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暗恋我师尊,除了我/全世界都觊觎我师尊,除了我—— by喵三省
喵三省  发于:2023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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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浩荡的荡剑山上,冲天而起的护山大阵清正磅礴,仿佛能涤尽世间一切魑魅魍魉。
这护山大阵也确实对邪魔外道有奇效,大阵之内,魔道大军灵力全失,仿若完全没有修炼过的凡人,即便人数远超剑宗弟子,仍被剑宗弟子砍瓜切菜般收割了人头。
及至柳狂澜三人归来,万剑宗内已再没有一个活着的魔修。
荡剑山上,浓重的血气经过数月的清洗仍经久不散。
柳狂澜归来时,恰好看到有弟子正勤勤恳恳操着御水决在清洗山门前的石阶。
看到柳狂澜归来,那弟子先是不敢置信地狠狠揉了揉眼睛,而后“嗷”地大吼出声,“柳师祖回来了!!!”
柳狂澜:……
倒也不必如此。
被那弟子带着哭腔的吼声惊了下,沈星河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他们竟已到了万剑宗。
也直到这时,沈星河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趴在了师尊胸口,手也仍被师尊握在手中。
经脉中仍有温和的灵力在游走,那种仿佛每一寸经脉都被刀割的疼痛已经微不可查,明显是师尊帮他蕴养的结果。
冰冷的心头瞬间变得暖洋洋的,沈星河把脸埋在云舒月胸前蹭了蹭,直到察觉有许多剑宗弟子迎了出来,这才强行把自己从云舒月身上撕下来,老老实实站在云舒月身旁,小声说道,“谢谢师尊,我已经好多了。”
云舒月这才放开沈星河的手,摸摸他的头,带着沈星河跟上柳狂澜。
得知柳狂澜归来,摇光和古灵一同迎了出来,一行人很快回到柳狂澜的问剑峰。
花海别院中,摇光这才把这几个月中发生的事细细道来。
当初柳狂澜佯装虚弱引走戎狄、七杀以及沈若水后,腾蛇恰好发现剑宗护山大阵出了问题,并未开启,率先杀了进来,魔道大军紧随其后。
为把魔道大军一网打尽,一开始,万剑宗弟子假装力有不逮,且战且退。
及至魔道大军全数涌入万剑宗,剑宗弟子已“不得已”撤到剑冢大门外。
也正是在那时,发觉时机成熟的摇光立刻开启早被云舒月补全的护山大阵,把魔道大军尽数囚困于护山大阵中。
之后,便是单方面的屠杀。
说这些时,摇光脸上的神情分外冷酷,对那些亡于剑下的魔道没有丝毫怜悯。
这些年来,在与魔道大军的对峙中,万剑宗弟子战死不知凡几。
摇光早恨透了那些贪婪的魔修,这次倒是杀了个痛快。
除了杀魔修,摇光很快向柳狂澜汇报了另外一件事——万剑宗原宗主古莫因一己之私背叛剑宗,暗自勾结魔道,破坏护山大阵,如今已被废去修为,囚于刑牢,待柳狂澜执行剑宗戒律。
古莫背叛剑宗一事早有端倪,柳狂澜对此倒是并不意外。
不过古莫是出窍后期修为,剑宗当时应该并没有人能拦下他,柳狂澜也是因为知晓古莫并不会放弃剑宗的权利和地位,不可能对剑宗弟子赶尽杀绝,所以才留着古莫在此。
哪怕是做给剑宗弟子和其他正道看,古莫都定会抵御魔道大军一阵。
柳狂澜留着他也算是物尽其用,而且他也想看看,古莫背后到底站着谁。
倒是没想到,在他回来前,古莫竟已经废了。
这倒是让柳狂澜有些好奇,“怎么回事?”
摇光闻言,立刻看向古灵,一脸的欲言又止。
古灵倒是没那么多顾虑,直接上前抱拳对柳狂澜道,“回剑尊,是弟子所为。”
柳狂澜和沈星河闻言都有些意外。
古灵顿了顿,这才说明她是如何把古莫废掉的。
原来古莫早已偷偷修炼了鬼修心法,此前也一直瞒得很好,连古灵都不曾察觉。
但也正因为此,护山大阵开启时,身负鬼修心法的古莫才会被大阵重创。
看到护山大阵开启时,古莫显然便已发觉自己的计划出了变故,当即便要逃走。
那时离他最近的只有古灵,情急之下,古灵干脆一剑废了那时被压制得灵力全失的古莫的丹田。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古灵很快冷静地说完当时的情况。
众人闻言,一时间竟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古灵是古莫的亲传弟子,已被古莫带在身边一千多年,如今大义灭亲固然令人心生叹服,但柳狂澜很担心她如此会让人觉得过于冷酷无情。
接收到柳狂澜略显担忧的目光,古灵顿了顿,眉眼微微柔和一瞬,这才抿唇又说道,“古莫虽是我师尊,却也是我的仇人!”
