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之下—— by陈隐
陈隐  发于:2023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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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和这些项目相比,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你谈个恋爱谈得本职工作都忘记了吗?”从书房里传来了匡延赫的声音,听起来正在气头上,“不想干你可以请长假,我换个人来干,别拿这种数据敷衍我。”
不知道是在训斥哪一位下属。
虽然唐蕴早就听闫楚说过,匡延赫是那种仅用三句话就能把员工训哭的人,但道听途说还是没有他亲耳听到更具冲击力。
匡延赫的话不脏,也不密,但是会带给人一种“你马上就要失业了”的威慑力。要是遇到心理素质不是很强的员工,估计下一秒就哭着打包东西了。
也是在这种时刻,唐蕴会更加明确地感受到,自己正在和一个集团高层恋爱。
匡延赫不是普通人。
看完书已经十二点多了,匡延赫还没有要下班的意思。
唐蕴抱着法典站在书房门口,和匡延赫打了声招呼。
“我先上楼了。”
“你今天不直播了?”匡延赫问。
“有点累,不想播了,你也早点休息。”说完,唐蕴便上楼了。最近匡延赫没在家,他都是抱着法典一起睡。法典什么都好,就是呼噜声音有点大。
在唐蕴快要睡着的时候,房间漏进来一束光,紧接着是匡延赫轻手轻脚上床的动静,唐蕴没有睁眼,仅靠耳朵在分辨匡延赫的一举一动。
他先是把窝在床头睡觉的法典抱起来,放到屋外,然后再次爬上床,掀开被子,手机调好闹钟,搁在一旁。
大概是害怕吵醒唐蕴,匡延赫连挪动身体都小心翼翼,一只手搭在唐蕴的腰上,随后又从背后将他圈住,在唐蕴的脸上,耳朵上亲了好几口。
唐蕴终于忍不住,翻身拥住他。
“被我吵醒了?”匡延赫小声问。
“没有。”唐蕴窝在他胸口,不满道,“我等你好久了。”
吻如雨点般密集地落下来,唐蕴脱掉浴袍,急促地呼吸,终于得偿所愿地坐在匡延赫身上,吃到了想念好久的荤菜。
在不绝于耳的雨声中,他们把抽屉里最后两个避孕套用掉了。
唐蕴手指收紧,在匡延赫胸前抓出道道指印。
释放过后的身体柔软无力,布满汗液,唐蕴伏在匡延赫身上,啃咬他带一点薄荷味的嘴唇。
匡延赫打开夜灯,身体往上挪了些,靠在床头打量唐蕴赤裸的身躯,手掌像握篮球一样,掐了一把唐蕴圆润的屁股。
他不过是离开了半个月,怎么感觉男朋友的屁股练得更翘了?
“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都是怎么解决的?”他兴味盎然地看着唐蕴。
“找别人解决呗。”唐蕴故意这么说道,他在发泄匡延赫一整天都不把他当回事的不满。
“啪”的一掌,匡延赫打在他屁股上:“再给你一次机会。”
“用手呗……”唐蕴嘿嘿笑了下,“有一次用了你给我买的那个小玩具。”
匡延赫的手指在唐蕴后背轻轻滑过,来来回回。
“好玩吗?”
“当然还是你比较好玩。”
玩具就是玩具,即使可以通过物理加热,模仿甚至超越人类的速度与力度,但终归还是玩具,它缺乏情感的交流,只是带着他的身体去往快乐的顶点,心魂被留在原地。
匡延赫掐了一把唐蕴的脸,肆意揉捏:“是不是最近陪你的时间少了,你有点不高兴了?”
唐蕴嘲讽值拉满:“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你有男朋友了。”
“看来是真的生气啊。”匡延赫笑得胸口轻微起伏,“是不是我今晚再不上来,你就要准备和我冷战了?”
“我才没那么幼稚。”
嘴上这么说,但是所作所为确实是匡延赫所猜想的那样,之所以上楼前没有给匡延赫一个晚安吻,在听到匡延赫的脚步声后还选择装睡,都是因为白天被冷落了,也希望能够引起匡延赫的注意。
他和匡延赫不一样。他的上班就是上班,下了班以后就全心全意地享受生活,不然人生还有什么意义?难不成等到七老八十了才开始放松享乐吗?
