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好过,也不想让苏明冉好过。
舞台的正上方是一盏用来装饰的吊灯,吊灯用金属制成,体积比较大,用途只是起点缀效果。
祁星河安装的时候爬上舞台正上方两个人合力才把灯弄上去。
现在祁星河趁着没人注意,又从舞台侧后方爬了上去,解开了两根铁丝网。
这类室内舞台没有用钢架结构,也不能够升降,但为了方便布景,顶上的天花板在设计之初就已经用铁架子搭建好。
学校的表演舞台的布景是喜欢用大面子的红布作为遮挡,祁星河爬上去一般情况下台下的人是难以看清顶层还有人在。
但少了两根主固定的铁丝作为牵制力,大灯摇摇欲坠。
苏明冉的合奏是最后出场的,在他上台前,大灯越来越下。
苏陌看着舞台上的一切,注意到了不对劲。
他把剩下的琐事交给了他的助手左青,自己爬上了舞台顶端。
这间舞台是专门用来庆祝晚会的,顶端留有一定的空隙可以安全通过,只是人爬上去要矮着身子。
苏陌弯着腰,检查设备,察觉到了不对劲。
大灯用来固定的铁丝松动得厉害,有一根被人为解开了。
他试了试力道,准备喊人上来,灯猛地往下坠。
苏陌以最快的速度,拉着两根铁丝,慢慢往上爬。
他坚持了不知道多久,满头都是汗,苏明冉的合奏表演也终于开始了。
表演时间共七分钟,七分钟完毕后徐见山发言也有三分多钟,再是校长全院领导讲话。
前前后后二十多分钟,苏陌的手指被细铁丝勒出了血痕。
他依旧没有松开。
半小时后,活动彻底结束,舞台前的帷幕慢慢落下,苏陌才抽空喊着底下的人帮忙。
两个人上来后,看了眼大灯,对苏陌解释着:“苏哥,这灯没问题,侧边有固定的,少了两根固定线没问题。”
苏陌松口气,慢慢撤开手,大灯果然没有掉下去,而他的手已经血肉模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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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辛苦,教授才最辛苦。”
一边要出差,一边要帮他监督练习还要和徐见山通电话,教授的忙碌苏明冉是知道的。
舞台上是别的系院学生正在表演,距离他们上台还有一点时间,教授把后续的安排告诉给苏明冉。
“你徐老师想把你收为他最后的徒弟,不是那种学校上课的普通学生,而是专门指导你把你定为唯一的徒弟,将来跟着他一起发展。”
“他刚回归就被国家交响乐邀请进团,如果你能成为他的关门弟子,将来被一同邀请进团的概率会很大。”
这件事换做任何人来说都不会拒绝,所以学校的人并没有提前通知苏明冉。
但教授觉得苏明冉或许有自己的想法,改变主意也未尝不可,还是提前告知了。
苏明冉望着舞台前的同学,听着教授的话有些恍神。
他余光偷偷瞥向了徐见山,徐见山和他的私人秘书说着英文,应该在处理什么事。
这事苏明冉是有听闻,可徐见山从未跟他说起过,他以为是谣言,现在教授对他讲起,才知道这件事是真的。
苏明冉本身心里就紧张,教授这么一问,他更加紧张了,小声地对教授道:“可我只想做教授的学生。”
教授一顿,心里既欣慰又替苏明冉可惜,“如果你想进交响乐团,不靠着徐见山的推荐,恐怕很难进。”
舞台上的学生朝着观众席鞠躬,很快就要轮到他们了。
苏明冉深呼吸一口气,对教授道:“我可以凭自己的本事进去,如果进不去,也没有关系,但我只想做教授的学生。”
他能够站在这里,是因为教授,教授为他所做的一切他都记在心里无以回报。
对他而言,徐见山是很厉害,是很有名气,可教授对他的恩情是能比得过徐见山的所有,他不想他的恩师为他付出的所有成就,都成了别人的功劳。
教授眼里闪动着光,他对这件事不发表看法,只道:“好好表演,别给我丢人!”
“好!”
