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悦耳的嗓音,唐蕴也跟着笑了:“不是啦,我和我师父在外面办一个需要调解的案子,对方问我能不能把金额调高一点,我得装装样子,出来给我的当事人打个电话。”
“这样啊……”匡延赫竟然在电话里打起配合,“那你想让我开多少钱呢?”
唐蕴扑哧乐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表演型人格啊?好爱演。”
“你今天要加班吗?”匡延赫问。
“应该不用吧,我下午两点半有个庭,开完就可以回家了,估计五点前能到家。”
匡延赫说:“那我今天早点回去,陪你一起收拾行李。”
收拾行李是要搬去匡延赫家住,虽然匡延赫并没有对每天超长的通勤时间提出过抗议,但唐蕴时常看他为了赶一个会议,早早起床洗漱,打着哈欠出门,还是会感到心疼。
所以经过商议之后,每个月下旬,唐蕴会搬去匡延赫那边住一段时间。
匡延赫说向恒有个新楼盘,目前正在建造中,楼盘位于向恒大楼和律所的中间,不出意外的话,还有半年完工,加上装修,通风换气,大概得一半年,在那之后他们就可以搬进去住了,梁颂那边的房子可以退掉。
唐蕴说:“我是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就几身衣服,典典的东西很多,你要是比我早到家的话,先帮它收拾吧,多带点吃的,它的猫包在阳台的收纳箱里。”
“OK。”
挂断电话,唐蕴返回李静芳的超市,和江峋打配合。
当价格真的抬到两百万的时候,李静芳沉默了。
她的这种沉默和一开始的轻蔑的沉默不一样,眼下,她的心底在做权衡。
省吃俭用,入不敷出的日子已经过了大半辈子,要是有了这笔钱,生活将迎来转机。
不仅儿子婚房的贷款可以还清,手头还能有些富裕,她一直想去医院做个脊椎手术改善腿麻的毛病,有了这笔钱,就没问题了。
人是种双标动物,当利益遥不可及时,良心很重要,当利益触手可及时,大脑又自动产出另外一套理论来:已经死去的人是没有意识的,感知不到尊严受辱,而活着的人的苦难,是真真切切的。爸爸如果知道她现在这么辛苦,也一定会原谅她的吧?
虽然她认识的那个教授说,提交举报材料之后,上面会重视起来,重新派人去取证和审理,但万一举报材料中途就被人截胡了呢?而且事故现场已经被破坏掉了,再取证,能行吗?
举报是有风险的,能不能成功只有一半的概率,甚至是一半都不到,中间还得劳民伤财,费时费力,而赔偿金是一次性到账,毫无风险,唾手可得。
唐蕴和李静芳远远地对视着,彼此都能感觉到,这是一次良知与欲念的博弈。
纠结了几分钟,李静芳说道:“两百万还是有点少。”
死者家属一旦开始讨价还价,就说明对方已经没有那么强烈的想要起诉的意愿了。这是唐蕴多年来得出的经验。
而意志已经被动摇的人,是不值钱的。
这话出自他的师父。
“就两百万。”江峋果断又冷酷,“多了没有了。你父亲已经六十多岁了,退休的年纪,还是农民,你找遍南城都找不到哪个人愿意掏这么多钱和解了。”
许夫人给了三百万,最后只花掉了三分之二就换来了白纸黑字的谅解协议,许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说剩下的那一百万也不用还了,作为他们的跑腿费,至于当初约定好的尾款,也会一分不少地打给江峋。
这个案子的案源并不是唐蕴自己找来的,他的抽成不多,听到尾款也并没有多兴奋,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每次做这种很考验人性的调解案,他都能猜到结局。
——人性就是经不住考验的。
这个世界上勇敢无畏的人太少,他暂时还没有遇到。
回到车里,唐蕴准备把剩下的那一百万打给江峋,听见江峋说:“直接打还给许夫人吧。”
“啊?”唐蕴不解道,“为什么?一百万欸!”
江峋扣上安全带:“我喜欢和爽快的人交朋友,我等着许董出来请我吃饭。”
“啊——”
原来如此,江峋看中的不是眼前的利益,而是长久的合作。
“晚上一起吃饭吗?我请你,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江峋说。
唐蕴短暂地犹豫了一下:“今天家里有点事情,得回去处理一下。”
江峋是学过心理学的,看懂一个人的微表情于他而言非常简单。
“你有约会。”
“……”唐蕴干笑着,“你怎么知道?”