再说男人的性功能它不是永远都这么健康。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真的很抱歉,不能花很多时间陪你。”匡延赫捏着他柔软的耳垂,“最近公司里发生了不少事,我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实在是忙不过来。”
唐蕴问:“发生什么事啦?”
匡延赫说:“很多,主要的压力在于,公司的信用评级下降了,很多投资人都不愿意合作了。”
房地产企业的信用评级通常由信用评级机构或金融机构进行,评级会衡量企业的财务状况、偿债能力、市场前景、管理团队等条件。
评级通常以字母等级表示,如AAA、AA、A、BBB等,其中AAA表示最高信用等级。
向恒集团因为政策调控,负债增高等因素,从曾经的AA优质型企业变成了现在的B+平稳型企业。
评级的目的是为投资者和债权人提供有关企业信用风险的信息,以帮助他们做出投资和借贷决策。
“通俗点说,就是由一帮评委给房企打分的,信用越高,投资我们项目的人就越多,银行愿意放贷,出现烂尾的概率就很小,消费者买房肯定首选这样的楼盘。”
唐蕴听明白了。
评级下降,银行就不愿意贷款了,紧接着就会出现资金链断裂的情况,他接触过的一个称得上富豪的当事人,当初也是因为类似的状况宣告破产的。
更何况房地产行业本来就不怎么景气,这两年爆雷的项目比比皆是,动不动就负债几千亿。
“那你们集团现在属于什么状况?银行还愿意放贷吗?”唐蕴问。
“看具体的项目,一线暂时没问题,爆雷(逾期支付本息)的两个找了政府接盘。”
当企业出现逾期支付的情况,并不意味项目没了价值,只要有人能把剩下的钱掏出来,楼还能继续盖,继续卖。最后挣到的钱,大家再分一分。
“但是和政府合作比我想象中麻烦多了。”匡延赫举了个例子,“你知道售楼处都要建沙盘的吧,沙盘的作用是让客户知道,我们小区长什么样,周边都有些什么配套设施。”
唐蕴点点头:“当然。”
“但是上次开会,有个主任就问我们能不能不建沙盘,弄个大点的投影仪给客户做介绍,这样就可以节约成本了。”匡延赫很无奈地说,“因为好一点的沙盘都要几十万,他们觉得太贵了。”
唐蕴:“投影仪怎么可能和沙盘比啊,那要是很多客户一起来看房呢?难不成排队等介绍?”
“所以说就是一帮傻……”匡延赫找了个文雅的词,“门外汉在指导我们做事。光是要说服他们弄个沙盘都费半天劲,有时候开会头真的很痛。”
唐蕴很能理解这种感觉,就像他的客户也时常告诉他,百度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哦。
不过唐蕴最好奇的还是:“房价会一直跌下去吗?”
匡延赫点燃一支烟:“你这个问题问得,太宏大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怎么了?你是准备自己买房吗?”
“不是啦,是梁颂的妈妈前阵子跟我聊天,提到房价在下跌,她想抄底买几套,等以后再卖。”
匡延赫没办法精准定位每座城市的房价涨跌,但宏观发展方向还是可以预测的。
“要看你所在的城市在哪里啊,房价的涨跌和城市的人口基数密不可分,未来的趋势必然是一线虹吸二线,二线虹吸三线,乡镇直接被榨干,没有人的地方是卖不起价格的,所以你在一线城市那些房价蹭蹭涨的地方买房没有问题,三四线的房子以后是没人要的,只能自己住。”
唐蕴大概明白了:“那如果是商住两用房的话,买哪个地段会比较好?”
“买那玩意儿干什么,本来产权年限就少,南北还不通透,再放几年都没人要了,我的建议是,买平层大户型,或者跃层。”
“为什么?”
“因为这二十年已经让地产市场饱和了,家家户户基本都有房子,我们将来能赚的,就是中产家庭以上的钱,他们会想要更大更宽敞的房子。当然前提是地段好,景色好。”
唐蕴恍然大悟,难怪最近市面上推出很多超大户型的,动辄四五百万的大平层,而且这样的小区景致各有特色,假山流水一样不缺,很讲究氛围感。
他感慨道:“投资好难啊!现在连买房都不能保值了。”
匡延赫扯了下被子说:“那是当然了,我们之前投十个项目,能有一个挣钱的都算运气好。”
唐蕴问:“那有没有可能,拿到钱以后就握在手里吃利息,先不投资呢?”
