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沈之玄说:“本殿会厚葬长乐王的。”
闻言,韩卿离猛地BaN跪倒在沈之玄脚边,“求殿下,让我去送我父王……”
沈之玄犹豫了一会,“本殿答应。”
韩卿离又问:“什么时候出发?”
沈之玄本想说“明日”,想了想还是道:“现在。”
元卜:“殿下,皇上那里?”
沈之玄说:“你亲自进宫告诉父皇,长乐城的事宜早不宜迟,本殿会处置妥当。”
千冥率一行人同沈之玄一同上路,一路上韩卿离总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
千冥道:“殿下,楚公子他?”
沈之玄道:“尽量跟上他吧。”
他说完一扬马鞭,策马追上韩卿离,“那个,天色太暗,路不好走,你骑那么快,当心摔到。”
韩卿离不理会他,鞭子使劲的抽着马屁股,又超过了他。
沈之玄没办法,只得加快速度,尽量跟上前面的人,倒是苦了身后那一队人马,大半夜的策马疾驰,还偏偏是这般月黑风高的晚上,不是踩坑里了就是被绊一下,他们提心吊胆的,马也辛苦。
奔走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韩卿离骑的马突然前腿跪地,倒了下去。韩卿离被结结实实的从马背上摔下来,滚在了一旁。
沈之玄急急勒住马缰,跳下马查看。
其他地方倒是没事,就是破了膝盖,还伤了胳膊。韩卿离完全不以为意,爬起来就要上马。
那马被千冥牵起来时,明显体力不支。
沈之玄拉住他,“别逞能了,你受得住,马也受不住。”
“可是,”韩卿离看了一眼后面的人,他们都是一人一骑,哪还有多余的马给他骑。
沈之玄扶着他上了自己的马背,然后自己也翻身上马,一手握着马缰,一手拥着韩卿离的腰,“如此,也不怕你再摔下来了。”
一行人很快进了长乐城。
长乐城的官员已经安排好了长乐王的事情,故而韩卿离踏进长乐王府的一刻,看到的只是到处挂白,和一副摆在大堂的棺椁。
踏进门的一瞬间,他便已经屈膝跪了下去,深深的拜了三拜。当他转向长乐王王后时,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说什么早已泣不成声。
长乐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卿离,你受苦了。”
韩卿离又对着长乐王后拜了三拜,“是我对不起皇上,对不起您,是我辜负了月霄,”也辜负了祖父对他的期望,是他让南朝臣民失望了。若再见楚月霄时,他当如何面对,怎么告诉那人,是因为他的无能,才让帝后受辱死于非命。他哽噎着,“我该如何向月霄交代……”
长乐王后亦是潸然泪下,还是安慰韩卿离道:“孩子,不怪你,我和皇上都知道你尽力了,月霄他自然理解你的苦衷。”
反而南朝所有的希望全系于楚月霄一人,如果不是韩卿离替楚月霄入北朝,南朝才是真的没有希望了。长乐王后道:“是我们欠了你的,卿离,是你救了南朝,救了月霄。”
韩卿离哭了半晌,这才问:“对了,阿婻如何?”
长乐王后:“阿婻没事,只是受了惊吓,你去瞧瞧她,她一向听你的。”
韩卿离点头应了,“我先去看阿婻,一会过来看您和皇上,您一定保重身体,等月霄剑指北朝,那时我们回到长乐皇宫,您亲手种下的莲花定当盛放。”
长乐王后也笑了,“卿离,一定照顾好阿婻。”
沈之玄一来就让人把侍卫头领给押来了。
侍卫头领也知道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一个劲的磕头求饶,“殿下,小人糊涂,求殿下饶命。”
沈之玄冷笑一声,一把抽出长剑抵在侍卫头领的颈上,“谁给你的胆子,敢对长乐王的女儿动手。”
侍卫头领下的一个哆嗦,头缩进领子里,“殿下,是小人色胆包天。”
沈之玄收回长剑,举到自己面前看了看,突然他一个回身,长剑已经刺进侍卫头领的肩头,“不见棺材不落泪,本殿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侍卫头领一阵鬼哭狼嚎,“殿下饶命啊……”
沈之玄声音冷的让人不寒而栗,“那就说实话,本殿没有耐心的。”?
