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同人)哥谭法外律师—— by红枣排骨鸽子汤
红枣排骨鸽子汤  发于:2023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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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特觉得很久都没法正常呼吸,车内的沉默震耳欲聋,他和尼诺的胸膛都起伏着,他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在指责我,你觉得我把你当成了某种……资助对象。”
“哦,我不知道,”尼诺的眼中泛出一点盐水来,但很快随着他的眨眼蒸发在空气中,“我告诉过你我要替神盾局做个刑事案件,我告诉过你,马特,然后你就这么跑过来,偷听我和我当事人的谈话——如果我是女浩克或者说什么别的超级英雄你还会这么做吗?你还会试图插手我的案子吗?”
马特张了张口,他没法发出声音。
“我很感谢你……帮助我,马特,但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你想要监督我的执业规范?天啊,我才刚刚回到纽约,没有哪个低劣的罪犯会在这时候开始行动的。你不信任我的能力,认真的?我被蝙蝠侠养大,康斯坦丁是我的导师……”尼诺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你毫无预兆地过来,你以前不会这样。”
“好吧,”马特听见自己干涩地说,“你以前也不会毫无预兆地丢下我半年。”
车辆被尼诺粗暴地停在了路边,他趴在方向盘上,手握的死死的,马特隔着距离都能感受到尼诺的颤抖。他想伸出手去搂住尼诺,像过去在沙发上依偎着那样,但他们谁也没有动。
隔了很久,他们的肠胃都在哀哀叫唤,尼诺才抬起头来,胡乱抹抹自己的脸,“我道歉,马特,”他平淡地说,“真抱歉我因为我弟弟的死崩溃了。”
“我不是……”
尼诺已经打开车门,他弯下腰,“我要去拿一趟证据材料,就在这附近,你自己去买午饭吧——别喝咖啡,你吃的抗生素会让你吐出来。”
马特再一次搞砸了。
那天下午的办公室氛围,马特只能用肃杀这个单词来形容。所有人在经过他们的时候都会屏住呼吸,虽然他们并没有争吵,反而客气得有点过头。
办公室里只能听见尼诺敲击键盘和马特翻页合同的声音,他们没有安排客户,只有繁重的文书工作。尼诺坐在马特对面,他们相处的时候简直能让人牙痛,马特甚至都在后悔和尼诺共享一间办公室,这让他们没有一点躲藏的空间,可弗吉已经把自己的办公室反锁,凯伦也找借口出外勤——只留马特和尼诺一道相对无言,埋头奋力地阅读合同。
“我修改了第十七条第三款,核对一下。”
“这里应该再加上限制条款。”
“好的。”
“能把你旁边第三份合同递给我吗?”
“我检索一下新泽西州有关新能源企业最新的税收政策,然后我们最后再定稿。”
这就是那天下午他和尼诺的全部交流。
少了平时的调情和闲聊,这反而让他俩的工作效率都成倍增加,临近晚上六点,他们已经做好了全部的文书工作。尼诺开着车先走一步,马特则拖拉着,指望能在律所多留一会。
他没能如愿,弗吉和凯伦对他今天的工作效率大加赞赏,但对他和尼诺这种毫无沟通的冷战行为嗤之以鼻。他们俩没一点同情心,催促着马特尽快去沟通——
“或者你俩继续保持这种冷战关系,”弗吉打趣道,“只要你们还能坚持今天的工作效率,我宁愿每天冒着每天走出办公室都要窒息的风险。”
“我以为你们俩已经没事了,”凯伦则要更细心一点,她温柔地问道,“我知道你那段时间状态有多差,马特,你还是在意的,对吗?”