说到这,古灵的神色瞬间低落下去,“当年我爹身受重伤,只信得过亲弟弟古莫,所以去找古莫疗伤。”
“古莫却趁机杀了他,还对外宣称我爹死于秘境。”
“没过多久,我娘也‘死于非命’,我则被他带到身边教养。”
古灵还说了很多古莫的事,沈星河的思绪却飘远了。
柳狂澜曾提过古灵的父亲,据说那曾是一个与柳狂澜一样惊才绝艳的剑修,当年曾与柳狂澜争夺万剑宗首席,胜者才有资格得到剑宗倾尽全宗之力倾斜的修炼资源。
柳狂澜提起那人时,明显是带着欣赏和遗憾的。
遗憾那人的陨落。
但很显然,直到今天,柳狂澜才和他一样,第一次得知古灵的父亲当年是因何而死。
……多可笑啊。
你看,无论是剑宗曾经的宗主虞忘尘,还是古灵的父亲,那个在柳狂澜口中正直且强大的剑修,他们都没能寿终正寝,都不是死在逆天修行的路上,而是亡于阴谋诡计。
这一刻,沈星河忽然想起许多前世今生遇见的事,见到的人。
从那些人身上,沈星河只看到一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包括柳狂澜和摇光,以及这仅存的数万剑宗弟子。
若非因缘际会,如今万剑宗已不复存在。
每当思考这些,沈星河总会意兴阑珊。
万剑宗的情况看起来并不糟糕,沈星河想和师尊回家了。
他很快传音给云舒月,【师尊,我们走吗?】
听出他声音中的疲惫和迫不及待,云舒月轻轻应了一声,很快传音给柳狂澜,【我与星儿要回望月峰。】
柳狂澜闻言,顿时深感意外,【怎么这么急?是有什么事吗?】
他还以为云舒月和沈星河会在万剑宗再多住一阵子,毕竟他们可是此战最大的功臣。
云舒月却并未再多说什么,径直站起身来。
沈星河连忙跟上他。
见他师徒二人是真的要走,柳狂澜也知道拦不住,连忙起身送他们离开。
离开前,云舒月把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水晶球交予柳狂澜保管。
柳狂澜接过后看了看,在发现那里面竟是昏睡的沈若水后,顿时一脸震惊。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连忙收了那水晶鸽子蛋,柳狂澜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传音给云舒月。
此前柳狂澜便发现,沈若水在这场战争中的存在感低得吓人,云舒月之前又说过,沈若水不是威胁,因此柳狂澜一直以为沈若水已偷偷溜走了。
谁知道他竟是被云舒月抓到了!
【你要怎么处理?】
沈若水到底是魔道头子,按理说阿月抓到他应该直接杀了了事,柳狂澜并不清楚云舒月为何只是把沈若水囚禁起来,还交给他看管。
【说起来有些复杂。】云舒月现在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处理沈若水的事,因为沈星河现在明显很着急回望月峰。
【九月我与星儿还会回来。】
【在那之前,别让他走出护山大阵。】
不知道云舒月究竟在卖什么关子,但他难得拜托自己什么,柳狂澜自然义不容辞。
云舒月这才带沈星河离开。
云舒月和柳狂澜的动作很隐秘,全程又都是通过传音交流,时间也就几息,因此心不在焉的沈星河并没有察觉。
再一次随师尊飞上云端时,沈星河久违地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回家了。
想当初他和师尊只不过是为了去丹阳秘境探寻宝藏,没想到中间竟会发生这么多事。
他与师尊也有近八百年没回望月峰了。
沈星河曾在夜枭叔叔整理的资料中看到过隐仙宗的情况。
当初他与师尊“失踪”不久,隐仙宗便人走茶凉,不单那几个心怀鬼胎的狗东西纷纷离去,连一手创建隐仙宗的雾雨真人都不知所踪。
如此,待他和师尊回去,倒是不用担心被人打扰了。
一想到此,沈星河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不过,他很快又想起即将到来的七月十五。
想到师尊每到七月十五时便会灵力全失,虚弱无比,沈星河心头将起的雀跃立时便消散了。
只偷偷又拽住云舒月袖口,在心里发誓,他一定会保护好师尊。
虽同在十万大山,沈星河和云舒月却依旧用了半天时间才回到隐仙山。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七月十五将近,这一路,沈星河竟越发心神不宁起来。
及至他们飞入隐仙山脉,沈星河的心脏和眼皮竟都疯狂跳动起来,他心中不好的预感也越发强烈。
沈星河的直觉一向很准,他也确实曾因此躲过诸多灾祸。
因为此,甫一飞入隐仙山脉,沈星河立刻抱住云舒月手臂,对云舒月摇了摇头,“师尊,我们不要继续往前走了。”
云舒月垂眸看着云海之下,微微蹙起眉心。
沈星河连忙问他,“师尊,您是发现了什么吗?”
