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斯养成—— by阿戈拉
阿戈拉  发于:2023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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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三四年前这张脸的主人,还是一个仿佛充气球一样的小胖子,会被道德感还不健全的中学生推来戳去的那种。
江平野同样没有想到,虽然被冠上“强迫症”病名的人是他,但储物盒里本子偏移的那两厘米,却是被缪仓发现的。
质问的话说不出口,缪仓沉默着把本子缩进过长的袖子里,按照进门前的顺序换掉用完的笔,钻进床帐,把他的秘密压在了枕下。
攥紧手心里的鱼七,他抱着膝盖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反正也没有抱过希望……
过了许久,楼道里响起轻缓的音乐声,是集合去做小组治疗的提示。
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缪仓压了压枕头钻出床帐。
房间内已经没了别人,他看向对面江平野的桌子,素描纸摆放得参差不齐,最上面铺了一张空白的以作遮掩,下面露出来的纸张边缘都有炭笔的痕迹。
他伸手想把最上面的纸揭开,然而手臂在半空中停顿半晌,直到楼道里的音乐声停下,他的手指都没有挨到纸张的一角。
门外的广播又在催促,缪仓缩回手,眼神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了直接出门。
已经坐在十几个人组成的治疗圈内的江平野,还不知道他窥探别人隐私的行为已经被正主抓了个正着,仍在积极地跟平时坐在缪仓身边的一个病人协商换座位的事。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原本担心跟太紧对方会讨厌他,但看过那本通讯记录后,江平野觉得,这个每天摆着一张冷脸的未成熟缪斯并不像他表现出的这样冷漠疏离,或许还是直接莽上去会更有效率。
喂养缪斯第二步:拉近距离,积极进取。
缪仓进到小组治疗室时,就看到自己的位置旁换了人。
这人不但眼熟,且相当自来熟,见他看过去,十分积极地并起两指,笑着冲他打了个招呼。
缪仓:……怎么比前两天还热情了。
想到自己被动过的本子,他认定,江平野一定是想好了要怎么霸凌自己。
喉结微滚,缪仓轻轻吞咽了一下,再抬眼的时候,已经熟练摆出了那张几乎可以骗过任何人的冷脸。
他没有回应室友的热情,只安安静静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江平野倒也没因此觉得受到什么打击,毕竟这三天他已经习惯了得不到回应,不会再像第一天见面时那样。
没话找话似的,他把椅子往缪仓那边拉了拉:“我跟别人换了个位置,毕竟我只跟你熟,治疗师也同意了。”
“你今天会分享什么吗?”展臂搭在对方椅背上,江平野跟缪仓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了半米。
半垂的睫毛细微颤动着,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最后归束至眼尾,在过长的额发下隐约向上挑起。
又是之前没有观察到的细节,依旧是完美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椅背上的手指下意识划动,碰到木头后江平野才晃过神。
语带笑意,他自然回应了方才自己问出的话:“忘了,你不太方便。”
缪仓腹诽一句,头都没抬地往另一边搬动了椅子。
翘着椅子腿的江平野及时后撤,在失去支点前落回了地上。
距离仍在两米内,圆圈空缺处,治疗师已经就位,他空握了几下手指,没有再跟着靠过去。
已经有病人开始分享自己的故事,江平野略微偏过身,却不是看向讲话者,而是看向了身旁的缪仓。
从他的位置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缪仓的那颗鼻尖痣。
在脑海里调色,身后的手成握笔状,一下一下,在画布上描绘出未成熟缪斯的眉眼。
还差一点儿,只差一点儿,下颌角上的那几分圆润,到底应该添在哪儿……
“……江平野?”
画布被治疗师的声音惊散,江平野有些不耐烦地看过去,恰好错过缪仓倏然放松的肩颈。
小组治疗师被他看得语气一滞,几秒后才重新和颜悦色道:“你今天想分享一些什么吗?”
江平野笑着摇头,方才那一瞬间的不耐似乎只是错觉。
按着顺序问完缪仓,惯常得到一个否定回答后,治疗师宣布了今天活动的结束。
身边人逃似的起身,但已然下定决心的江平野当然不会任由他离开,仗着身高优势,很快就再次把两人的距离缩短到了一米。
“听说今天餐厅的下午茶是各种慕斯蛋糕,想去看看吗?你每天吃这么少不行吧,去看看说不定就激起食欲了。”
“不去吗?又直接回病房?”
