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一动不动?哈。”阿穆罕笑得不行,苏佑气愤,抬脚要踹他,然而却被男人轻易抓住,再收也收不回来,苏佑气得脸红:“放,放开。”
“不放,你自己给我的,我自己抓住的,凭什么要放。”阿穆罕紧抓着脚踝,故意逗得苏佑羞愤炸毛。
苏佑急着手要推他,被气得咋咋呼呼,然而手碰上男人结实臂膀的时候却愣住,有些错愕地看向男人手心里自己的脚踝。
阿穆罕在给他上药,上面有被草割伤的各种细细伤痕,还有一些青紫,虽然不怎么疼,但看着落在细白的脚上,很可怜。
“我小时候经常被我的父亲勒令和野兽在一起搏斗,大大小小的伤我都受过,我不赢,就没人给我上药,我就只能自己给自己上。”
阿穆罕手指修长手掌宽大,扣着细瘦的脚踝也显得大,上面陈着一些厚茧,和手里的白形成鲜明的肤色对比,手心里的脚踝白皙滑腻,黛青色血管像是糜烂花枝一样漂亮,线条走笔不同于任何一个北疆男人的粗犷,像是被精心雕刻的作品。
阿穆罕从来狠厉,很是少见这样的柔和,絮絮叨叨地说话:“从小到大,我肋骨断过,手臂割伤深可见骨,刀枪也入过胸膛,我都觉得没什么,男人都应该受点伤。”
“你是在笑我,不是个男人吗?”苏佑不服气,他也没有想要上药的意思,他也没把伤口当回事,是男人非要给他上药的,为什么还要一边上药一边嘲讽他?
“不是。”阿穆罕意识到自己表达意思不对,有些慌乱,却还是抓着苏佑的脚不放,转头对上苏佑,欲言又止,眼里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有恍惚情动。
他只是想要说,明明无数次从生死里滚过来,他都觉得不以为意。
所以,为什么,那你仅仅只是这么细小的伤口,我也觉得心疼。
“算了,我不说了。”阿穆罕意收了视线,继续垂眸给苏佑上药,下手轻柔,很是小心。
苏佑哼了一声,反正脚收不回来,索性伸直,彻底落在了男人的手心。
阿穆罕却被轻易撩动,呼吸乱了一瞬,捏了捏落在他掌心的脚,继续低头给苏佑上药。
风撩动而来,掀起插在帐口的北疆旗,无人看见,在床榻上有美人娇里娇气的,又笨得毫无防备,伸出自己雪白脚踝放入比他高大健壮的男人手心里,浑然不知自己周身香气缭绕,长发洒落,彩缎衣料散开来,一张精致无双的小脸轻易就可以勾起所有男人的肮脏恶念。
也丝毫没有察觉,自己伸脚搭在男人健硕大腿上,被人握紧,在药香弥漫里,又是怎么样的暧昧亲密。
......
驯马节轰轰烈烈地在最中心处闹腾,整整闹了一下午,烟尘缭绕,但凡手里没有马匹或者将将成的男子都已经驯服了自己想要的马匹,没有驯服或者没有看中的只能等日后自己去寻或者来年再一次驯马节。
有人心满意足,也有人心满意足,但是到了暮色四合,本该被放逐的马群迟迟未退散,也还是有人不甘心着跃跃欲试。
在众马的最中心处,有一只极其雄壮威武的马王,棕色毛发,鬃发优美,下盘极其稳重,站在马群中,很是瞩目耀眼,虽然它的身边还跟着一只软绵绵的小母羊,但是并不妨碍一众豪情壮志的汉子想要收服它的心。
只要它还这里,就说明它不愿意离去,就说明他们还有驯服的资格。
然而,却一个一个上去,一个一个被惨烈地摔下来,最严重的直接被摔吐了血,被抬出去医治。
到最后,饶是还有人想要试试,也没有人敢了,但是马王身为头领却迟迟没有强横的反抗行径,甚至带领群马乖顺地呆在栅栏里,很是反常。
“阿图鲁,今年这马王,不会是假的吧?”有人大声质问,嗤笑:“居然这么温顺,还不乱跑!”
阿图鲁站在一边看饱了好戏,抱着弯刀瞪了说话的人一眼,反驳回去:“嚯,这么温顺你们自己都上不去,真能怪谁?”