说话时,沈星河也凝眸向大地上看去,半晌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明明望月峰近在眼前,他甚至都看到了峰顶天池中浩渺的水波,但他心中那股糟糕的预感还有师尊难得不悦的神色,却让沈星河心中惴惴。
看了隐仙山脉和望月峰半晌后,云舒月忽然说道,“星儿,七杀的魂魄可还在?”
沈星河怔了怔,“在的。”
他立刻把识海中那漆黑的一团火焰放了出来,交予云舒月。
云舒月却并没有全盘接手,只剥离了七杀的魂魄,其余天魔之火和七杀的记忆,他又全数还给了沈星河。
被剥离魂魄的天魔之火顿时温驯许多,倒是省了沈星河不少力气,沈星河很快又让君伏把它们五花大绑起来存入识海。
在这之后,沈星河继续看师尊在做什么。
云舒月很快把七杀的魂魄投入云层下的隐仙山中,正是望月峰方向。
看到师尊的动作,沈星河不知不觉拧起了眉头,嘴唇也紧张地抿了起来。
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七杀魂魄落入望月峰的那一刻,沈星河只觉得整个望月峰都震颤了一瞬。
“轰——!”
汹涌的灵力冲天而起,几乎把整个天空都泼洒成黑白二色。
磅礴的灵气冲击卷起泯灭一切的蘑菇云。
被沈星河视为家的望月峰也在那巨大的冲击波中寸寸碎裂,与七杀的魂魄一同,碎成齑粉。
指甲瞬间扎进肉里,沈星河浑身颤抖地望着那正发生在云层下的一切,整个大脑都被愤怒和后怕牢牢占据了。
见他如此,云舒月安抚地把他抱进怀里,一寸寸抚平沈星河紧攥的掌心。
沈星河却仍死死紧盯着望月峰的方向。
直到那刺目的蘑菇云被狂风吹散,一个巨大的把整座望月峰都囊括其中的黑白二色阵法才终于显现出来。
当看到那两条于黑白阵法上缓缓游动的阴阳鱼,沈星河这才咬牙切齿地道出那阵法的名字,“……诛仙灭魔阵!”

那一瞬间, 沈星河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
这是沈星河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诛仙灭魔阵”。
虽是第一次见,但他对“诛仙灭魔”之名却如雷贯耳,因为当初他爹沈轻舟便是在“诛仙灭魔阵”中彻底失去踪迹的。
想到至今生死不明的沈轻舟, 沈星河眼中一片血红。
当初得知沈轻舟中招后,沈星河虽大致知晓沈轻舟并没有死, 但即便沈轻舟只是去了其他世界,对几乎不可能飞升的沈星河来而言,他此生都再不可能见到沈轻舟。
所以虽然那时沈星河并未表现得太过伤心,但其实他心中对此事却耿耿于怀很久, 在那之后很是详查了一番“诛仙灭魔阵”的资料。
所谓“诛仙灭魔”,自然是指无论正邪黑白, 是人是仙抑或妖魔鬼怪, 都逃不过此阵。
这是自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传说级法阵,据说连大乘尊者都对其束手无策。
最可怕的是, “诛仙灭魔阵”一旦启动,便会自成一界, 其内千变万化, 波诡云谲, 生生不息, 却又步步杀机。
即便你修为再高,也只能与其不死不休,连神魂都会被彻底绞碎!
除非魂飞魄散, 再不可能有第二种结局。
——有人要杀师尊!