后勤学生安排他们上台,上台前教授找徐见山聊了几句话,徐见山吃惊地看着苏明冉,最后对苏明冉竖起了大拇指。
两位老师不曾责怪苏明冉的决定,反而支持鼓励。
整场演出很顺利,徐见山在表演后并没有说起收徒这件事,倒是引发了不小的争议。
徐见山要收最后一位徒弟这件事全院都清楚,都以为是苏明冉,可上台后却没有说起过。
台下掌声热烈,台上苏明冉被强行留在舞台上,校长给他发放代表学院的荣誉徽章,副校长给苏明冉颁发学院的三好学生荣誉证书,主任给他发奖学金。
所有表演结束,杨凌煊吩咐高升收好相机,走去二楼唯一一处包厢。
他上了楼,打开包厢的门。
门内是杨凌煊吩咐人请来的苏任华和严倩。
包厢内,苏任华非常拘谨地坐在凳子上,而严倩则是看着台上发奖状的苏明冉眼里带着点羡慕,在墙角下是被人绑着手脚蹲着的祁星河。
杨凌煊先声夺人,朝着他们拍手鼓掌,“苏伯父、严伯母,还有祁小先生,欢迎观看我们阿冉今天的演出。”
他声音欢快,面色上却一点儿也不显,反倒压迫感十足。
苏任华最先憋不住,他是在赌场上被人给带过去的,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一路上心脏惴惴不安,“杨总,您要请我看就请,怎么不打声招呼,把我吓得脸都白了。”
严倩鄙夷地扫视着苏任华,她觉得丢人。
看着台上风光无限的苏明冉,又瞧见在角落里头被人抓着,连头也不敢抬起来的祁星河,更觉得丢人。
苏任华和严倩一直从开头看到结束,而祁星河是被杨凌煊的人从别的地方拽下来,抓过去的。
苏任华的抱怨,杨凌煊没有理会。
杨凌煊走到角落,居高临下瞧着祁星河,一把抓起祁星河的头发,强行要祁星河抬头看他。
“你觉得我会放任你一个人布置舞台?”
“你那点子小举动放在我的眼里,不够格,却能够骗过苏陌,实属难得。”
顶上那盏灯另有别的方式固定,祁星河设计好的捆绑方式很容易出舞台事故,这点置办舞台的工人一早告知了董商,董商清楚祁星河那点子手段,转头告知了杨凌煊。
杨凌煊命人在灯的侧后方用别的方式固定住,而祁星河爬上舞台顶层没看见,也是由于顶层光线复杂,固定住的细线又被其他东西遮挡。
所以祁星河解开两根主要固定的铁丝是掉不下去的,只是让灯往下移一些距离。
吊灯往下坠的时候,杨凌煊在舞台下看得很清楚,却并没有理会,事后没料想苏陌爬上去拉住那盏灯。
祁星河甩开杨凌煊的控制,目光凶狠地瞪着他,“卑鄙,无耻!”
杨凌煊松开手,他从台子上拿了一块湿纸巾,擦拭着自己碰触过祁星河的手,语气里十足的淡漠又十足狠戾地道:“还不够。”
还不够卑鄙、无耻。
台上颁奖仪式已经结束,代表着今天的演出正式结束,台下的一些学生家长没有走。
隔了十多分钟,台上的幕布再次拉开,舞台上摆放着一些音乐器材,可以给来宾们试试手,目的是为了招揽更多优秀的学生进音乐学院。
气氛很好。
而二楼的包厢内,明明包厢里的灯很亮,却总觉得灰暗可怖。
杨凌煊看了眼手机,苏明冉给他发消息说学校领导有事找他,没那么快出来。
他回复了条信息给苏明冉,收起手机,扫向包厢内的三人。
“让你们来的目的,没有别的,只是想让你们见一见,你们曾经的孬种儿子,现在的生活。”
杨凌煊走到一边,拉开一张凳子坐下,手指敲击着桌面。
他的秘书于飞进了包厢,很给苏任华面子,对着苏任华先是鞠了一躬,才道:“苏任华先生,您的欠款已经超过了额度,共欠了某个赌场几千万,您要在一个月内迅速还清。”
严倩猛地站起身,她坐着的凳子因为她的动作,而倒在地上,“几千万?!他哪里来的本事能够欠几千万?!”