第26章 祸不单行 .“我要你给他们偿命”
洛王殿下要他交代什么,侍卫头领其实有点懵,毕竟是他对长乐王那位公主垂涎已久,不过一直知道洛王殿下治军严明且不留情分,是以他不敢真的做什么。
如果非要说点什么,那便是他的属下看出了他的心思,对他说:“不过是亡了国的公主,如今被囚禁在这里,大人您看上她是她的福分。何况洛王殿下远在北朝,就算大人您真的做了什么,也是天高皇帝远不是。”
他也觉得长乐王一家无权无势,说到底就是囚犯,能翻出什么风浪,便大胆起来,那日正好见那公主要出门,一时鬼迷心窍,何曾想长乐王拼死护女,他气不过就拿出刀来吓唬他们,谁知道推推搡搡的就把人给捅死了。
侍卫头领把这一切都说完,又求饶着,“殿下您饶命,小的……”
沈之玄手起剑落,侍卫头领已然翻倒在地,咽气了。“谁让你杀了不该杀的人,一条贱命换长乐王,你却是赚了。”
千冥上前来,“殿下,您就这么杀了他?”
沈之玄:“当然不够,楚月霄的怒火,还有所有的南朝人的愤怒,都需要他的死来平息,你便将他的头颅悬挂于长乐城门之上吧。对了,再去好好查一查他说的那个侍卫。”
千冥应了声“是”便下去了。
韩卿离来到楚月婻的房间,见她正在熟睡,便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楚月婻不过十五岁,本来是南朝帝后的掌上明珠,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如今却也要这般受辱于人。
韩卿离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低声道:“阿婻,是卿离哥哥让你受苦了。”
楚月婻突然坐起身,抱着被子一阵乱打乱叫,“你是谁,快走,快走啊……”
“阿婻,是我。”韩卿离试着掀开她蒙在头上的被子,“卿离哥哥!”
楚月婻这才慢慢的拿开被子,把脑袋露出来,看到韩卿离的一刻,她一把抱住韩卿离,“卿离哥哥,真的是你。”她说着,一下子又哭了起来。
韩卿离知道她受了委屈,揉了揉她的头道:“以后,我陪着你,不会让你再受人欺负了。”
楚月婻一个劲的点着头。又拉着韩卿离说了许多话,委屈的,思念的……
韩卿离也把他替楚月霄入北朝的事说了,毕竟沈之玄在,他怕这丫头说错了话。
二人又一起往大堂走去,一路上楚月婻一直抱着韩卿离的胳膊。
他护不了的人很多,一如长乐王,一如南朝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还有流离失所的百姓。他想便是拼上一切,也要为身边这个傻姑娘撑起一片天,替楚月霄照顾好她。
然而踏进大堂的那一瞬,天又塌了。长乐王后的身体就悬在房梁之上。
他赶紧一把捂住楚月婻的眼睛,可还是晚了,她看到了,一声惊叫后便晕了过去。韩卿离抱着她跌倒在地,哽噎着发不出声来。
沈之玄听到声音后走了进来,眼前的一幕,他竟也一时无言。
很久,很久,韩卿离才低低的说了一句:“为什么会这样?”
然后他就像发疯了一般,歇斯底里的,“为什么会这样,”他仰头嘶吼,“啊,为什么会这样……”
“她让我照顾好阿婻,那时我就该想到的。”韩卿离失声痛哭着,一会又笑了起来,“我为什么就没想到,为什么没有明白她的绝望……”
沈之玄见他又哭又笑的,眼睛充血一般的红,劝道:“楚月霄,你冷静一点,你的妹妹还需要你照顾。”
韩卿离放下楚月婻,站起身对着沈之玄吼道:“是你,沈之玄,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父王母后都死了,”他又低下头,眼神里尽是无助和绝望,“而我还在苟延残喘……”
沈之玄抓着他的肩膀,“你别这样好吗?”
韩卿离倏然抬眸,眼中的恨在肆意蔓延,眼角一片腥红,他一把抽出沈之玄腰间的剑抵在那人颈上,推着沈之玄一直后退,直到那人脊背撞上墙壁,颈上也渗出血迹来,“沈之玄,我要杀了你,我要你给他们偿命。”
许是沈之玄颈上的斑斑血迹让他回神,须臾,他又把剑抵在自己颈上,愣愣的说着:“该死的人是我,该偿命的人是我……”
沈之玄见他状态有些疯魔,怕他真做出什么傻事,只好一掌将人给劈晕。“对不起。”
叫人安置好了二人,沈之玄才交代千冥道:“看好他们,厚葬了长乐王与王后,本殿要回王都一趟。”
千冥自然知道皇上那里需要一个交代,南朝长乐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洛王若是再不出现在皇帝面前,只怕就要惹得龙颜大怒,而那些朝臣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弹劾机会。“殿下,您的伤……”
沈之玄:“无碍。”
韩卿离醒来的时候楚月婻还在昏迷中,他替楚月婻掖好被子,这才走出房间。
千冥就守在院中,看到韩卿离出来,想到他之前的状态,心里便有些担心,怕他又发疯。
韩卿离颔首道:“那个,阿婻她受了惊吓,可否帮我找个大夫来?”