“还假的,连假的你们都驯服不了!”阿图鲁高喊:“马王之所以不离开!那是因为早有人驯服了他,马王通人性,忠义忠诚,主人没来,它当然不离开。”
“切,胡说!刚刚所有人一个一个上来,都是最勇猛的勇士,除了他们,谁能驯服它?”
“自然是上天厚爱的人,是我们北疆的......”
“阿图鲁。”阿图鲁身后有男人出声,阿图鲁回头,看见可汗王抚着吉桑的肩膀站在他身后,连忙退下,身边一众围成一堆的人也跟着一起退下,留出大量空位给可汗王,恭敬地行礼。
苏佑站在阿穆罕身边,被众人恭敬行礼,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也想行礼回去,却被阿穆罕揽住了腰,苏佑下意识抬头看阿穆罕,撞进男人眼眸里,觉得阿穆罕此刻似乎没有多少戾气狠厉,好像还挺温柔。
阿穆罕挥了挥手,众人撤了礼,马上又热闹了起来,苏佑也撤回目光,转而看栅栏里威武生姿的马匹。
许多人目光还停留在马匹上,也有人目光停留在苏佑身上。
在他们的认知里,苏佑太纤细柔软了,皮相也太漂亮幻惑了,而且还是个男人,怎么看怎么都不该做一整个北疆的吉桑,尤其阿穆罕对他千宠万恩,全然和过往作风相反。
怎么看,都是这怪异的中原男人狐媚非常,惑了可汗王一颗明智的心。
阿穆罕耳力极好,目光深重,看了几眼那些人,转而看向亮着眼睛兴奋的苏佑,长睫羽浓密卷曲,唇瓣嫣红,尖尖下巴上都落了一点粉,自顾自开心地冲栅栏里的马王打招呼,用蹩脚的北疆语:“小棕,你还记得我吗?”
怎么可能见过?这个娇弱的中原男人连门都不出,怎么可能见过凶猛的马王,只怕是将毛发一样的温顺马儿,认做了马王。
然而却在众人的诧异目光中,一整天连气都不多喘一个的马王,径直走向了苏佑,而且脚步颠动,小跑着过去,跑到了苏佑面前才急急停下。
乖顺又急切,伸着脖子直往苏佑身上蹭,苏佑用手安抚他,被他蹭的发痒。
所有人都惊呆了下巴。
这,这是马王?
有人承上刚刚做好的笼头,做工精美牢固,上面刻有苏佑名字,用中原字刻的苏佑,阿穆罕伸手接过,塞入苏佑手中,掐了掐他的后颈脖:“去给它套笼头吧,不然他会抑郁而终。”
笼头,既是家马头上脸上套住的一套工具,用来驯化和坐骑。
而如果人给自己的马套上笼头,马也接受笼头的话,既是一场互相情愿的征服和臣服。
苏佑不懂为什么要给马套笼头,而且他也不会,他摇了摇头说:“我不会。”
“你不给他套,就说明你不接受它的喜欢和忠诚,他会自怨自艾,抱憾而死。”阿穆罕从身后抱住在苏佑,牵引着苏佑抓住笼头,伸手要去套住马王的脸面头颅:“这匹马,已经来去将近五六年了,无人能驯服它,也没有人能得到它的喜欢,它一直在等你出现。”
苏佑举着笼头,缓慢地套在马王头颅上,而马王底下自己的头颅,极其温顺懂事地任由苏佑给他带上枷锁。
阿穆罕看着眼眸犹如琥珀的马王,觉得这笼头也套到了他的头上。
他也同这马王一样,心甘情愿地套上枷锁。
作者有话说:
更新晚了……我发现我居然一天睡十个小时……叹气。
而且我还是好困。?