“……是的。”马特在沉默后艰难地承认。
那天他没有返回自己的公寓,反而提早开始了夜巡。
他让自己从高处跃下,狂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整座城市的气味和声音被他用感官接纳,马特在城中游荡至夜间的寒意都渗进他的骨髓,最后他蹲在教堂的附近,静静地被自己熟悉的气味包裹。地狱厨房,这块见证了他一生起伏的土地——马特在这儿被人抛弃了五次。
第一次是他的母亲,女人在马特出生后又回到了上帝的怀抱,对马特的爱意最终敌不过她的信仰。
第二次是他的父亲,男人在那场拳赛上选择了自己的尊严与骄傲,死亡将他带离了马特,马特还记得那时自己颤抖地蹲下身来,手心是粘腻的血液和父亲冰凉的脸庞。
第三次是棍叟,马特将他视为人生的另一个开端,视为长者,视为父亲,视为导师。可棍叟只将他看作优秀士兵的载体,当发现马特内心汹涌的情感无法被磨灭时,他离开了。
第四次是艾丽卡,马特很难承认这一点,但艾丽卡的离开的确给予了马特极大的打击。他在大学时期深深迷恋过那个美丽危险的女人,他从没见过这种仿佛是一把利刃的女人,她和修道院里那些高洁神圣的修女是完全的反义词。马特爱她,但她离开了。
第五次,尼诺。
平心而论,马特清楚这并不是尼诺的错,失去一个孩子是致命的打击。当一个人彻底丧失正常生活的能力时,你还能指望他做什么?只是马特没法忘记那天回到公寓,一切都空空荡荡,尼诺的衣服和行李消失不见,仿佛世界上彻底不存在这个人的踪迹一般。
马特又疲惫又伤心,他喜欢的孩子死了!马特或许不像尼诺和杰森那样亲密,但他和杰森,就像是童年时期每个人都会有个喜欢的老师一样。马特曾经非常喜欢教堂的玛姬修女,在他意识到那是抛弃他的亲生母亲前——马特最喜欢她,因为她公正,从不偏袒任何人,还因为她本性善良,爱着孤儿院每一个孩子。
马特觉得自己差不多就是杰森的那个老师。
只是那天他回到公寓,惊慌失措,失去的痛苦啃食着他的心灵,他又惊又怕,害怕尼诺太伤心,难过于尼诺这么伤心——他还没推开门,就听见了门后的一片寂静。
那儿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这时候,马特被抛弃多次的本能在向他疯狂预警,于是在亲手触摸到空旷的衣柜前,在闻到尼诺的味道慢慢消散在每个角落前,马特的本能就先一步于他的感官让他意识到。
尼诺走了。
他又一次被所爱之人抛弃了。
他故意拖延了夜巡时间。
马特甚至一路逛到了复仇者大厦附近,帮派全都老老实实,大约还没从上一次打击中恢复过来,金并还在监狱里,凡妮莎被驱逐出境——马特阻止了一次抢劫,送一名醉酒的女士归家,随后他在自己公寓的街区反复晃荡,直到凌晨三点,他才又累又饿地回到住所。
公寓里很安静。
马特在迈入窗前仔细听了听,沙发上睡着卡珊德拉,布鲁斯的新孩子,女孩在马特踩上屋顶的那一刻惊醒。等马特从天窗滑下来的时候,她从沙发上抬起头来,朝客卧比划了一个手势。
马特尴尬地站在原地,他身上的制服被汗水浸湿,本来正原地蹦跶着脱下靴子——尼诺禁止他穿着踩断过人腿的靴子踏上地板。等他随着女孩的手势意识到主卧空无一人,尼诺·佩蒂特已经抱着自己的被褥在客卧安营扎寨,马特不想在比自己小上十岁的青少年面前表现得斤斤计较,所以他只是用他那双笨重的红色战靴狠狠踩上了地面。
“晚安,卡丝,”他咬着牙说,“睡个好觉。”
女孩毛茸茸的头顶却扭向客卧的房门,“吱呀”一声,有人慢吞吞地拧开了门。在纽约的凌晨,窗外点点灯火都已经熄了大半,这是个连不少酒吧都要关门歇业的时刻,一天修改七份合同的律师正抱着双臂,从门缝里往外看,假装这只是一次寻常起夜。
“你今天回来很晚,”尼诺挪动步伐,给自己倒了杯水,他只喝了一小口,“街上很忙,嗯?”
