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炁耳朵没空,鼻子也没空,全是余有年润唇膏的味道:薄荷蜂蜜,还是他送的。亲上去会是凉凉的吗,他想。
然而第一遍戏过了,全炁的心凉了,心跳骤停后是沉缓的,要死不活的抽动。他听见自己紧握剧本挤压纸张发出的声响:嘴一旦亲上了脑子就罢工,戏怎么也连不上,他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碗饭是这么砸的。
余有年呢?对完戏就走了,第二天拍摄前跑来说导演改戏了,改成亲脸。全炁看着余有年一脸轻松的样子,脑子还在循环剧本上写的:亲完擦嘴,亲完擦嘴。这下好了,不用亲了,也不用擦嘴了。余有年一点也没受剧本改动影响。全炁被沮丧郁闷气恼搅成一颗苦豆,只好吃下王蕊给的柚子糖结出一层伪装的糖衣。
一个镜头拍完,导演喊停,全炁才反应过来被余有年骗了,嘴上一阵薄荷蜂蜜的清香。余有年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问他紧不紧张。
“还有一点点。”他说。
剧组租下附近商场的洗手间,以便演员之需。从片场到商场一路有遮盖,路人看不见,全炁把余有年拉到厕所。
“我想再练习一下。”
余有年没说陪不陪练,只是默默检查所有隔间──没人──再反锁厕所大门。他靠在洗手池没站直,显得跟全炁差不多高。“你是疯了还是傻了?”余有年脸上没有一点笑容,全炁没敢上前。最靠里的水龙头在滴水,声响闹得人心慌。余有年伸手去关,不管怎么扳那把手,水还是往外冒。余有年卸了力气:“就一遍。”
全炁咕嘟咽嗓,锁紧全身关节走近,球鞋踩在湿滑的地面发出的声响像心头的汗砸到地上。本该钱多多主动捧住吕彤智的脸,后者被前者夺吻后擦嘴,不知道谁先忘了剧本,余有年靠在洗手池没动,全炁轻轻贴了上去。润唇膏还是自己涂着舒服,蹭到别人的一阵油滑不适──全炁还没感受清楚,余有年撤了身。
“王蕊给你的糖还有吗?”
两人离得近,呼吸交错。全炁说有,连忙去翻口袋,眼看余有年心思都落在口袋上,他侧头含住对方的唇瓣,鲁莽舔舐──砰──隔间门板发出巨响,是他被推开撞到隔间门板上。全炁顾不上背上散开来的痛楚,只看见余有年满脸的诧异,仿佛下一刻他脸上就要挨一拳,至少也得被痛骂一顿。那坏掉的水龙头要是能喷涌出海啸把两人溺毙也比此时的沉寂好。全炁看着委屈,可牙咬得死死的,腮帮子起角。余有年瞪着眼,对峙片刻谁也没低头。
“近墨者黑”这话总算把余有年给说服了,大骗子带出来的小骗子,怨谁呢?
全炁看见余有年忽地笑开来,他还没想明白,又见余有年嘴巴张大但实际上没发出多少声音:“‘全部手机收起来!我男朋友害羞!’”
没有拳头也没有痛骂,只有剧本上的对白。全炁试图揣测隐藏对白,他上前一步,余有年没躲,他又上前一步,那人还在笑。
柚子糖只有一颗,只留下淡淡的香气,甜味更是所剩无几,余有年为了尝清楚不得不张开嘴巴,结果反过来被尝,只听见潮热纠缠软韧的声响。全炁早该想明白的,开拍前余有年吃了薄荷糖,他都看见了,脑子多转转也不至于被骗。薄荷糖他没吃到多少,倒是润唇膏全被他舔到肚子里去了。他舔一口便往前压一寸,那人腰往后仰得快要支撑不住,及时扒住他肩头。两人用的粉底色号不一样,这会儿该是混到一起了。越尝,柚子和薄荷的味道越淡,反而一股幽幽的绿茶味掺著松木香飘荡在鼻间──这是两人用的沐浴乳,被体温烘出来了。
“小炁,导演喊人了。”
小乔在门外叫,把门内的两人吓一跳。余有年把人推开才发现那人的手长在了自己腰上,还留下两个湿漉漉的手印。洗手池池面漫布水渍,不知道全炁什么时候沾上的,又沾到了余有年外套上。
“你先回去。”余有年说。
“你呢?”
