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嫁到,统统闪开—— by观音坐的不是莲
观音坐的不是莲  发于:2023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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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说:"那不正好,你顺道也给它搓洗一番,晚上就可以抱着睡了。"
小狐狸挣扎着摇晃脑袋,"吱"了一声。
连澄戳它隐藏在四肢后面的肥肚皮:"在炎热的夏日里,你让我抱着一堆厚实的毛皮睡觉?"
小狐狸划拉着爪子:"吱吱。"
"草原上的阳光有多毒辣,月色就有多寒冷。抱着它,总比你抱着一柄冰凉的剑要舒服些。"
连澄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随意撩拨了两下洗澡水:"也是。苍蒙大君的宫帐虽然比不上大燕朝后宫的三宫六院,可到底不止我一个人。皇帝要雨露均沾,大君也要为了苍蒙的正统而'辛苦劳作',别说是以后让我抱着剑安睡,就算是日日夜夜拥着'大燕朝安国世子'的空名分,我也要睡得心安理得感激涕零。"
楚乔皱着眉:"我听不懂你们大燕的官话。"
连澄鄙视他:"野蛮人。"
楚乔哼了哼,突地将小狐狸往浴桶里面一抛,狐狸"吱吱吱"的抗议声和侍从们的尖叫声连成一片。连澄瞪大眼,湿漉漉的双臂猛地往他的胸口打去,楚乔闷笑,抛下了狐狸,十指虚抓,居然冲向了水面下他那若隐若现的胸口。
浴桶再大也有限,连澄伸展不开,勉力应对几招,在楚乔的泰山压顶之下不得不借助水的泼力,身子朝着衣裳扑去。楚乔早就有了防备,抬腿踢向他的腰肢大穴,连澄情急之下大喝:"楚乔,你居然敢乘人之危!"
楚乔充耳不闻,一双黑眸如盯上了猎物的狼,放肆且志在必得地看着今夜的猎物狼狈逃窜。两人在宫帐内你躲我追,相比连澄的狼狈不堪,楚乔却是行动有数游刃有余,就连青霜、燕支等人想要阻拦都被楚乔轻易地打飞。连澄几次差点摸到衣裳的边角,都被楚乔无礼至极地阻拦,心里又气又羞,脑子一热,干脆不要衣裳了,随手卷了一处纱缎,驴打滚似的将自己滚了一个圈,抖着手指骂他:"你这个无耻之徒!"
楚乔从齿缝里面冒出一声嘲笑:"新婚之夜还穿什么衣裳,脱起来太麻烦了。"说罢随手摘了帽子丢弃在一边。两人都开始"打情骂俏"了,青霜等人自然不敢留,纷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刚刚走出宫帐,就发现十来丈之外呈圆形地站立了一群苍蒙武士,将整个帐篷都守卫了起来。更远处,几个人正围在一处说着什么。
燕支推了推青霜,附耳悄声问:"那边的妇人好眼熟。"
青霜伸长脖子看了看,拉着燕支刻意隐藏了声息走入更浓重的阴影中,顺着夜风果然听到"小彬""风寒"几个词,待再靠近些,那头已经有人发现了他们,握紧了大刀,用苍蒙话吼着:"谁?"
青霜一愣,瞬间拉着燕支从阴影中走出来:"弟弟,快去将世子的赏赐拿来些,慰劳一下值夜的将士们,今夜可真是要辛苦他们了。"
为首的武士见着他们的大雁服饰,试探着问:"听得懂苍蒙话吗?"
青霜歪了歪头,用大燕话反问:"小将军有何贵干?"
"听得懂?"
那头,陆夫人焦急地喊着:"赤那,你还磨蹭什么?如果小彬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大君一定会扒了你们的皮!"
青霜依然眨着疑惑的眼,瞄向小将军身后:"那位夫人在说什么?"