“怎么说也是室友,别总是这么冷淡嘛,偶尔回我几句话也是可以的。”
话怎么更多了……
缪仓不胜其烦,脚下越走越快,期间几次差点儿撞上其他人,拐了几个弯后,他终于回到了房间门口。
开门,进去,十分顺手的关上。
被念叨至已经忘了身后跟着的人也住在这个房间,缪仓一口气松到一半,靠在门上的背忽然变得僵硬。

第4章 无交流的第4天
吃了一个闭门羹的江平野如第一天见面时一样,探出去推门的手僵在了原地。
舌尖顶在齿根处,他咬着牙平复了几分钟,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门后没有阻力,室内空无一人,缪仓的床边规规矩矩放着一双室内鞋。
真不错,把室友关在门外的同时都没忘记把鞋放好。
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江平野拖着步子走到了自己桌前,而后横跨一步,面朝椅背的方向坐了下去。
距离被拉回到了三米以外,不过没关系,反正自己现在也无事可做。
胳膊架在椅背上,下巴撑在交叠的腕骨处,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床帐。
他就不信,缪仓能一直不出来。
盘腿靠坐在墙边,缪仓用墙壁给麻热的背部降温。
应该道歉的……缪仓心想。
但纸笔在掌心掐了好久,他还是没写下那句对不起。
明明,是江平野先没礼貌的。
一帘之隔,两个人各怀心思的沉默着。
晚饭铃声响起,缪仓从浅眠中惊醒。
他有些发懵地抓了抓头发,完全清醒后才拉开了床帐。
“哟,一起去吃晚饭吧。”
缪仓:……
现在拉回拉链还来得及吗?甩着胳膊走过来的江平野用行为告诉他,来不及了。
他矮身错过江平野探过来的手,几步走出了房间,这次记得没再关门。
江平野仍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
听着对方的自说自话,缪仓心里本来还存着的几分歉意完全消失,如果可以,他想回到十几分钟前,把留的那道门重新关上。
拿着磁卡领到配餐,缪仓甚至有些习惯了身后人的声音。
后退一步,后脑撞在了一个什么东西上。
他条件反射般缩了下身体。
身后的人却半环着他往旁边凑了下:“小心,不好意思,跟太近了。”
不好意思的是跟太近吗?明明就不应该跟。
生理反射被江平野太过理所当然的语气打断,缪仓往前一步脱离江平野的手臂,缓了片刻应激紧张的身体,犹豫几秒,到底还是没有回头,径直往前走进了餐厅的人流中。
揉着下巴的江平野看看缪仓,又看看窗口的各式晚餐,没忍住问到:“大姨,咱餐厅不是自助式的吗?怎么您这边儿是直接发的啊?”
专心分发配餐的阿姨没注意到方才两人的小剧场,闻言解释到:“有些病人不约束的话会吃太少或者吃太多,他们每天的餐量都是固定的。”
行吧……
摸着发酸的胃部,江平野还是选择了先吃饭。
缪仓现在会去的地方左不过两处,病房或者楼角。
也应该适当让他一个人待会儿。
江平野拿着餐盘去选菜,觉得自己这个有松有紧的治疗方法,比缪仓写在本子上的林医生那些文邹邹的方法好多了。
脱离室友贯耳魔音的缪仓连病房都没回,提着餐盒直接去了楼角赴流浪猫的约。
规规整整挑出餐盒里的肉类放在盖子上,他蹲下身跟猫们一起吃这顿晚餐。
缪仓吃得极慢,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刚把青菜挑出来吃完,几只猫就围着他的脚踝来回磨蹭,有胆子大的,已经把爪子探到了他的膝盖上,喵呜着凑到了他的餐盒旁边。
慌忙拿高了餐盒的缪仓往后倒退了几步站起身。
荤菜喂猫就算了,剩下的要是也被它们抢完,自己先前答应的治疗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他小心绕开脚下的猫往外走,但没吃饱的猫们当然不会轻易放这个心软的“喂食器”离开,跟着缪仓的小腿一起往外。
三米外的江平野看着缪仓无措的模样哑然失笑,却一点都没有过去帮忙的意思。
晃了晃手里特意跟后厨要的东西,他蹲在长椅上冲着缪仓喊:“火腿肠要不要?”