于飞公事公办地继续说着:“您的公司倒闭之初也欠了钱还没有还,现在已经进了各家银行的黑名单。”
“对了,严女士,苏先生的欠款,您也有份要偿还。”
于飞递给严倩一份账单,账单上各家银行的名字密密麻麻,旁边的一串数字看得严倩眼晕。
她怔愣地坐下,却忘记了凳子被她弄倒了,重重地跌坐在地面上。
“祁先生,您也有一部分——”
祁星河打断于飞,他从地上勉强站起身,盯着于飞和杨凌煊道:“解开我,就算我欠了钱,做了什么事,你们还没资格把我捆在这里,控制我的人身自由。”
“我现在报警,警察也会站在我这边!”
杨凌煊始终看着台下的人,于飞倒是了解杨凌煊,上前解开了祁星河。
刚解开祁星河,祁星河踢开包厢门走了出去。
左右祁星河都是顺便带进来的,今天的目的另有其人。
包厢内,于飞继续说着,“可能二位并不知道祁星河和苏明冉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我来向你们汇报。”
“我们家苏先生做的事会有些多,所以请二位耐心听。”
严倩实在坐不住,想起身离开,偏杨凌煊不如她的愿,按住严倩的肩膀,非让她听。
“苏先生参与了董总的综艺,为这档节目带来了颇多的收视率,找苏先生洽接广告的人很多,大概十几家,报价在十万块以上。”
“也有许多知名的经纪公司想和苏先生签约艺人约,分成七三分,苏先生占头筹。”
“现在苏先生被徐见山老师看中,哦,徐见山老师是国外的教授,刚回归就收到多份邀请,他很看中苏先生,苏先生的未来不可限量。”
苏任华知道杨凌煊这是故意的,他们当初费劲千辛万苦想把祁星河送去当明星,祁星河的脸被毁容,接着是苏家被破产,现在好处却全被苏明冉给占了去。
他内心总还有一点点期待,想着祁星河混得应该不差吧,听说祁星河跟了个大老板,应该能够从他手中那点钱才对。
“至于祁先生。”于飞很微妙地停顿了片刻,“祁先生真该抓紧了,苏老先生可以点播几句祁先生,让他不要误入歧途。”
“误入歧途?”苏任华问着于飞。
他身旁严倩的动静颇大,捂着耳朵似乎不想听下去。
偏于飞不让她如愿。
“祁先生和董商关系很好,对了董商是今天这个演唱厅的总负责,董老板有些本事,两人很是暧昧。”
于飞笑了笑,“不过这也见怪不怪,两个人都是单身,处在一块儿,也没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董老板非常喜欢玩儿,您也清楚这个圈子,祁先生和董老板处在一块儿,能玩儿些什么?不过,祁先生最近好像被董总给抛弃了呢。”
“玩儿?”苏任华心里有了猜测,反正祁星河又不是女人,受着点委屈也不怎么打紧。
他连忙问,“那……那他可有接到什么工作,比如综艺什么。”
于飞鼻腔里发出笑音,很快忍住,“接了,就一些打杂的工作,比如给苏先生端茶倒水,为苏先生跑腿拿衣服,有时候还给一些别的参加综艺嘉宾洗洗脚什么的。”
“二位放心,刚出社会的学生是要经历这些。”
说完于飞拍着自己的脑袋,“我忘了,祁先生是被学校开除了,不是大学生,算是高中生,高中生能混到这个位置,也不错。”
杨凌煊补了一句,“他不是高中生,高中的学校把他除名了。”
“对对对,杨总说得很对。算起来,初中生,能混到苏先生身边做事,那太有本事了。”
于飞特别适合干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事,他能被杨凌煊看中作为私人秘书,也是因为这点。
包厢内,气氛越来越压抑,苏任华头低得很下,他觉得特别丢人,一旁的严倩死死捂住耳朵,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一直引以为傲的爱子,混得越发差劲,到处丢人现眼,而他们最瞧不起的苏明冉却成了人上人,这口气苏任华和严倩,不能咽也得咽下去。
杨凌煊见着时间差不多了,他离开位置独自出了包厢。
于飞随后也离开。
包厢内,严倩松开一直捂着自己耳朵的手,埋怨着苏任华,“你干什么去了,欠了这么多钱,你让我们怎么替你还!”
