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暗恋我师尊,除了我/全世界都觊觎我师尊,除了我—— by喵三省
喵三省  发于:2023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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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沈星河以“七杀使”身份与腾蛇攻破丹阳仙府时,丹阳仙府府主及十数位长老的尸体曾不翼而飞,连飞羽集都没能查清那些尸体究竟去了哪里。
沈星河却在容烬的记忆中,看到那些尸体被花沉带去了药王谷,而后合成了一个不人不鬼的“火麒麟”。
在容烬的记忆中,沈星河还看到许多花沉毫无人性,用人体制药炼药试药的事。
倒是与前世沈星河的许多记忆不谋而合。
想到花沉,沈星河心中忽然像堵了块大石头,沉得令人窒息。
实际上,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在那几个曾欺师灭祖伤害师尊的狗东西中,最让沈星河忌惮的,便是花沉。
那根本就是个毫无底线的疯子。
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这天夜里,天屿大陆上甚是喧嚣,春情涌动。
极北之地十万大山之外,不见天日的魔域却一片死寂。
但其实,往年这个时间,魔域与天屿大陆一样,也都热闹非凡,甚至因为这里的魔修有不少都是由精怪化形而来,魔修又大多放浪形骸,每逢七月更是群魔乱舞,于十五这天达到高潮。
这几乎已成了整个魔域的传统。
但今天,确切地说是今年的整个七月,广袤的魔域之上却笼罩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自年初魔道三路大军攻上十万大山,企图颠覆万剑宗,却全军覆没后,几乎失却全体精锐的七杀、戎狄两方势力只余老弱病残,轻易便被幽冥鬼主宇文珏全数收割,不留一个活口。
按理说,宇文珏若想成为魔道至尊,无论如何都不该杀鸡取卵。
但宇文珏想要的,却从来都不是统御四方,万魔来朝。
他只想要死人。
确切地说,是那些人历经痛苦死去后充满阴戾怨气的鬼魂。
因为此,宇文珏特意选了七月十五这天,作为他们的忌日。
七月十五,鬼门大开。
正是世间阴气鬼气最浓重的时刻。
子时一至,阴森的鬼气便自幽冥鬼域冲天而起,向整个魔域飞速扩散。
及至天明,偌大的魔域,已再无一个会喘气的活人。
与此同时。
万万里之外的万剑宗内,被囚于水晶结界内的沈若水,缓缓睁开了眼睛。
近来万剑宗风头无两。
原本听闻剑尊柳狂澜渡劫失败,魔道三路大军集结数十万兵力攻打万剑宗时,天屿大陆几乎所有势力都认为,万剑宗已穷途末路。
听闻佛宗派弟子支援万剑宗时,很多人更是唏嘘不已,暗自嘀咕那群迂腐的光头和尚看不清形势,白白跑去送命。
结果却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万剑宗非但没有倾覆,还以少胜多硬生生把那数十万魔道大军斩于剑下,从前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戎狄、魔主七杀更是亡于剑尊柳狂澜剑下,连魔头沈若水都被其生擒!
一时间,整个天屿大陆都在传唱柳狂澜的盛名,万剑宗更是如日中天,重回巅峰,再次成为与乾元王朝并列的两大顶尖势力。
雪中送炭的佛宗也成为万剑宗的座上宾,令无数人艳羡。
而就在此时,一个隐秘的消息,正以所有人意想不到的速度,传遍整个天屿大陆——
太一宗现宗主沈卓,实为合欢宗魔修之后!
当年洛水仙庭为魔道所灭,也正是因为沈卓与魔道里应外合,破坏了洛水仙庭的护宗大阵,这才令洛水仙庭一朝倾覆!
而那至今仍令无数人眼红的洛水仙庭宝藏,也正是在沈卓手中!
此消息一出,天屿大陆一片哗然。
原本还被视为正道新秀,可与柳狂澜一争高下的太一宗主沈卓,立时被推上风口浪尖。
巧的是,那时,沈卓恰好在万剑宗做客。
崇光界无数人的目光,也因此再聚于雁荡山。
八月末,万剑宗禁地古朴厚重的石门,忽然缓缓开启。
有二人自其中缓步而出。
正是闭关近两月的云舒月师徒。

与师尊踏出剑冢时, 沈星河只觉得恍如隔世。
因担心会出突发状况,过去近两月中,沈星河一直紧绷着神经, 生怕师尊的情况会恶化。
或许早料到他会如此,云舒月早早便化作原形, 沈星河根本没办法探知师尊的体温是否有发生变化,只能从宫殿外那些动物的反应,判断师尊身上香气的变化。
想到他们踏出宫殿时,宫殿结界外堆积如山的动物们, 沈星河又忍不住偷偷扯住云舒月的手。
直到再次确定师尊的体温确实已完全恢复正常,灵力也充盈如往昔, 沈星河一直提着的心才终于忽悠悠落了地, 缓缓呼出一口气来。
“安心了?”