马特拉下头罩,他僵硬地脱下靴子:“我……是的,阿尔巴尼亚人的帮派出了点事。”
“有受伤吗?”尼诺拿着水杯放在了吧台上,沙发上的女孩直起身子,她的脑袋在两人之间摆动。
“只是夜巡。”马特耸耸肩。
“很好。”尼诺说,他的后槽牙咬紧了,最近他咬牙的频率让马特怀疑尼诺今年看牙医的时间是不是需要提前。尼诺穿着单薄的睡衣,肌肉绷紧,在马特面前来回走了两步,“很好,”他又说,“记得把地板清理干净。”
“哦,当然,”马特立马回击道,如果尼诺今晚打算做个混蛋,那马特今晚不会纵容他,“我一直是个好室友。”
“是啊,除了你总是忘记把衣服塞进烘干机,穿着刚刚踩过人血和烟头的靴子在地板上走,每天凌晨准时回家,每天早上都需要我把你叫起来——当然,默多克,你完美无缺。”
“看在上帝的份上,那只有一次!”马特叫道,沙发上的女孩裹着毯子发出不屑鼻音,马特把头罩放在一旁,摊开手,“如果你觉得和前男友同居有诸多不便,你应该说出来。”
“这就是我正在干的事,”尼诺指着客卧的门,“我在挽救我可悲的睡眠质量不被打扰。”
“你才是做噩梦的那个!”马特被尼诺的颠倒黑白的本事气坏了,他真的开始同情那些和尼诺对庭的人,不对,他应该最先同情他自己。
“我不想细数你失眠的次数,亲爱的,”尼诺拖长声音,“还有你那臭烘烘的制服。”
“哦,你真的要我开始指责你的烟瘾和酗酒的习惯吗?”
“停,下。”沙发上的女孩站起身,她严肃地从喉咙里逼出这个单词。
迟来的自尊心终于让马特和尼诺意识到他俩刚刚在一个没经过正常家庭教育,并且年纪比他们小上十岁的女孩面前争吵。马特赤着脚站在自己的地板上觉得自己像个傻瓜,而尼诺的皮肤明显泛起热度,他又开始折磨自己的嘴唇,用牙咬着上面的死皮。
“我不干了!”尼诺举起手,虽然马特瞧不见,但他足够了解尼诺,小骗子这会一定在翻白眼,“我明天还有很多工作,老板——”
哦,所以他现在又成了老板了?
“——祝你自己有个好梦。”尼诺缓步后退,他使劲拽着客卧的门,打算把这扇门甩在客厅的两人脸上。
一个抱枕在尼诺关门的一刹那从门缝里疾驰而过,力度如同每次马特用双棍揍上金并的脸那样,速度快到马特都尚未反应过来。抱枕重重击在尼诺脸上,让尼诺在客卧没有地毯的地板上发出一声重响,几乎是同一刻,尼诺的惨叫和眼泪一起涌出。
“什么鬼!卡丝!!”尼诺捂住鼻子,他的眼泪止不住流淌。马特艰难地忍住了笑出声的冲动,他把尼诺从地板上拽起来,顺手抽了张纸巾递给尼诺——尼诺没要。
小混蛋。
客厅的沙发上,卡珊德拉以一种战士的姿态起身,她缓缓逼近抽着鼻子的尼诺,用力比划,“不要伤害彼此。”
尼诺不敢置信:“你在伤害我啊,小卡!”