缪仓本能回头,就看见半空中抛过来一个椭圆形的东西,他条件反射地接住,打开。
鸡肉肠?
“你餐盒里一共就那么点儿饭,是喂猫还是喂你自己啊,”江平野戏谑着挑了下眉,卧蚕跟着显出来,端的是风度翩翩,“哎,我下单一份儿猫罐头给你吧,两个猫罐头换你……换你多吃半份配餐怎么样?”
缪仓抿着唇回头,没应江平野的胡言乱语,只是回到原处,把鸡肉肠挤碎在餐盒盖上,继续跟猫们共进晚餐。
江平野从长椅上下来,草草用衣袖擦过刚才踩过的地方,往前走了两步,仍保持在三米的距离。
“说真的,两个猫罐头,换不换?”
“三个?”
“不想换猫罐头?你说你想换什么?”
询问的对象没有回应,只有猫们喉咙里的呼噜声。
见猫罐头无法打动对方,江平野左右横跨几步,想到了他在缪仓本子里看到的关于美院的那几句话。
“你……听林医生说,你也画画,我用一幅价值几十万的油画换你的投喂权,这总算是超值了吧。”
咀嚼的动作一顿,缪仓终于主动回头看向江平野。
几十万的油画?
话多,过于热情,夸大妄想……
对应心理健康手册上的症状,缪仓自觉已经判断出了江平野的问题。
躁狂症。
一定是躁狂症没错了。
看着缪仓回过头的江平野还以为这句话打动了他,正想再给出一些福利抓牢小缪斯的心。
然而下一刻,缪仓向来没什么感情的眼神里忽然漫出了几分……同情?
听说躁狂症的病人虽然情绪高的时候很快乐,但过了那一阵儿就会抑郁,是比自己的厌食症严重很多的疾病。
缪仓艰难地扒完最后一口饭,决定不再计较江平野的过分言行,毕竟就跟自己限食催吐一样,他也不能控制。
不过,话多又没有分寸感,还是要远离一些。
下次心理治疗就把室友换掉。
收拾起餐盒起身,缪仓一一跟猫们告别,从更远的地方绕过江平野,在熹微夜色中走进了楼里。
留在原地的江平野想不明白,缪仓怎么突然同情起自己了?毕竟,他都没有同情缪仓啊。
“喵呜~”
江平野条件反射地回头。
刚刚吃饱的猫们并不打算再跟人类讨食,只是站在远处相互舔毛。
他松了口气,放下心里想不明白的疑问,迅速追上缪仓。
不管对方在想什么,但他的第二步计划看起来还是有些效果的,得继续实施。
再一次前后脚进门,灯亮的那一刻,江平野的自说自话也同时响起。
缪仓拿出换洗衣物,在江平野再次靠近前,先一步进了卫生间。
等江平野从冰箱里挑出他觉得色香味俱全的零食转过头后,卫生间里已经响起了淅沥水声。
抱着一堆零食的江平野嘴角抽动,跑得真快……
卫生间里的缪仓体会不到江平野的无奈,对于他来说,这个马上就会被换掉的室友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
现在更值得思考的是,明天去管理室申请手机的措辞。
认真思考的缪仓慢吞吞洗完澡,径直走向自己的床,并没有注意到桌子上几乎堆满的各类零食。
本以为能靠精心挑选的零食吸引到对方注意力的江平野:……
这辈子没这么苦思冥想接近过一个人,快一周了依旧换不来一张笑脸,实在费劲。
他吐出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耐。
这是缪斯,虽然没成熟,而且性格差,但养养就好了。
他值得。
并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再养养的缪仓蜷在床上,对着本子写写画画,不停调换着笔下词语的顺序,最终在新一页上写下了一句完整的话。
【你好,我是缪仓,请问现在能申请院内的手机吗?我可能需要长一点儿的使用时间。】
管理室的护士看着他的本子面露难色地摇了摇头。
“现在,还没有空余的手机,昨晚被申请出去的还没还回来。”
缪仓掩下失落,想了一会儿后还是在本子上又添了一句。
【好吧,没关系,我中午再来问问。】
跟在他身后的江平野扫了眼管理室门口的说明,大概明白缪仓是来干什么的了。
然而不说他自己在张院长“尽量满足要求”的电话下,带进了全套电子产品,百分之六七十的其他病人也都在遮遮掩掩地用着手机,他看见过的就有十几个了。
管理室储存的大多是病人自己上交的手机,再除掉申请自己手机的这部分,会用到公用手机的人估计也不会有几个。
没有空余的手机?
