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 by阿辞姑娘
阿辞姑娘  发于: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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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饮鸩止渴,竭泽而渔,终究都只会加速死亡到来,而不是获得新生。
“哎呀不是。”朱易琨赶忙摆着手,满脸纠结,像是怕说了实话惹谢印雪生气才欲言又止,“我不是怕您过不了,我是怕——”
站在谢印雪身边的柳不花闻言接过他的话,说道:“他是怕我过不了。”
谢印雪永远不可能通不了关,因为倘若真遇上了那一关,柳不花会代他去与摆渡者做交易换取活命线索,以此来让谢印雪通关。
那么柳不花,跟与其性命绑定在一起的朱易琨都会死。
“我原本也没想瞒着你的。”朱易琨见谢印雪软硬不吃,实在没辙了,只好放弃所有挣扎,“可我没想到你会让柳不花代替我,而不是你自己。”
他一开始的打算,就是叫谢印雪代替他进入游戏,而不是柳不花——因为谢印雪足够在乎自己的命。
结果谢印雪答应了是答应了,代替的人却变成了柳不花。
谢印雪笑意微敛,声音渐渐冷下:“你觉得我会这样对待不花吗?”
“你或许不会,可如果真有那一天,柳不花他必然愿意这么做。”朱易琨也不再委婉,针针见血直白道,“他不愿意,你背后的沈家人也会逼着他愿意,对沈家人而言,这世上谁都可以死,除了你,这点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倘若我第一天就告诉你还有这法子,那柳不花他绝不会进游戏,取而代之的是沈家派来的其他愿意代替你去死的人。”
“他们会不断在游戏中寻找摆渡者npc,为你换取通关线索,哪怕要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也要给你铺出一条长生之路。”
朱易琨“嗬嗬”低声的笑了起来:“所以我没想永远瞒你,哪怕不是你代替我进入‘锁长生’,可我只要让柳不花进了游戏,再无回头路就行了,因为他是你的宝贝干儿子,是你在这世上除了沈家以外最牵挂的人,你不会让他死。”
“你现在倒诚实了。”谢印雪怒极反笑,看向朱易琨的目光像是掺了冰一样森冷,“这才是我熟悉的朱老板啊。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刚刚奴颜婢色,阿谀逢迎的样子顺眼些,起码比现在的你看上去更像是个活人。”
朱易琨却笑得癫狂畅快,就算谢印雪说他现在像个死人,他脸上也再无方才半点惧色,走到池边的躺椅上坐下给自己点了根烟,直呼谢印雪本名道:“谢印雪,你师父说的果然没错,唯有你是百年难遇的奇才,我的命除了交给你,旁人我谁都不信!”
谢印雪垂眸,用手指沾了点茶水,随意在桌上抹画着,同时状似不经意道:“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没先和摆渡者做了交易给我提高游戏难度。”
“嗯?和摆渡者做交易还会提高游戏难度吗?”朱易琨愣了下,话语里的疑惑不像是装出来的。
所以谢印雪道:“这个不重要。”
“的确不重要。”朱易琨摇头不屑道,“和摆渡者做交易的那些人,都是眼界太窄。”
柳不花好奇地问他:“那你没找摆渡者做交易,又是怎么通关的?”
他不信朱易琨这种人能靠自己通关。
“这不是有点小钱吗?那些老游戏参与者的装备道具,可都得用钱买呀,朱某便为他们送上了些薄礼,何须摆渡者的帮助?”朱易琨望着柳不花,又重重吸了口烟,高兴道,“用钱买命,我觉得值! ”
柳不花也见状笑了,然后把一杯茶从淋下,浇了朱易琨一脸的茶水,也把他的烟给浇灭了:“我干爹闻不得烟味。”
“行,是我的错。”朱易琨这厮比阿五还能屈能伸,也不生气,还往自己脸上招呼了两巴掌,“柳先生教训的该。”
“多谢朱老板为谢某解惑,时间也不早了,我也不打扰你享乐了。”谢印雪看够了他的猴戏,起身就要往外走,“一个月后,你和我一起进游戏。”
“诶带等会儿——”朱易琨愣住了,回过神来后冲到谢印雪面前张臂拦人,“谢先生你说什么?”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我不去!不是柳不花替我去了吗?”
“你不去?”
谢印雪笑了,他还没说出下一句话,柳不花就一把拿起果盘旁的水果刀,架在自己脖颈上说:“真不去?”