千冥松了一口气,忙道:“我现在叫人去找大夫。还有,殿下吩咐了,楚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看着千冥离开了,韩卿离这才闭上眼叹息一声。之后便是安葬长乐王及其王后,韩卿离既然担着楚月霄的身份,便也替楚月霄尽了儿子的责任。
好在沈之玄说话算数,长乐王虽然不是以帝王的规格下葬,却也算的上厚葬,入了南朝皇陵。入葬那天,沈之玄还让南朝所有被囚禁着得朝臣和皇亲都来祭拜,他看着乌泱泱的人,看他们哭的肝肠寸断。
他知道那些人是真的伤心,被囚禁着,好不容易放出来,还是来送走先皇,或许他们已经看不到希望了。而这么一个能送先皇的机会,还是那个灭了南朝的洛王恩赐他们的,真是又讽刺又可笑。
韩卿离在众多朝臣里,一眼便看见了南朝丞相,他的祖父韩长风,祖父同样看着他,然而千冥一直跟在他身边,他也只能选择沉默,何况发生了这样的事,他有负祖父嘱托,也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该说些什么。
后来的一段时间,楚月婻一直精神状态不怎么好,韩卿离只好日日陪着哄她。?
第27章 国仇家恨 .“你非要把自己灌死...
北朝朝堂之上,皇帝还是龙颜大怒,“洛王,南朝那些官员和侍卫难道不是你安排的人吗?怎么还是出了如此大的纰漏?若是因此激起南朝民怨,再起兵乱,你罪无可恕。”
沈之玄道:“父皇息怒,儿臣这几日已经处理完了南朝的事情。”
虽然长乐王被杀只是意外,但难免会被有心人利用,从而惹出更大的乱子。沈之玄之所以将侍卫头领杀了,还将其头颅悬挂于长乐城城门之上,之后又厚葬长乐王和王后,其目的就是为了让所有南朝人找不到埋怨的理由和借口。
皇帝似乎没有想到沈之玄办事效率这么快,“还是得谨慎,那些南朝人盯紧一些,以免出现意外。”
沈之玄恭恭敬敬的,“是父皇。”
朝臣之中也有人窃窃私语,大多是夸张沈之玄有能力之类的话。
沈之玄再次回到长乐城,看到的便是韩卿离将自己灌的烂醉,他还在一个劲的灌酒。
千冥有些为难的说:“殿下,自从长乐王下葬后,楚公子就一直这样,除了陪楚姑娘的时间,其它时候一直在喝酒。”
沈之玄抬手示意千冥先去休息,自己则踏进房门坐在韩卿离对面,“怎么喝这么多?”
韩卿离亦看向他,“都说酒能解愁,我便试一试,可我觉得怎么没用呢?他们都说酒是辣的,可我怎么觉得很是苦涩呢?”
他又灌了一口酒,“沈之玄,你说,像我这样亡了国,一无是处的人,是不是就不配活着,而我苟延残喘至今,究竟有何意义……”
沈之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不知道什么该说。毕竟是自己灭了他的国,杀了他的国人,将他囚禁在洛王府,如今也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害的他父母枉死,他们之间隔着国仇家恨,隔着天堑鸿沟,大概是跨不过去了。
只能看着他绝望,无助,失意,一个劲的灌酒。
沈之玄觉得像他那样的人,见惯了人情冷暖,本不该生出恻隐之心,何况自古政权更迭就是常事,一个新王朝的开始总是意味着旧王朝的覆灭。然而现在看着某人怅然灌酒,他竟也莫名的情绪低落。
于是抬手夺过韩卿离手中的酒壶,“醉酒伤身,你非要把自己灌死吗?”