“不要争吵,要沟通,”女孩从嗓子眼里蹦出发音,她捡起抱枕,望着眼前两名成年男性,“你们,该,谈谈。”
“绝不,我要睡觉了。”尼诺警惕地往后缩了缩。
“语言,很难,”卡珊德拉说得很慢,但很认真,“但是人们,需要交流,布鲁斯告诉我的。”
“哇,天啊,”尼诺感叹道,“我以为这话布鲁斯只会刻在自己的墓志铭上,毕竟每次我们只有坦诚相待的时刻几乎都是有人要死了或者已经死了——”
拳头死死攥住布料,那个抱枕,马特依稀记得是尼诺一次购物的赠品,因为上面有超人的标志受到迪克·格雷森的偏爱,此刻那个抱枕被女孩娇小的臂膀重重甩下,里面的填充料在半空中炸成飘散的烟花。
尼诺吞了一口唾沫。
“马特,”他说,“我们谈谈。”
大约在凌晨五点的时候,尼诺贴近了他。
马特一直保持着浅度睡眠,而尼诺一直僵在床的另一侧,扯着被子,离马特远远的。中途他大约是扛不住困意浅睡了一会,但只过了一小时左右,马特就感到左侧有个温暖的热源靠近了他。
“你睡了吗?”尼诺小声问。
“嗯。”马特说,他松了松手,让尼诺拉过去更多的被子。
“我们别再这样吵架了,”尼诺抱怨,“这让我在我妹妹面前像个蠢蛋。”
“我挺喜欢她的,她很棒。”
“你只是喜欢她能把抱枕扔到我脸上,”尼诺把脚搭上马特的腿,“我们得请假了,我发誓我现在看合同只会觉得字母都在飘。”
“弗吉会生气。”
“我们昨天做完了两天的工作,告诉他我鼻子被人打断了。”
马特笑出声来,他摸索了几下,在尼诺鼻梁处轻轻按了一下,“嗷!”尼诺说。
“没断,亲爱的,”马特微笑着,他静了一会,挪挪身子让自己离尼诺更近一点,“我不会再插手你的案子了,除非你向我求助——你会向我求助的对吧?你不会说些什么你独自工作的蠢话吧?”
“当然,”尼诺哼笑道,“我长得像布鲁斯·韦恩吗?”
他们这时候都被困意包围,尼诺放松下来,整个人贴近马特,卷发又蹭在了马特的颈弯处,他规律的呼吸是最好的助眠音频。马特闻见了尼诺新换的洗发水的味道,像是被暴晒过的棉织品,他把鼻子深深埋进去,尼诺含糊不清地开口:“我很抱歉。”
“再说一次,”马特强调,“我得把这个录下来。”
“滚开,马特,”尼诺向后躲去,“我只是……我不该就那么走了。”
“好吧,你崩溃了,所以……”
“我……我那段时间都很难确切地干些什么事,维持关系可能对我来说很……困难,但我不该这样,”尼诺小声说,“我们应该能想出更好的方法。”
马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有什么一直困扰他的东西此刻松脱了。
“我们还好吗?”尼诺声音又低又轻。
“当然,”马特说,“我们很好。”
这会长出一口气的人成了尼诺,他把脸埋进枕头离絮絮叨叨些关于请假旷工的事,他们的四肢交缠在一起,马特把注意力集中在尼诺的心跳和呼吸上,窗外那些嘈杂逐渐离他远去。被窝里暖烘烘的,这个房间现在就是他的世界,他能在这儿待一辈子,永远不出去。
“我必须得告诉你,”尼诺困倦地说,“我没办法爬起来上班了,编个理由,亲爱的。”
“我来告诉弗吉,我们今天要去哥谭——或许是晚上。”
尼诺委婉道:“我不认为哥谭人会吃你这套,虽然你很英俊,甜心,但我们一直有地域歧视的传统。”
“或者说你想同我约会?”尼诺翻身,“你知道你可以不用请我吃晚饭就把我带上床的吧,帅哥。”
“……我认为这算是个惊喜,”马特躺下,他把手机丢开,“或者说惊吓,我打算去见见你的弟弟。”
“我的弟弟——哪一个?”