“资金如果不再流动,企业只会死得更快。”
匡延赫的嘴角提了一下,也许在笑他的浅薄无知。
俩人抱在一起又聊了会儿别的话题,就在唐蕴快要意识模糊的时候,听到匡延赫问了句:“要是我哪天破产了,或者不像现在这么有钱了,甚至可能还要问你借钱,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如果是当事人问,唐蕴一定会让ta快跑,可轮到自己身上,才终于理解了那些没有选择离开的人。
“为什么不呢?”唐蕴搂着他,“打动我的是匡延赫本身,而不是银行卡里的那串数字,所以无论你是有钱版本的匡延赫,还是贫穷版本的匡延赫,只要你是匡延赫,我就会喜欢……但是借钱的话,可能就很难实现了,因为我自己也没什么钱,不过我可以养着你,我吃什么,你就跟着吃什么,不会让你饿死的。”
一股淡淡的漱口水味,从匡延赫口中散开来:“真的吗?”
唐蕴:“当然!”
即使知道这种问题和回答都不着边际,匡延赫的眼里还是流露出一抹惊喜。他一向都是承担着为所有人兜底的那个角色,头一回有人愿意为他的失败兜底。
唐蕴好像真的在想象他破产后的样子,愉快地交代着:“我愿意把每个月的工资都交给你,不过你花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大手大脚了,最好是学着做做家务,煮煮饭,等我下了班就陪我聊天,散步,看电视,打游戏……”
匡延赫反应过来了:“就是当你的全职男友兼保姆呗。”
“嗯,也可以这么理解。”唐蕴戳了戳匡延赫的肚子,“我都不用你给我生孩子,便宜你了。”
匡延赫笑得更厉害:“听起来好像是不赖。”
唐蕴这一晚睡得很沉,大概是因为匡延赫回来了,一个拥抱就击碎了他全部焦虑,他一夜无梦。
第二天是休息日,唐蕴没有定闹钟,醒过来已经快中午了。
匡延赫早早地出门,给唐蕴留了张A4纸。
——我去叶岚山的项目部考察下施工进度,大概下午三点左右回来,一个人在家乖乖的,回来给你带冰粉。
唐蕴把纸条吸在冰箱的侧面,那里已经存了不少匡延赫的留言。他是打算把匡延赫的漂亮字全部裁下来,像小时候收集报纸上的新闻一样,把它们拼贴在相框里,当做家里装饰的摆件。
相框他已经入手三个,就等到货了。
唐蕴打开冰箱,正准备煮点东西吃,匡延赫的电话来了。
“想我了?”
“你这会儿在家吗?”匡延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在啊,”唐蕴的动作顿了一下,“怎么了吗?”
“我妈还有我弟弟要来家里,”电话那端响起了钥匙解锁的动静,“我现在在赶回来,不过我不确定我和他们谁先到家,你一个人能顶得住吗?”
“啊?你妈妈要来?”唐蕴吓得心脏一跳,瞬间手忙脚乱,“现在在哪里了啊?”
“我也不知道,我妈临时决定的,我弟还没回我消息。”匡延赫一边开车一边说,“你要不先把家里该收的东西收一收,要是怕见我妈的话先到楼上躲一下,我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到家。”

第七十二章 熟悉
唐蕴还没做好见家长的准备,他撂了电话,焦头烂额地收拾东西,打算赶在匡延赫家人到来之前先回家。
他们的同居时间不长,可是自从唐蕴入住之后,家里就添置了数不清的情侣款日用品。从毛巾到鞋袜,再到墙上的装饰品,甚至是喝水的杯子,都换了一批,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人看到了,肯定能猜到匡延赫恋爱了。
要在短时间内把这些东西一样不落地全部收起来,也是有点难度的。
唐蕴四下环顾,找来一个超大号的行李箱,把不属于匡延赫的东西全都塞进去,推到二楼健身房,这样来回了三次,东西就收拾得差不多了,至少肉眼已经看不到情侣款。
至于法典他倒不是很担心,小家伙一看到陌生人就会飞快地冲到角落里藏起来,无论怎么引诱都不会出来,也不会乱跑。
家里开着空调,但收拾完全部东西后唐蕴的手掌和后背还是黏糊糊的,全是因为过度紧张吓出来的冷汗。
他很想冲个澡,可又怕耽误时间,给匡延赫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先走了。
匡延赫只回了一个字“好”。
他大概也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应付这种带男友见家长的大场面。
匡延赫会出柜吗?会勇敢地牵着他的手,告诉家长,这是我的男友,这是我喜欢的人吗?