余有年把斑驳的牛仔外套扯开让全炁看,“我吹干就回去。”
全炁无地自容,耳根脖子红透了,显得白毛衣白过头。小乔又催了一次他才迈步。厕所不大,他手已经搭在门锁上,可腿往回一跨,托住余有年的后脑勺又亲了一嘴。这次他没等人推开,先一步溜走。
余有年嘴巴被撞得有点疼,低声骂道:“骗人是小狗。”
估计是干手机吹出来的风太热了,把余有年不上粉的地方都吹红了。最后他实在没办法,用冷水泡手再摸耳朵,不然他出不了这门。
“再亲一个!”
台上小乔和大树亲到一起,台下看戏的人又是拍照又是逗趣,没有人注意到余有年嘴里的喜糖悄悄跑到了全炁嘴里。
全炁看了眼窗帘缝,不见光,“怎么被关在里面?害怕吗?”
“不害怕,我逃出来了。我偷了饲养员的钥匙,一道一道门打开。”余有年突然笑了一下,“我出来才发现那笼子的栅栏很宽,我完全可以钻出来。”
“有被发现吗?”
“没有,我藏得很好,白天就躲在垃圾桶里,晚上才出来。动物园好大好大,我找来找去都没找到出口。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扔垃圾,我捡不到吃的,差点饿死的时候终于找到大门。大门外面是一个好大好大的冰湖,有点像海,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尽头,中间裂开一条水路,游客就是从这水路划船来的。”
“冷吗?”
“唔……好像没感觉冷。”余有年拉过被子盖住两人的头。“也可能是我忘了。”
“逃出来之后呢?”
“我原本想逃到更远的地方,但我看见一只鸟咻地掉进湖里了。没有人看见它,大家都拼命往动物园划船。我蹲在树下,一直没见鸟飞起来。那么冷的湖水它掉进去肯定活不了,我就跑到冰面上往它掉下去的地方看,看见一只浣熊。水面平静得像镜子,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那浣熊是我。”
“难怪你被关在动物园里,还能躲垃圾桶里。”全炁抱着他,“好小一只啊。”
“幸好我小啊,那鸟掉下去的地方缝不大,我跳进去,埋头游了一会儿才找到它捞上岸。”
“浣熊会游泳?”
“现实中的会不会我不知道,但在梦里我会。”
“那鸟怎么样?”
“没死,我不知道怎么判断的,反正我就是知道没死。”余有年贴在全炁的颈侧,感受到一阵阵脉搏,“那是你。”
全炁一愣,低头去看余有年,谁料被子下太黑,什么也看不见。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是你。你全身都白白的,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翅膀上有伤,在流血。”
全炁亲了亲余有年,不说话。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把你拽到树上,中间差点掉下去几次。附近没有遮掩的东西,只有树,而且树上还有雪。我给你搭了个窝,把干草塞进你羽毛缝,一点一点把羽毛弄干。”
“我是什么品种?”
“唔,有点像猫头鹰,但是羽毛是白色的,只有一点点黑斑。”
全炁用手机查,“这种吗?”
“对!就是这个!原来叫雪鸮啊。不过不是成年型态,要小一点。”
“这是猛禽,没吃你吗?”
“旁边就是动物园,我偷了老虎的肉。你嘴巴太小了,又动不了,我就把肉撕成小块喂你。有一次我爬到另一棵树去偷鸟蛋,一只老鹰飞过来要掐我。我害怕得要死就喊:小白救命啊!你不救我以后就没人给你喂肉啦!然后我听见一阵风声,突然什么都看不见,拨开眼前的东西才知道是你把我护在翅膀下面,特别暖和。那老鹰不敢飞过来,你提着我脖子把我逮回原本那棵树,一碰到窝就倒下,翅膀又开始流血。”
全炁摸摸余有年的脸,轻轻亲了一下。
“之后下了一场大雪,我没办法跑到树下找食物。雪越下越大,树上全是白的,看不清天也看不清动物园。你的伤口被冻住了就不流血了。我怕冷,整个僵住。你张开翅膀把我裹进去,一暖和起来我就呼呼大睡了。”
全炁低声笑了一阵。“生死关头,你睡觉?”