江峋勾起唇角:“也是我们这行的?”
“不是,他是搞房地产的。”
“做销售吗?”
总不能说是执行总,毕竟江峋和匡延赫是认识的,关系还不错,更准确些说,匡延赫应该属于江峋想要发展的那种人脉。就像许董一样。
唐蕴小小地“嗯”了一声。
江峋:“那肯定很漂亮,下个月团建的时候带出来一起玩。”
唐蕴的笑容更干涩了:“我回去问问看他的意思吧。”
他的电车内饰简约,要是手机放在中控台上,很容易在急转弯时飞出去,所以唐蕴习惯性地将手机摆放在平板下方,那个可以无线充电的凹槽里。
这个习惯动作养成太久,以至于他都忘记手机只要连接充电源,屏幕是会自动亮起的。
江峋扫了一眼亮起来的屏幕,又扫了一眼,最后伸手拿起来定睛细看。
“这就是你处的对象?!”
唐蕴抿着唇,点点头,有点尴尬地接过手机:“其实也挺漂亮的,对吧。”
江峋很头痛,又完全无可奈何的样子:“团建别带过来。”
唐蕴回到家,匡延赫刚好在客厅收拾东西,法典已经打包进猫包,匡延赫笑了一下,张开双臂迎接他。
唐蕴走过去抱抱他:“哥哥,我们的关系被我师父知道了。”
“嗯?”匡延赫看着他,“你说江律吗?”
“对啊,今天在车里不小心被他看到屏保了。”唐蕴觑着匡延赫的脸色,还好,并没有什么波澜,“你们的关系算熟吗?他应该不认识你爸妈吧?”
“不认识。”
唐蕴放松下来:“那就好……我以后会当心一点的,工作的时候不会带那部手机了。”
但那样的话,也就没办法及时回复私人消息了。
匡延赫那晚偷偷更改两个人的手机壁纸时,其实考虑过会有被周围人发现的风险,他先前从来没有做过这样大胆的举动,因为他脑海中始终有个观念,一段恋爱要是影响到了工作,影响到集团名声是极其可怕的事情,是他失败的体现。
他也不知道这样的观念是如何形成的,又是何时形成的,也许就好像是女性被老一辈的婚姻观反复洗脑一样,他父母的一举一动也在无形间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个观念从小根植于大脑,他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更是从未想到过摘除。
以前和前男友吃饭,他会定独立包间,走在路上不会牵手,不会发照片秀恩爱,更别提在办公室里面做一些逾距的荒唐事,他的前任也因此责怪过他,说他是海王,从来没有认真地对待过俩人的感情,把名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看得高于一切。
匡延赫在这段感情结束后,认真地进行过反思,所以到唐蕴这里,他做出了一些改变和尝试。
“没关系,看到就看到了,咱俩的社交圈不重叠,只要不是被我下属们看到就行了。”匡延赫问,“你会介意被同事看见吗?”
唐蕴摇摇头。
“我师父什么世面没见过啊,”他笑着说,“他还关心我俩谁追的谁,谁是1。”
匡延赫明知故问:“谁是1?”
“当然是我了。”唐蕴努了一下嘴,毫不心虚地说。
匡延赫眼角笑意更深,含着一丝宠溺:“你用什么做的1?我怎么不知道。”
“用嘴做的呗!”唐蕴拍了一下匡延赫西裤上的拉链,理所当然地说,“你就说我服务你的时候,你爽没爽到吧,想不想要下一次?”