朱易琨从不怀疑柳不花对谢印雪的忠心,他瞪大眼睛真怕柳不花给自己一刀,赶紧道:“去,我去还不行吗?柳先生您有话好好说。”
柳不花闻言这才把水果刀放下,此时他脖颈上已经出现了一条渗血的伤痕,证明他刚刚真不是在做戏。
朱易琨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如丧考妣把两人送到楼下。
上车后谢印雪找了个创口贴递给柳不花,叹息道:“随便吓吓他就行了,何必真伤到自己?”
“没关系的干爹,头掉了也还能再长出来。”
谢印雪:“……?”
柳不花迎着谢印雪惊愕的目光,隽秀的面容上满是认真,点头道:“多施点肥就行。”
——这是真犯病了。
谢印雪又把水和刚买的新药给了柳不花,叮嘱他:“不花,先吃药啊。”
柳不花很听话,边吞药边问道:“不过干爹,您下个游戏真要朱易琨那厮和您一起进入吗?”
谢印雪呵了一声:“他享乐你卖命,你甘心吗?”
柳不花却有些期待:“其实游戏里也挺好玩的,万一碰上了能变花的副本呢?”
谢印雪:“……”
药效还没上来,他要理解病人。
而柳不花想起谢印雪方才用茶水干了什么坏事,就笑着说:“再说朱易琨身上贴了您绘的霉运符,这一个月他能享什么乐啊。”
“再怎么倒霉,也还是比游戏里舒服的。”谢印雪眉尾微抬,“总不能让他的日子过得比你滋润。”
“在游戏里有您护着,我又没受罪。”柳不花问他,“那我们现在是去给阿戟买新空调吗?”
谢印雪轻轻笑着:“是,买了就回去吧。”
副本结束后,所有游戏参与者都能休息一整个月,想提前进游戏都不行,而在这一个月内,拥有游戏资格的人无论怎样都不会死——哪怕是自杀,也不会成功。
说是多了一个月寿命,锁长生就一定会让你活够一个月。
所以谢印雪倒也不用担心朱易琨倒霉过头,一不小心死了。这厮要不是真的太怕死,刚刚也不会被柳不花吓得忘了这一规则。
而别的游戏参与者通关游戏后,要么是趁这一个月好好休整,为下一次进入副本做准备,要么就和家里人交代遗言预备后事。
但谢印雪这两件事都没干——他忙得很。
他第二天就带着柳不花外出了,去见一位姓萧的老先生。
“萧先生?”柳不花在路上仔细想了想,问谢印雪道,“就是您之前生意没谈成的那位萧绪林先生吗?”
谢印雪颔首:“对。就是他。”
萧绪林是谢印雪第二位客人,但他那边的生意最后却没顺利谈成,因为他家里人觉得谢印雪不靠谱。
不过说实话,谢印雪之前脸白如纸,时不时就咯血的快死模样,的确很难让不熟悉他的人相信,他是个能驱邪的天师。
所以谢印雪现在又要去见萧绪林,柳不花就觉得很奇怪:“他不是不信您吗?”
作者有话说:
npc:你只记得阿五。
谢佬:你不是阿五吗?你是阿几?
npc:?

第29章
“是不信。”谢印雪垂眸,抚着腕间的梨花镯道,“可是昨晚三更半夜的,他又打电话来寻我,求我帮忙。”
也幸好谢印雪向来浅眠,所以萧绪林的电话才打过来两声就被接起了——
“谢先生……”
电话一通,萧绪林焦急而隐带担忧的声音就传出了话筒,他先给谢印雪道了个歉:“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您休息。”
谢印雪知道生死攸关之事的急切,更深谙沦陷各类鬼神事件中人们的绝望,所以并未生气,温声道:“无事,萧先生这么晚了也没休息,是家里的事还没解决吗?”
“……是。可电话之中……不宜繁述,我还是想请谢先生您过来瞧瞧,不知您是否还能……您何时有空?”
萧绪林说话的声音短短续续,杂音之中还掺杂着一个年轻女人的呜咽,还有另外一男一女在安慰她的低语。谢印雪记得萧绪林先前提过,出事的是他大女儿萧如诗,想来现在在萧绪林身旁哭泣的女人便是她了。
谢印雪道:“我明日就有空。”
“那太好了。”萧绪林闻言顿时大松一口气,可随后又有些犹豫,“那您的报酬……还是和先前一样吗?”