——还是魂飞魄散, 让师尊连转世轮回机会都没有的那种!
意识到这件事时, 沈星河脑中“嗡”地一声, 瞬间箍紧云舒月的腰——以几乎能把自己嵌入云舒月身体中的凶狠力度。
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席卷了他所有思想, 沈星河几乎不敢想, 若他和师尊没有察觉到望月峰的异常,真踏入那法阵中,现在师尊会是何种模样?!
那一瞬间,沈星河几乎又陷入到了前世那些让他痛不欲生的梦魇之中。
他仿佛又看到师尊被所有人针对,被迫害,被玷污,被千夫所指,四面楚歌……
那时沈星河曾不止一次痛恨自己的无力,所以重生后,他才会拼命想要保护好师尊,一度连别人和师尊说话,见到师尊的面容都会紧张万分!
他已经尽力把所有心怀不轨靠近师尊的人都赶走了!也几乎每时每刻都守在师尊身边,隔绝了师尊与几乎所有人的交集!
他几乎就差把师尊藏起来让任何人都找不到了!
但现在,师尊却还是险些在他眼皮底下出事!
还是魂飞魄散的那种!
巨大的恐惧、后怕、焦虑、自责以及铺天盖地的愤怒几乎让沈星河失去理智。
有那么一瞬间,沈星河几乎想毁了这总是让师尊受到伤害的世界!
识海中一片动荡,经脉中的灵力也几乎沸腾起来,沈星河紧紧抱着云舒月,手上的青筋根根分明,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云舒月是安全的,还好好活在这世上!
这还是沈星河第一次把云舒月抱得这么紧,以至于,让云舒月这样对痛觉并不敏感的草木之灵都感到一丝紧绷和窒闷。
云舒月却一动都没有动,只伸出双手,把那又惊又恐连灵魂都在哀鸣不止的青年紧紧抱在怀中。
沈星河在发抖,连牙齿都在吱嘎作响。
云舒月一边抚摸着他的脑后,一边低头看着小孩。
他看得出来,沈星河这次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特别特别伤心。
因为有人想要云舒月的命。
但其实,望月峰不只是云舒月的栖息之所,也是沈星河的家。
这孩子却从头至尾只关心云舒月的安危,似乎完全忘了,那设下阵法的人,极有可能也想要沈星河的命。
云舒月看着沈星河的眼睛。
沈星河有一双极漂亮的暗红凤眸,每当看到云舒月,或者在阳光下,那双凤眸都会若宝石般剔透,闪闪发光。
但现在,沈星河眼中却一片暗沉,被凝固不化的阴霾和晦暗所填满,其中满是无尽的对这个世界的怨恨,鲜血淋漓——那是平日里一直被沈星河牢牢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沈星河一直极力不在云舒月面前表现出来。
但现在,因为“诛仙灭魔阵”,因为有人用这样置于死地的手段对付云舒月,沈星河源自前世的最深的恐惧被近乎粗暴地掀开了一角。
云舒月看得出来,沈星河很痛,那双暗红的眼中几乎有鲜血要流淌出来。
沈星河却并没有哭。
沈星河其实并不爱哭,云舒月很清楚,沈星河是个很坚强的孩子。
但沈星河却总会因为云舒月哭——每当得知有人对云舒月图谋不轨,或者想要伤害云舒月,沈星河总会被气哭。
但很多时候,他都只会在神魂中对着君伏哭,有时则是自己躲起来偷偷哭,只有实在实在难过又没办法躲起来的时候,才会在云舒月面前落泪。
云舒月轻抚他泛红的眼角。
云舒月其实并不喜欢沈星河哭,因为每次看到沈星河哭,他心中也会像针刺一样,绵密的疼。
但他更不喜欢沈星河在他面前强忍,也不想看到沈星河因为忍耐而伤到自己。
手指轻轻掰开沈星河死咬的牙关,一丝血线立刻顺着沈星河唇角滴落下来。
云舒月眼中一暗,难得强硬地捧起沈星河的下颌,用“蝉不知雪”擦去小孩唇角溢出的血迹,额头抵在沈星河眉心,沉声唤道,“星儿。”
他的声音对沈星河来说,比清心诀好用百倍。
眼中渐渐恢复清明,近在咫尺的地方,沈星河能清楚看到师尊雪色蝶翼般轻轻扇动的睫毛,还有那双丝毫不掩关切担忧的银色眼瞳。
唇角忽然就绷不住了。
箍在腰上的手不知不觉环在云舒月颈后,沈星河瘪了瘪嘴,努力深吸了好几口气,却还是没忍住,“吧嗒”一声落下泪来。
但他不想让云舒月看到,总觉得这样会显得自己很没用。
所以他只能把脸埋在师尊肩头,一边强忍抽泣,一边梦呓似的在云舒月耳边小声说道,“……师尊……我好恨啊……”
好恨这个总是想要伤害师尊的世界。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眼泪扑簌簌落在云舒月肩头,沈星河看着云层下消失的望月峰,顿时又是一阵气血翻涌,连忙把脸埋进云舒月颈窝中,哭得浑身颤抖,“……为什么……总有人想……伤害您……”
“……您明明没有做……伤害任何人的事……”
“我好恨啊师尊……”
“我好想把他们……全杀了!”