苏任华也有脾气,“我成天去当保安拿工资养你,你这娘们凭什么这么说我?!”
“保安?”严倩知道苏任华是去外头工作了,至于干什么,严倩不清楚,再差也就是个办公室的文员,但她万万没想到,苏任华是去给人家当保安。
她气得指着苏任华的鼻子,颤巍巍地道:“你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也曾经是富贵人家的儿子,你竟然去当保安?你把我的脸放在哪里!”
“你好意思问我?你为什么不去打工补贴家用?”苏任华说来就生气,他拧开桌子上的矿泉水瓶,一口气喝下,“你娘家有钱,你为什么不去要,反而质问我。”
“要没我,那房子你还能住得下去?”
严倩想过联系自己的娘家人,可自从嫁给苏任华后,她父母少与她联系,况且她怨恨自己的父母把她嫁给自己不爱的人。
她一直跟着苏任华,是觉得苏任华还能够东山再起,起码不会落魄成如今这副鬼样子,没想到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这些话严倩全都咽了下去,她想着刚才出去的祁星河,忍下气道:“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星河你得帮他,你从小就宠爱他,忍心看到他变成现在这样?”
祁星河能变成如今的模样,说到底是他们管教不佳,给害的。
提起祁星河,苏任华只觉得丢人,但经过严倩这么一说,有些事,他得找祁星河说上一说。
苏任华挥着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苏任华要找的人没有走远,祁星河一直在楼下看着舞台上。
他戴着口罩和帽子,挡住了其他人想往他脸颊上看的视线,望着舞台上那架钢琴发呆。
记得苏家客厅里放着的那架钢琴,最后的命运是被银行那些人拖出去当二手的卖了。
后来他跟着董商去过一次拍卖会场,见到了那架钢琴,那架价格不菲的钢琴被卖到了最低价,像极了他的命运。
苏家的那架钢琴刚搬进苏家的时候,祁星河很是得意的在苏明冉面前炫耀。
他想学琴的初衷是因为苏明冉,苏明冉喜欢音乐,他就想抢走他的喜好,让苏明冉羡慕。
他并不是苏任华的孩子,也不是严倩的孩子,注定会失去现有的一切,而他进入苏家的原因,本身是苏任华想让他代替苏明冉的位置。
这个计划被突然回归苏家的苏明冉打破,像是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位置,唯恐再次失去,所以他不可能对苏明冉有多好的态度,他视苏明冉为终身死敌。
一开始只是想抢走苏明冉想要的东西,他清楚苏明冉喜欢钢琴,想着未来他成为钢琴家在舞台上表演时,看见苏明冉嫉妒的脸,那一定很有滋味。
但现在一切都是相反的,他成为在台下嫉妒苏明冉的人。
祁星河不明白到底走错了哪一步,为什么他和苏明冉的差距越来越大,苏明冉成为了高高在上的人,而他却成了人人都可以践踏的人。
祁星河扭过身,不再看台上的一切,该想写好的念头。
今天过后他就自由了,董商难得肯大发慈悲没有用条件束缚他,放他走。
快步走出这片地方,往演唱厅正大门走时,苏任华拄着拐杖走向他。
在包厢内,他们没有叙旧,现在祁星河才正眼瞧着苏任华。
他很久没去看苏任华了,听别人说苏任华经常去赌钱,也不知道谁给他的钱,总之不要碍着自己就行。
低头快步往前走,却被苏任华给拦住。
“星河啊,你很久没回家看我了,今天既然来了,我们一起回家吃个饭。你妈总是在我耳边提起你,听得我耳朵都出茧子了。”
祁星河想也不想就拒绝,“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忙。”
他快步从苏任华身边走,被苏任华扯住衣服抓了回去。
“星河,你不能这么对你爸妈,你爸为了你,得罪了不少的人,苏陌现在不理我了,也不给我钱花,苏敏敏更是和这个家断绝了一切联系,我更是为了你得罪了杨凌煊。”
“你怎么着也在外头赚了不少的钱,该回报孝敬我了吧。”
明明苏任华瘸了腿,抓着祁星河的力气却出气的大,祁星河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苏任华拽住祁星河,把祁星河的身子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在祁星河耳边低语,“星河啊,我可是你亲生的父亲,你得赡养我到老,所以到底有没有钱,快点拿出来!”