赤那回头看了看陆夫人,不轻不重地回答:"许文彬病重自然应该由他的伴当来通报。陆夫人,你并不是许文彬的姆妈,欺瞒大君的罪可大可小,你也要担心你的皮。"
陆夫人暴跳如雷,再一次被其他武士给推开了身子。
正巧燕支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出来,由青霜亲手奉送到了赤那手上。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青霜笑着打开盒盖,挑出里面的一个果脯含着吃了,赤那才恍然大悟,抓了一把丢在了口中。
青霜闷笑,躬了身子,在一群武士的注目中与燕支退到了门口。
宫帐内,连澄被楚乔狠狠地抛在了床榻上。相比苍蒙贵族用毛皮层层叠叠堆积成的"床",连澄的床榻是千里迢迢从大燕运送过来的"嫁妆"之一。棉絮做底,丝绸铺面,床幔锦绣繁华,鹄鸾齐飞,在一整片白羊毛地毯的帐篷里显得贵重而壮丽。
他的身子刚一滚上去,楚乔就压了上来,哑声道:"莲子,你逃不掉的。"
连澄倏地一笑:"大君,你错了!本世子从来没有想过要逃,也不屑于逃跑!"他微微屈起一条腿,靠在男人身侧,"要知道,大君征服了苍蒙,而我征服你,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
楚乔哈哈大笑:"我喜欢你的野心勃勃。"
"可我——"连澄笑颜如花,另一条被他压在中间的腿猛地屈起,"不喜欢你的粗鲁无礼!"
楚乔闷哼一声:"连——澄——!"继而双目爆红,以快如闪电之势抓住了他的脚踝,五指狰狞,刺啦一声撕掉了那缠缠绕绕的纱缎:"你想要杀了我吗?"
"对,在很久以前我就杀过你,你忘记了?"
楚乔剧烈地喘息着,双腿之间的剧痛,胸膛里那爆裂开的苦闷,心头的愤怒都在一瞬间被他激发了出来。烈酒式的信素喷发出来,缠绵着两人。他手下用力,只听到咔嚓的两声脆响,连澄的踝骨已经错位。偏生,他哼都不哼一声,手臂微动,只看到一道银光从眼前闪过,楚乔头一偏,下频靠近颈脖的地方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他怒极反笑,再一动手,直接将他的肩胛骨也卸开了,拿着那小小的银刀在他眼前比画着。
连澄没有一点惧怕的影子:"怎么,现在是大君想要杀了我?"
楚乔咬紧牙关,半晌,才道:"我怎么会以为你会心甘情愿地嫁给我!我怎么忘记了你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性子!我以为……"
他以为连澄不管嘴上有多嫌弃他,可心底只会将他放得最重,包容他的呆傻,无视他的身份,并放心地将自己的一切都交到他手中,哪怕是他自己的性命。
他以为……他的"以为"已经随着几年前连澄狼狈离去的背影一起,被漫天漫地的尘土掩盖,被烈风吹散了。
"我千方百计地把你从大燕娶了来,不是为了杀你。"
"我知道。"连澄说,"你只不过是想再一次借助我大燕的兵力,替你开扩疆土而已。"
"不是!"
连澄冷笑。他的嘲讽、他的冷静、他的无所畏惧明明白白地向楚乔昭示着:我不相信!没有人会相信!
楚乔几乎不想再看连澄的这一张脸,这一张蔑视他如野狗的脸,这让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他怎么会错?如果错了,那他手下的武士,他脚下的珠宝,他座下的权势都从哪里来?