第51章 、朝堂上的附和者(19)
几乎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刚刚还热闹繁盛的氛围一下子安静下来,瞬间噤声,苏佑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对于他人而言有多震撼, 他只是听从阿穆罕说的话, 把笼头套上小棕头上。
阿穆罕说,如果他不这么做,小棕会郁郁而终。
没有被主人怜爱的小马会自怨自艾。
他笨拙地给小棕套好笼头, 甚至只是浅浅地绑了上去, 连箍紧都没有,一众人却看愣了眼。
驯马从来都是用手段工具强行将烈性驯服,日后还有漫长的磨合训练, 而他却是直接驯服了马王。
马王通人性,又灵气浓厚, 北疆人都坚信马王是上天的使者。
而这个中原男人,似乎, 是极其被上天厚爱的人。
这是他们北疆的吉桑, 是可汗王亲自挑选的备受恩宠的新娘。
他一定,一定将给北疆带来福祉,恩泽庇佑。
苏佑给小棕套好笼头后, 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能转头向阿穆罕求助,阿穆罕和他对视一眼, 径直走向前, 伸手捉住苏佑的手,将苏佑包裹在怀里, 牵引着他收紧套牢笼头。
霎时间, 围观的人都愣了愣, 很是震惊于向来狠辣寡言的可汗王居然有如此温柔细心的时候,他看怀里吉桑的眼神温柔得难以想象,而且可汗王和吉桑亲密缠绵,似乎就是一对恩爱已久的璧人。
原来,这世上还当真没有人是从头到尾的冷酷无情。
只是没有遇上对的人。
爱情果然邪门得很。
阿穆罕察觉到聚集在他和苏佑身上的目光,冷冷地放了凌厉,瞥过一众人,示警他们收回目光,其他人纷纷低下头,不敢再看。
阿穆罕才稍稍褪了一点凶狠,继续低下头看着苏佑,苏佑很是愉悦地摸着小棕的头,说:“我可以养小棕吗?”
阿穆罕皱眉,看了眼威武雄壮的马王:“小棕?你确定,真的要叫这个名字?”
“怎么?不可以吗?还是,这个名字很难听?”苏佑回头,不服气地看着阿穆罕,这名字可是他想了很久,才敲下来的好记又亲民的名字,居然直接怀疑他取得名字?可以嘲笑他的智商,但是绝对不允许嘲笑他千辛万苦取的名字。
苏佑觉得自己恶狠狠瞪过去,眼睛里蹦出凶光,但不知道自己眼型大而瞳仁乌黑,一生气就下意识睁大眼睛,长睫毛像太阳花一般,在暮色晚霞里闪烁微光。
一点都不凶,全是漂亮,连气呼呼也漂亮。
阿穆罕直接看红了脸,自己慌乱地躲开了视线。
“没有,这个名字很好听,很适合它。”阿穆罕咳了一声,以示严肃,很是认真地对着肌肉结实的马王赞扬了一番“小棕”这个名字,十分果断地抛弃了审美和为马王挽救一点威严的可能。
小棕看着阿穆罕,鼻孔里喘了一口气,哼哧哼哧地叫,尾巴一直在甩。
“看,小棕果然很喜欢你给他取的名字。”阿穆罕助纣为虐道。
“哼哼。”苏佑被夸得心满意足,摸了摸小棕的头,准备带它回帐子,刚刚见证可汗王压迫自己和马王的人连忙走上前打开栅栏放马王出来。
苏佑得了自己的小马,正是开心得意的时候,牵着临时拴上去的缰绳拽着小棕走,时不时和小棕蹭蹭,他太得意忘形,自己注意力完全转移到小棕身上,却丝毫没有注意自己另一只手被男人牵住,偷偷地从拽着手腕,转而慢慢下移,伸进指缝里,十指相扣,手心将小了一圈的手扣紧。
他看小马,男人就看他。
被留在原地的人面面相觑,一脸震惊。
“这,这是可汗王?”
阿穆罕对外从来严厉无情,不近颜色,同龄的人连孩子都生了三四个,他还是无动于衷,本来北疆已经不抱可汗王会有所婚配的想法,而现下吉桑出现,原先无情无欲,只有热血滚探访的人居然也生出了一腔柔肠。
那黏人模样简直比新婚的夫妇还要粘腻。
可汗王显然喜欢死了这中原来的吉桑。
“你说,这吉桑纤细的小身板,要是大婚当日,他受得住吗?”