唐蕴始终无法想象那份的坚定会落到自己头上,连沈医生这种普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身为继承人又怎么可能去忤逆父母?
现在想来,横亘在他和匡延赫之间的不确定因素还有很多,而这些都不是光一个“爱”字就可以化解的。
唐蕴不敢去想太久以后的事情,因为所有的忧虑都是徒劳。
清理完痕迹,唐蕴拎着自己的公文包和一袋装有避孕套的垃圾准备下楼取车。
电梯显示在负一楼,而且正在上行中,这个时间点,应该不是匡延赫。
不是这么巧吧!
唐蕴在心底咆哮了一声,像只无头苍蝇在原地打了个转,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然而,电梯门打开了。
“哦哟!”项凌往后退了一步,捂住胸口说,“吓死我了,怎么家里还有人啊。”
匡又槐也吓了一跳,他哥刚才明明在微信上告诉他,男朋友已经走了。
唐蕴心虚地背过一只手,把垃圾袋藏到身后,尴尬地笑了一声:“很抱歉,吓到您了。”
“你是?”项凌走出电梯,打量了唐蕴一眼。
“我是匡总请来的律师。”唐蕴回忆昨晚上匡延赫和他谈起的工作细节,“他最近有个海外投资计划,约我来商讨下风险问题,我比他先到,他就让我进来了。”
“怎么跑到家里面商量了。”项凌小声嘟囔了一句,便在柜子里找鞋穿,能看得出来,她并没有真的在期待唐蕴的回答。
唐蕴悄无声息地把手中的垃圾塞进墙边的感应式垃圾桶,抬头时,发现匡又槐在朝他笑。
那笑容谈不上不怀好意,但就是意味深长,唐蕴只能若无其事地回了他一个友善的微笑。
“我是匡延赫的妈妈。”项凌做起自我介绍。
“嗯,我知道。”唐蕴迎上项凌意外的目光,忙说,“哦我的意思是说,我刚知道,您是他妈妈。您看着好年轻啊,要是不介绍的话,我以为进来的是他姐姐。”
“有那么夸张吗?”项凌嘴角略微弯起,显然这样的夸赞对于她而言很受用。
唐蕴曾在匡延赫的相册里见过匡妈妈年轻的时候,那会儿她才怀上匡延赫,二十多岁,留一头过肩的卷发,像是明艳漂亮的香港歌星,现在匡延赫都三十一了,匡妈妈的皮肤依然精致白皙,瞧不见皱纹。她的个子很高,大概一米七多点,在上一辈女性里,这样的身高不常见,也难怪匡延赫的个头要窜天了。
匡延赫的头发也完全是遗传了妈妈的基因,又厚又黑,简直羡煞旁人。
匡又槐一直站一旁偷笑:“唐律师你好,我是匡总的弟弟,我在电话里咨询过你作案手法的,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唐蕴接住了匡又槐伸来的手。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毕竟一上来就问他怎么实施完美杀人计划的人可就匡又槐一个。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唐蕴怎么看都觉得匡又槐很眼熟,在某个瞬间,他忽然灵光一闪——
在匡延赫还是小哑巴的时候,曾经发给他一张儿时的照片,唐蕴始终觉得照片里的小孩儿和匡延赫相似度不高。
现在看到匡又槐,他终于可以确定了,照片里的人根本就不是匡延赫。
一个人会在什么情况下盗用他人照片呢?要么想诈骗,要么想隐瞒一些事。
匡延赫显然属于后者,其实从这点可以推测出来,匡延赫当时只是抱着玩玩的心理加了好友,伪造身份是为了能够全身而退。
匡又槐知道哥哥用了他的照片吗?唐蕴挺好奇的,可是这种问题又很难问出口。无论弟弟知情与否,都挺尴尬的。
项凌平时很少来南城,除了上回乔迁宴她过来参加了一下,今天是她第二次过来儿子的家。四周的装饰和她记忆中存在很大差异。
“家里茶杯放在哪里了啊?”项凌踩着一双并不合脚的拖鞋走向厨房,问匡又槐,“你知道吗?”