身前很快传来师尊略带笑意的温和嗓音,沈星河抬头看了看, 也被云舒月眼中淡薄的笑意感染,忍不住笑了。
他轻轻应了一声, 复又低头看了看仍与师尊手指贴在一起的自己的手。
若是被柳前辈看到, 怕是又要觉得奇怪。
沈星河也知道自己太过粘人。
但每年七月十五过后, 他总会有些神经质, 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对师尊的保护欲,恨不能直接长在师尊身上,寸步不离。
好在师尊一直对他十分纵容, 从未因此责备过他, 甚至从未表达过一丝不满……
沈星河便忍不住得寸进尺, 又化出一个小青鸾分身, 轻巧地落于云舒月肩头抓牢。
云舒月对此已十分习惯, 见状伸出手指逗弄了两下那立于他肩头的小鸟儿。
见师尊神色如常, 并不认为他逾矩,沈星河这才终于放开云舒月的手,与师尊并肩向问剑峰走去。
与两月前相比,万剑宗内明显多了些新面孔。
神识一扫,沈星河便认出,那是佛宗和太一宗弟子。
因于大战前夕对剑宗雪中送炭,如今剑宗上下皆奉佛宗的和尚为上宾,礼遇有加。
佛宗会留于此处,也与剑宗的热情相邀有关。
至于太一宗弟子,完全是不请自来。
还是由他们的掌门沈卓,亲自带人上门拜访。
这些早在出剑冢前,沈星河便已通过黑翎羽,从夜枭叔叔那里得到了消息。
目光在那些趾高气昂的太一宗弟子身上一扫而过,沈星河眸光微沉,清楚沈卓勾结魔道的消息应该还未传至此处。
算算时间,也就是这一两天了。
也不知待沈卓做的那些事被彻底揭露后,那些太一宗弟子是否还能笑得出来。
沈星河和云舒月皆十分低调,都不是爱出风头的性子,因此无论是当初他们为柳狂澜带来治病的天材地宝,还是后来于大战中力挽狂澜,助剑宗诛杀戎狄七杀,他们都从未想过大肆宣扬。
甚至,沈星河还特意与师尊、柳狂澜商量过,想尽量隐去他师徒二人在此战中的存在感——
一来他师徒二人之所以会出手相助,本就是出于与柳狂澜、摇光的私交。
二来,沈星河可从未忘记,在他与师尊“失踪”的那八百年中,崇光界有多少势力在费尽心思挖掘他师徒二人的消息,明显对师尊不怀好意。
一旦得知他师徒二人现身剑宗,还不知要闹多少幺蛾子,觊觎他师尊的人也只会更多,沈星河不想节外生枝。
这第三,与他师徒二人相比,如今的剑宗和柳狂澜显然更需要通过这次战争的胜利鼓舞士气,震慑宵小。而这名恰好是沈星河和云舒月最不需要的东西。
因此早在大战前,沈星河便与柳狂澜说好,若此战能胜,所有功绩便都归于剑宗和柳狂澜。
最好连提都不要提到他和师尊。
虽然对此十分不理解,但在沈星河的坚持下,柳狂澜最后还是勉强应了下来。
因此,直到现在,剑宗内还是没有几个人知晓云舒月和沈星河。
倒是省去这师徒二人许多麻烦。
问剑峰,花海别院。
因这一路都刻意隐去身形,沈星河和云舒月抵达花海别院时,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大战过后,万剑宗百废待兴,原本沈星河还以为又会见到柳狂澜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公务,倒是没想到,柳狂澜正懒洋洋靠在窗边,边喝茶边与人聊着什么。
一开始,沈星河还以为坐在他对面的人是花自栖。
因为柳狂澜对外人设一直狂傲不羁,冷若冰霜,只在极熟悉且信任的人面前,才会展露真实的自己。
但在步履渐近,看清那端坐于柳狂澜对面的男人后,沈星河忽然滞住脚步,不知不觉拧紧了眉头。
虽然只与那人有过一面之缘,沈星河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那乌衣白首的男子——竟是不久前率军攻打万剑宗的三大魔头之一,沈若水。
沈星河微微眯起眼睛,一时间竟有些看不懂,柳前辈这是在做什么。
或许是沈星河探究的视线太过灼热,即使他的气息依旧十分稳定,柳狂澜和沈若水却还是在下一瞬,同时望了过来。
云舒月见状,干脆撤了他师徒二人身上的隐匿术法,带着心中已经开始暗自警惕的沈星河踏门而入。
“阿月,小星河,你们回来了!”