匡延赫为他的诡辩功力鼓起掌:“唐律师这口才真是了不得。”
第七十章 动产
收拾完行李已经不早了,唐蕴原本想和匡延赫出去吃饭,但法典是第一次出门,再加上这家伙胆子小,在猫包里一个劲叫唤,无论怎么安抚都没有用,唐蕴实在不放心把它丢在车里,就先和匡延赫回家了。
上了楼,拉开猫包的拉链,典典终于不叫了,小脑袋伸出猫包,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等了一会儿,它才慢慢吞吞地从里面爬出来。
因为害怕,它的耳朵向后弯折,后背压得很低,几乎匍匐前行,最后钻到窗帘后面把自己藏起来,浑然不知半截尾巴还露在外面。
唐蕴忽然想到,它第一天到家也是这个德行,躲在茶几台面和柜子的空隙里不出来,还是匡延赫用羽毛把它勾引出来的。
那时候他还觉得匡延赫是个高不可攀的甲方。
“又在偷笑什么?”匡延赫从电梯里搬出好几袋猫砂和猫粮,陆续塞进柜子里。
“没什么,觉得你干活的样子很帅。”
匡延赫配合地接茬:“那没办法,不干活怎么请得动你这尊大佛。”
唐蕴推着行李上楼,找到匡延赫的房间,却被告知:“今晚我们不住这边。”
唐蕴一愣:“啊?为什么?”
匡延说:“里面我让人重新粉刷了一下,等透透气再搬进去。”
“为什么要重新粉刷啊?”
唐蕴很好奇地推开房门,只看一眼便寻到了答案。
匡延赫不仅找人给墙面改了色,连家具、地毯、窗帘和四件套也一并换成会让人感觉到清爽治愈的色调,而不是之前黑黢黢的一片。
“你说梁颂家的装修都是你弄的,那我感觉你应该喜欢这种调调。”
唐蕴坦诚道:“是比之前那个顺眼多了,我很喜欢。”
他直挺挺地向后一倒,身体在柔软的床垫上回弹了一下,新换的床单,清新的颜色,清新的味道,匡延赫见状,也跟着躺了下去。
只是这次不止是手背贴手背,匡延赫的小手指勾了勾唐蕴的,唐蕴同他十指相扣。
俩人相视一笑。
唐蕴感觉这一幕很美好,是他想象中的,爱情的样子。
“要是我们一辈子都能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匡延赫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些:“为什么不会?”
唐蕴轻叹一声:“因为时间好残酷,它会改变很多东西,包括情感,无论你怎么守护,还是无济于事,可能在一起久了,你我之间,更多的是亲情而不是爱情。”
匡延赫则持相反的意见:“你每天和我做爱还会觉得我是亲人吗?”
“那等老了做不动了呢?”
“我身上能用的东西又不是只有一样。”
“污言秽语!”唐蕴捂住脸,表示不想听下去了。
匡延赫家一共有三层,顶楼一般用来宴客,厨房、会议室、棋牌室、房间、露台、书房,该有的配置都齐全,但看起来鲜少有人居住,干净得像五星级酒店。
唐蕴一边参观,一边感慨:“你这好大,阿姨打扫起来肯定超级累。”
“这层清理的次数没有楼下那么频繁,我这人没有洁癖,眼睛看得到的地方,没有明显的灰尘就行。”匡延赫想到什么,“你晚上要直播的话,可以随便选一间喜欢的房间,我让阿姨把所有没用的东西先撤掉。”
唐蕴说:“不用那么麻烦啦,我随便在哪都可以播。”
匡延赫想了想:“那就底楼的书房?那边光线比较充裕,直播累了你还可以看看外面的风景,南向那边有片花园,每个季度开出来的花都不一样,跟油画似的,你应该会喜欢。”
“那就楼下好了。”
收拾好东西,他们一起下了楼,唐蕴想看看法典的情绪有没有好一点,拉开窗帘,没看到它的身影,不知道蹿到哪里去了。
梁颂的大平层就三个房间,很容易找,但到了匡延赫家找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唐蕴一边喊着它的名字,一边用逗猫棒和猫条勾引,小家伙还是不愿意出来。
“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唐蕴找得有点累,叹了口气,“早知道就先把它关在一个房间里熟悉熟悉了。”
“第一次出门,有点胆小。”匡延赫安抚道,“放心吧,我已经把所有的门窗都关起来了,它跑不掉。”
唐蕴往法典的饭盆里倒了点吃的,放置在墙边,然后和匡延赫一起进书房,琢磨用哪面墙当直播间背景比较吸引人。
“要不就书柜吧,大气,显得我博览群书。”
匡延赫的眼里都含着笑:“好,那我来把我的书桌整理一下。”
唐蕴:“你要搬去楼上吗?”