“在右边的抽屉里。”唐蕴脱口而出,起身道,“我来帮您拿。”
项凌说:“你对这里很熟悉啊。”
唐蕴手一抖:“嗯……还行,匡总之前邀请我来这边喝过茶。”
喝水的时候,项凌的视线也没有停下来,扫到了墙角边法典的自动喂食器,问道:“他又养了一只猫啊?”
“嗯。”唐蕴这次谨慎思考了,“我上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不过那只猫有点胆小,陌生人进来的话它躲着不出来。”
“什么猫啊?”
“小虎斑。”
“那应该挺好看的。”项凌转过头对匡又槐说,“是不是我上次不让他把小咪领过来,他就又重新买了一只?”
匡又槐笑了:“也许吧。”
趁俩人不注意,唐蕴偷偷给匡延赫发消息,问他啥时候回来:【我没来得及跑掉,你快回来救我!】
匡延赫:【马上!】
唐蕴:【记住,我的身份是你的律师,来帮你做投资风险评估的。】
“小唐,你刚才说的海外投资,具体是什么项目?”项凌忽然问道。
“什么项目……这个的话,我暂时也不是很清楚,等匡总回来,您可以问他。”唐蕴尴尬地喝了口水,转移话题道,“那个,阿姨您喜欢喝茶叶吗?我帮您泡一点?”
“算了,不用那么麻烦了,白开水就行。”
项凌感到很纳闷,向恒华东地区这边的投资部门早就已经解散了,她儿子能做什么投资呢?资金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匡又槐打开冰箱想找饮料,一股榴莲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不只是剥开的新鲜榴莲肉,还有一块榴莲千层。
唐蕴也蒙了,不过他能猜到这是匡延赫早上起来给他点的外卖。
项凌端着那盒千层闻闻味道,眼里尽是困惑:“我记得他以前不爱吃这玩意儿。”
“估计是谁送的吧。”匡又槐说这话时,又看了眼唐蕴,问,“唐律师喜欢吃榴莲吗?要不要来点儿?”
唐蕴咽着唾沫摆摆手:“我接受不了这个味道。”
项凌说:“那算了,赶紧给他放回去吧,别熏到别人。”
过了好一会儿,电梯动了。
匡延赫是从里面跑出来的,到唐蕴身侧刹住车,假模假式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唐律,我迟到了。”
“没关系。”
“妈,你这突然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来南城见个朋友,离你这儿挺近,顺带过来看看你。”项凌把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你们要有事儿的话先谈,我和又槐出去随便逛逛,喝杯咖啡,待会儿再回来。”
做戏得做足,两个人上楼躲进办公室,反锁上门腻歪,法典听到熟悉的人声,从窗帘后面钻出来,蹦到会议桌上。
“哎哟,你怎么躲在这里啊。”唐蕴把它抱到腿上撸毛,弯下身子亲了一口,猫咪的脑门总有股太阳晒过的味道,很好闻。
匡延赫也坐在沙发里面,食指玩弄着唐蕴的头发,另一只手圈住他的腰:“刚我妈都跟你聊什么了?”
“也没聊什么,就打了个招呼。”唐蕴笑着说,“你妈妈看起来好年轻哦,像你姐姐,你和她的唇形简直一模一样。”
匡延赫说:“我遗传了我爸妈身上最好看的部分。”
“你弟弟怎么和你长得一点都不像。”
“因为他是我堂弟,不过他从小是在我家长大的。”
“为什么啊?他爸妈都不管他的吗?”
“离婚了,他爸爸没了,妈妈嫁到国外,基本不管他。”
唐蕴平时很少听匡延赫提起他家族里的亲戚,匡延赫除了工作之外几乎不进行社交,好几次,唐蕴看到桌上放着亲戚还有同学送来的请帖,但匡延赫都只托人把红包带到,然后找个理由推掉。
匡又槐应该是整个家族里,匡延赫唯一愿意来往的对象,其他人,匡延赫甚至连提都懒得提。
唐蕴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弟弟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了。
“难怪他刚才一直拿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我,哎哟,好尴尬啊,我刚才还在他面前演戏来着……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太突然了,我也没想到这茬。”匡延赫安抚道,“不过你放心,给他十个胆子都不会在我爸妈面前乱说。”
等到他们下楼,餐桌上已经摆满了新鲜的食物,都是项凌和匡又槐从饭店里打包回来的,肉香四溢,看起来都很有食欲,唐蕴的口水迅速分泌。
“都快一点了,肚子要饿坏了吧。”项凌很热情地招呼唐蕴,“唐律师留下来一起吃点,吃完再忙工作。”
“谢谢阿姨。”
“不客气。”
匡延赫替唐蕴拉开椅子,随后在他身旁落了座,匡又槐和项凌则坐在长桌的正对面。
“唐律师多大了?”