“没错。”谢印雪的声音虽轻,却更清,“一个月,一日不少。”
萧绪林没吭声,但他电话没挂断,因为谢印雪还能听见那边陆陆续续传来的哭声。
其实当初他和萧绪林没能谈成生意,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萧绪林一家人不能接受谢印雪开出的条件——萧如诗要共享一个月寿命,还需承受谢印雪身体的一半病痛。
在萧家人看来,谢印雪索要的报酬,和民间阴邪歹毒、让旁人代替自己生病的背疴之法没有任何区别,而且谢印雪如果真有本事,那他又怎么会是一副病恹恹快咽气的样子?
骗钱是小,骗命是大。
别到时候萧如诗代替谢印雪生病了,结果招惹上的邪祟却仍无法驱逐,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如今萧绪林一家约莫是找了其他天师却未能驱邪成功,实在没辙,才再一次求到谢印雪这里。
大概过去了半分钟,明白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的萧绪林终于做好了决定,语气沉重道:“……好。”
“那我明日上午十点过去。”
生意上门,谢印雪答应了,眼下才会和柳不花踏上去往萧家的路。
萧家位于南云北路,住在南云湖边的独立别墅里。
为了表示对谢印雪的尊重,也担心他介怀之前不信任的事,所以萧绪林是亲自到门口等候谢印雪的,不过当他和萧夫人看着谢印雪和柳不花从一辆跟他儿子同款的兰博基尼上下来时,都有一瞬间的怔愣。
回过神来后,萧绪林就和萧夫人一起迎了上去,笑着向谢印雪问好:“谢先生,您来了啊。我上回见您,您坐的好像不是这辆车,这车我儿子也有一辆。”
“对,这是我干儿子的车,他今天也陪我过来了。”谢印雪唇边噙着浅笑,缓声徐徐道,“他们都年轻人都喜欢这种车,我们老一辈的就不太喜欢。”
萧绪林望着谢印雪那张看上去比自己儿子还显年轻的脸,又瞅瞅谢印雪身边长相比他还成熟些的“干儿子”,终究没把那句“您今年贵庚”问出口,只说:“您的气色似乎比先前好了不少。”
这句话不是恭维的好听话,而是实话,谢印雪如今脸上虽然仍没什么血色,可双唇却已经渐渐红润,也让旁人终于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丝属于活人的鲜活与生机。
而下一秒,柳不花就摆着手面露谦逊,说了句让萧绪林和萧夫人细思极恐的话:“那是因为我干爹这几日成了几笔生意。”
“……那可真是恭喜谢先生了。”萧绪林脸上的笑变得有些勉强。
谢印雪也笑了笑正要说话,眸光略过萧绪林和萧夫人飘向他们身后的别墅时,忽地瞧见三楼窗户处站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穿着一身仿若鲜血染成的红裙,乌顺的头发浓密漆黑,长长的垂在耳侧,五官姣好,面庞却是能比病中的谢印雪还要苍白,好像她浑身的血液都被抽干,去染身上的红裙了似的,于是谢印雪刚要出口的话语便被抿在了唇间。
萧绪林和萧夫人见谢印雪像是要说话,却到底没出声,只凝目盯着他们身后看,便也转身回头跟着谢印雪瞧了一眼,小心询问:“怎么了,谢先生?”
谢印雪轻抬下巴,指着三楼道:“萧先生,三楼靠左边的那间屋子,是你们家女儿的卧室吗?”
“对。”萧夫人点了点头,“那是我女儿的卧室。”
“你女儿是黑头发吗?”谢印雪才问完,又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这话不对,便改口为,“不,站在窗口那的红裙女人,是你们的女儿萧如诗吗?”
谢印雪这话话音刚落,萧绪林和萧夫人脸色便刷的白了,他俩对视一眼,又再次扭头盯着三楼窗户那看了许久,而后惊惶茫然的转回来,萧夫人悚然颤声道:“谢、谢先生,那里没人啊,而且那间屋子虽然是我女儿的卧室,但她结婚以后就搬出去了,现在回来也已经不睡在那里了,她每晚都睡客厅,要我和她弟弟守在旁边才敢闭眼。”
“哦,原来如此。”谢印雪声音平静,轻描淡写的一句便吓得萧夫人差点瘫倒在地,“那扇窗户里,有个黑色长发的红裙女人一直在盯着我们看,我还以为她是你们女儿呢。”
萧绪林扶着萧夫人,自己也万分害怕,不敢再回头,惶然问谢印雪:“现在她也还在吗?”
