当了一回司机。
车停在酒店门口,一行人下车的时候刚好一个小男孩坐着小雪橇经过。几个人刚想开口夸小孩可爱,没想到小孩没坐稳,身子一歪连着雪橇翻倒在雪地里,几个大人被溅了一身雪。拉雪橇拉到失速的父亲连忙跑过来,把小孩夹到腋下向大家道歉,当然没有一个人会真的生气。
余有年拂掉全炁大衣上的雪粒,幽幽道:“雪娃娃。”结果被全炁亲了一嘴。
刚出“交通意外”的小孩竟然高呼一声,拍起掌来,然后努力抬起头问父亲:“Can I kiss Alan if I see him in the park today?”
父亲把球一踢:“Don’t ask me, ask him!”
这边冬天日照时间特别短,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太阳自己给自己加班了。
正事在几天后,大家先放开怀玩几天,各自有各的行程。这期间姚遥和王蕊也来了。王蕊这几年跟全炁有过大大小小的合作,成了话不多但谈得来的朋友。姚遥的从商路快到罗马了,这次来玩还带着工作任务。
余有年没做游玩攻略,全炁也没有。
“那要不我们去看看那个大笨钟吧。”余有年躺在酒店床上划着手机。“听说老是在维修,看一眼得靠运气。要是我们去了没看见,就回家吧。”
全炁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听得脚步一顿。“看不见我们就回家了?不结婚了?”
余有年没顾及后果地点了点头,可想而知那天晚上他并不好过。
大笨钟被全炁拖到差不多最后一天才去看,居然让他们碰巧看见大笨钟露出脸来,其余部分全埋在搭起来维修用的棚架底下。全炁悄悄吁气被余有年逮住笑。全炁把人拽过来想施以惩罚,不料被推开。
“你看那边。”余有年指了个方向。他们站在街头转角处看的大笨钟,正好旁边有一家咖啡店,里面有一张熟面孔正盯着他们。余有年和全炁理应害怕站在咖啡店里的菜鸟记者,可他俩偏偏推门而入,一个人擒住想逃跑的菜鸟,一个人去点饮料。
余有年看了看菜鸟抱在怀里的相机问:“我俩没什么好拍的吧?”
菜鸟赶紧摇头:“我不是来拍你们的!”
“那你来旅游啊?”
“也不是??”
全炁递过来熱可可,余有年的脸埋在圆圆胖胖的陶瓷杯里。两人沉默,明显不相信菜鸟的一面之词。
“我是来拍高骜的,就在那儿!”菜鸟指着对面街大笨钟底下,可是没有他说的身影。他急了,把任务全盘托出:“他最近跟一个富婆走得近,有消息说富婆带他来散心。”说到这里菜鸟才醒悟过来自己把人跟丢了,登时蔫成一团。
余有年安静地喝着咖啡,全炁问要不要吃点面包或者蛋糕,余有年摇了摇头说等等得赶回去跟全先生和王女生吃饭。全炁把话都听了,但还是转身去买了一块巧克力曲奇,有巴掌那么大。
“我跟你一人一半,不会吃太饱的。”
余有年把曲奇掰成两半,小口小口地吃,甜得有些腻,又凑到全炁手上喝一口对方的无糖咖啡。
菜鸟几年前没想明白的问题至今没找到答案。“你们是来旅行吗?”
余有年嘴边沾着碎屑看了全炁一眼,那人还是话不多,只知道给他递餐巾纸。余有年作弄心起,回答菜鸟的问题:“想知道?那你明天来这里。”他拿餐巾纸给菜鸟写下详细地址,还标上时间,下午四点。
这个时间换算回国内是早上八点,对年轻人来说早,但对老人来说刚刚好。
全炁有些错愕,余有年挑衅地朝他仰了仰下巴:“怕了?”
全炁不说话,拿过余有年手里吃不下的曲奇帮忙解决。吃到一半笑容藏不住:“等会儿给杨姐打个电话吧。”
杨媛做这一行二十几年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她现在坐在教堂里,耳边还是全炁昨天打电话跟她说的事情:有记者知道了要来拍,不如顺势公开。她反复和全炁确认,发现实在拦不下来,只好连夜让工作室的公关准备好声明稿子。除此之外,杨媛牙痒得很,她倒要看看哪个脑瓜没长好的记者敢来。她这么想着,教堂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背着相机不停在打量的人。
菜鸟其实在教堂门外徘佪了一会儿。这教堂座落在住宅区里,除了歌德式建筑风格与周围那些从“大富翁”里跑出来的住宅楼稍微有些不同,没见什么游客停留,从外围看面积也不大,倒是前后几个出入的蓝色大门比较有趣。菜鸟打算再多观察观察的时候,被一位优雅的男士拍了拍肩膀。
“你是全炁和有年邀请来的朋友吗?”男士问。
邀请是邀请,但是不是朋友这个不好说。菜鸟觉得男士眼熟的同时点了点头。
“那进去吧,快开始了。”男士身边站着一位女士,气质同样出众,也十分眼熟。
教堂内部果然跟在外围预测的一样小。老旧但保养良好的长椅,前排椅背往后突出一块板子,方便后排的人放经书翻阅。菜鸟似乎很喜欢那一片彩绘玻璃窗,举起相机拍了几张,特别是教堂正背两面大墙上的玻璃大花,细看之下是一朵朵小花绕圈构成的,阳光穿过像在看万花筒。
“你是哪个媒体的?”杨媛的声音一出,教堂里的人刷地看向菜鸟。
菜鸟这时才发现教堂里有好几张熟面孔,离他最近的是全炁的经纪人,坐在第二排的是王蕊和姚遥。他什么也不知道,“这是有什么活动吗?”