这话大概也只有缪仓会相信,还傻傻地表示待会儿再问了。
挺聪明的一张脸,却好像意外的好骗?
想明白了大概的江平野凑到缪仓身边,然而嘴还没张开,缪仓就先一步走远了。
江平野无法,只能紧走了几步跟上去,转而提起了其他。
“那些零食你不爱吃就算了,想吃什么跟我说说,我家阿姨什么都会做……”
一早醒来,昨晚他放在缪仓桌子上的零食就都被搬回了自己桌上,如果不是昨晚睡得早,今天他都跟不住缪仓。
又不吃饭又不睡觉,缪斯什么时候才能长成……
他打了个哈欠接着诱惑:“一幅画不行,两幅也可以,绝对真品,你可以去查查随江,他四年前画得那副《生》,业内估值一百多万,怎么样?”
连怜悯的目光都不再投过去,缪仓僵着手指把本子内页展示给餐厅阿姨,成功多要到一个热狗面包,提着配餐直接往楼角走去。

第5章 无交流的第5天
照旧蹲在长椅上的江平野,啃着餐后水果看缪仓掰着面包喂猫,而后大大咧咧拿出刚才回病房取的手机,催家里阿姨赶紧送点儿猫粮猫罐头过来。
余光里看到缪仓回头,他才假模假式地收起手机。
缪仓愣在原地看了他片刻,路都忘了绕地从他身边过去了。
就是像江平野这样,不遵守院内手机使用规则的人太多,才会造成他早上的社交被浪费。
步子踩重了几分,缪仓清理过猫毛,直接进了自己被安排的活动室,对身后江平野的“再见”听而不闻,在门口领了药咽下,去到了自己的位置。
故意显摆自己手机的江平野怎么也想不到,缪仓完完全全理解到了相反的方向。
指尖在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绕着圈,他轻哼着一首没调的曲子热身,深觉自己已经掌握了接近缪斯的关窍。
仅仅分开一小时,在心理健康教育课的时候,他又坐在了对方的位置旁边,撑着下巴光明正大的看人,想等着需要手机的缪斯自己撞过来。
然而半节课过去,身边人却一动不动。
清了清嗓子,保险起见般,他用缪仓习惯的方式在纸上写了一句话塞过去。
缪仓没接,但仍然看到了上面的字,简单直率。
【你要用手机吗?】
是炫耀,一定是炫耀,情感过度的躁狂症病人……
缪仓转头看向窗外,并不回应对方的小学生行为。
见对方不理人,江平野又把那张纸往过递了递,可惜依旧没被理睬。
他伸指戳了下对方的胳膊肘,哐啷一声,缪仓反射性拖着凳子往另一边挪了半米。
台上台下的人听到声音都看了过来,江平野笑着晃了下手:“不好意思,刚打了个盹儿,您继续。”
轻轻吁出一口气,危机解除的缪仓自我批评了一句,放松了攥住鱼七的手指,轻轻抬起凳子,又往旁边挪了挪。
江平野语塞,刚写了一半的“想借我手机吗”也写不下去了……
他摸着口袋里的手机轮廓心想,就让缪仓好好碰几次壁吧,碰多了,借用自己手机的时候才更容易骗到更多。
缪仓翻出本子里早上展示过的那一页,拇指指尖在本子一角划过,呼吸缓和后才走向管理室。
然而面对缪仓的本子,护士给出的仍是否定的答复。
迟钝如他,此时也发觉了事情有些异常。
恐怕不是因为别人用了自己才不能用,而是有人不让自己用。
看着皱眉沉思的缪仓走远,江平野上前两步靠在护士台上,指尖点了两下,声音里透着些许嘲讽:“我能申请吗?”
在护士犹豫着想拒绝时,他眼尾垂了下来:“或者我去问问张院长,到底是为什么不能让缪仓用手机?”