“看可汗王恨不得把他吃了的模样,我觉得十有八九,是会死的。”
阿穆罕向来精力强悍,年少时和猛兽对打从来不曾落于下风,这积攒了二十多年的荤,又是满心欢喜,热血沸腾,只怕到时候过完结婚礼。见了穿红喜服的美人,会压断了吉桑纤细的腰身。
“啧啧,等着看好戏吧,我猜肯定我们也得有两三天见不到可汗王了。”
“何止啊,我看他现在就不想见我们,恨不得泡在温柔乡里不出来!”
......
苏佑得了小棕,很是开心,自己天天琢磨着喂养护理马匹,到处讨教部落各处养马人的经验。
原先对他很是冷漠的一些人,变得热情无比,不仅教他,还通常都要拉他进帐子里吃一顿饭,苏佑推脱不了,不知不觉地自己在外面玩得欢快,帐子也很少回来。
阿穆罕找到他的时候,他还在阿图鲁家里吃饭,阿图鲁的母亲买提一直给他夹菜,他吃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门口光线被高大男人遮住,屋里的几个人都有些愣地看着阿穆罕。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我不回去吃饭吗?”
除了苏佑,其他人反应过来,赶紧行礼,阿穆罕瞥了一眼看着他的几双眼睛,罕见的觉得窘迫,可随即看到苏佑和别人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张矮桌上,还吃得满嘴都是油,一脸错愕地看他。
活像他不该来,是个突然闯进来的外客似的。
他就又醋又气。
这是他的吉桑。
天天没在自己帐子里,反而到处乱跑,他日日忙完想要回去看苏佑,结果每次都扑空。
一问才知道人被族人拦下来吃饭玩乐了。
他让苏佑当众驯服马王,本意是想要苏佑获得族人认可,承认他身上的福祉,谁知道族人爱戴过度,苏佑自己毫无北疆主人的意识,亲和好哄骗,被人拦下来,用最好的吃喝招待,还真的就能提起筷子吃得连家都忘了。
害他一个人独守空房许久。
阿穆罕沉了眼神,竭力忍住将坐在主位上还在埋头苦吃的人抱出来的冲动,冷冷开口命令道:“过来。”
“啊?”苏佑手里抓着一整只的炙烤小羊排,芳香酥脆,孜然焦嫩,很是不舍:“一定要过去吗?”
“你不是想学骑马吗?我安排了苏野尔。”阿穆罕深知苏佑是只馋猫,诱哄道:“晚了,他就不想教了。”
“真的?”苏佑眼睛一亮,他终于可以学骑马了!
小棕被他养的膘肥体壮,连浑身的装备都拜托铁匠大叔打了一套新的,就是怕他都要走了,结果还没有用武之地。
“嗯。还不过来?”阿穆罕催促。
“来了来了。”苏佑赶忙下桌,但走了没两步又赶忙跑回来咬了一口羊排,糊了自己一脸的香料,咀嚼得腮帮子鼓起来蠕动,还睁着无辜清澈的眼神看他。
阿穆罕:“......”
他平时应该没饿着他吧?
阿穆罕转身出帐子,苏佑赶忙跟上,阿图鲁和未婚妻面面相觑,一脸疑惑:“苏野尔回来了吗?”
“没有吧,回来了咋没见过?”
清风徐徐,耳边水声流淌,月亮初升于湛蓝夜幕上,秋夜里总带着惬意。
苏佑牵了小棕,兴高采烈地去了苏野尔约他学马的那片草原,他听说苏野尔是草原里马术第二好的,他指望着最好的学霸带带他这个废柴,不指望有多好,但求自己可以及格。
然而他牵赶到,看到站在身前的人的时候,忽然顿了笑容:“怎么是你,苏野尔呢?”
