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提示:等价交换。]
[祝您游戏愉快。]
送走了林盛雪一行人,唐樾正打算打道回府,忽然听见游戏大厅门口传来了一阵骚动。
玩家们的表情似乎跟平时看热闹的样子相差甚远,甚至可以说是有点不太对劲,似乎透露着几分惊恐。
本着凑热闹的想法,唐樾也站在人群的外围,遥遥看了一眼。
居然是已经消失了好几天的祝娆。
她换了一条新的裙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游戏大厅。
她似乎也是来进副本的,并没有给周围的玩家半分目光,直冲着副本屏幕的方向走了过来。
被游戏删除出玩家名单,又在大部分人心中已经死了的人突然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确实值得惊恐。
只是……唐樾远远看着祝娆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似乎能理解其他玩家的惊恐了,那种恐惧并不是因为突然见到了“死而复生”的人,而是因为祝娆本身。
祝娆看起来……太奇怪了。
她身上似乎已经失去了一些关于“人”的要素,变得更像是一个不近人情的机器。
如果非要形象比喻一下的话,大概就是吧,她身上似乎多了一些近似于游戏系统的东西。
祝娆好像感觉到了唐樾的目光,向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唐樾吓了一跳,立刻借着人群的遮掩藏了起来。
祝娆往唐樾刚刚站着的地方看了一圈,没看见人,平静地收回了目光。
唐樾藏在人群中,看见祝娆旁若无人地选择了一个副本,点了进去。
几秒钟的时间之后,祝娆站立的地方空无一人。
玫瑰庄园。
唐樾清楚地记得,刚刚他站在副本屏幕之前的时候,那个副本已经因为满员而关闭了。
周围也有不少玩家看见了那个副本因为满员关闭的场景,纷纷跟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因为人群集聚,游戏大厅里的温度其实并不低。
但唐樾却生生打了个寒噤。
他隐约觉得,游戏里可能要变天了。
唐樾不敢再耽搁,匆匆往家的方向跑。
他动作得快点了。
林盛雪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行人正在一条颠簸的小船上。
加上林盛雪、陆见青、唐宁、许芳庭他们四个,船上一共挤了十四个人,加上船头正在费力划船的船家,本来就算不上宽敞也算不上结实的小船似乎随时都有翻船的危险。
剩下的十个人中有两个中年男人,余下的都是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这些应该就是大学民俗学专业来的考察团队了。
因为不知道玩家究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身份,几个人用目光确认了一下,没有暴露身份,只是安静地看着情况发展。
不久,一阵风掀起了浪头,本来就摇摇晃晃的小船颠簸得更厉害了,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忍不住,脸色煞白地趴在船边干呕了起来。
女孩身边跟她年纪相仿的姑娘一边给她递矿泉水,一边问坐在船头的中年男人:“李老师,还有多久才能到啊?我们没带晕船药,何倩状态好像不太好。”
李老师手里拿着一份文献,还没有开口,他旁边上了年纪的船家就冷笑了一声:“哪有年轻娃儿这么娇贵的?不就是晕船?多吐两回就好了。”
林盛雪趁机瞥了一眼李老师手中的文献。
标题写了“南兴镇”三个大字。
这条船应该是前往南兴镇的船。
听到船家明显不太友好的话,女孩有些生气:“你这是什么意思?晕船是我们能控制的吗?”