他猝然抬眸,看向沈之玄的眼中尽是怨和恨,“殿下管我做什么呢?”韩卿离眼尾腥红一片,那种伤和痛仿佛寒潭深渊一般,说出来的话仿佛用尽他所有的力气,撕心裂肺的道:“沈之玄,你知道我想杀了你,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沈之玄看着那铺天盖地的仇恨让他快失去了理智,那伤和痛还在他眼底肆意蔓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心上竟也隐隐作痛,只能顺着他道:“你要杀我,也得养足了力气,如今这般把自己灌的烂醉,倒是让我小瞧了。”
韩卿离失声大笑,“沈之玄,有朝一日我可以把利刃刺向你胸口时,绝不留情……”
沈之玄见他状态疯魔,只得再次劈晕他,“我等你。”抱着把人放在床上躺好,又拉过被子盖上,才往外走去。
千冥还等在院中,见沈之玄出来,上前道:“殿下,其实楚公子这几日并无大碍,好像,只有在殿下面前,他才会像今天这样。”
沈之玄其实能理解,谁看见仇人在眼前晃悠心里会舒坦了。是以接下来的日子,他尽量没有和韩卿离见面,想着等那人情绪稳定一些再回王都。
韩卿离一直在为如何安排楚月婻而烦心。
长乐王后嘱托他一定要照顾好楚月婻,他作为楚月霄的好友也是责无旁贷,然而要把她一个人留在长乐城,就算专门安排人照顾他也不放心,若是带在身边的话自然再好不过,可他是在北朝为质,自身难保便算了,还处处受制于人,如果真的有一天楚月霄剑指北朝,他死不足惜,楚月婻又该如何。
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带在身边。所以他主动去求沈之玄。“殿下,我想把阿婻一起带回去。”
沈之玄看着他,半响才说:“嗯。”
韩卿离其实记得他之前醉酒发疯的事,见沈之玄这会这么看着他,肯定在想他好了没有,他道:“之前对殿下说的那些,胡话,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沈之玄突然站起来凑近他道:“可本殿偏偏记在心里了,你说你要杀了本殿,还说不会留情。”
韩卿离:“……”他支支吾吾的解释,“那时我喝醉了,说了什么,也……”
沈之玄又说:“不都说酒后吐真言么。”
韩卿离真是不知道要如何应对沈之玄,真的是一个特别难缠的人,他思考着要再说点什么,却听到沈之玄道:“本殿说笑的,你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就是了。”
沈之玄又说:“当心伤了身体。”
韩卿离:“……”
回北朝的时候,沈之玄给韩卿离二人安排了马车,一路上也是不催不赶的。
北朝王都,颜舟意站在苏溪边上,望着来来往往的人,“长乐王和其王后都死了,皇上这里沈之玄却还是逃过了一劫,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关系如何?”
一旁的侍卫道:“长乐城里我们的人传来消息,楚月霄性情大变,时常拿剑要杀洛王,还说要让洛王替长乐王偿命。”
“很好,国仇家恨,我可不相信这世上有人能跨过去。”沈之玄若当真绝情,一剑杀了也就罢了,可洛王殿下若是多情种,那位手上的利剑总有刺进他胸膛的一日,颜舟意唇角勾起一抹笑来,“想一想,我还真是有点期待。”
颜舟意又说:“对了,长乐王死了,沈之玄再怎么弥补,南朝那些公卿大臣或者皇室诸人总会有义愤填膺的,好好去查一查,若是发现了,利用他们将事情闹得大一些,到时候沈之玄就会自身难保,再加上楚月霄的仇恨,定然能让我们的洛王殿下死无葬身之地。”
侍卫道:“是。”?
第28章 前朝秘事 .“他是卿离哥哥……”
回到洛王府的这段时日,楚月婻因为之前受到惊吓的缘故特别怕生,戒备心很重,除了整日都跟在韩卿离后面,也就只有元卜能跟她说上几句话。
好不容易等楚月婻睡着了,韩卿离打算出门一趟。之前他让夙影把湘王暗中救下的顾邵安置好,如今也该去见一见。
自南朝回来后,沈之玄再没让人跟着他,他倒是可以放心出门。
他先去找了元卜,让其帮忙照顾楚月婻,而后才离开。在巷子里走了很久,夙影出现在他面前,“公子,您这会出来,洛王会不会有所怀疑?”
韩卿离道:“无妨,我和元卜打过招呼,这么明目张胆,他反而不会怀疑。”
二人又走了很久,进了一处非常僻静的小院。
夙影听韩卿离的吩咐,并没有对顾邵五花大绑,反而他很自由。夙影敲了敲门,顾邵推开门看到韩卿离的时候,明显有些惊讶,他拱手道:“可是公子救了在下?”