余有年也笑,“我不知道,反正梦里是这样。我再一睁眼,就又在动物园里了,你在旁边的笼子里。我喊你你没搭理我,于是我又偷老虎的肉喂你。你只吃肉,我一靠近你就搧翅膀赶我走。我伤心啊,只能回自己的笼子,结果走到一半突然飞了起来,我抬头看,是你,又是抓我脖子。”
“笼子里的不是我?”
“不是。”
“没认出来?”
“就一次嘛。”
全炁怀里没位置了,余有年硬是往里拱,结果尾椎被摸了一把。
“干嘛?”
“没有尾巴。”
“我那叫做梦,你这叫做白日梦。”
全炁拍拍余有年的屁股,“我把你带哪儿去了?”
“不知道,一直在天上飞,然后我就醒了。”
天刚刚亮,照进房间的阳光带着灰蓝。
“要起床吗?”
“不要。”
“那再睡会儿吧,看我带你去哪儿。”
全炁这样无趣的人,不知从何时起养成戴手饰的习惯。
酒店套房里,虎哥带着自己的徒弟给全炁化妆。全炁在看最后一遍电影首映流程和采访大纲,他翻动纸张,虎哥瞧见他手上的手绳。
“欸你这个挺好看的。哪儿买的?”
“不是买的。”
“哦,他送你的?”
全炁笑不露齿,他越含蓄,虎哥的徒弟越好奇。正好有电话来,他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好,等会儿见。”
“他来啦?”虎哥问。
“对,在戏院里了。”
虎哥扫视地上超出一人所需的行李,“他跟你一起来的吧,怎么不一起出发?”
“他想先看电影。”
“懂了,影院里看的感觉不一样。”
全炁这次演一个出海捕鱼的迷茫青年,戏里晒黑戏外白回来。虎哥带在身上的化妆品色号也随之变化,“用两个色号混合,调出适合肤色的粉底液……”
徒弟没在听讲,见着明星心就散了,一会儿看看全炁的眉眼,一会儿看看手绳。全炁正好手卡在桌沿,手绳移位,徒弟瞧见他手腕处有一道疤。
虎哥一手敲徒弟脑门上:“啧,再看机票不给你报销了。”徒弟总算收魂了,虎哥又跟全炁聊起来:“你让他给我发个链接,我买一些以后做造型用。”
“给不了,他自己编的。”
余有年昨晚睡觉前窝在床上低头忙活,全炁凑过去看见一条七彩的手绳正编到末尾。
“来,手给我。”
手绳花纹平整,圆滚滚的,套到全炁手腕上刚好遮住那道缝针留下的疤痕。
“你明天穿花衬衫,配这个刚好。”
全炁白,套上花花绿绿的手绳更白。“哪儿学的?”
“上网。”
“我还有手表。”
余有年打了个哈欠钻进被窝里,忽然嘿嘿地笑,“你上次那只被粉丝扒出来是女款。”
“你送的。”全炁在被窝里抓住幸灾乐祸的人。
“你戴着好看啊。他们还猜你是不是要代言。”余有年又打了个哈欠。“过两天我有个包裹,我不在家,你收一下,反正也是给你的。”
“是什么?”
“手链。”余有年埋在全炁肩窝,笑得人发麻,全炁就知道又是女款。
“手饰柜满了,不用买这么多。”
“我乐意。”余有年不笑了,用力掐住全炁的脸,“谁让你那时候乱来。你要是竖着划,我看你现在怎么遮。”
“被人看见也没关系。”
“有关系。”余有年已经说不上平静,他爬到全炁胸口压着,指着人鼻子说:“我不希望有人借题发挥,也不希望影响你的工作。工作室的人总是慢半拍。”
“所以你就当前线?”