“哎别。”
本就不是件大事,让院长知道反而麻烦。
两个护士早听同事说过张院长对面前这个病人的特别关照,小声嘀咕了几句后,其中一人开了口。
无关治疗,也不是院内的人故意使坏,而是家里人的要求。
疗养中心……再怎么医技高明、设备齐全、服务周到,它都只是一个私人医院。
往往在病人之前,他们都要优先考虑更多其他的东西。
病人的话语权,永远低于他们背后真正有掌控权的人。
不过这样却正好称了江平野的心,缪仓已然百分之百借不到管理室的手机了,迟早还是得用自己的。
他有所求,自己就能有所要求,弥上下颌的那几分残缺不就是易如反掌?
溜达着去餐厅吃完饭,江平野在门口的大厅取了自己让阿姨送过来的猫粮。
满满一大箱子,抱着走回房间的时候,他几乎出了满身的汗。
看着屋内一如既往的空无一人,他将猫粮放在避光处,草草擦了汗,在手里摞上三个猫罐头,积极去诱骗缪斯。
“嗑哒嗑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缪仓不用回头也知道,一定又是躁狂症的室友追了上来。
心烦意乱……明明都应该习惯了,但今天还是格外的心烦意乱。
“猫罐头要不要?”
铁盒磕在地面上的声音在脚边滑过,一个圆乎乎的铁盒罐头出现在视线里。
“一个猫罐头,换你把今天晚上的配餐都吃完,我这可是亏本买卖了。”
江平野远远站着看向缪仓,剩下两个罐头拿在手心一上一下磕碰着。
有好奇心过盛的猫崽子,已经抛弃了餐盒盖上的白饭,去扒拉那个隐约透出香味的铁盒子了。
缪仓用筷子敲了敲餐盒,示意猫们来吃他脚边的饭,猫崽子却看不懂他的这一提示,反而开始对着猫罐头边缘又抓又啃。
叛徒……
泄愤似的抓了抓那两只猫崽子的耳朵,缪仓没多看猫罐头一眼,收拾起吃剩的白饭直接往外走去。
“哎,猫罐头给它们打开啊。”
江平野跟着缪仓边走边回头看那个他扔过去的罐头,缪仓却不为所动,不听不看地走远了。
徒留几只猫对着那个有肉香的铁盒来回拨弄。
一回到房间,缪仓照旧躲进了床帐。
今天没有小组治疗,一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估计缪仓非必要都不会出来。
江平野背身坐在椅子上,边盯着对面牢牢拉着的床帐拉链,边从身后的桌子上随机抓过缪仓还回来的零食吃着,看戏一般。
看着床帐外隐约的人影,缪仓颓然侧躺在了枕头上,闭关思索起关于手机的这个无解难题。
可惜缪仓左右为难,想到视野中的人影都变得恍惚,眼前明明暗暗睡了过去,也还是没想到答案。
天色渐晚,晚餐的铃声响过,床帐里的人却仍旧没出来。
江平野画完了一幅“缪斯喂猫”的速写,正要去敲敲这只缪斯布偶猫的门,房间门却被先一步敲响了。
接过餐厅阿姨特意送过来的缪仓的配餐,他有了正经理由去把缪斯喊出关。
只是敲了两下床帐之后,里面虽然有动静,但人却没出来。
江平野无法,只能把配餐放在了缪仓的桌子上。
“你没去吃晚饭,阿姨把你的配餐送过来,你要是不吃,我明天就去跟你的主治医生打小报告。”
刚被耳边床帐上的“砰砰”声吵醒,就听到了室友说要打小报告的声音,缪仓晃了晃还不太清醒的脑袋,等眼前不再发晕,才缓慢拉开了拉链。
果然,又一眼看到了坐在对面的躁狂症室友。
“嗨~小猫终于肯出来啦。”
室友语气莫名有一种荡漾的感觉,缪仓正要转头起身,却看见了他手里一晃而过的手机。
“你在看这个?”江平野拿着手机往前伸了伸,“手机,我的,不是从管理室借的,是我自己的。”
眼神从疑惑到闪烁,缪仓很快明白之前是自己误会了。
动作停滞片刻,他依旧和往常一样无视江平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在同一空间里待了这么几天,他本来已经习惯江平野的目光和多话了,但现在想到他故意炫耀的手机,心里的不舒服重新上涌,甚至有样学样地想打小报告。
照常吃完大部分的配餐,缪仓提着餐盒准备出门,室友也照常跟了上来。
“猫罐头真不要?里面还有很多,我都没细看,都给你喂猫,把配餐吃完呗。”
“理理我?理理我吧,这么多天了,怎么就偏不理我?”