乍一见到他们现身,已经十分习惯这师徒二人神出鬼没的柳狂澜眼中一亮,立时起身迎了上来。
因为沈星河是借休养身体之名去的剑冢,甫一照面,柳狂澜很是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
但见沈星河唇红齿白,玉白肌肤莹莹生光,一扫之前苍白虚弱的模样,柳狂澜这才微微安下心来。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命弟子去找花自栖来,希望他能尽快过来给沈星河检查一下身体。
沈星河笑纳了他的好意,目光很快又落于柳狂澜身后。
“柳前辈,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星河并未掩饰自己对沈若水的警惕。
柳狂澜闻言,立时看了眼云舒月,微微诧异道,“你还没告诉小星河?”
沈星河怔了下,也看向师尊,也这才后知后觉想起,对于沈若水现身于此的事,师尊好像一直都没什么反应。
由此可见,师尊显然事先便知道了什么。
云舒月淡淡应了一声,摸了摸沈星河的脑袋,“是为师把他交予柳狂澜看守。”
沈星河一顿,这才明白,为何之前他和柳前辈诛灭七杀戎狄后,师尊曾说“沈若水不是威胁”。
如此说来,难道那时候师尊便已经俘虏了沈若水?
目光很快又落在端坐于窗前的黑衣男子身上,对方再闲适不过的姿态,实在看不出丝毫“俘虏”的模样。
还有,魔道与剑宗早已不共戴天,沈若水更是幽冥鬼域的领袖之一,沈星河是真的看不明白,为何柳狂澜能与对方相安无事,甚至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喝茶。
看出他的疑惑,柳狂澜一时间却也不知该怎么说,只能邀云舒月沈星河入座,让他们自己体会。
窗外万剑宗的护山大阵仍在一刻不停持续运转,身旁还有师尊和柳前辈在,沈星河倒也不怎么担心沈若水会闹出什么幺蛾子,不过还是抱着审慎警惕的心,于沈若水对面落座。
甫一坐定,沈星河便发现,沈若水在看他。
明明师尊就坐在他身边,比他好看很多,沈若水却只目光专注地盯着他。
沈星河:……
虽然不应该,但这一刻,沈星河竟诡异地对沈若水生出一丝淡淡的好感,因为沈若水显然并不觊觎他师尊。
刚这么想,沈星河便见沈若水缓缓倾身,郑重对他师尊行了个大礼,“多谢仙尊出手相救,沈若水感激不尽。”
沈星河:???
沈若水不是被师尊抓来的吗?为什么还反倒感谢起他师尊来了?
云舒月见状,倒是并不意外,只微微颔首,淡淡应了一声。
沈星河顿时更加一头雾水,一脸茫然的模样把柳狂澜都看笑了,这才理了理思绪,为沈星河解惑。
当初沈星河与云舒月回望月峰前,云舒月曾把一块鸽子蛋大小的透明水晶交予柳狂澜看管,而那水晶中,正是沉睡的沈若水。
被交予柳狂澜后,沈若水一直没有醒来。
直到七月十五那天夜里,沈若水才堪堪转醒。
听到“七月十五”,沈星河眉心一跳,脑海中有什么飞速闪过,只觉得这个时间似乎太过巧合。
而在那天醒来后,沈若水亲口告知柳狂澜,之前是他亲自找上望舒仙尊云舒月,望云舒月能暂时帮他摆脱宇文珏的控制。
云舒月并没有拒绝。
也就是说,沈若水其实并不是被云舒月所俘,而是由沈若水主动投敌。
一开始,对于沈若水的说辞,柳狂澜其实并不相信,只想等云舒月出剑冢后当面问个清楚。
但近来他们从那些被俘虏的魔道高层口中撬出不少消息,其中便有这些年来,沈若水在率军攻打十万大山时,一直有意在对万剑宗放水,不然剑宗弟子只会死伤更加惨重。
虽然这并不能抵消幽冥鬼域对万剑宗犯下的杀孽,也并不能说明沈若水真的无辜,但正因为这些消息是剑宗经过多方考证后得出的结论,柳狂澜才没办法像对其他俘虏一样冷酷地对待沈若水。
尤其是,沈若水醒来后的放松姿态,实在不像是身陷囹圄的俘虏。
再加上沈若水随遇而安的性情,实在很对柳狂澜的胃口,柳狂澜又因云舒月的叮嘱寸步不离地紧盯着沈若水,一来二去,竟也与沈若水说了不少话,对沈若水的印象也日渐发生了变化。
两人相处时也越发随意,这才有了沈星河云舒月来时看到的一幕。
沈星河:……
这都是什么迷惑发言?