他们在下午时分启程去往哥谭。
尼诺顺着马特指着的道路开往目的地,随着周边车辆的减少,尼诺的语气越来越奇怪,马特能闻见城市难闻的尾气味道散去,树木的清香凸显,最后他们停在了哥谭公墓边。
“我没想到我们的约会地点在这儿,”尼诺低头叼上一根烟,“这太他妈诡异了,马特。”
“我想来看看他。”马特推开车门。
“他死了,马特,”尼诺深深吸了一口,“这没有意义……我杀死小丑并不能让我的弟弟活过来,你以为我没来过这儿?你以为我没试图寻找我弟弟灵魂的踪迹?”
香烟在燃烧,这次马特没有开口提醒,尼诺摇头,“但,没有,马特,什么也没有……我不知道是他对哥谭没什么留念的地方,还是他单纯不肯见我。”
“尼诺,”马特双手拄着盲杖,“来吧,我错过了杰森的葬礼,因为金并,我得来看看他——我相信他会知道的。”
尼诺低头吐出一口烟,“来吧。”马特又说了一次。
于是尼诺掐灭烟头,沉默地跟在马特身后,他替马特指向杰森的墓碑——肉眼可见的,这儿打理得相当干净。马特常去他父亲的坟前,他知道没人打理的坟墓是怎样的场景,但杰森的墓碑只有薄薄一层落灰,周边一根杂草也没有。
马特伸手摸着那块墓碑,他埋头,仔细听着地下的动静。
“好吧,杰,”尼诺轻声开口,“虽然我知道你听不见,但——总之,小丑死了,我相信迪克或者芭芭拉应该告诉过你这个消息,或者布鲁斯,你知道的,布鲁斯总是不开心——”
这很奇怪,因为棺材里不该有漏风的声音,马特相信布鲁斯·韦恩绝不会给他的儿子买劣质棺材。
“我和布鲁斯又开始绕着对方走路,该死,我们怎么老是这样?我想我也有些责任,布鲁斯和我都有沟通的坏习惯——”
一只虫子爬进了木头盒子里,马特闭着眼,他追随着那只甲虫细碎的脚步声,虫子爬进棺材,棺材里——
“你知道布鲁斯又捡了好几个孩子吗?有个女孩,天啊,她简直是什么战神,阿瑞斯真的被关起来了吗?神奇女侠都该过来看看,但她很可爱——”
“尼诺。”马特开口,惊异自己的声音竟然能这么高。
“怎么,”尼诺皱起眉,“是你要我来的。”
“看看棺材里,用你的鬼魂。”
“不!这太病态了!”尼诺惊声说,“我不会去看我弟弟腐烂的尸体,我才不要这么折磨自己!”
“照做就是了。”马特扶着额头。
“听着,如果你想找点刺激的我可以带你去阿卡姆!我知道双面人在那里!你要是想接触腐烂的东西就去找哈维吧!”
“棺材是空的。”
尼诺的心跳在这一刻压过了周边的一切声音,那颗心脏几乎要蹦出他的胸膛,血流在尼诺的血管中奔涌。尼诺的牙齿止不住地颤抖,他像是被定格了的胶片,马特等了很久才听见尼诺上前一步,空气中的温度下降,无形的鬼魂带起的风刮过马特的皮肤。
“他是不是……”
“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对我们来说。”马特轻声说。
“我们得去告诉布鲁斯。”尼诺说,他紧绷着,又缩回了那副外壳以内,墓地还有旁人,尼诺朝他的车那处快步走去,一路上一言不发,偶尔有几声被他脚步惊起的鸟鸣。他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脚步也越来越快,等到了车前,他几乎是奔进了车内。
“尼诺。”
“我很好,”尼诺说,“我们要从魔法方面排查一下,或许我应该联系一下康斯坦丁,还有扎塔娜,对,还有上都夫人,我可以拜托托尼去联系一下奇异博士……”
“尼诺,”马特问,“你还好吗?”