虽然他已经极力忍耐,云舒月却还是听清了他隐藏在每一次微小呼吸中的哭腔。
颈窝中很快盛满了小孩的眼泪,它们顺着云舒月的锁骨流淌下来,没入雪白的衣领深处。
云舒月有一瞬的失神。
他是草木所化,天生亲水。
沈星河本体为青鸾神鸟,身上的一切,包括泪水,都是都是无价之宝。
或许是七月将近,已经对云舒月产生了影响,沈星河没入他衣领的那些泪水,竟然转瞬便被云舒月本能似的吸收了。
那些泪水明明很凉,没入云舒月体内后,却又变得滚烫,味道也很是苦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星河现在在伤心。
身体似乎比之前热了些。
云舒月垂眸看了眼微微泛红的指尖,安抚地揉了揉沈星河深青的长发,也没问沈星河究竟想杀谁,只极为纵容地道,“那便把他们都杀掉。”
抱着师尊哭了一通后,沈星河终于勉强恢复了理智。
云端之上,沈星河靠坐在云舒月腿边,看着原本望月峰所在的位置只余一个深深的坑洞,眼中又是一热,却并没有再落泪。
对沈星河来说,望月峰是他失去父亲沈轻舟后唯一的家。
但现在,那里已成了废墟。
与曾经的洛水仙庭一样。
明明之前他和师尊离开时还好好的,谁知道再回家时家都没了。
但与他相比,或许师尊才更难过,毕竟望月峰是师尊的洞府,师尊早不知住了多少年。
“师尊,”他轻轻扯了扯云舒月袖口,仰头看着月仙般清雅的男人,嗫喏着小声说道,“……您别难过。”
沈星河很想说,今后他会帮师尊找到更好的地方做洞府。
但他很清楚,即使他真找到了,那也不是师尊住了很久的望月峰。
听到沈星河的心音,又见小孩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生怕他伤心,云舒月摸了摸小孩毛茸茸的脑袋,轻轻应了一声。
云舒月生性淡漠,极少会在意什么,即便是望月峰。
实际上,当初他会选择望月峰做洞府,完全是因为这里充沛的冰灵力对他七月十五那段时间的情况能起到一些克制作用。
但沈星河明显把望月峰当成了家,当初还花了那么多心思修葺天池,雕琢宫殿群,设立防护阵法……简直像是在筑巢一样。
鸟儿似乎都是恋家的。
想到沈星河当初兴高采烈带他参观宫殿群的情景,云舒月心中竟也生出一丝遗憾和可惜。
好在他们的家也不是全毁了。
自储物空间中取出一座微缩的宫殿,云舒月把它送到沈星河眼前。
沈星河怔了下,立刻把那不足巴掌大的冰雕玉琢的宫殿抱在怀里,也这才想起来,当初他和师尊去丹阳秘境时,师尊把一整座宫殿都搬走了。
心里忽然就好受了那么一点点。
沈星河看了会儿那微缩宫殿,很快又把它送回给云舒月,仰头对云舒月道,“师尊,这是我送给您的,您收着就好。”
“等以后,我们找到适合的地方,您可以再把它摆出来。”
【那样,我们就又有家了。】
听到他极轻极浅的心音,云舒月叹息着缓缓应了一声。
在云端又观察了小半天后,沈星河终于彻底冷静下来。
“师尊,我想下去看看。”
虽然望月峰的位置已成一片废墟,沈星河却还是想下去探查一番,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
若让他查明到底是谁想杀他师尊,还毁了望月峰,他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察觉到小孩身上一闪而过的杀气,云舒月并未反驳,很快带沈星河飞身而下。
“诛仙灭魔阵”是上古大阵,无论绘制还是启动,所需要的灵力极为庞大,根本不是中小宗门和势力能负担得起的。
所以,设下这法阵的人只可能来自几大顶尖势力,还得是能调动大量资源供其挥霍的高层。
脑中瞬间闪过几张令人厌恶的脸,沈星河忽然想到什么,立刻查看起之前被师尊剥离的七杀的记忆。
沈星河原本是想,若七杀没死,他其实也满足设下“诛仙灭魔阵”的条件。
万一七杀抱着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思,也不是没可能。