这一刻,沈星河简直想抓着柳狂澜的肩膀狠狠摇一摇,最好能把他脑子里的水全摇干净才好!
沈若水可是幽冥鬼域的二把手!是剑宗不共戴天的敌人!即便他看起来再无害,他也是崇光界实力顶尖的魔修!
柳前辈怎么像被下蛊了似的轻易便信了沈若水的鬼话?!
这一刻,沈星河对沈若水的警惕简直飙至极点,只觉得沈若水竟心机深沉至此,连脑子一向清醒的柳前辈都被他骗了过去。
不过,想到沈若水是被师尊交予柳前辈的,看师尊的模样,显然对沈若水的态度也与对其他魔修并不相同……
沈星河一向是最相信他师尊的。
所以,既然师尊都这么做了,可见这其中,确实有什么隐情。
这么一想,沈星河一时倒是并不想摇柳狂澜肩膀了,反而略带探究地打量起沈若水。
这一世重生不久时,在太一宗,沈星河曾与沈若水有过一面之缘。
只不过那时因太一宗长老以大欺小,不讲武德,险些伤了沈星河,云舒月那时险些一剑废了那太一宗长老。
沈若水便是在那时现身,从师尊剑下救了那太一宗长老一命。
那时,沈若水还是威名赫赫的清平仙尊,为无数正道修士所仰望。
沈星河至今还记得,在洛水仙庭覆灭那夜,寻找七杀的他曾于云端之上惊鸿一瞥过沈若水的身影,对那即使在浓沉如墨的夜色中,依旧满身清辉的身影印象深刻。
他也忽然想起,在沈若水还未堕入魔道前,崇光界众人对他的评价——
清和平允,上善若水。
凝光玉泉,天下无双。
那也曾是傲视崇光界的绝代天骄。
所以当初听闻沈若水与宇文珏一同堕入魔道,沈星河才那么惊讶。
或许是因为沈若水那一身清雅至极的鹤鸣九皋流仙袍,也或许是因为当初他挡下师尊那惊天一剑后谦逊有礼的态度,扪心自问,沈星河发现,若沈若水没有堕入魔道,他对沈若水的初始印象其实很好。
目光不知不觉落在沈若水与夜同色的玄色羽衣上,沈星河很快发现,无论堕魔前还是堕魔后,沈若水似乎都与他一样,喜欢穿由鸟羽织就的羽衣。
只不过沈星河的鸾影天青羽衣上坠着的都是青鸾羽,沈若水的,则是鹤羽。
看到鹤羽,沈星河难免想到洛水仙庭。
或许是因为开山祖师为鹤妖,洛水仙庭弟子的服饰中总会带着些与鹤有关的元素,比如类似鹤顶的红宝石发冠、比如水墨般飘逸的鹤羽。
而沈若水,无论是从前在太一宗,还是其后堕入魔道,在他身上,沈星河总能看到那象征着仙鹤的鹤羽。
沈星河不知道这代表什么,难道这些年来,沈若水一直对洛水仙庭念念不忘?
但洛水仙庭内里早已乌七八糟,对沈若水显然也并不好,不然沈若水当年也不可能入了太一宗。
他若有所思地抬起头,蓦然撞进沈若水温和包容的双眼。
沈星河微微一怔。
沈若水有一张出水芙蓉般清艳绝伦的面孔,面容白皙,隐隐有着莲花瓣般柔软的透明感。
明明是声震崇光界的顶级魔修,五官却十分柔和,尤其是他那双仿佛时刻氲着水光的黑眸,仿若深不见底的古井,又像是藏着无数秘密的深海,令人忍不住想要探究。
也不知是不是沈星河的错觉,某个瞬间,他竟在沈若水眼中看到一丝追思和怀念。
还有,沈若水对他的态度……是不是太过亲近了些?