楚乔闭了闭眼,直接撕开了他身上最后一片纱缎,将他翻过身子,毫无预警地覆在了他身上。“烈酒”在口中燃烧,一股暖流从喉咙传进胃里,热情高涨。
撕裂的疼痛来得太突然,连澄低着头,如缎的黑发像幕布一般铺在床榻上。红的底,黑的发,交织在一处反而成了融血的褐色。他想要握紧手指,却发现整个手都无力地垂在了身侧;他想要踢打,颤抖的小腿之下是毫无反应的脚踝。
楚乔如一头疯狂的狼,把连澄的忍耐、自欺欺人当作温驯,把连澄的颤抖当作了羞涩的喜悦。他伸手去触摸连澄的脸颊,没有泪,那么他也是自愿的,是想要真真正正成为自己的阙氏,成为自己的人。“烈酒”在口中翻滚,宛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饮入肚子中后又燃烧一片,让人异常兴奋。
连澄已经痛得麻木,他好几次都以为胸口的跳动也已经停止,就好像无数次午夜梦回时一样,恨不得在那一刻死去。可是他的骄傲不容许他轻易舍弃自己,他的自尊不容许别人肆意践踏,他的忍耐在少时就被无情的战争磨炼出来了。
他,睁着眼到天亮。
楚乔给他接上骨头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他那毫无睡意的眼。漆黑一片,如同岐良山深处最大的镜湖,黑不见底。“烈酒”长长的余味,令人记忆深刻,即使烈性已逐渐消退,却依然难以忘怀。
连澄很平静地与他对视:"再说一遍,楚乔,我连澄恨你!"
楚乔从他身上起来,摸出床榻上一条布满血块的方巾,胡乱地塞入衣襟里:"我知道。不过,我的愿望已经达成,你要恨就恨吧!"
他走出红绡帐,离开伤痕累累的男子,越走越远,就像多年前,连澄决然离开的背影一样,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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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十面埋伏自逍遥】【上】
清晨微风吹得窗帘飞扬,孤独的身影穿过窗帘透射出寂寞的幻觉,万绪般的思念在寂静的早晨显得格外静谧。
男子茫然若失地瘫倒在床塌上,猛然间,后颈缓慢地凸出一块,身体发热,只感极痛,手紧紧攥着床单,手上的青筋暴起,他迫使自己忍住,可太累了,信素喷涌而出,在木樨香萦绕中深深睡去。在梦里,他梦见了自己心心恋恋的大燕,心心恋恋的爹娘,以及年少时,那心心恋恋的少年。
郯其大草原上难得的阴天,云层低低地压在头顶上,灰蒙蒙的一片。
四大贵族之一的晏家的老族长晏重云正端坐在楚乔的右下首,魁梧的身体霸占了整个案几,脑袋却相当的小,从远处看去,人们只能看到那常年喝酒导致的酒糟鼻又大又红。
"大君,叛贼阿不尔斯已经有了确切的消息。那个狗崽子居然逃到了九华,听说九华部的大君热烈地招待了他。怪不得这次大君大婚他们没有派人来祝贺,连贺礼都没有,原来早就做好了要为阿不尔斯出头的准备。"
"他们不是为了阿不尔斯出头。"楚乔指着桌面上偌大的一张草原地图,指着一处圈地,"这里是郯其大草原上最肥沃的一块土地,现在九华占了七分,我们苍蒙占了三分。"
晏重云冷哼:"难道他们九华想要独吞整个大草原不成!原本我们苍蒙还了四分,如果不是阿不尔斯那个蠢货,为了大君之位居然联合外部,把我们的土地'贱卖'给了九华那群老狐狸,我们苍蒙也不至于落到要向大燕求和的地步!"
楚乔沉着头不吱声。
晏重云起身道:"大君,为了我们苍蒙的繁荣,我们必须夺回自己的土地。"
楚乔靠在椅背上,问他:"你有什么计划?"
晏重云把拳头挥得虎虎生风:"要什么计划!大君只需要把你的虎狼骑借给我,我就能够为大君报仇雪恨,把阿不尔斯的狗头砍下来。"
"虎狼骑?"
"对!我只要一千骑兵。"
"虎狼骑统共只有三千。"
"那五百!"
楚乔沉吟了一会儿,叹道:"阿不尔斯是我的兄弟。"
晏重云相当恼怒地吼着:"如果不是他,您早就是我们苍蒙名正言顺的大君!我们苍蒙的武士们也不会因为他的野心而自相残杀丢了性命。"他站起身,慎重地劝道,"大君,优柔寡断要不得!"