人少但感觉齐了。
杨媛被他问得一愣,但多年的工作经验让她按兵不动。全仲焉和王奇坐在第一排,凑近同坐一排的杨媛了解情况,被杨媛三两句话安抚下来。刚好王奇的手机响了,是余有年的爷爷奶奶打来的视讯通话。
一按下接听键,爷爷奶奶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堂里狂奔:“怎么样?开始了吗?我们有没有晚了?”
全仲焉和王奇应对着。
杨媛语气不怎么好地跟菜鸟说:“你,坐第三排去。”她虚起眼睛咬牙道:“照片,拍好看一点。”
菜鸟接着打量,每一排椅子似乎都有等级安排。人少,就菜鸟一个人坐第三排。
小骚乱平静下来后,正好四点,教堂里响起用钢琴弹奏的卡农D调。
咔嗒,与前廊相连的两扇门被打开。
这教堂跟平常见到的有点不一样,进入中殿的门不在正中间也不只一道,而是左右各一道,自然没有中间的红毯,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长椅,长椅两旁就是门对应的过道。这造成全炁和余有年一进中殿就左一个右一个分隔开来。他俩穿着黑西装白衬衫,比任何出席过的活动都要普通的打扮,但脸上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灿烂。两人在迈开步子前互相偷看了一眼,笑着笑着耳朵就红了。
奏乐停下来的时候他们同步走到内殿的台上,面对面站立。想看对方又憋不住笑,难得扭捏作态不成样子。老早站在台上的神父说了什么估计没有人留心听,全炁和余有年都没有宗教信仰,神父说的话就更短了。两人简单宣誓后,神父朝站在台下左右两侧的小乔和大树使眼色。两个超龄戒童各掏出一个方型盒子,向全炁和余有年敞开,里面是平平无奇的素环。
戒指是余有年几个月前买的,教堂也是几个月前选定的。
全炁挑了几个看上去气派非凡的,一开始余有年也挺喜欢,可是越看眉头越拥挤。全炁问怎么了。余有年故意说得特别小声,显得没那么扫人兴致:“我们就那么几个人,这些教堂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而且,”余有年吸一口气又瞟了全炁一眼:“教堂这么大,从门口走到宣誓的地方得多远啊,我怕我会忍不住用跑到。那些神职人员看到肯定会想‘哇你看,这个人连几分钟都等不及了’。”话还没说完余有年已经没脸见人背过身去了。全炁又怎么可能不答应他话里藏着的要求。
所以他们在这没有名气的小教堂,不用半分钟就走到台上,交换戒指。他们没有当众亲吻对方。
神父有点调皮地说:“This was supposed to be my favourite part, but now I can only keep the rehearsal in my mind.”
余有年被全炁戴着婚戒的左手捏了捏鼻子,耳朵却偷跑先红了。
神父指示两人坐到签字桌前,进行签字仪式。经过这几年王奇的教导,余有年的字终于能见人了。可他签好后总觉得不够完美,这里描一下,那里补一下,最后是被全炁握住他画蛇添足的手,才没浪费这一份婚书。
礼成,两人正经八百目不斜视地退到教堂门外。在教堂响起婚礼进行曲时推开右边的门,同走一侧返场。至此,他们终于成为了一对新人。
菜鸟目瞪口呆地看完全场。要是老鸟在,他可能会问这到底是什么活动,老鸟可能会回答他“桃园三结义”。
余有年和全炁在经过的时候拍了拍愣怔的菜鸟:“照片挑好看的发,先给杨姐过目。”
菜鸟抱着相机怪叫一声:“忘了拍照了!”
这人几年过去了也没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全炁看他有趣,问:“需要我们牵手让你拍一张吗?”
“不、不用了!”
杨媛听到动静,飒飒走来,罕见地上手打了全炁一下,“你闹我呢是不是!”
余有年揉了揉全炁被打疼的地方说:“谁知道这记者这么愣呢。”
说话间,菜鸟已经跑没影了。胆子小成这样,跑回国也不见得能写出什么文章来。杨媛赶紧打电话,让一直待机的工作人员取消几个小时前的工作安排,快下班回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