谢印雪则盯着三楼窗边,温声道:“还在。”
不仅还在,那女人望着谢印雪眨了眨眼睛,眼眶中便猛地溢出血泪,很快就将脸庞打湿,染出一片骇然的血红——红衣血泪,又在白日里便可现身,明显是厉鬼无疑。
谢印雪垂眸,目光扫过萧家门前的道路,低喃了一句:“奇怪。”
厉鬼不会无故进入活人家院,它只会跟在活人身后避开门神进屋,但如此一来,门口必定会留下鬼血脚印,可萧家门前干干净净的,别说是鬼血脚印,谢印雪连人的脚印都看不到。
于是谢印雪又问:“萧先生,您女儿回来时,是半夜吗?”
“对。”萧绪林回答他道,“是半个月之前她老公凌晨一点送她回来的。”
“凌晨一点,子时啊。”谢印雪轻轻挑眉,“她回来时是什么样子的?”
萧绪林皱眉仔细回忆着,几秒后舒展眉头,告诉谢印雪:“哦,如诗回家那晚,我在窗户那看到她好像也是穿着红裙子,被她老公背进屋的。”
“对对,而且我还记得他们回来时我和老萧已经睡下了,等我们被吵醒后穿好衣服下楼,就见到如诗在客厅和她老公吵架。”萧夫人对谢印雪说,“她老公告诉我们,如诗一路上都想跳车,要不是他把车门锁死了,如诗恐怕就死了。”
谢印雪问:“那如诗说什么了吗?”
“如诗她说……”萧夫人咽了咽口水,觉着自己说这话时浑身鸡皮疙瘩都在蹿起。
——“她说,车里有鬼。”
萧夫人现在回忆起那一晚,仍是心有余悸。
她和萧绪林开灯下楼后,就看到女儿和女婿苏谦都坐在沙发上,不过一人在左,一人在右,中间还隔着一个人的位置,和他们刚结婚时浓情蜜意的样子迥然不同。
萧如诗看到她的那一刹就直接扑了上来,不断抱着她哭喊,嘴里嚷着“有鬼”,把她弟弟都给一块吵醒了。
一大家子人聚在客厅里后,苏谦说萧如诗最近情绪不太对劲,想陪她回家住几天,结果萧如诗却不让,她硬是要苏谦回去,不准他留在这里。
苏谦被她闹得没办法,又有萧夫人和萧绪林劝说,终究还是走了。
当晚,萧夫人为了安慰女儿,就和她一起睡在了萧如诗出嫁前的那间卧室。
结果萧夫人半夜却被冷醒了,她睁开眼睛,在黑暗中隐约看到女儿就躺在她身边,但萧如诗面孔却像是融化在黑暗之中,怎么都看不清,而萧如诗露在被子外的半截衣服,则似乎还是她回家时穿的那条红裙,萧夫人用手摸了一下,触感是丝绸特有的滑凉,像是被水浸透了般,隐约还有些湿润。
“如诗,你不是换了睡衣吗?怎么还是穿的这一身?”
萧夫人很奇怪,坐起身打开床边的台灯,可灯亮后她转过身,却发现自己身边竟是空无一人。
那一刻,萧夫人心脏重重的停了一拍,她定下心神,这才发现萧如诗穿着回家后换上的粉色珊瑚绒睡衣,正躺在床另一侧的地板上。
然而她们关灯睡觉之前,萧如诗是和她一起躺在床上的。
萧夫人抚着心口,下床轻轻拍着萧如诗的肩膀,想把她叫醒:“如诗,你怎么睡在地……”
“啊——!”
谁知萧如诗刚睁开眼睛,便发出一声尖锐凄厉的惨叫,她比萧夫人还要惊恐:“我怎么还是睡在地上!我怎么还是睡在地上?!”
她重复念着这句话,再次将萧绪林和她弟弟吵醒。
那晚所有人都没再度合眼,天明之后,萧绪林从一位朋友那得知了谢印雪的名字,并和萧夫人一起见了谢印雪一面,只是他们不能接受谢印雪开出的条件,双方便就此告别,直到今日——萧绪林再次联系上了谢印雪,并请他来萧家看看萧如诗。

“我知道了。”谢印雪听完萧夫人的话,点头颔首道,“先带我去瞧瞧您女儿吧。”
“好,谢先生您往这边来。”
萧绪林往旁侧站,给谢印雪让出一条路来:“上次和谢先生您一别之后,我们也找过其他先生来家里看,烧过香,也给如诗戴了护身符,可没两天却又周而复始,甚至变本加厉。”
萧夫人也走在谢印雪身旁,和他说着话:“是啊,苏谦虽然不住在这里,但他也经常过来看如诗,可如诗却总是躲着他,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了,唉……”
谁料几人刚刚进屋,就听见另外一道惊呼从客厅里传来,那人的声音谢印雪和柳不花还都很熟悉:“你家这么大啊?”