楚乔盯着这个大汉,似笑非笑地道:"晏重云,你认为我很仁慈?"
轻飘飘的一句话,不知为何,居然让晏重云打了个寒战。
对,他们苍蒙的人已经习惯了这位新大君的"平和",差点忘记他重回苍蒙的那一日带来的腥风血雨。苍蒙的武士们再如何残酷,也不会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逼疯父亲的侧阙氏,追杀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楚乔是岐茛山上最凶狠的狼王,他凶残、冷酷、无情、嗜血,热爱杀戮。
这样的乾离生来就是要成为大草原上的霸主!他怎么会仁慈!
"父亲,父亲!"晏以秋摇着他。
晏重云这才如酒醒了一般跳了起来,喃喃地对着儿子道,"安心吧,大君根本没有被大燕那只狐媚子迷惑。大君是狼,等到了寒冷缺食的冬天,不用你劝,他就会主动咬死那只狐狸,给我们苍蒙的子民充饥。"
晏以秋闻言,笑意盈盈地道:"父亲您消息太慢了。大君已经很多日没有去过大燕公主的帐篷了,除了新婚,他们两人连面都没有见过。"
晏重云打量了一下儿子的身段,点头道:"果然大君还是喜欢我们大草原上最美丽的羽衣甘蓝,大燕世子那种娇花,太柔嫩了,稍微用点力就折断了性命。"
"可我还是担心……"
晏重云灌了一口酒,打断他的话:"不用担心,只要你替大君生下世子,你就会是苍蒙最尊贵的坤泽。"
"你们只需要保护他,不许任何人踏入他的帐篷一步。"另一头,楚乔吩咐着赤那,想了想,又补充道,"侧阙氏也不许进。"
"是。"
楚乔疲惫地揉了揉鼻梁,半晌才问:"阙氏还是不肯服用大合萨送过去的药材?他分化后身体很虚弱"
"阙氏的侍从收倒是收了,不过我隔着帘子偷偷瞧过,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放在了一旁。他们熬药的罐子不许人靠近,不过闻着那气味的确不是我们苍蒙的草药。"
"几日了?"
"有七日了。"赤那回答,迟疑了一会儿,犹豫地问,"大君,他们大燕的坤泽是不是……都相当的脆弱?"赤那比画了一下,"我看他们的骨头都相当的细小,跟马鞭差不多粗,不会碰一下骨头就断了吧?"
楚乔疑惑:"怎么可能,那是人的骨头。"
"可是,大君您……"
楚乔恍然大悟,点头道:"对!他们相当的弱小,就跟草原上的小羊羔一样。只要你碰了他们,就得担心他们随时给你一蹄子,踹断你的鼻梁。"
赤那隔着袅袅的香烟,盯着大君不停揉着的鼻梁看了又看,实在琢磨不透大燕这群羊羔到底是弱还是强。
"还是我最厉害!"连澄挥汗如雨地压着小狐狸的脊背,用缎带将小东西的四肢都捆缚了起来,最后揪起它的尾巴在脸蛋旁扫了扫,"唉,真想把你做成围脖啊!"
"那世子您还要将它放生做什么?如果真的要放生,让我们把它丢出去就是,它自己有腿,没人拦着的话,不用半个时辰就跑出十多里了,谁都抓不着。"
连澄又咬了咬小狐狸的耳朵:"你们太天真了!你们以为这样一只小狐狸能够跑出苍蒙的地盘吗?他们可都是身经百战的猎人,看到野禽首先想到的不是放生,而是抓起来烤着吃了,皮毛留着做衣裳。"他指了指头顶,"回想一下晏氏脑袋上的那顶帽子,说不定就是这小狐狸的亲戚做成的。"
"可就算这样,世子您也犯不着一个人跑出去啊?要是走丢了怎么办?"