韩卿离道:“是洛王殿下,我不过奉命行事。”
他让湘王救下顾邵已有多日,夙影将人安置好以后也是不曾再出现过,所以顾邵肯定会猜究竟是谁救了他。
顾邵显然更为惊讶,“你说是洛王殿下救我?他为何救我?”
韩卿离本来想说你是前朝人,显然和瑾妃娘娘之间有某种牵扯,然而瑾妃娘娘不愿意将你们之间的关系说出来,然而洛王殿下要保护瑾妃就得清楚的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会救下你。
但他毕竟不是洛王派来的,有些事情他不清楚,说的多了反而容易暴露自己的目的。于是道:“洛王殿下想知道,害的他和瑾妃娘娘差点丧命的人,究竟是敌是友?”
顾邵思量了一会问:“敌如何,友如何?”
这些年洛王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才有点权势,好不容易才换来的安稳,如果是敌人,自然除之而后快。其实某人远比他想的绝情,对于沈之玄来说,根本不关心是敌是友,只要威胁到自己的利益,就已然该死了。韩卿离说:“很明显,你和瑾妃娘娘之间,不是敌或友那么简单。”
顾邵这次本来只是来找瑾妃娘娘求证一件事,既然他没有得到答案,或者有人想利用他对瑾妃娘娘和洛王殿下不利,此刻他若说出来,难免被有心人利用。“请恕我无可奉告。”
韩卿离知道不会那么顺利,“顾将军,你蛰伏多年就是为了见瑾妃娘娘一面,所以你所谋必然极大,就这么死了,当真甘心吗?”眼下之意,你不说出你的目的,洛王殿下便分辨不出你究竟是敌是友,既然如此,为了瑾妃娘娘的安全,洛王也只有杀了你这一条路。
他又说:“洛王殿下与瑾妃娘娘母子情深,自然不会做出有害瑾妃娘娘的事,而顾将军你的事情,洛王殿下或许能帮你,毕竟他也不希望你或者你们的人继续搅扰他们的生活。”
顾邵看着韩卿离。
“顾将军何必惊讶,你的身份,殿下自然是查过了。”顾邵曾是前朝皇帝身边的侍卫,后又在大将军韩城皋身边做副将,那年韩城皋叛乱,连累瑾妃和尚且年幼的沈之玄。也是那一年之后,顾邵入北府军营,韩卿离又道:“这些年你一步一步接近瑾妃娘娘,韩将军那里却没了一点消息,难道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谋划吗?”
韩卿离道:“殿下杀了你,韩将军再想知道你们要的答案并不容易,而且还会因为此事增添瑾妃娘娘和你们之间的嫌隙,我想,这不是将军想看到的吧?”
顾邵最终还是将当年的事情同韩卿离说了。
原来当年前朝亡国之时,韩妃韩云暖已身怀有孕。只是当时敌军闯进皇宫,宫里大乱,宫人四下逃命,没有人在意什么帝王妃嫔,皇子公主的死活罢了。
后来皇帝自缢,临死时告诉顾邵,一定要找到韩妃韩云暖,保护他们母子平安。顾邵找遍了皇宫,也没找到韩妃下落,后来辗转间找到了大将军韩城皋,便与韩城皋一起发动了一场叛乱。
偶然的机会,听说当时的韩妃竟然在北朝皇宫,为了避免自己妹妹受到牵连,韩城皋最终选择了退兵。
那些年顾邵一直觉得自己有负皇帝所托,辜负圣恩,便与韩城皋说明缘由,独自来找一个真相。只是不曾想竟被人利用,真相没找到,反而连累了韩妃。
也不能说全然无收获,至少他从韩妃的态度可以看出,韩妃并非对前朝毫无感情,或许当年入北朝皇宫是有苦衷的。
“洛王殿下愿意放你离开,但明面上你已经被皇上处死,为了不牵连瑾妃娘娘,顾将军以后便不要出现在这王都罢,至于你要找的真相,”韩卿离道:“我想,无非两种结果。殿下那里,还是瑾妃娘娘亲口说与殿下比较好。”
顾邵只得应了。
出了院子,夙影问:“公子,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韩卿离道:“他与我无冤无仇,我杀他做什么,何况留着这位顾将军,于沈之玄而言就是一颗炸弹,对我来说也不是坏事。”
与此同时的洛王府,楚月婻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找韩卿离。
元卜赶紧解释,“楚公子有事出去了,你等一等好吗?”