说着就要翻祁星河的裤子口袋。
苏任华很多天吃的都是素菜,他身上没钱又饿,现在见着祁星河像是见到了救星,怎么也不可能轻易放他离开。
祁星河从包厢出来的时候,就去要了今天的工钱,董商倒是大方,给了三百块。
苏任华这一翻,三百块掉了出来。
一见到钱,苏任华像是八辈子没见过似的,扑了过去就要抢。
祁星河比他要快,先一步抢到手。
苏任华五个手指抓着祁星河的手腕不松手,盯着祁星河手里头的三百块钱,阴恻恻地道:“把钱给我,我是你父亲,哪有孩子不赡养父亲的道理?”
祁星河像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那你怎么不去和苏陌说,他就在里面,怎么不去和苏明冉说,他现在别说三百块了,三万、三百万、三千万都能够拿得出。”
“我从小疼爱你,这些都是你要还我的。我为了你,在你小时候费尽心思把你带进苏家,你是我生的,也是我带进来的,得到的宠爱比他们还要多,所以你给我钱,天经地义。”
两个人争抢着钱,那钱到底只是一张薄薄的纸,一扯被撕成了两半。
祁星河要夺回另外一半,就算是碎了,还能去银行重新换一张新的完好的。
苏任华却不给。
“祁星河,你的名字都是我给你取的,过去你享受到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我连要三百块钱都不行?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父亲?”
天空莫名下起了细雨,不砸痛人,滴在脸颊上只觉得阵阵凉意。
祁星河戴着帽子头发没有淋湿多少。
苏任华发梢上滴着水,压弯了黏在额头上,油腻腻的。
两个人喘着粗气对望着,祁星河实在忍受不了苏任华没完没了的纠缠,他把心底藏了许多年的秘密脱口而出:“苏任华,你听好了,我不是你的种,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孩子!”
忽而天空划破一道闪电,紧接着是一声惊雷,闪电接连不断,照得苏任华脸色惨白。
他下唇颤动,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祁星河瞥了眼在他正前方出来的苏明冉,以及苏明冉身旁的杨凌煊,心中的嫉妒与恨意全都转接在苏任华身上。
“你以为你的初恋情人真的爱你?她早就出轨了,她还骗你,骗你我是你生的,让你戴了绿帽子,养着别的孩子那么多年。”
祁星河在很小的时候偷听苏任华和别人讲话,知道了自己是苏任华的亲生儿子,他沾沾自喜颇为得意。
后来初中时,某次生物课上老师题外话谈到血液的知识。
在课堂上,他想起严倩小时候带他去做过体检,验过血,血型和家里头的人都不一样,严倩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祁星河却隐隐感到不对劲。
那节生物课祁星河听得很认真,也就从那时候,他怀疑了自己的身世。
“苏任华,你说了这么多年你亲生儿子孬种,其实你自己就是个孬种,花钱给别人的儿子吃穿,还不允许自己的儿子沾染分毫。”
“你还好意思对我说这种话。”
刚还绵绵细雨的天空,现在越下越大,下得周围起了不小的水坑。
苏任华的头发被压扁了一大块,显得更加老了,嘴唇仍旧在蠕动着,像是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想起他的初恋把祁星河交到他手中时,说的话:“任华,我得不到你父母的信任,没有能力嫁给你,但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我背着人偷偷生下了这个孩子,你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到大。”
他又想起第一次见祁星河的时候,认准了祁星河那张脸,像极了他小时候的模样,给了祁星河无尽的宠爱。
苏陌羡慕过祁星河,苏敏敏嫉妒着祁星河,苏明冉讨厌祁星河,他还为此得意过。
长得最像他的儿子,是天底下最受宠的人。
现在成了令人耻笑的笑柄。
祁星河几步走上前,抢走了苏任华手里另外一半的钱,匆匆跑走了。
苏任华站在雨幕里,没有反抗,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他身后不远处,杨凌煊撑起一把伞举过苏明冉的头顶。
“妈说她有些事,先一步走了。”杨凌煊递给苏明冉一件外套,要他穿上,“爸也来了,他和徐老师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苏明冉扫了眼苏任华,问杨凌煊,“扬伯父?他和徐老师说了什么?”