连澄鄙视他们:"你们不是怕我走丢,是怕我逃跑吧?"
青霜笑道:"我们才不怕呢,大不了世子您前脚跑了,我们后脚就各奔东西,谁愿意待在这种没有鲜果的地方,想吃点新鲜果子都只能到梦里去寻。"
一屋子的侍从们唉声叹气,他们已经有些厌烦了天天吃烤肉、喝羊奶的日子。
连澄乐不可支,这种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他一个人独自策马奔驰在夜晚的草原上。身上的披风在飞扬着,像极了即将展翅的飞鹰。
他心情舒畅地呼了一口气,骑马越过溪流,视野中逐渐看得清岐良山的山峰。崎岖的山顶如同尖锥一样戳向天际,峰顶的皑皑白雪更是如银河撒落下的飞尘,一望无际,连绵千里,比秦山关的山脉更加壮阔,更加动人。
他一个人走走停停,边走边看,累极了才找块干净的圆石坐了下来,将五花大绑的小狐狸从腰间解了下来,放在碎石中。
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说:"它会跑掉的。"
连澄一边拆开锦带,一边笑着:"我知道。"
男人问:"你要放生它?小狐狸在草原上可是很难抓获的,何况是白狐狸。"
连澄双手举起小东西对着男人:"很珍贵是不是?"
男人点了点头,"大君送你的?"
连澄轻笑:"我以为你们苍蒙的人都知道。你们的大君非常喜欢送人白狐狸,送得多了,也就没什么稀罕了。"
显然,男人也想到了侧阙氏晏以秋头上那顶招摇的白狐狸帽子。
"最近都没见到你,被派去做其他的坏事了?"
"没有。从你与大君成婚起,我就一直被闲置,暂时没有接到其他的任务。"
连澄瞟他一眼:"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跟我说,也不怕楚乔以叛国的罪名砍了你的脑袋。"
男人很肯定:"不会。"
连澄给小狐狸一遍遍梳理好毛发,最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不远处,推了推它毛茸茸的尾巴:"去吧,去山里。"
男人隔得远远地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个身影比以往消瘦了些,手指苍白秀气,抚在小狐狸的毛发里,几乎要融为一体。
夜幕下,他一头秀发被风吹得凌乱,披风的一角半扬在空中,好像一个不小心,他就会被这草原的晚风给刮走了。
他突兀地说:"你很伤心。"
连澄回头:"什么?"
男人顿了顿,那裹在黑夜里的身影显得异常萧索:"你不喜欢大君,你很讨厌他。"他看着那跑远的小狐狸,"你甚至不愿意接受大君的礼物。
"你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小狐狸,被他抓住,却不想留下。"
连澄大笑,拍了拍自己的衣裙:"连你都相信了'新婚之夜,大君的虎狼行径几乎弄死了大燕世子'这种玩笑话?"
男人挑眉:"难道不是?"
“是!"连澄点头,一步步走向他,"当然是!他得到了我。"
男人身形微僵,只听到连澄微笑着道:"不过,也就只有一夜而已。从今往后,楚乔再也没有胆量踏进我的帐篷一步。"
男人瞪大了眼:"你故意挑衅他?"
"是啊。"连澄拂开脸上的乱发,"只有惹怒他,我们才能做名存实亡的夫妻。我不愿意他碰我,用那双拥抱过别的男子的手来拥抱我,那样会让我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驼铃叮叮当当,一路从遥远的夸邯沙漠摇晃到了郯其大草原,像极了遥远而古老的部落中少年清脆的笑声,飘荡在人们耳边,久久不散。
随着那铃铛声,还有男人慵懒而浑厚的歌谣:"苍天下翱翔的雄鹰是我的方向,草原上牧羊的少年是我的梦想,我愿追逐你的身影围绕在白色的穹庐上……"
男人半躺在骆驼上,跷着的二郎腿随着驼铃的节奏一摇一晃,嘴中含着青草将歌谣翻来覆去地清唱,引得路过的牧羊人驻足观望。他却浑然不知,由着武士们围绕着他,坦坦荡荡地走向苍蒙大部落的方向。只是,不知为何,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衬得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越发爽朗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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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十面埋伏自逍遥】【中】
在深蓝色的天空里,好像经过巨人的画笔一样,给涂上了几条蔷薇色掺杂金色的宽阔的带子;偶或飘过几块轻轻透明的白云,像海波一样清新而迷人的熏风吹得草尘微微摆动,抚摸着行人的面颊。
"哪,枯犊儿,你说苍蒙的斥候到了楚乔的帐篷没?"