书桌是定制的,一米四的宽度,一米八的长度,两个人一起办公绰绰有余。匡延赫想了下,问:“你会介意我和你面对面办公吗?我尽量不发出声音。”
唐蕴立刻拒绝:“不要啦!在你面前跳舞我会觉得很羞耻,还会笑场。”
匡延赫笑了:“那你戴着猫耳朵搔首弄姿的时候怎么不会尴尬?”
“那能一样吗!”
话音刚落,只听客厅里一声巨响,像是什么玻璃制品被打碎的动静。
“完了完了完了!”
一定是法典在搞破坏,唐蕴放下支架跑出去。
果不其然,法典把客厅里的一个花瓶打碎了,瓶里还养着鲜花,此时水和花瓣还有陶瓷碎片混在一起,简直一片狼藉。
法典缩着脑袋躲在沙发的角落,好像也知道自己犯了错,觑着唐蕴的脸色。
“兔崽子!一会儿收拾你!”唐蕴转身问匡延赫家里有没有笤帚和拖把。
“我来弄吧。”匡延赫蹲在地上捡碎片,瞅了一眼唐蕴说,“帮我去找个空盒子。”
“哦好!”
碎掉的花瓶很漂亮,如果要形容的话,就是花瓶届高贵的白天鹅,即使是碎成了十多片,依然能从纹路中感受到它是精雕细琢的作品,而不是流水线产物。
再加上是出现在匡延赫家正厅的,估计价格不菲,于是唐蕴问了句:“你这花瓶在哪儿买的啊?”他想回头再买个一样的赔给匡延赫。
然而匡延赫很容易就看破他的心思。
“没事,碎了就碎了,说明它的寿命到了。”
看到那些被丢进盒子里的残片,唐蕴还是感到很自责。
他的朋友圈里有好几个家装设计师,他凭借着记忆,大致画出了花瓶的颜色和轮廓,发布了一个匡延赫看不见的朋友圈动态。
第二天中午,一个专门搞艺术策展的朋友评论了他。
【你画得还挺艺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邱园老师的作品,】
唐蕴立刻在网上搜了一下这位姓邱的老师,才发现这是位很有才华,但是英年早逝的艺术家,邱老师留下来的作品很多还在参展中。
唐蕴先前陪匡延赫逛过一次这样的艺术展,里面的作品大多都是可以买下来收藏的,只是价格超乎常人想象。
在一个会更新艺术家作品集的网站翻了几页,唐蕴找到了那个被法典打碎的花瓶。
图片下面显示的最终成交价:三十万。(目前已被私人收藏)
夺少????
唐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指抵着屏幕,反复数这“3”后面跟了几个零,最后确定是三十万,不是三万块,更不是他当初猜测的三千块。
“我靠!”
他这一吼,连对面的律师都跟着吓了一跳,忙询问道:“咋的了你?”
唐蕴瘫坐在椅子里,还没有从窒息般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法典这一爪子,干掉了他去年大半年的工资。
不行了,他怎么觉得这办公室有点缺氧。
匡延赫下班回家,先是抱了抱唐蕴,俩人在客厅里亲热一阵。
起身去冰箱里拿东西时,匡延赫发现法典吃饭喝水的小碗都不见了,视线在客厅逡巡一圈,也没见到猫咪的踪影。
“典典呢?”匡延赫问。
唐蕴说:“我把它关在健身房里了。”
匡延赫喝了冰镇的矿泉水:“为什么关起来?”