“他问徐老师为什么没有按照约定收你为徒。”
两个人走下阶梯。
苏明冉道:“我现在的钢琴能够进步这么快,都是教授的功劳,我想成为教授的学生,而不是徐老师的学生,所以我拒绝了。”
杨凌煊揉着他的头,没有说什么。
他们走到苏任华身边不做停留,打算继续往前走。
尚且在迷茫之中的苏任华看见了苏明冉,忽而疾步朝苏明冉走去。
杨凌煊把苏明冉挡在身侧,眼神警告着苏任华。
苏任华的眼睛血红一片,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悔的,他低沉着声,像是在悲痛,对苏明冉道:“儿子,我错了,我后悔了。”
苏明冉只觉得莫名,他从来都不认为苏任华会觉得自己错了的时候,拉着杨凌煊道:“我们走吧。”
杨凌煊把苏明冉揽在怀里,继续朝前走。
身后苏任华跟着苏明冉,嘴里喃喃地不止,他腿不好又下雨,没走几步倒在地上,望着苏明冉的声音,一遍遍地喊:“我错了儿子,我错了阿陌,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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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冉趴在车窗往外看。
他看见苏任华颤巍巍朝着他们这边走过去,高升一脚油门,甩掉苏任华很远。
“苏任华怎么来这里了?”苏明冉疑惑地问。
杨凌煊拉着他的手道:“这…我不清楚,你得问他。”
苏明冉才不会去问苏任华,杨凌煊话里的意思就是不肯告诉他。
不告诉他就算了。
“我还有个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苏明冉眨着眼问杨凌煊。
杨凌煊往前排高升瞧了眼,凑到苏明冉的耳边小声道:“那天晚上,你舒服了吗?”
杨凌煊的语气太过正经,正经到仿佛他说这句话时没有任何的问题,甚至给高升听都没有关系,只是顾忌到苏明冉的面子,才稍微小声地说。
苏明冉的脸颊爆红,红到能滴出血。
杨凌煊见着他面前的人的脸色,从白皙到通红,再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颇义正言辞地道:“我想了几天,你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其实……”
苏明冉捂住杨凌煊的嘴,威胁地道:“你不许说话!”
把头扭到一边去,再也不搭理他。
车内的气氛好到不像话,车外却阴冷得很。
祁星河从演唱厅的正门出来后,收到了一连串的信息。
这阵子他经常收到不明消息的骚扰,一开始只是要他还钱,后来询问他的住处,告诉他再不还钱,就打断苏任华的另外一条腿。
祁星河从来不搭理,但越来越频繁,从一个月几条,到一周几条,到一天几条。
现在他收到的消息都是在问,他和苏任华是不是在某个演唱厅附近。
他们是怎么知道他和苏任华在市区演唱厅附近的?
祁星河捏着手机的手很用力,手指的节骨泛着白。
正当他删掉这条消息时,四周忽然冲出一堆人,围住他。
“苏任华在哪儿?”
那群人一个个人高马大,壮实得很,穿着紧身的黑衣,也没有打伞。
雨滴在他们的衣服上,露出壮实的肌肉。
祁星河下意识吞咽着唾沫,指着演唱厅正门的方向,“他、他在那边,还没有走远。”
“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过去。
祁星河想避开他们,被其中一个稍矮的人,提着他的衣领,一同拽着他过去。
那群人把他们带到一处昏暗的小巷子里,为首的男人把玩着刀,对苏任华道:“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你在我这里赌钱,可以,但你得还。”
“我宽限了你一周的时间,你说你还在筹钱,成,我又宽限了,还让你进出赌场。”
“今天是第几天了?”
苏任华瑟瑟发抖。
他知道他不能再赌下去了,可他忍不住,总觉得有一天他能够全部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