连看起来性格温和满身书卷气的李老师都有些不高兴,皱眉道:“船家,我们已经付过钱了。您专心划船就好,请不要这么对我的学生们说话。”
他回头对问话的女孩说:“看地图应该快了,再有半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船家冷哼了一声,倒是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划船的力道又重了不少。
小船更加颠簸起来,连原本不晕船的人都开始难受起来。
众人看向船家的目光纷纷不善起来。
林盛雪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陆见青坐在他旁边,小声跟他嘀咕:“这南兴镇看起来真是民风淳朴。”
还没到地方就开始给他们下马威,可不是民风淳朴。
嘀咕完,他站起来,一把抢过了船家手上的竹竿,把老头从位置上踹了下去:“老人家,累了吧?要是没有力气划船可以不用划,还是早点回家颐养天年的好。”
不知道他哪个词刺激到了老头的神经,船家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阴冷,似乎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就要上去把陆见青弄死一样。
林盛雪隐约觉得老头的态度不太对,为了防止出现麻烦,他给唐宁和许芳庭使了个眼色,几个人一起上前把船家拖到了角落里控制了起来。
陆见青半点没在意船家的目光,回头问李老师:“李老师,您有地图是吧,给我看看。我会划船。”
李老师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有些懵,但依旧保持了风度。他一边把手里的地图递给陆见青,一边忍不住问道:“这位……同学,你是哪个系的?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民俗学每年新进来的学生也就几个人,现在又不是新生入学的时候,按理来讲不该出现他不认识的生面孔才对。
陆见青眨了眨眼睛。
他忘了,他不是活人,在副本里应该是没有身份的才对。
但是陆见青反应很快,立刻扯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开始胡编乱造:“我不是民俗学系的,我是看到民俗学系在公告栏里贴的海报,对这个课题很感兴趣,加上我朋友也在这次队伍中,我才报名参加了这次活动。”
林盛雪适时出了声:“老师,他是我朋友。”
有李老师先前的话,基本可以推断,玩家在副本中的身份就是来参与南兴镇考察的学生了。
李老师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也没有深究。
毕竟有本系的朋友在队伍里做担保,可信性就高了很多。
顺利糊弄完了老师,陆见青冲林盛雪挤了一下眼睛。
林盛雪嫌弃地移开了目光。
船家被迫失去了工作,但又打不过一船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也没有继续上前争抢,只是坐在船尾的角落里,目光阴沉地看着船上的所有人。
没有了船家在前面搅风搅雨,接下来的行程风平浪静了不少。
唐宁眼珠转了转,拉着许芳庭进到学生堆里去打听情况了。
副本里的玩家肯定不只有他们三个,这堆学生里八成还有其他玩家在静观其变,为了以后行动方便,还是早点区分开玩家和npc为好。
林盛雪依旧坐在原处,目光落到了船外。
这条河好像有些过分宽了,他们此时大概在河的中心处,四下看去几乎都是水,水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隔着水雾,只能在很远的地方模模糊糊看到一点岸。
“走开!走!滚!都给我滚!”
林盛雪还在判断他们跟河岸的距离,忽然听到了一道苍老而恶毒的声音。
林盛雪皱了皱眉,往船尾的角落里看了一眼。
船家正缩在角落里,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正小声咒骂着。
林盛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见了船尾一片不断翻涌的浪花。
他仔细看了一会儿,终于在浪花中看见了一些又细又小的、会活动的生物。
似乎是……某种小型鱼类?
那些细小的鱼虽然数量很多,但是看起来似乎对人没有任何威胁。它们只是在随着浪花上下起伏,似乎连自身能不能活下去都不能保证。
但是看船家的表情,似乎真的对这些鱼既厌恶又透露着隐隐的恐惧。
鱼群在水中费劲地蹦跶着,似乎是想要爬到船上来。
林盛雪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往自己这边的船下看了看,想要近距离地研究一下这些鱼。
但是船下只有翻涌的水花,似乎他刚刚看到的,水花中上下起伏的小鱼都是错觉。
林盛雪不动声色地绕着船走了一圈,终于确定,那些古怪的小鱼只聚集在了船家所在的船尾处。
他想了想,在船家旁边坐下。
船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口中的咒骂瞬间停止了,转头警惕地看着他。
林盛雪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他几乎把不欢迎写在脸上的态度,问他:“船家,船底下的鱼究竟是什么鱼?我好像并没有在其他地方见到过这种鱼。”
船家眼神动了动,神色更加警惕:“什么鱼?”
林盛雪盯着他的脸,仔细形容了一下自己刚刚看到的鱼:“就在您的脚底下,不大,但是数量很多,鳞片的颜色偏白,混在浪花里,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我刚刚还看到,它们的嘴里好像有牙。”
船家脸上干瘪的肌肉狠狠抖动了一下,眼中浮现出微不可察的慌乱神色,咬牙否认道:“什么鱼?我在这条河上讨了一辈子生活了,根本就没见过你说的那种鱼!”