“它现在太皮了,上蹿下跳的,很容易打碎东西,关起来安全一点。”
如果是三五万的东西,唐蕴咬咬牙是可以再买一个差不多的赔给匡延赫的,可是那花瓶的身价太高了,虽说匡延赫是肯定不会在意这个花瓶,也不会收他的钱,可是唐蕴没办法不在意。
在办公室里纠结了一下午,他才想出一个两全的办法——给匡延赫当免费的法律顾问。这样他既能达到还钱的目的,又不会使匡延赫感到见外。
匡延赫听到他这个提议后,猜到了什么,顺了顺唐蕴的脑袋:“那个花瓶我已经让人去做修复了,以后就当个摆件看,没事的。”
“可我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那就改改你这老是不好意思的毛病。”匡延赫想了想,说,“首先,法典是你的儿子,它也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在家里搞了破坏,做爸爸的能责怪它吗?它只是小猫咪,我没有考虑到它的破坏性,提前把贵重物品收纳起来,我也有问题。其次,我的家也是你的家,你在自己家里打碎了东西,心疼可以,但是没必要觉得抱歉。”
唐蕴觉得“不好意思”不能算作毛病,是正常的社交礼仪,即便是夫妻双方都有私人空间,私人的东西,弄坏了就是要赔偿的。
“反正以后你有什么合同要拟的,就交给我,我来帮你搞定。按照你刚才的说法,情侣之间资源共享,我帮你一下也是很正常的。”
匡延赫笑了起来:“那你现在就帮我拟个协议。”
“好啊。”
匡延赫回书房拿了些A4纸,还有一支笔,递给唐蕴:“你把法典的抚养权和监护权分给我一半。”
“啊?”唐蕴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匡延赫能预感到法典这个兔崽子以后还会闯其他的祸,而唐蕴只是表面上把他当成法典的干爹,心底还是认为自己是法典的唯一监护人,要为法典的行为承担全部责任。
只有把法典的抚养权拿到手,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共同抚养,唐蕴也就不会再像今天这样,为一个花瓶头疼脑涨了。
“不明白吗?”匡延赫说,“我也想当法典的爸爸,以后它有什么问题,我会和你一起负责的。”
唐蕴能理解他的想法,但截至目前,国家现有的法律并没有宠物抚养权的相关规定,宠物在物权法上被视为私人财产中的动产。
除非是家长自愿赠与给他人,但那样,匡延赫就成了典典法律层面上的爹爹了。
怎么才算是共同享有抚养权呢?
唐蕴还在想一个两全的办法,但匡延赫好像误解了什么,轻声说:“你不愿意就算了……我知道,你也没打算一直和我过下去,你对我始终有防备,是我做得还不够好。”
他嘴角往下一撇,看向唐蕴的眼神既失落又可怜。
这人到底哪里学来的绿茶发言啊?!
唐蕴心里在咆哮,可是就像直男抵挡不住那些绿茶一样,他也经不住匡延赫用这种眼神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写写写!我写还不行吗!”唐蕴拿起纸笔,解释着自己的想法,“根据《民法典》规定,动产的所有权人有依法处分和享有动产利益、拥有和使用动产的权利。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把法典当做一项动产,通过协议来确认宠物的抚养、照顾和费用分担的问题,这样你也算是它的爸爸了。可以吗?”
匡延赫完全就是一副得逞的嘴脸,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第七十一章 兜底
自打唐蕴进入律所工作以后,就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对日期没有记忆点,好像每天都在重复差不多的事,上学时,他会用日程本记录一下当天发生的很有意思的事,哪怕只是吃到了喜欢的食物,看了一部期待已久的电影。
工作后的日程本只用来当做备忘录使用。
不过最近他又重新买了本日程本,用文字和LOMO照片组合的形式,记录一些不想被遗忘的心情。因为他逐渐意识到,就是这些心情,勾勒出他短暂人生的意义。
6月21日:
今日要闻:法典从0元购变成了身价30w的大少爷。
我:“真羡慕小猫啊,彻底实现罐头自由。”
匡:“羡慕什么,想吃罐头你也可以开,三文鱼口味的,你的最爱。”
6月22日:
收到一笔三万的尾款,这世上多了一个快乐的人。
晚上,男友第一次尝试做番茄炒蛋,选用的是我前天买的圣女果,还是金色那款,一时间不知道他炒出来的哪个是蛋,哪个是番茄。我让他以后别尝试了,对我的胃不友好。[照片]
6月26日:
哥哥居然没吃过成都串串,但他不爱吃甜食,冰粉只浅浅尝了一口,还好我很喜欢,今天吃得胃好撑。[照片]
7月1日:
法典发情了,该死的它怎么这么快就发情了,才半岁不是吗!太猝不及防了!兔崽子偷偷摸摸撒尿,找了半天才发现滋在沙发缝里,骚味浓得楼上都能闻到,匡延赫一早醒来以为是我尿裤子。太过分了!