虽然他们至今仍没有说一句话,但沈若水那仿佛长辈看小辈的目光,沈星河却一分不落全数接收到了。
这不禁让沈星河越发疑惑,不知道沈若水为何会这么看他。
“你……”他略带探究地望着沈若水,“你认得我?”
沈若水闻言,眼中现出点点笑意,像宁静海面上摇晃的星光。
他的声音也与他的人一样,雅正和煦,水般温柔,“我与沈轻舟曾有过几面之缘。”
“听他说过些你的事。”
沈星河略显惊讶地睁圆了眼睛。
沈轻舟交游广阔的事,沈星河一直有所耳闻。
不过为保护沈星河,幼时沈轻舟极少带他出门。
后来等沈星河长大些,需要锻炼的时候,沈轻舟也向来是单枪匹马带孩子去人烟稀少的洞天福地或秘境锻炼,并不让沈星河接触他在外面认识的人。
或许是因为此,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直到沈轻舟失踪,沈星河才第一次见到师尊。
沈轻舟既然能把沈星河托付给云舒月,显然说明他十分信任云舒月,两人的交情也很好,比如从小戴在沈星河手腕上的那串寒潭月魄,便是产自望月峰的极珍贵的冰系矿石。
但在被送往望月峰前,沈星河从未听他爹提起过师尊。
所以,沈星河并不能因此而判断,同样没被他爹怎么提起过的沈若水,当年与他爹的交情究竟如何。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很快自幼时遥远的记忆中,翻出些他爹提及沈若水时的画面。
或许是因为沈若水出身洛水仙庭,又是享誉崇光界的化神大能,沈家人对于沈若水总会有几分特殊的关注。
从前沈轻舟声名鹊起时,沈星河也不止一次听人在提及他爹时,与沈若水做比较。
后来他爹有几次出门回来,还曾与沈星河感慨,说他见到沈若水了。
沈星河那时注意力全放在他爹带回来的好吃的好玩的上,再加上年龄小,对人的好奇心远不如对食物玩具,因此只隐约记得他爹似乎在提及沈若水时,模糊道了句“可惜了”。
但那时,沈若水明明还是太一宗的清平仙尊,地位超然,沈星河回忆起来,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很确定,沈轻舟那句“可惜了”并不是他的错觉。
这难得让沈星河生出几分好奇,总觉得沈若水身上,满是谜团。
还有……
目光落在沈若水那头雪白的长发上,虽然青丝变白发并不是特别罕见的事,包括他师尊也有一头如雪的长发,但他师尊那应该是天生的,沈若水这却是后天的。
可见沈若水身上明显曾发生过什么重大变故,难道是堕入魔道的后遗症?
正兀自沉思,花海别院忽然有人风一样卷了进来。
沈星河抬头一看,是黑长直花自栖。
因为曾与花自栖打过半个储物空间天材地宝的交道,沈星河对这位医术高超炼的丹也特别有效的医修印象非常好,一见面就笑眯眯对花自栖摆了摆手。
花自栖也不客气,简单与众人打了个招呼后,便径直上前捏住沈星河手腕,给他做了下检查。
知道花自栖是柳前辈特意找来的,沈星河也没挣扎,老老实实给人检查,谁让当初他和师尊借剑冢休养时用的是他的名。
片刻后,花自栖神色微松,放开沈星河手腕,“休养得不错,已没什么大碍。”
说完,花自栖自腰间掏出一个小药囊,塞给沈星河,“拿去吃。”
沈星河往那储物药囊里一扫,顿时被里面数量惊人的丹药吓了一跳,连忙推辞。
花自栖却道,“之前那一战,宗内搜刮了不少好东西,我顺便练了不少药出来,你收着便是。”
见花自栖态度强硬,沈星河想了想,倒也没再推辞,只想着回头去魔域搜刮些好东西回来也给花自栖分一些。
与沈星河寒暄完毕后,花自栖却并没有走,转而坐到了沈若水身侧,把手指搭在沈若水脉上。
见他熟门熟路的动作,显然已不是第一次给沈若水做检查,沈星河微微挑眉,偷偷传音给云舒月,【师尊,柳前辈和花自栖对沈若水,是不是太好了点?竟然还给他检查身体。】
虽然沈若水是个很难让人讨厌起来的人,但沈星河从始至终都记得他是出身幽冥鬼域的魔修。
当然,他也知道柳前辈和花自栖这么做,定有他们的理由,沈星河却还是忍不住跟师尊嘀嘀咕咕。
知道沈星河是在好奇沈若水,云舒月并未说什么,只在桌上捡了块沈星河喜欢的肉脯,递到小孩嘴边。
沈星河见状,条件反射把那肉脯咬进嘴里嚼嚼嚼,浓郁的酱香顿时在口中扩散开来,一吃就知道是摇光在山下集市中买回来的。
还别说,有一阵子没吃,沈星河还真有点想念这味道,一吃就有些停不下来。
刚吃完一块,嘴边又喂过来一块。
沈星河顿了顿,偷偷瞄了眼茶室内其他几人。