余有年的怒气一下子熄灭,还有点心虚,“……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那次把手机忘在厕所了。”
“我没有掺合其他人的事情,就是看看有谁要弄你。”
“你答应过我不跟那些人来往。”
“我没有。”余有年趴下嘀咕:“我没点头也没说好……再说那也算不上来往,我潜在群里都没说话,没待几天就被人踢了,又得重新搞个号混进去,麻烦死了……”
“间谍吗?”全炁揉余有年的后脑勺,声音带着笑意。
“我没花多少时间在这上面,该做的工作我有好好做。哥哥,你就放过我呗。”
全炁不说话,亲了亲余有年。
“要是觉得不解气你打我。”余有年抓住全炁的手往屁股上放,结果被捏了一把。他顺势解下套上去没多久的手绳,“明天再戴,这棉麻绳有点硬,你细皮嫩肉的硌一晚上能硌出印子来。哎,你看,真的有印子了。”
余有年握住全炁的手,亲了亲似有若无的印子,又亲了亲那道已浅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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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番外10
最近圈内传全炁有一个专属的按摩师,效果好到他一下戏就不见人影,一问,原来是跑回酒店按摩去了。
导演刚喊停,饰演全炁舅舅的演员立马抓住全炁:“你给我推一下你那个按摩师啊,我之前拍戏腰扭伤了,现在还是不太灵活。”
“我先问一下他。”全炁说着,脚已经跨上车。
砰,车门一关,下一站就是酒店。
套房里有淡淡的艾草香。余有年举著一双油淋淋的手冒头:“快躺下。”
“鹏哥让我把你介绍给他,我先回复他。”全炁站着敲手机。他脱了鞋子运动长裤及地,余有年走来踩住他裤脚,他配合着倒退几步把裤子脱了。
“怎么回事?”
“他以为你是按摩师。”
“我不是吗?”余有年把手上的椰子油搓热,香气飘散。“那你拒绝他啊?”
全炁一愣,抬头:“你想帮鹏哥按摩?”他眨眼被人用手肘推到床上,膝盖沦陷于袭来的掌心,温热油滑的虎口沿大腿前侧徐徐往上推。
“你在车上怎么不回复他?光跟我说话忘了啊?”
全炁支吾以对,“他刚问完,我回复太快……有点假……”
“哎哟,学会撒谎了啊。”
窗外没下雨,但乌云不留缝隙,待在室外像裹了件蒸汽做的大衣。全炁昨晚膝盖就开始闷闷发沉,用艾草烧水泡了脚。余有年看天气预告,连续一周都是这样的天气,赶完工作就飞过来了。
以前全炁没怎么管过,天气不好膝盖就会发作,再怎么不舒服也坚持拍戏。小乔看不下去给他找暖包敷膝盖,但只能止一时疼痛。余有年初时跟全炁不对付,知道这是全炁小时候拍戏趟过冰水留下的旧患也没什么行动。后来余有年特地跑去找中医,把全炁的症状安到自己身上打算偷偷学推拿,结果被识破,最后死皮赖脸学了一套推拿手法。日子算起来,余有年从婚前开始发展副业,婚后持续深造,除了客源比较单一,没有别的职场烦恼。
“你怎么拒绝鹏哥?”
“说你不愿意。”
余有年啧了一声,“怎么一点社交技巧都没有还把罪名安我头上了。”
全炁笑着翻剧本,背明天的词。
“你跟他说我上门一次要五千,他嫌贵自然就不找我了。”
“他要是付得起呢?”
“那我当然带上瓶瓶罐罐去啊!一小时五千上哪儿赚?”
“你回来演戏就有了。”
余有年又啧了一声,“我在大家眼里已经是个烂人了,好歹让我保留守信的美德好吗?”
全炁不说话,半天没翻一页剧本。
“别不高兴了,我要是不退圈能随传随到吗?聚少离多容易婚姻触礁。”
全炁一听就要坐起来,可那双滑溜溜的手竟顺着股直肌滑到腿心,把他的内裤染得油渍斑斑,痒得他躺了回去。
“呸呸呸,”余有年的语气离真心远了去了,“我说错话了,你掌我嘴吧爸爸。”他低头用力亲全炁嘴上,还敢数数:“一下,两下,三下……爸爸,够了吗?满意了吗?”
全炁板着脸摇头。余有年不跟他拉扯,退下去又开始推拿,“行吧,等会儿脱裤子让你打屁股吧,先伺候完你的腿。”
推拿总要点时间,余有年边出力边嘟嚷:“我比你大那么多,怎么是我先伺候起你来了?你这腿啊,等我老了你还搬得动我吗?人家说养儿防老,老牛吃嫩草也有点同理,怎么到你这儿就拐弯跟主流思想说再见了呢?”