尼诺僵硬着扭头,他朝马特的方向笑了一声,“我……”
然后他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更像是野兽的哀嚎,比起悲伤的宣泄更像是受伤后的嘶吼。小丑带来死亡的伤痛隔了这么多年终于迟钝地传输到了尼诺的神经上。
马特从没见过尼诺发出这种声音,有人路过他们的车,只停留一秒钟就跑远,人们都知道发出这种声音的人不需要旁人的围观,眼泪大滴大滴落在方向盘的皮革上发出声音,马特迟疑地把手搭上尼诺的脊背,尼诺颤抖了一下——过了很久,嘶吼终于变成了小声地抽噎。
“我会一直在这儿。”马特说。
“我知道……我们走吧,”尼诺抽抽鼻子,“我们得尽快。”
作者有话说:
整点评论!!!番外一快结束了!!! *感谢在2022-12-06 23:00:43~2022-12-11 17:1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八杯水 200瓶;慕上白云闲 20瓶;肉夹馍、Toto 10瓶;给我来杯白水 6瓶;牛西红柿、没醒的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他从愤怒和恐惧中醒来。
很长一段时间里。杰森都分不清眼前的世界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拉撒路给所有的东西都加上一层绿色的滤镜,深色肤色的女人牵起他的手。
“快走,”她说,身上有香料神秘复杂的中东味道,“起来,没有时间留给你。”
于是杰森被那双有力的双手拉住,他走过漫长黑暗的隧道,女人在他耳边说起遥远的城市——哥谭,疼痛在脑海中炸裂。他记起埃塞俄比亚沙子和灰尘的味道,记起爆炸产生的烟云,鲜血的铁锈味在嘴里弥漫,记忆像是破碎的残片,杰森试图艰难地抓住它们——
“你是谁?”他大声质问眼前的女人。
隧道尽头是阳光。
他们快步奔去,杰森发现自己赤着上身,而女人身穿中东风情的长袍,阳光照耀下,女人身上的轻纱泛着微光。他闻见海水的腥味,阳光下是一整片海,海浪泛起的潮气夹杂着温度打在他们脸上,杰森也顺利看清了女人的脸——塔利亚。
更多的记忆复苏。
他的指甲因为挖掘棺木而断裂,泥土淹没他的身体,他没法呼吸——女人的手抚摸他的脸侧,“你的父亲在哪儿?为什么你在这儿?”有人这么问他。杰森的胸膛起伏,有东西堵住了他全部的话语,他和塔利亚那双野性又冷淡的绿眼睛对视。
“塔利亚。”他说。
“走,”女人递给他一个背包,“你还有事没有做完。”
“我需要一个解释!”杰森咬紧牙,但女人只给了他一个冷漠的眼神,他上前两步——一双手重重击在了他的胸口,她将他推下了悬崖。
他挣扎着,海浪将他往海底卷去,但杰森不肯认输,他的人生一直这样持续不断地折磨他,直到把他脑子折磨成混沌一片。头顶上有人高声嚷嚷,说着阿拉伯语,塔利亚的声音又高又尖,枪声,冷兵器碰撞的声音。
杰森只是尽力向前游去,并且持续不断地和混乱的思绪斗争。他的记忆如同海底的气泡一样浮现,没有规律,杂乱无章。死亡和痛苦和上学时的课本夹在一起,蝙蝠洞参杂在纽约的阳光里,夜翼的笑声里面是他母亲的哀嚎——
他讨厌所有名著改编的文艺电影,但布鲁斯以为他喜欢,而杰森喜欢布鲁斯……所以他从不说出口。他们在夜巡之后,韦恩庄园的私人剧院里,用微波炉做爆米花,看漫长的人物对白。只有他们两人。杰森把脚趾蜷起来,把冰凉的双腿架在布鲁斯腿上,蝙蝠侠不满地哼了一声,拿毯子盖上,屏幕上舞会开始,伊丽莎白和达西先生对视一眼——