“是的。”回答这人的声音也同样熟。
而那人则继续问:“你车呢?”
“送去修了。”
“也是,方向盘和座位都没了。”
“可不是吗?”至此是重重的一声叹息,“幸好我出来的时候车就在停在马路边上,不然我他妈都不知道要怎么和交警交代我车的方向盘、刹车和座位都去哪了。”
另一个声音也激昂了起来:“我也没比你好到哪里去啊。从秦府别院里面出来后我就回了之前待的商场厕所,但是我那个隔间里的马桶没了!我怕有人以为我在偷马桶赶紧出来,不然碰上保洁或是保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交代,结果你知道吗?”
那人稍微压低了些声音,萧绪林和萧夫人是听不到了,但谢印雪却还是听得很清楚:“出来后我才听说我在的那个商场发生了火灾,烧死好多人,和我待在同一个厕所拉屎的都死了两个,就我因为马桶没了提前跑出来没被烧死。”
“而邪门的是火灾竟然是旁边居民楼失火导致的,火灾蔓延到了商场,陈云她们整个宿舍当时也在那个商场里面逛街,后面的事不用我说你应该也能猜出来了。”
“……楚丽和严芷都被烧死了?”
“陈云告诉我,楚丽的皮全部被烧焦了,浑身所有□□也都蒸发殆尽,严芷的头则被倒下的柱子砸得稀烂,和游戏里的死法几乎一样。”
那人说到这里,谢印雪和柳不花他们也穿过了玄关,站在客厅门口,而沙发上正在谈话的两人闻言也扭过头来,一人顶着头新潮时髦的奶奶灰发色,另一人带着眼镜满脸浓郁的学生气,不是萧斯宇和吕朔,又能是谁?
“谢印雪?!”
他们两人转头看清谢印雪那张熟悉的苍白面容后都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惊呼。
萧绪林也讶然地望着他,问道:“斯宇,你认识谢先生啊?”
萧斯宇看看谢印雪,又看看柳不花,确定自己不是看花眼后犹豫道:“……算是认识吧?”
萧夫人闻言下意识道:“那你之前还说他是做——”
不过她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但谢印雪却微笑着,替萧夫人说出那个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评语:“做鸭骗钱的。”
萧斯宇:“……”
吕朔很是震惊,他用手肘拐了萧斯宇一下,小声嘀咕道:“萧斯宇,你在秦府别院里一直说我胆大,看不出你才是胆子最大的那一个啊。”
萧斯宇委屈,他要是早知道自己父母想请回家给姐姐萧如诗驱邪的人是谢印雪,他怎么都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啊。
当时他根本没见过谢印雪,只是听到爸爸妈妈在家里讨论,说什么那位先生长得漂亮,不像是个天师,看上去还病恹恹的不怎么靠谱,他才会多嘴随口吐槽了一句:“别又是哪个鸭冒充天师骗咱家钱的吧?”
他会这么说,还不是因为萧如诗以前就被一个小白脸鸭子冒充神棍骗过钱!
结果这句吐槽不知是被他们家保姆还是厨师传了出去,还传到了谢印雪耳中,幸好萧绪林制止的及时才没有更大范围的传播,这也是谢印雪还愿意过来帮他看看女儿的原因之一。
“萧如诗在哪?”
谢印雪似笑非笑睨了萧斯宇和吕朔一眼,看得他们两人毛骨悚然浑身发毛,开始战战惶惶后才挪开了双目,环视一圈客厅问道。
萧绪林早就习惯了儿子隔三差五就带些朋友回家里来,起码今天带的这个头发还是黑色的,就也懒得管他,只问萧斯宇:“你姐姐呢?”
“她和林阿姨在院子里晒太阳。”萧斯宇指着后院道,“说什么屋里阴气太重,有鬼,她待不下去。”
萧绪林想着谢印雪进屋前说的那些话,头疼道:“……是挺重的。”
——或许还真的有鬼。
他们还没走到后院小花园里,就听到了萧如诗惊恐慌张,有些神经质的低语:“林阿姨,有鬼啊……”
“家里有鬼啊!”
“有个女人在那里看着我,就在我卧室那里,你看到了吗?”