房间静悄悄的,余有年自己叨了半天察觉不对劲儿,抬头才发现全炁睡着了,剧本躺在旁边。
他轻轻摇醒那人,“起来泡脚。”
水早烧好了,放凉到可以泡脚的程度,艾草的味道有些涩。全炁拉过余有年一起泡,两人并排挨着坐,塑胶桶不大,脚踩脚。
“我发现你越来越过分了。”余有年说这话的时候脚把水踩得啪啪响。没等全炁反应过来,他举起手机照镜子,扒脸看,凄凄然道:“人老珠黄,差不多该被换掉了。”
全炁惊讶中琢磨出一丝头绪,还没抽丝剥茧便被那当镜子使的手机拍到裤裆上,他恍然大悟。
余有年副业开张是在全炁唯一一次小型生日见面会后。没推到一半,原本仰面躺着的全炁突然翻身趴在床上。
“还没推完呢。”
“推、推后面吧,前面、前面够了。”
余有年顺从全炁要求先推大腿背面。没想到肌肉越推越僵硬,要不是全炁还能喘气,余有年都怀疑这趴着的不是活人。
“你是不是不舒服?”
全炁估计忍不住了,从床上窜起捂著裆跑走──砰──余有年半天才回过神,他敲响被紧锁的厕所门放话:“弄好了就出来,继续按。”全炁在里面嘀咕什么他没听清,只见他一掌拍到门上,留下一个油亮的手印:“你还要不要你膝盖了!”
全炁出来一直低着头,躺到床上拿大枕头一个盖裆一个盖脸。余有年一顿笑:“你那天弄我的时候怎么不见害羞啊?”
“情况不一样……”
余有年推拿没一会儿,全炁拿手压住胯上的枕头。余有年也不逗人了,轻声说:“这很正常。”
全炁拿开脸上的枕头,诧异道:“医师给你推拿的时候你也这样?”
余有年把剩下碍事的枕头掀开,继续手上的工作,“我给你按你什么反应都没有,那我下次就不来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余有年也不管全炁好不好意思,只要有时间就跑来给全炁推腿,叮嘱泡脚。全炁每次都苦忍,后来实在没办法,就躺着看书看剧本,好歹能挡住脸,顺道有效利用时间。
一开始固然看不进去,但次数多了全炁就练出了本领。有一次他背词背得入迷了,自己跟自己对戏,忽地感觉腿上一沉。他搁下剧本,看见余有年正坐在他小腿上深仇大恨地盯着他平平无奇的裤裆。
“你,为什么在睡觉?”
那时候两人刚在一起,全炁直接被点着了,连续烧了两天,余有年不得不负责灭火。
经过好些年的照料,全炁的膝盖好了很多,天气不好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痛得睡不着觉。
“不老。”全炁拨了拨余有年的头发,把那根新长出来的白丝藏起来。“你今天才赶过来,又给我按摩了这么久,不能再累着你了。”
“哼。”
“你不累?”
“不累。”余有年说完,打了个哈欠。
全炁把余有年抱到两腿间坐好,让余有年踩在他脚背上。“你挨着我歇会儿,醒来再说。”
“小乔给你带的艾草包还剩两包。我买了一箱,过两天寄过来。”
“好。”
“暖包我也带过来了,要是拍摄允许你就贴在裤子里。”
“好。”
“休息的时候如果有干燥的室内地方就待在室内,不要在外面沾到湿气。”
“好。”
“你不要‘好好好’,到时候别人跟你聊两句你就……”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轻,全炁低下头,余有年已经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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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有年在机场被一个男人拍了拍肩膀。“方便加个微信吗?”
广播在宣告航班延误抵达的消息。余有年的行李箱被摔断了两个滚轮,他狼狈地稳住箱子,随手把稍长又挡住眼睛的头发别到耳后。
“你要骗钱还是骗睡?”