"王子,您不要将苍蒙想象成真正的豺狼虎豹,他们的兵马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强壮,他们的斥候明显不如我们九华人敏捷和机灵。如果楚乔真的已经得到了消息,没道理到现在还没出来迎接你。"
男人拍着膝盖大笑:"枯犊儿,你太天真了。楚乔是苍蒙的大君,怎么可能亲自迎接我九华的一个小小王子。我乌朝阳阿卜塔的身份没有那么尊贵。"
他身边的青年单掌放在胸前,低头道:"在我枯儿的心目中,阿卜塔王子就是九华未来的大君,是我宣誓效忠的唯一的主人。"
阿卜塔显然听惯了这些话,他不以为意地继续晃荡着小腿,指着不远处的高坡:"他们苍蒙人真有意思,难道乾离都去打仗,只能让坤泽与和元来放牧了吗?"
枯犊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的确,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一群穿着奇怪的男子正慌乱地赶着一群羊。左边的羊群好不容易聚集在一块儿,右边的羊群又分散开了,一边的公羊在顶着羊角,一边的母羊蹲在草地上懒懒洋洋,而牧羊的男子们将长发高高地梳起,穿着奢华的绸缎长袍,在微风中如花蝴蝶般飞舞着,看起来焦急而忙碌。
阿卜塔好奇地张望了一会儿,不由得道:"苍蒙的人都长这模样?"
枯犊儿瞄着他们那纤细的颈脖,凹凸有致的身段,还有那在长袍下若隐若现的玉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很显然,他们是坤泽。
"喂,俊美的少年们,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苍蒙大君的帐篷在哪个方向?"
一名男子从羊群里冒出头来,疑惑地观察了他们一会儿,回道:"我们没有去过大君的帐篷,你得去问其他人。"
阿卜塔吹了声口哨:"汉人!你们居然是汉人。"
那男子似乎惊讶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陌生人居然懂得大燕的汉话,踌躇着道:"你不是苍蒙人。"
阿卜塔再一次惊叹,用拗口的汉话问他:"为什么?"
男子抱起地上的小羊羔,笑道:"因为苍蒙人不屑于学汉话,我们也不喜欢他们的蛮话。"
阿卜塔真心惋惜:"那样他们一生中会少了很多乐趣,苍蒙以南的汉人可比他们聪明多了,你们汉人的坤泽也比苍蒙的坤泽貌美聪慧。"
谁都喜欢听到赞美,男子放松了些警戒,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
阿卜塔还待继续探问,只听到那头枯犊儿一声大叫:"王子,小心。"还没转身,就感觉脑后飞卷起一阵狂风,他急忙掩住头蹲下身去。
一大片阴影从头顶掠过,马的嘶鸣声、男子的斥喝声、长鞭抽打在马肉上的啪嗒声,一瞬间,阿卜塔似乎嗅到了秦山关那红色土地上特有的血腥气。
他伏在草地上,头紧紧地贴在夏草中,地面在不停地震动,无数的马蹄在他周身飞奔而过,轰隆隆,轰隆隆,震得他帽檐上大鸨的翎羽都要飞起来。
待一切过去,他才慢悠悠地从草地上爬起来,摘下帽子拍了拍,推开枯犊儿的搀扶,笑意盈盈地望向马群最前方的华服男子。
相比羊群中娇媚如花的汉人少年,马背上的男子身姿显得英气十足。黑黑的长发高高束在脑后,胸前的银制软甲恰到好处地包裹着他的身体,纤细而又有力的腰肢,挺直的脊梁,绷紧的双腿夹在马腹边端正得一如最娴熟的骑兵。
他手握银鞭,眼神倨傲而冷漠地睥睨着闯入禁地的陌生人。
"我收回我之前的话。"阿卜塔笑道,"你们汉人坤泽不单聪慧,还相当勇敢。"
男子不言不语,握着马缰的双手紧紧收起,胯下的骏马焦躁地在原地扬蹄,对着他们喷着响鼻。
"汗血宝马。"阿卜塔不由得上前一步,想要抚摸马的鼻梁,指尖还没碰触到,银鞭刷地抽了过来,在草地上划出一条深深的痕迹。
阿卜塔嘴角含笑:"嗯,凶悍的汉人,比秦山关的乾离们凶蛮多了。也怪不得会被大燕朝送来这穷困无比的苍蒙。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是'陪嫁品'?"