滴水兽。
夜翼像只真正的鸟儿一样蹲在上面,他们每人都有最爱的那只滴水兽,长久以往上面都能印出各自的鞋印。哥谭的雨天他们两人湿漉漉地挤在一起,整座城市被雨云笼罩,夜翼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初见的成见在一起打碎敌人骨头的活动中被放下。年长的鸟儿炫耀他灵活的身姿,在高楼边缘单手倒立,发誓要成为比尼诺·佩蒂特更棒的哥哥,坏心眼地非要杰森比较他们两人的长处——
冰淇淋。
尼诺·佩蒂特的律所附近有家棒呆了的冰淇淋店,店面很小,里面只能摆下几张桌椅,还有些就随意摆在树荫下。年长的律师总是忙于工作,他的手机响个不停,下班时间永远没法准点。马特·默多克常常带着杰森在那家冰淇淋店一同等待尼诺下班去吃晚餐,杰森靠在树下,抬头是金黄的树叶和湛蓝的天空,盲人律师把盲杖靠在一边,递给他薄荷巧克力味的甜筒。清凉甜蜜的味道中藏着巧克力碎块,秋天的风吹过树叶,他们一道在暖阳中无所事事,甜筒化掉的液体滴在他的手腕上,黏糊糊的——
这个世界怎么变成这样了?他离开了多久?他的亲人都如何了?布鲁斯会为他哀悼吗?哥谭的滴水兽是否还是沉默地望着蝙蝠侠?纽约地狱厨房的咖啡有没有变得更好喝?他今年多大?是十五岁?还是十七岁?该死,死人的生理年龄应当被计算在内吗?心理年龄呢?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如此年轻又如此苍老?
杰森猛得浮上海面。
有一艘船在等着他,船上有面色阴沉的男人,那些男人沉默地把杰森打捞上去,任凭杰森扒着船舷吐了个昏天黑地。
“我们要去哪儿?”
没人回答他。
“你们是谁?”
“塔利亚夫人的人。”
“把手机给我,”杰森要求道,“或者是什么能上网的设备,随便了!”
人们在寂静中对视,片刻后,男人丢给他一部小小的,上面有裂纹的手机。杰森抖着手接过来,该死的,这儿没有信号,他徒劳地举起手机,反复搜索着哥谭的消息,直到船靠近了岸边,网页才终于加载完毕——蝙蝠侠,夜翼,新罗宾——
小丑死了。
什么鬼?
杰森盯着屏幕,他反复确认上面的单词。小船摇摇晃晃,杰森吞下唾沫,刚刚呕吐过的喉咙像是被刀子割一样疼。
妈的,尼诺杀了他。
怎么会是尼诺?他……他的工作怎么办?他为什么要自首?蝙蝠侠在哪儿?夜魔侠又在哪儿?该死的为什么尼诺要因为这个受到审判。
“我们要走了,”有人不善地盯着杰森,“你还有很多训练。”
“当然。”杰森把手机丢给那人。
他要回哥谭。
当然不。
他还没确定该怎么做……或者是能做什么。小丑死了,他的噩梦本该结束,但为什么一切都没有变好?哥谭还是这么糟糕,布鲁斯和他的矛盾或许并不只在小丑,而在生命与死亡,是被那具坠楼而死的尸体,是每天不断上演的惨剧,是观念不同的隔阂,是那只新鸟儿。
命运的齿轮滚滚向前,平等地碾压每一个人。
他们都回不去了。
但仍有什么东西在内心死灰复燃,那是过去的好时光在诱惑杰森踏上回家的脚步。他暂住在犯罪巷,这儿的房子不需要身份证明也能住下,感谢塔利亚给他的背包里有足够的资金,杰森得以开始缓慢地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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