刚刚不久前亲眼目送他离开,而且看起来一直安分呆在帐子里的男人,笔直高大的站在他面前,阿穆罕回头看向苏佑,很是坦然说道:“你太慢了,他不想教了。”
“啊?那我不白来了?”苏佑失落,摸了摸自己身后的小棕,他连车都有了,结果还没驾照,教练还嫌弃他。
“我是死人吗?还是你看不上我?”阿穆罕走上前,轻易将苏佑抱上马,自己也站在马下给苏佑放脚架,由下至上仰头,说:“苏野尔是第二我是第一,他从来没有赢过我。”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已经十几年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可我和你一起骑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没教过我,我以为你马术不高,不好意思教。”苏佑和阿穆罕一起骑马,阿穆罕总是会抱他抱得紧,他以为阿穆罕是怕他掉下来,所以才这么小心。
“......”阿穆罕哽塞无言,是他自己无意识总是忍不住想要抱紧苏佑,马上同乘又是个极其暧昧的事,他总借着骑马占便宜,可以完全收揽住又细又软的腰身,就是欺负苏佑毫无察觉。
现在居然砸了自己的脚。
“行吧,我教你骑马。”阿穆罕微微窘迫,咳了一声老老实实地教人骑马。
他还有些遗憾于以后骑马只怕苏佑没那么好骗了,随即他就发现苏佑肢体不太协调,腰腹力量极弱,常常停马就容易滚下来。
他一抱一个准,苏佑下意识揽住阿穆罕的肩膊,紧紧扣住,呼吸炽热又乱着洒在阿穆罕的肩颈处,轻微歉疚:“对不起,我好笨,我居然每次都从上面摔下来。”
阿穆罕摇了摇头,把人放进怀里颠了颠,掐着细腰爱不释手,说:“没事,再练练,练熟为止。”
“可,这要麻烦你接住我,我还是不要练了吧。”苏佑很愧疚,小声地提议道。
“没事,继续练。”阿穆罕把人抱上马,继续教他练停马,继续在下一次苏佑跌落下来时,准确地抱住人。
苏佑练到没了力气,两个人才停下,阿穆罕翻身上马,坐在苏佑身后,熟稔地抱着他骑马。
苏佑已经浑身上下酸痛难当,脊椎已经像是被抽了骨头一样,他无力地靠在阿穆罕的颈窝处,迷糊地眯着眼,视线里只有高挂在天上和摧残的星辰。
“也不知道祖母父亲他们怎么样了。”身体疲惫时,情绪就容易涌上来,他忍不住呢喃:“说起来,我都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们了。”
“他们是不是以为流放到北疆,我会过得很苦?”苏佑当时一睁眼就对上双眼赤红的阿穆罕,阿穆罕告诉他,他是被流放到了北疆,一直睡了快十天。
“你,觉得哪里苦?是吃不惯,还是住不惯?”阿穆罕皱眉,轻声问。
“不是,我觉得很有趣,一点也不苦,我就是有点想家了。”苏佑声音含糊下来,困意弥漫上来,他自己慢慢悠悠地合上了眼睛,问:“对了,他们都叫我吉桑,这是我的名字吗?是什么意思?”
“四季烂漫,煦日高升的意思。”
“哦,那还挺好。”苏佑打了个哈欠,自己朦胧着睡了过去,彻底靠上了阿穆罕的肩膀。
阿穆罕听到苏佑均匀的呼吸,相贴的温暖怀抱,顿了顿又补充说:“是指福泽深厚,受上天偏爱的人。”
“也是,北疆辽阔大地的另一个主人。”
“以及,是我的新娘子的意思。”
可是,人人都叫你吉桑,人人都知道我爱你,你自己却不知道吉桑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我的心意。
我都已经表白过无数次,你也没一次真的听懂。
阿穆罕寂寥了半生,忽然间有了一个喜欢得不得了的人,饶是英明算计,也时常觉得自己笨拙不堪,反省自己是不是有地方做得太错。
分明想要温水煮青蛙,把人在身边套牢养肥了就再难逃开,可是怎么,现在就已经蠢蠢欲动到难以忍受了呢?
今天苏佑提起了远在中原的家人,阿穆罕心头收紧。
却发现,他在害怕,在紧张,这个偌大草原留不住苏佑。
“以后,我们一起有个家,我尽力让你有个我们两个的娃娃,好不好?”
“没有,我就一直尽力,直到你有为止?”
阿穆罕勾唇轻笑,伸手蹭了蹭苏佑的尖尖下巴,被苏佑不耐地撇开,他眼神宠溺,抱紧了怀里的人,轻轻夹了夹腿,小棕慢慢悠悠地走动,马蹄踩在松软地面上,嗒嗒作响。
正是月色四合时,溪水照应流光,天边星辰摇曳闪烁,微风过处带起簌簌声响,是个极其好的夜晚,一匹高头大马上,高大结实的丈夫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怀里的妻子,在初秋的夜晚里回家,月光落下剪影,他们是恩爱甜蜜的恋人。
作者有话说:
散漫微甜日常没了,下一章开始矛盾开始激增。
修罗场,各种都会有,我看看我有没有精力加更,么么么么?