羊群中的少年们脸色俱变。他们没有想到方才还无比温和有礼的陌生人转瞬之间就变成狡诈粗俗卑贱的豺狼。
马上的男子将长鞭横在胸前,莞尔道:"在很久以前,我的先生抓到过一只小蜥蜴,说它们是一种很特别的野禽,跟世人一样,可以通过改变自己的肤色而伪装自己和攻击敌人。如果它觉得你有利用价值,就会变成无害的颜色逗你开心;一旦你危害到了它的利益,它就会变成凶猛的野兽,毫不犹豫地吃了你。我的先生称呼它们为'变色龙'。"
男子意味深长地凝视着阿卜塔,用最标准的苍蒙话反问对方:"不知道九华的贵客见过没?"
枯犊儿喝道:"大胆……"
男子高仰着头,冷笑道:"在苍蒙的领地上,挑拨苍蒙与大燕的和睦,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或者,本大爷可以认为这是你们九华在嫉妒和惧怕!嫉妒苍蒙有了强大的外援,更加惧怕苍蒙的逐渐强大,会威胁到九华在郯其大草原上第一大部落的地位!"
枯犊儿突地抽出大刀,却被身边的人及时阻止。
阿卜塔挺直着身子,眉目含笑地躬身道:"九华二王子乌朝阳阿卜塔,请问公子名?"
男子掉转马头:"大燕的'陪嫁品'而已,哪有资格得到九华王子的青睐,就此别过。"说罢再不多言,他高高地扬起马鞭,如来时一般,快如闪电地消失在了草原深处。
男子一走,羊群中的少年们似乎也找到了理由,纷纷弃下羊群,招呼着骏马,奔驰而去。
马蹄声声中,若有似无的木樨香随着微风飘散,弥漫在空中,萦绕在鼻间,不似芍药的浓郁,也不似雏菊的清香,却使人感到舒畅,惬意。
当阿卜塔赶着一群羊出现在苍蒙的族群部落前时,楚乔已经等待多时。一同等候的郭科尔笑道:"乌朝阳,这是送给我们苍蒙的贺礼吗?"
阿卜塔讪笑:"自然不是。这些迷路的羔羊是我捡来的,因为在苍蒙境内,故而就领了过来。"
楚乔与他客套了两句,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去看看,是谁家的羊群,顺道送过去。”
阿卜塔笑说:"我见过羊群的主人,是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男子,瞧着不像我们草原人。”
楚乔"嗯"了声,率先领着众人进了帐篷:"王子你错过了我的婚期。在我们苍蒙,这些羊群的主人已经成了草原上最独特的风景,"他笑了笑,"是最美的风景。"
阿卜塔哈哈大笑:"那我一定要见见苍蒙的阙氏。据闻他是大燕朝最尊贵的世子,愿意远嫁苍蒙,一定是仰慕大君远近闻名的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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