林盛雪表情平静,并没有因为他气急败坏的回答产生丝毫反应:“您不要激动,我只是随便问问。”
船家显然对他的随便问问很不满,但他显然对这个话题有所忌惮,并没有再说什么。
語——悉——
林盛雪又问:“您看起来年龄应该不小了吧?怎么还出来划船?”
谈到这个话题,船家明显骄傲了起来,连带着表情也和缓了不少:“我们可以活很久,镇上比我年纪大得多的人都在干活。”
林盛雪依旧平静:“哦?是吗?可是人无论能活多久,也总是要死的,不是吗?”
船家冷冰冰地盯了他一会儿,见他不为所动,转过头去拒绝跟他继续说话了。
太阳快要落山了,橙红色的阳光铺洒在河面上,映出一片橙红色的粼粼波光。
如果不考虑这是在副本中的话,几乎可以说是一幅难得的美景。
依旧聚集在船家周围的小鱼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身上的鳞片竟然也变成了跟夕阳相近的颜色,在水浪中显得越发不起眼。
林盛雪一直观察着这些小鱼,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鱼身上的变化。
距离进入副本已经过了将近半个小时。
船快要靠岸了。
不远处已经隐隐出现了镇子的轮廓,周围的水面上也渐渐出现了更多的人类活动痕迹。
原本只是在努力往船上跳的鱼群突然躁动了起来,它们焦急地在浪花中团团转,一个叠着一个,拼命试图跳到船上来。
船家似乎察觉到了鱼群的状态,不着痕迹地往船里缩了缩。
鱼群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有一只顺利蹦到了船上。那条鱼拼命挣扎着靠近了船家,张开满是细密尖利牙齿的嘴,一口咬到了船家的脚腕上。
鲜血很快涌了出来,染红了船家的裤脚。
老头气急败坏地跳起来,一把把还咬在自己脚腕上的鱼连着肉拽了下来,还没等别人反应过来,就抬脚把小鱼踩了个稀巴烂。
这边的动静实在是太大,船上的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
不少人看见船板上的鱼尸,表情都有些微妙。
能这么虐杀一条鱼,怎么看怎么都让人生不起好感。
船家半点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他径自把死掉的鱼尸丢下了船,脸色难看地从一个装着杂物的盒子里找出了一瓶药粉,把里面的药粉洒到了自己的伤口上。
众人看了一会儿,移开了目光。
林盛雪发现,从鱼的尸体被船家扔下去之后,水下的鱼群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他走到船边上,看见鱼群没有继续跟着船,而是停留在了某个地方。
它们似乎是在争抢什么东西,无数细小的鱼像是蝗虫一样聚集在一起,激起一片巨大的水花,大约一分钟的时间后,鱼群彻底散开,水面上再也没有那种古怪鱼群的痕迹。
那个地方……似乎是刚刚鱼尸落下去的位置。
林盛雪没有再多看,重新回到船上坐下。
船终于靠岸了。
一靠岸,船家就匆匆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把所有人全都赶了下去,他则撑着船,飞快地离开了岸边。
最后一个下船的男生险些被突然撑走的船带进了水里,他心有余悸地抱着自己的包,脸色有些难看:“这老头是不是有病啊?怎么感觉他生怕我们抢了他的船跑了一样?”