楚月婻懵懵懂懂的,“楚公子?”
元卜道:“就是你哥哥楚月霄。”
楚月婻想了想道:“他不是我哥哥,他是卿离哥哥……”
元卜一把捂住楚月婻的嘴巴,“我的祖宗,你可不要乱说话,是会要命的。”
楚月婻被他捂着嘴巴,顺势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元卜疼的赶紧松开手,却见楚月婻委屈巴巴的躲在一旁,“你想干什么?”
想起她在南朝受人欺负,又亲眼目睹了父母之死,元卜心里只有同情,又怎会责怪她分毫,“我不会伤害你,你哥哥让我照顾你,他一会就回来,你不要怕我,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可以吗?”
哄了好半天,楚月婻才慢慢放下戒心,跟着元卜一起。?
“殿下,是颜大人。”千冥道。
他对那个侍卫用刑审问,终于查出是有人暗中与那侍卫接触,要挟他引导侍卫头领对楚月婻动手,后来顺着侍卫说的线索,又查到那人其实是颜舟意的人。
沈之玄若有所思,“颜舟意为了给我做局,竟然会想到对长乐王动手,还真是难为他。”
千冥道:“瑾妃娘娘一事,是楚公子帮了殿下,颜大人如此,一来激怒南朝臣民,让皇上对殿下失望,二来,或许他是想挑拨您和楚公子。”
千冥又吞吞吐吐的半天,“那个,属下知道殿下自有打算,可有句话属下还是要说,楚公子留在王府终究是个变数,属下觉得……”
沈之玄道:“千冥,你一向不管这些的。”
千冥只好闭嘴,他觉得还是元卜比较厉害,有些话明知会惹殿下不快,还是会说出来,他就做不到。
沈之玄又问:“李吉查的如何了?”
“李吉的妹妹叫李月娘,属下给他看过颜大人母亲的画像,确认是李吉的妹妹无疑。”其实他也怕李吉胡乱说,毕竟那种亡命之徒,为了苟活什么事都能做,什么话都能说。所以又带着颜舟意母亲的画像去了李吉的老家,询问了邻里乡亲。
结果得到了更为意外的消息,“殿下,根据李吉老家人的说法,李月娘应该已经嫁过人了,只是后来怎么到的王都,他们并不知道。”
李吉还是耍了心眼,没有把李月娘的所有消息如实相告。
沈之玄问:“李月娘所嫁之人?”
千冥:“那些人的说法,是那个男人经常赌博,欠了很多赌债,后来因为被人追债经常挨打,便带着儿子出去逃债了。”
沈之玄疑道:“儿子?”
千冥:“应该是颜大人同母异父的哥哥。”
沈之玄突然哼笑一声,“那可真是太好玩了。千冥你亲自去,找到他们,然后带回来。让他们先和李吉见一面,最后,他们也该大团圆了。”
数日后,韩卿离带着楚月婻出门散心,在苏溪亭里,他又遇见了颜舟意。
颜舟意颔首道:“楚公子,好久不见。”
韩卿离亦微微颔首,“颜大人。”
“这位是楚公子的妹妹吧,长的真漂亮,”颜舟意看了一眼楚月婻,道:“就是好像和楚公子一点都不像。”
韩卿离总觉得颜舟意话中有意,但他又不敢确定,只得胡乱应着,“是了,他们都说我这个妹妹长的像我父王,偏偏我们这几个做儿子的都不像。”
颜舟意:“长乐王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楚公子节哀。只是洛王殿下放纵属下胡来,确实不该。”
韩卿离道:“不过是一场意外,怨不得洛王殿下。”
颜舟意伸手示意韩卿离坐下说话,楚月婻却看着苏溪两岸,道:“哥哥,我想去那里玩。”
韩卿离为难的看着颜舟意,“我这妹妹被宠坏了,颜大人见笑。”
颜舟意笑道:“无妨,不如让我这侍卫带楚小姐去玩,我们便在这里坐一坐。”
楚月婻已经跑开了,颜舟意示意侍卫赶紧跟着,“务必护楚小姐安全。”
侍卫道了声“是”便跟着一起走了。
颜舟意给二人倒了杯茶水,“楚公子请。”
韩卿离端起茶杯,却听颜舟意突然说:“舟意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韩卿离道:“颜大人但说无妨。”
颜舟意之前派人查了那个南朝来的和李家公子争执的商贩,竟然意外得知他面前这位南朝的三皇子楚月霄,其实是南朝丞相之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