见柳狂澜和花自栖都正关注沈若水,这才火速又把那块师尊递来的肉脯咬进嘴里。
连吃了五六块,才终于解了馋。
云舒月适时又递过来一杯香气四溢的秋明仙露茶,沈星河就着他的手吨吨吨又喝了一盏,这才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来。
一抬头,便撞上沈若水若有所思的目光,还有花自栖似笑非笑的脸。
心里“咯噔”一声,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人看到自己被师尊投喂,但或许是沈若水的目光太过奇异,似乎饱含千言万语,沈星河一时间竟也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往师尊身边靠了靠。
沈星河本就坐在云舒月身侧,之前云舒月喂他吃东西时,便已有些亲密无间。
此时他又向那边靠了靠,整个人便都像是依偎在了云舒月身上,衣袖都重叠在了一起。
看起来,实在有些过分亲近了。
早已超出正常师徒应有的界限。
偏偏这二人一个坦坦荡荡,一个毫无所觉,竟似乎都对此习以为常。
就连柳狂澜和花自栖,显然都已习惯了他们的姿态。
轻起微澜的黑眸对上云舒月古井无波的银眸,沈若水动了动唇角,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只无声抿了抿唇。
花自栖给沈若水把脉的时间,明显超出沈星河很久。
待沈若水收回手腕,花自栖的神色已十分凝重。
半晌后,才对沈若水道,“一会儿我让人把药送来,你记得趁热喝。”
沈若水温和地对他笑了笑,眉眼中隐有倦色,“多谢。”
看出沈若水精力不济,花自栖干脆亲自把他送回房,让他去休息。
待花自栖折返回来,落座于柳狂澜身侧,终于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
沈星河好奇地看着他,他看得出来,花自栖是因沈若水而叹息。
既沈若水已不在这里,沈星河当即问了出来,“花医师,沈若水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花自栖闻言,竟狠狠拍了下桌面,狠狠咬着后槽牙道,“何止是出了问题!”
身为医修,花自栖向来冷静自持,沈星河极少看到他如此气急败坏。
花自栖显然也憋了一肚子话,不待沈星河继续问,便连珠炮似的把沈若水的情况全倒了出来。
“宇文珏简直不是个东西!”
“当初我第一次给沈若水检查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化神大能竟会被人折磨至此!”
“沈若水体内不但有淫毒‘丝丝入骨’,经脉丹田中还充斥着大量满是鬼气的妖槐树枝!”
“那些细如发丝的树枝时刻在吞食沈若水的灵力,若不是沈若水实力强横,怕不是早被宇文珏吸成了人干!”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糟糕的事,花自栖忽然攥紧了拳头,神色沉沉道,“你们应该都曾有所耳闻,宇文珏有一把本命武器——天品十二阶灵器‘墨槐骨笛’。”
说到这时,花自栖的声音都略有不稳,“……我在给沈若水做检查时,发现他左胸最靠近心脏的位置,缺了……一根肋骨。”
那一瞬,沈星河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不由自主抖了下。
心里忽然冒出个十分糟糕的猜想,果然,下一刻沈星河便听花自栖不忍道,“宇文珏的‘墨槐骨笛’,便是由沈若水的那根肋骨……淬炼而成。”
花自栖咬牙切齿的声音消散良久,茶室内都没有人说话。
花自栖是气的,柳狂澜虽不是第一次听闻,却仍心头沉重。
连他们都如此,乍一得知这些的沈星河自然更缓不过神来。
沈星河曾不止一次感到疑惑,为何风评那么好,实力那么强大的沈若水,当初在太一宗内会被弟子传出与宇文珏关系暧昧的传闻。
后来听闻沈若水随宇文珏堕入魔道,沈星河还一度以为沈若水也与那些披着光风霁月外皮,实则人面兽心的所谓正道一样,都是些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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