李老师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算了,我们回去的时候不坐他的船了。我已经给镇长打了电话,他过一会儿就过来接我们。今天大家都累了,到了地方先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开始考察。”
林盛雪正在看着立在镇子前的高大的石牌坊。
石牌坊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用正楷写了“南兴镇”三个撒了金粉的大字,虽然看起来依旧高大威严,但因为长期处在潮湿的环境中,加上风吹日晒,在一些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已经布满了裂缝和青苔,一些已经破损严重的地方则被草草用水泥修补了一番。
这里就是副本介绍中说的南兴镇——也就是“长寿镇”。
南兴镇的周围有几座矮山,山上郁郁葱葱,看起来生态环境很好。镇子往南就是他们刚刚经过的阔大的河,大河向北弯折,几乎将大半个镇子环抱了起来,河面上空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艘小船,没有桥。
从河里延伸出密密麻麻的水网,将整个镇子都网在了其中。镇子上的路大部分都很窄,且弯弯绕绕的,镇子内部的河上倒是有桥,但所有的陆上交通几乎只能供行人行走,而镇民们日常的生产生活运输大部分都落在了复杂交错的河网上。
从占地面积来看,镇子上大约住了几百户人家,风格并不统一的房子挤挤挨挨地占据了水网中所剩无几的土地,看起来凌乱而拥挤。
如果没有镇子外大河上零星几艘运送往来的船的话,这个镇子几乎就等于一个孤岛。
林盛雪正在观察副本环境的时候,一个年纪大约在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从镇子里快步走了过来。他热情地跟领队的李老师握手:“这位是京海大学的李教授吧?欢迎你们来到南兴镇。我们已经把镇子上的招待所收拾出来了,大家一路舟车劳顿累了吧?我带大家去休息。”
学生们因为刚来就遇到了不友善的船家情绪不高,但看见镇长这么热情,加上马上就能休息了,大家的心情还是好了一点,纷纷跟在了镇长的身后。
林盛雪看了一眼镇长,皱了皱眉。
镇长和刚才遇到的船家同属于南兴镇中的npc,虽然不排除是个人性格的原因,但两个人的态度如此大相径庭,倒也是十分有意思的一件事。
镇口离招待所的距离有些远,路上闲着无聊,因为知道他们一行人过来的目的,镇长索性讲起了“长寿镇”的传说。
“大约在清朝的时候吧,具体是哪个皇帝在位的时候也说不清楚了。那个时候南兴镇还只是个不足百人的小村子,叫南兴村,全村人都靠打渔为生。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个游方道人,那个道人可是有真本事的,能凭空造火设坛祈雨。他跟当时的村长说,只要村子里能给他黄金千两,他就能给村子一个长寿秘法,保证所有用了这个秘法的人都能长命百岁。”
“村长一听,这可是好东西啊。他跟村民们商量了之后,还真凑出了黄金千两,从道人手里换来了这个秘法。”
陆见青听到这里,立刻举手打断:“镇长,一个靠打渔为生、不足百人的小村子,能短时间之内凑出黄金千两,是不是有点不太合理啊?”
“呃……传说嘛,夸大一些也不是什么大事,能明白大致意思就可以了。”镇长解释完,继续讲,“虽然咱们都到新时代了,不能再老是说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但是啊,从那个道人走了以后,咱们南兴镇但凡是能活过成年的人几乎都能长命百岁,谁听了不称一声奇。”
陆见青再次兴致勃勃地凑过去讨人嫌:“怎么是活过成年的人才能长命百岁呢?这么说还有活不过成年的?”
听到这个问题,镇长有点尴尬,他不咸不淡地敷衍了一句:“哪里都有夭折的孩子,南兴镇自然也不例外。”
敷衍完,镇长生怕陆见青再问点什么,也不讲故事了,匆忙加快了脚步:“招待所就在前面了,我们马上就到了。”
陆见青当完了杠精神清气爽,一闲下来下意识想找林盛雪的身影,却发现林盛雪正站在一个年轻男生身边,正在说着什么。
林盛雪原本正在队伍的最后一边听镇长说话一边观察镇子的环境,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了一声惊呼。
可能是地面太滑,一个学生脚下一溜,眼看就要脸着地。
林盛雪记得这个人叫徐昂,正是刚刚最后一个下船的男生,听说是李老师今年新收的研究生。
他走过去,顺手扶了对方一把:“小心。”
徐昂险险没有滑倒,大松了一口气,冲着林盛雪感激道:“林师兄,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林盛雪像是闲聊一样,随口搭了一句话:“我听你的口音跟这里的人好像有点相似。”
男生无处安放的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啊,是这样的。我老家其实就在这个省,离这里其实不远。我小时候就听说过这边长寿镇的传说,今天还是第一次来呢。”
听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林盛雪的目光微微动了动,没说什么,礼貌地点了点头。
陆见青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林盛雪完全没有给他注意力的意思。只能自己主动蹭了过来,轻轻扯了一下林盛雪的衣角。
林盛雪用不着回头就知道是谁:“你怎么过来了?”