沙发上的骚味好像去不掉了,又是闯大祸的一天。
7月10日:
今天带典典去医院做绝育,医生说法典的铃铛很大,很少看到猫猫有这么大的铃铛,而且毛色很漂亮。
坐在医院的等候席,我忽然产生了一种“是不是应该先带法典去配个种”的念头。
果然做家长了就会希望孩子的血脉能够延续下去,我居然和我妈共情了。
本来担心手术以后法典会不会抑郁,但它的心情完全没受影响,晚上又吃了好多东西,也许它还并不知道自己的蛋没了?[照片]
7月15日:
典典连舔屁股都这么可爱。[照片]
7月18日:
匡总最近好忙,晚上到家还要视频会,好像在研究什么海外投资项目,每天都弄到凌晨两三点才睡,整个人看起来好疲惫。小可怜。
7月21日:
哥哥又又又要出差了,这个月的第三次,这次是去美国做深度调研,估计没有十天是不会回来的。
我的性生活,无了,我每天的快乐时光,也无了。
7月25日:
梁颂的性取向被妈妈发现了,据说是妈妈不小心点开了他下载的钙片。
光是想想那个场面,我的脚趾已经蜷缩起来了。
7月26日:
梁颂上午被拉去看心理医生,下午又被送去看中医。阿姨坚持想用中药把梁颂的性取向调理好。
心疼但是真的好好笑(对不起啊颂)(今日功德-1)
7月27日:
今天哥哥和我打视频的时候睡着了,才聊了十分钟不到,感觉他每天都好疲惫。
7月28日:
梁颂被送去老中医那里调理身体的好笑程度100%
中医给他配了治肾亏的药好笑程度10000000000%
(今日功德-1)
怎么会有人既没有性生活又肾亏啊?
7月29日:
阿姨果然打电话向我寻求帮助了,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我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八月初,南城连续降雨一周,但气温还是维持在三十多度,没能下去,整座城市仿佛被湿气笼罩,又热又黏,唐蕴讨厌这样的天气。
好消息是,匡延赫终于忙完调研工作回国了。
由于七月的大部分时间唐蕴都回原来的家里住,八月份准备留在匡延赫这儿,也正好这边的温度要比市区低几度,到了晚上,在二楼的露台吹吹夜风,看看小说,逗逗法典,是件很滋润的事。
异国恋半个月,匡延赫没胖也没瘦,就是发尾长长了,唐蕴抚摸着他的后脑勺,问:“要不要陪你一起去剪个头?正好我也想剪短一些。”
匡延赫抱着他,下巴搁在唐蕴肩上:“我好累,我想先睡一觉。”
“嗯,那你快去休息吧。”
由于时差没有倒回来,匡延赫把自己关在卧室睡了一下午,等傍晚精神些了,唐蕴和他一起出门剪头发,顺便吃了顿晚餐。
回家刚好九点,唐蕴先去楼上冲了个澡,他以为匡延赫会如饥似渴地邀请他滚床单,把之前的全都补回来,没想到匡延赫只亲了他两下便松开他了,接着从包里抽出笔记本电脑,说自己还要加个班。
唐蕴身披浴袍站在书桌旁,不可置信地望着匡延赫,直到匡延赫真的开始通话,他才确信男友不是故意逗他,而是真的有工作要忙。
像是被迎面浇了盆凉水,唐蕴有点蒙。
和匡延赫电话沟通的是个老外,俩人全程英文交流,专业的部分唐蕴听不太懂,只知道匡延赫在说国外的电商基础设施远不如国内,可以选择消费品这条赛道尝试一下,他已经有了看好的团队。
匡延赫询问对方想投资多少,持股多少,电话那端给出的答案似乎并不能让匡延赫满意,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最后还是对着电话说,可以,没问题,那你再考虑考虑,等你消息,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成功。
视频通话接二连三,唐蕴也不敢贸然进去打扰,就在客厅陪法典玩游戏,看书,等待结束工作的匡总可以坐在来陪他聊一会儿天。
这段时间,唐蕴隐隐有种感觉,匡延赫的分享欲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
其实也是意料之内的状况,因为唐蕴一开始就知道匡延赫是把个工作看得很重的人。
只是前段时间,匡延赫像小狗那么黏他,处处都很细心周到,让唐蕴以为匡延赫变了,以为他已经把爱情看得和工作同样重要,也让唐蕴误以为自己能够在匡延赫心里占据很高的地位。
现在他发现并不是。
匡延赫不光是他男友,更是集团的执行总,继承人,他就像是辆高速行驶的列车,在站点短暂停靠了一下,重新启动之后,又将以最快的速度奔赴下一个目的地。那里有几亿,甚至十几亿的生意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