项凌像个社交恐怖分子,一边盛饭一边问,“有女朋友了吗?”
“我今年二十八。”对象是你儿子。
“女朋友还没找到。”唐蕴转而看向匡延赫,用懵懂的表情问,“匡总这一表人才的,有对象了吗?”
匡延赫学不来他那套表情,只会阴阳怪气:“唐律师这么英俊逼人都找不到女朋友,我怎么可能有呢。”
匡又槐哈哈一声笑:“我也没有,看到你们都没有我就放心了!为我们的自由干杯!”
项凌时常会觉得她的这个外甥有种脑干缺失的愚蠢,“你还挺骄傲的咯。”
匡又槐:“那必须的。”
唐蕴说:“不过像你们这种搞创作的,不是要多谈谈恋爱才会有灵感吗?”
匡延赫戏谑道:“所以他只能写些杀人分尸的剧情啊。”
匡又槐不屑道:“好笑,要是不谈恋爱就写不出感情线,那我不去杀一个人就不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咯?聪明的人是不需要实践就可以产生共情滴。”
围绕着匡又槐的新剧本聊了几句,项凌起身去接电话,慢悠悠地走向偏厅。
中间虽有屏风隔断,但当餐厅里的三个人安静咀嚼时,还是能听到几句。
“愁嘛也谈不上,顺其自然,他们这一代跟我们那会儿不一样了,都有自己的想法。”
“是吧,他也老这么跟我说,我是觉得,自由可以给,但这个自由是有限度的,不结婚不生孩子,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可以可以,就先交个朋友,熟悉一下。”
“好嘞,那晚点见,到时候你陪我去买个包吧,正好过几天我参加活动的时候背。”
项凌笑着从屏风后走出来,坐下后直接对匡延赫说:“你晚上早点回来,我们一起在外面吃饭。”
匡延赫斜睨了眼唐蕴的脸色,可以用乌云密布来形容,他的胃口瞬间就不好了。
“我不去,我晚上还要加班呢。”
“那就明天晚上。”
“明晚也有安排。”
“那就后天。”项凌抢先说道,“你别跟我说后天也有安排,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你要是真有那么多工作完不成的,我来找人帮你完成。”
匡延赫皱着眉:“所以你来找我就是抱着这个目的?”
餐桌上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唐蕴意识到这样的家庭内部矛盾他一个外人已经不适合在场了,默默放下筷子,起身道:“那个阿姨,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项凌敷衍地“嗯”了一声,看起来很希望他快点离开,唐蕴把碗筷丢进洗碗柜,洗了下手,在快要走到电梯口时,听见匡延赫说:“我也还有很多工作要忙,我先走了。”
“还有件事情忘记跟你说了,你爸希望你早点回北京,这边重新提拔一个人做也是一样的。”
项凌看着他,神情淡然却又坚决,不像是意气用事的威胁,更像是一种深思熟虑后的通知。
匡延赫:“我还不想回去。”
唐蕴是和匡延赫一起下电梯的,但这次俩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给砸蒙了,差点儿连手都忘记牵。
唐蕴走出电梯,捏了捏匡延赫的手指。
“如果今天我没在的话,你会答应你妈妈去相亲吗?”说完才意识到这其实是送分题。
匡延赫的回复像是试卷后面,标准又简略的那种答案:“不会。”
“那以后呢?”
“不会,”匡延赫说,“因为知道你不喜欢,所以不会去做。”
唐蕴的笑容牵强,这段话他太熟悉了,就是在说完这句话的第二个月,他发现沈记恩和相亲认识的女老师聊上了。
“你居然和我初恋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唐蕴的眼眸低垂,“搞得我现在都不太敢相信了。”
难得情真意切地表达一下想法,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回答,匡延赫内心涌过一阵很强烈的失落,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裂了一道缝,漏掉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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