男人显然不经唬,结巴解释:“我、我以为你是、你是女的……”
“我是你老子。”
箱子像个醉汉似的一路蛇行,余有年干脆提起箱子走人。他边走边用手机发语音。
“我下飞机了,现在回家。”
“你到了给我个电话。”
“要不是那男的在飞机上闹这么久也不会搞到误点,我们还能在机场碰个面……”
没有一句话是高兴的,余有年坐上回家的车一语不发。他不是霜打的茄子,是冰雹砸的。
家门一打开,玄关处有一块巨大的透明塑胶板:月历墙,上面是两人手写的月历。余有年行李还没放好,拿起马克笔打算在今天的日期上画一个大叉:一个半月没见面了……
“嗯?”他疑惑著稍稍撤身──
该打叉的日期上粘著一个按钮,掌心那么大,明亮的黄色,圆溜溜的有些可爱又有些古怪。余有年迟疑地按下去:
“回来啦。”
是全炁的声音。
余有年又按了一次。
“回来啦。”
余有年用眼神搜索,很快发现鞋柜门上又有一个按钮,粉绿色的。
“累不累?”
鞋子还穿在脚上,余有年呆立半晌,掏出手机发语音:
先是按一遍按钮:“累不累?”
接着回一句:“还行,问题都解决了,剪辑进度也跟上了。”
他往里走,按钮随处可见。
吃个饭,冰箱门上是按钮:“给你做了几个酱菜和肉,再累也要吃一点。”
他拍下风卷云残的餐桌给全炁。
洗个澡,浴缸的置物架上是按钮:“之前的小黄鸭掉色了,给你买了新的,可以钓著玩儿。还有一些可以喷水的小鱼小蟹。”
他拍下微型水族馆给全炁。
睡觉,床头是按钮,黑的:“哥哥晚安。”白的:“哥哥早。”
余有年睡醒,迷迷糊糊地打电话:“全琪琪,这好像是训练狗用的?”
“也可以用来教小孩儿。”
浪漫的寿命过于短。
没关系,余有年喝可可的时候又发现别的蹊跷。可可太烫,他放了些冰块。冰块很快融化,显露出被冰在里面的东西。他用勺子捞起来细看,竟是被裁成一小截的冰棒棍,上面刻了字。不是每个冰块都有,余有年把藏了碎片的冰块全找出来,一天喝两杯可可,几天后总算把字凑齐:想我了就给我打个电话。
“我不是每天给你打电话吗?”余有年窝在沙发角落,懒得拿手机就用脑袋跟抱枕夹着。
“你没说想我了。”
“不想你还给你打电话啊?我又不搞诈骗。”
全炁那边有些吵杂,过一会儿才回话:“在做什么?”
余有年走到电视机前,往柜子上的按钮一拍:“给你挑了几部电影,看不完的等我回来一起看。”
“怎么还有鬼片啊?”余有年抱怨道。
“那是喜剧鬼片。”
“不看。”
这时小乔的声音钻了进来:“小炁,余哥点的外卖到了。”
她把外卖往桌上一扔就跑了,怎么叫也叫不回来。全炁没挂电话:“你这次又写了什么?”
余有年嘿嘿地笑,什么也不说。很快,全炁恼羞成怒低声喊余有年的名字,恼怒没多少,羞占了九成。
外卖小票上的备注写着:不要放韭菜,我哥哥肾太好了,我还想多活两天。
全炁把小票收好,顶着张红脸吃汤面。“小乔是女生。”
“我也是女生。”
“你怎么是女生呢?”
“那我把衣柜里那些裙子都扔了哦,哥哥。”
全炁一口汤呛进气管,咳了半天才把气喘顺。电话挂断后,他把手机里余有年的备注改成“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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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番外12
余有年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抽出一个晚上去探班,全炁还没下戏,小乔接他到酒店休息。
“余哥,你在车上哼的歌是什么啊?还挺好听的。”
“嘶……我一时忘了,想起来告诉你。”
全炁到酒店时余有年在看电视,正好在播全炁小时候演的《上学》。
“过来,让我抱一下。”余有年把人抱紧了,抽了抽鼻子,“心疼死我了……你要是没拍这戏,腿也不会有后遗症。”
全炁重心倚在余有年身上,贪婪地吸取异于自己的味道。他沉默半晌开口,声音有些软绵,“哥哥,你给我唱那首歌。”
“哪首?”
“我不喜欢你唱的那首。”
余有年拉开距离,看见全炁疲惫到颓然的脸。“怎么了?今天的戏太辛苦了吗?”
全炁点头,“你唱,好不好?”
他第一次听余有年唱那首歌是在余有年退圈,两人和好后。
余有年在厨房洗碗,下意识哼了两句:“想起你的好处,想起那些相处,令我连叹气也没法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