七杀虽与沈星河同为化神境,但因为他的神魂被云舒月强行剥离且已魂飞魄散,沈星河探查他记忆时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这一查,还真让沈星河查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云舒月与沈星河离开两天后,二人再次折返回万剑宗。
与从前一样,他们并没有走正门,而是直接去问剑峰找柳狂澜。
沈星河虽已确定罪魁祸首,但七月十五转瞬即至,与杀人相比,现在更重要的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师尊能平安度过今年的七月十五。
沈星河虽已是化神,如今在崇光界已鲜有敌手,但事关师尊安危,沈星河并不敢托大,也不想让师尊遭遇任何意外和危险。
而有上古防护大阵所在的万剑宗,是沈星河现在唯一能信任的地方。
“阿月,小星河,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师徒二人现身后,正在处理文书的柳狂澜立刻惊讶地起身。
之前不是说九月才回来?
“望月峰被毁。”云舒月言简意赅。
柳狂澜却险些被这消息吓死,“你说什么?!”
云舒月话少,沈星河心中着急,连忙主动接过话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柳狂澜听后顿时怒不可遏,“何人心思如此歹毒,竟想置你们于死地?!”
“阿月,小星河,你们等着,我这就派人去查!”
见柳狂澜立刻要给弟子传音,沈星河连忙阻止,“柳前辈,不必了,我已经查明罪魁祸首。”
柳狂澜:“是谁?!”
沈星河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柳狂澜顿时惊愕不已,“怎么会是他?!”
说完,见沈星河脸色沉沉,眼中满是杀意,柳狂澜立刻道,“小星河你放心,此事我定会为你和阿月讨回公道!”
沈星河却摇了摇头,“柳前辈,这件事我想自己解决。”
柳狂澜闻言却有些迟疑,若论单打独斗,沈星河和云舒月肯定没问题,但那人身后势力庞大,牵连甚广,柳狂澜担心他们会吃亏。
而若由他万剑宗出面,起码在明面上,那些墙头草似的大小宗门总会顾忌一二。
他皱眉望向云舒月,希望云舒月劝劝小星河。
却见云舒月对他缓缓摇了摇头。
柳狂澜便知道,这师徒二人心意已决,是真的不需要他帮忙。
正暗自气闷,柳狂澜忽而又听沈星河说道,“柳前辈,我与师尊匆匆而回,其实是有事相求……”
直到与师尊顺利进入剑冢,看到那古朴的石门在身后紧紧闭合,沈星河仍有些意外。
“没想到柳前辈竟然这么轻易便答应了。”他忍不住对云舒月感慨。
云舒月温声说道,“你于柳狂澜有救命之恩,他一直想找机会报答。”
说起救命之恩,沈星河立刻想到那离谱的“天灵脂”,浑身顿时一激灵。
他立刻转移话题,拽着云舒月袖口,向剑冢深处走去。
剑冢是一处灵气充沛的秘境,也是万剑宗禁地,从前沈星河曾有幸来过一次,并趁机毁了血魔剑。
这次与师尊来此闭关,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因为万剑宗的护山大阵,沈星河很相信万剑宗的安全性,十分清楚只要有那护山大阵在,任何邪魔外道都别想潜入万剑宗。
但七月十五时,师尊身上那股香气却很麻烦,也根本无法用结界或术法隔绝。
所以沈星河才会想到剑冢,请求柳狂澜让他和师尊来此闭关一段时间。
不过,柳狂澜虽是师尊的好友,沈星河却并没有把他们闭关的真正原因告知对方,只说是自己在与七杀的对战中元气大伤,望月峰又被毁,他急需找一个不被打扰的地方闭关休养。
这其实并不能说服柳狂澜为他开启剑冢,柳狂澜听后却什么都没问,沉吟片刻便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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