陆见青不是在镇长那边当杠精当得挺快乐吗?
陆见青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就是想让你看看我。”
林盛雪终于给了他一个正眼,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陆见青被林盛雪看傻子似的目光刺激到了,终于不再作妖,老老实实地跟在林盛雪身边走路。
一旁的徐昂看着两个人的互动,忍不住羡慕道:“林师兄,你们两个人的感情真好。”
林盛雪察觉到他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太对,主动问道:“怎么了?”
徐昂笑了笑:“没什么,我就是……有点想我妹妹了。她比我小两岁,很可爱。”
陆见青安慰他:“你刚才不是说你们家就在附近吗?等考察完了也可以请两天假回去看看家里人。”
徐昂脸上的笑容却褪下去了,他情绪莫名地摇了摇头:“我妹妹……没有跟我一起长大。”
正好前面有人在喊徐昂的名字,徐昂应了一声“来了”,就跟林盛雪两个人道了别,快步往前面去了。
陆见青看着徐昂的背影,皱了皱眉。
见陆见青一直不说话,林盛雪以为他在想什么事情,就没有打扰他,只是在他旁边安静地站着。
陆见青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他是把我们之间的感情当成兄弟情了?”
林盛雪沉默了一下,问:“你刚才就是在想这个?”
陆见青斟酌了一下,提议道:“要不我再试试想点别的?”
于是林盛雪不再理他了,继续往前走。
招待所位于整个南兴镇的中心位置,一共三层,跟镇外的石牌坊一样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被打理得十分干净整洁,里面的设施虽然也都很老旧,但是并不缺什么,每个房间里还摆了当地特产的水果拼盘。
看得出来,为了接待这一队“考察人员”,南兴镇还是拿出了诚意的。
林盛雪把身份附赠的行李收拾好之后,出门去了隔壁陆见青的房间,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唐宁和许芳庭已经到了,几个人严肃地围坐在一起,打算交流情报。
唐宁第一个开口:“我跟芳庭姐试探了一下,李老师旁边那个姓陈的助教是玩家,十二个学生中大概有六个明确是玩家,有几个我们不确定,剩下那个叫何倩的女生和叫徐昂的男生目前看起来应该是纯npc。这一队人都是从京海大学来的,是上头批下来的一个项目摊派到了李老师头上,李老师先找了自己有空的学生,又在学校内部发了通知招了几个人过来,目的应该很单纯。”
不过刚一照面就能打听出来的消息大概率只是最表层的消息,就算真有人是带着别的目的过来的,也不至于现在就暴露出异常。
唐宁一边说话,一边顺手从旁边的果盘里拿出一个洗干净的果子想啃一口。
可是果子刚一靠近她的口鼻,她的动作就顿住了。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仔细看了一眼手中的果子:“这是个什么东西啊?不会是坏了吧,怎么感觉一股腐烂的味道。”
果子的形状有点像葫芦,一大一小两个不规则的球形长在一起,表皮像是苹果,泛着诱人的红。
唐宁对刚刚闻到的腐烂味道还是有点心有余悸,也不敢用手直接掰开。她在房间里找了一会儿,从抽屉里找出一把水果刀,把果子从中间剖开,切成了两半。
丰沛的淡红色果汁从淡红色的果肉之中涌出,闻起来清香扑鼻,泛着淡淡的甜味,根本没有半点腐烂的迹象。
唐宁突然想起来镇长说过房间里放了特产水果的事情,忍不住问其他人:“你们有谁认识这种水果吗?”
众人全都摇了摇头。
在现在这个信息发达的世界,一种所有人都没见过的果子,十有八九就是副本特供了。
唐宁想了想,把果子连同流出来的果汁收拾好了,一起顺着窗户丢了出去。
这种副本特供的东西谁敢吃谁脑子有坑。
处理掉了果子,几个人继续刚才中断的信息分享。
林盛雪大致说了一下在船上看到的鱼群,开口询问道:“你们对这次的副本提示有什么想法?”