“小姐你冷静一点……”林阿姨心疼地抱着躲在她怀里的女人,安慰她道,“窗户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我不是让你把三楼的窗帘全部拉上了吗?”萧如诗痛苦又绝望摇着头,“为什么现在又打开了呜呜呜……”
林阿姨闻言也不由皱了下眉,仰头看向三楼,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早上打扫卫生时确实依照萧如诗的意思把窗帘都拉上了,而今天除了她去了三楼以外,没其他人去过三楼了,那为什么……现在三楼萧如诗卧室的窗帘却被拉开了?
谢印雪却径直走到萧如诗面前,启唇温声问她:“萧小姐,你认识那个女人吗?”
被惊惶萧和恐惧包裹,几乎已经绝望的萧如诗听见这道声音,便怔怔然从林阿姨怀里抬起头,最先映入她眼中的是青年雪青色的衣角,还有他肩头那支银绣梨花。
“……不认识。”萧如诗望着青年清湛的双眸,下意识回答道,“我从没见过她。”
“如诗,这位是谢先生。”萧绪林和萧夫人赶紧上去把起浑身虚软萧如诗,“他是来帮你的。”
自从她出事后,萧家就开始闭门谢客,萧如诗清楚能被请到家里还要称之为“先生”的是什么人,只是……她望着身前这个身形纤细,面容虽精致,双颊却是久病不愈的苍白,似乎比撞邪半个月的她还要孱弱的青年,怎么也无法将他与“驱邪天师”这一身份联系起来。
还有,“谢先生”这个名字很耳熟啊,萧如诗看向站在花园门口的萧斯宇,疑惑道:“阿宇,这是不是你之前说的那个……”
“姐!”萧斯宇睁大眼睛,疾步冲上来捂她的嘴,“你快先和谢先生说说你的事吧。”
萧如诗也登时反应过来这些话可不能在谢印雪面前说,赶紧咽回肚里,她舔了舔干燥的双唇,努力忽视那道自三楼落在她身上的阴冷目光,颤声道:“那是一个月之前的事,当时清明节,我和我老公回了一趟他老家……”
萧如诗和她老公苏谦是今年年初结的婚。
萧、苏两家门当户对,这场婚姻双方家长都十分满意,他们两人感情也不错,算不上爱得死去活来,但都还是很喜欢彼此。
而结了婚之后,萧如诗和苏谦都是住在自己买的婚房里,没去双方父母家里住过。
直到上个月清明节,萧如诗陪苏谦去他老家为先祖们扫墓,并在老家住了半个月,而怪事,就是从那时发生的——
苏家老宅是一座有些年头的民国洋房,这种洋房保养维护起来十分麻烦,所以房里总像是墙壁有缝似的,时不时就从哪冒出一缕阴风,卷走人身上所有的温度,偏偏他们去老宅那时正巧碰上老宅翻新,地上的瓷砖木板全被撬开,只铺着一层硬冷的水泥,人走在上面还会发出沙沙的摩挲声,将老宅里的温度拉得更低。
所以萧如诗刚踏进老宅就觉得身上冷得发毛,不过她认为可能是乡下温度比城里要低些,并未深想。
又因为她路上晕车,于是才到老宅就去苏家人在二楼给他们俩准备的屋子里睡下了。
可睡到一半,萧如诗忽然被一种声音给弄醒了:那是一种脚底与地面接触走动时的声音,比步声轻,却反而要更加清晰。
就好像有人正在水泥地上走路似的。
萧如诗猛地睁开眼睛,没在屋里头看到人影,却被屋子里的昏暗吓了一跳。
这座洋房在清明的阴雨天气中本就显得十分昏暗,也许她一觉睡到了下午,天色便愈发阴沉,屋子里拉了窗帘又没亮灯,所以哪怕太阳还没彻底落山,屋里也如同深夜一样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萧如诗摁亮床头灯后环视一圈屋子,发现老公并不在卧房里,便掀开被子跳下床想去楼下寻他,只是走着走着萧如诗就发现那种沙沙声又来了,她停下脚步,沙沙声也随之消失。
是自己发出的吗?
萧如诗看向自己的双腿,试着走了两步,倒的确有沙沙的摩挲声,
然而萧如诗的心脏却并未放松,反而提得更高了,因为她感觉伴随自己出现的沙沙声不像是自她脚下传出的,而是……来源于她的身后。
像是有个人如影随形跟在她背后,转身她看不到那个人,却能听到“他”的脚步声。
萧如诗把这件事和苏谦说了,苏谦只道可能是萧如诗坐车太久累过头了,他们今晚早点休息,第二天应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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