因为你一开始就不喜欢我。
缪仓对第一次见面时江平野说的那两句话印象深刻,即便后来觉得他是躁狂症也无法掩盖。
去到楼角时,猫们很快闻声聚了过来,但推推挤挤的,居然还带过一个铁盒子来,看得站在远处的江平野笑出了声。
涮洗鸡肉的动作一顿,缪仓连手里的剩饭都不想喂给它们了。
拿过筷子在它们头上一一敲过,胳膊肘往外拐的没良心猫……
“给它们打开吧,这盒算白送你的,给它们试试味儿,”江平野撑着下巴探头,把缪仓的动作都收进了眼里,几乎在同一时刻落在了脑海里的画布上,攥了攥手指继续道,“它们要是喜欢,以后……你们一起吃我的东西?”
缪仓没搭理身后的人,因为今晚没自己去餐厅,没有要到多的米饭,剩饭吃完后,猫们更热情地拨弄着那个铁盒。
犹豫几分钟后,还是顺着它们的意思把猫罐头打开了。
已经过了大半天了,这是猫们捡的罐头。

第6章 交流了!养成协议第1天
喂完猫回病房,一路上江平野一直在念叨它们有多喜欢那个猫罐头,撺掇着缪仓用配餐换罐头。
可惜缪仓此时见他烦得很,多一眼都不想看,洗澡之后仍旧径直钻进了床帐,等着熄灯睡觉。
晚上的药发过,病房里的大灯很快熄灭,缪仓打开床头灯,仰躺着面对顶棚发呆。
没一会儿,床帐外忽然响起了椅子拖动的声音。
呲啦声响一阵便停一会儿,很快就到了耳边。
偏头看过去,缪仓反射性坐起贴在了墙边,动作太快,磕得肩膀都有些疼。
他攥着鱼七,右手抬起又放下,最后还是盯着外面的影子没动。
他是没动,江平野却一进再进,又是呲啦一声,几乎挨到了床边。
“……要学会反抗……”
林医生的话忽然在脑中响起,缪仓已然忍得心烦,刚才放下的手又抬了起来,猛然拉开拉链,直直看向外面的人。
……可惜,并没有吓到对方。
江平野看着床帐里探出来的缪斯小猫倏然笑开,晃着手机招呼。
“哟~”
注意到他熟练鞠起的卧蚕,缪仓一口气憋在喉间,抓紧了床帐边缘,抿了几次唇后又忽地放下了床帐,摸起枕边的本子,没有多加思考地写下一句话。
床帐外的江平野看着好不容易逗出来的猫又钻了回去,忙起身重又撩起床帐。
正要跟着看进去,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眼熟的本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
嚯,总算没白费功夫,终于肯跟自己交流了。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江平野一屁股坐在了缪仓床边,看着缩得更紧了的人愈加乐在其中,又往里探了探身。
距离重新拉回到半米。
他的视线从缪仓鼻侧的小痣转移到他微微瞪大的杏眼。
“我想干嘛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不管拿什么交换,你多吃点儿就行。”
缪仓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疑惑,躁狂症不应该一直执着于一件事吧?
江平野倒是坦然,同是画画的,他相信缪仓可以理解自己对灵感缪斯的热情。
然而半遮半露的把原因讲完,对方脸上的疑惑却并没有下去几分……
“我是说真的,那天你一进门,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瓶颈要打破了。”
多少知道自己的偷窥行径不太道德,他还是隐瞒了真正第一次看见缪仓的场景。
说完,江平野又晃了下手里拿着的东西:“用手机换也可以,我跟管理室的护士打听了,你在这儿住的时间内,恐怕很难申请到院内的手机,而且……”
他戳了下缪仓膝盖上的小本子,眼神势在必得。
“一个小哑巴要怎么打电话?你跟我换,我免费送你一次代替通话的机会,怎么样?”
听完室友不似作伪的长篇大论,缪仓一下子被塞进太多信息的大脑稍稍有些宕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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