“等价交换?”陆见青琢磨了一下,“镇长讲的那个故事里倒是有个交换,当年南兴村整个村子用黄金千两交换了长寿的秘法。而副本的任务之一就是终结‘长命百岁’……”
陆见青念叨了两句,立刻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么着吧,我们去把那个游方道人的坟给刨了,看看能不能把他当年收的黄金千两抢回来?”
钱款没了,说不定道人的鬼魂一生气,给出来的秘法也就失效了。
唐宁:……陆见青变鬼以后的脑回路真的是越来越清奇了。
连她这个脑子不怎么好使的人都觉得有病。
许芳庭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并不想跟陆见青搭话。
林盛雪并没有搭理陆见青一贯的满嘴跑火车,淡定地建议道:“现在才刚进副本,可能副本提示的应用场景还没有出现,我们先出去看一看副本的具体情况吧。”
探查整个副本当年基本情况本来就是玩家新进入副本的基础环节,今天又正好没有什么别的任务,正是在副本里走一圈的好机会。
四个人商量了一下,很快分成两个方向出了门。
林盛雪和陆见青找到了招待所的后门,正出门的时候,冷不防撞上了一个人。
徐昂怀里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正急急忙忙地往招待所里走。
他看见林盛雪两个人,停下来打了个招呼:“两位师兄也出门啊?这里蚊子太多了,我出去买了一点驱蚊的,你们要不要?”
徐昂向两个人展示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透明塑料袋,里面是蚊香和一瓶花露水。
林盛雪摇了摇头:“谢谢,不用了,我们暂时还没有发现蚊子。”
徐昂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嗐,我这人天生招蚊子。”
陆见青凑过去搭了句话:“蚊香在哪里买的?我们刚刚过来的时候好像没看见有超市啊。我们正好也差了点生活用品。”
徐昂热情地介绍道:“我刚刚也在外面找了一圈,问了个大妈,这个镇子上没有超市,只有一个小卖部,顺着这条街一直走,然后左转过了桥就是。但是里面的东西不多,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你们想要的。”
陆见青向他道谢:“好,谢谢学弟了。我们过去看看。”
几个人又寒暄了几句话,礼貌地在门口互相道别。
林盛雪和陆见青目送着徐昂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林盛雪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陆见青虽然话多,也不至于随便找一个npc就开始拉家常。
陆见青皱了皱眉:“感觉有点奇怪,但他目前的表现好像暂时没什么问题,再看看吧。”
两个人也没继续纠结徐昂的事情,直接出了门。
两个人顺着徐昂指的路走了一段,还没找到小卖部,先在桥边的一户人家门口看见了一群正在看热闹的镇民。
林盛雪和陆见青对视了一眼,也走进了人群中。
在热闹的最中心,是一个中年男人在训斥自己的儿子。
瘦小的孩子跪在水洼里,脏污的泥水迅速沾湿了他整条破旧的裤子。
男人怀里还抱着一个跟男孩差不多大的女孩,女孩不算漂亮,但长得很结实,身上的衣服也干净整洁,看得出来被家里养得很好。
男孩似乎是极为害怕,浑身上下都在发着抖,他怯生生地对着面前的男人磕头,嘴里不住地念叨着:“父亲,我错了,我不该偷吃姐姐的东西的……”
没等男孩说完,男人就骂了一句“赔钱货”,狠狠踹了男孩一脚,抱着怀里的女孩扬长而去,“砰”地一声关上了家门。
男孩被踹飞出去,面色惨白双目紧闭,似乎陷入了短暂的眩晕中。
十几个镇民围在一旁干看着,对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男孩指指点点,却没有人上前扶一把。
过了一会儿,男孩终于缓过来了,可是他并没有离开,而是缓缓地爬到了水洼里,重新跪了下去。
林盛雪皱了皱眉,看不下去,主动走了过去,想要把男孩拉起来。
谁知面对林盛雪的帮助,男孩惊恐地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能忤逆父亲的意思,这是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