第52章 、朝堂上的附和者(20)
苏佑是偌大北疆公认的吉桑, 可汗王亲自挑选,千恩万宠的未婚妻,阿穆罕早就下过一道命令, 宣布苏佑成为吉桑, 而且从未隐瞒过他中原男子的身份,以前无论是中原人还是男子,这两个身份都很难服众, 但是苏佑当众轻而易举驯服马王, 同时也降服了北疆人民的民心。
苏佑是上天赐给他们的福祉,草原能拥有苏佑,需要感谢上天的馈赠。
而苏佑又亲和有礼, 同向来冷漠狠厉的阿穆罕相反又互补,相比阿穆罕, 草原人民显然更喜欢同苏佑亲近,尤其发现阿穆罕遇见苏佑就会柔和仁慈后, 他们顿时对苏佑好感度倍增。
苏佑自己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一场民心变化, 他成了一个操心又愁人的老父亲,天天看着逆子演狗血剧。
苏佑学会骑马后,很快就可以骑着马到处溜达, 他会骑着小棕去溜小母羊,小母羊再兢兢业业地给他产奶,自产自足得很是怯意。
小母羊分外喜欢小棕, 任由他人怎么牵扯阻拦, 就是断不了这跨物种的爱慕,而且小母羊越发地温顺漂亮, 天天围着小棕转, 即使小棕又冷又高大, 它也不亦乐乎。
苏佑很苦恼于自己养的两只崽子,虽然知道它们两个没有任何结果,但是呢,身为老父亲,他觉得这种心思都不该有。
这简直太让他难做了。
他作为老父亲极其想要狠心断掉小母羊的妄念,然而却下不了狠心,每次喝着羊乳,他就觉得自己的良心在受罪。
他趁着吃饭的时候,很严肃地问阿穆罕:“小花好像喜欢小棕,是想给他生小马的那种喜欢。我该怎么办?”
小花就是小母羊的名字,本来它叫小白,但是因为是只母的,就叫了小花。
阿穆罕差点呛到,看着苏佑苦恼的模样哭笑不得:“两只崽子而已,能闹出什么事?”
“一看它们两个感情发生异变,就是你纵容的。”苏佑皱眉:“我回回把它们两个隔开,总是你把小花放进马廊里,导致小花情根深种。”
“那这不是……”阿穆罕企图解释,但无话可说,他的确是没纵容两只畜生,但是他每次都嫌见不到小棕就叫唤的小花吵,打扰他和苏佑,一般直接放小花进马廊。
虽然深层原因不是纵容,是他想同自己的吉桑好好相处,但是表面上看的确是纵容。
阿穆罕对上苏佑纯澈干净,乌白分明而没有半点情爱暧昧的眼睛,皱了眉,问:“你都看得出来小花思慕小棕,怎么就看不出来……”他收了话,一下子把想要说的话咽回了嘴里。
怎么就看不出来我思慕你呢?
他对苏佑的思慕分明没有比小花对小棕的思慕少,怎么落到自己身上就当局者迷了?
他微微焦躁,对苏佑很是无奈。
他已经直白的求爱,在草原上放在任何一对男女身上,早已经可以是彼此明白心意的程度,奈何苏佑是中原人,还是没开情窍的,饶是他已经孔雀开屏,苏佑也只会夸一句尾巴漂亮,反而是他自己耐心耗尽,忍无可忍。
他想要直白而热烈的,向自己的吉桑求爱。
他转开视线,深思后开口:“交给买提,她养羊是最好的手艺,而且小花原先本身就是她的羊。”
“啊?”苏佑有些犹豫不舍,小花长得可爱,虽然脾气任性了一些,但是可以产奶给他喝,自己养了些时日,说送回去就送回去,他有点不情愿。
“阿图鲁新婚,你可以顺便去参加结婚礼。”阿穆罕顿了顿,补充:“有一整只的烤牛,买提亲手做的,上面会涂满他们家秘制的酱料,烤得酥脆,一刀下去里面还会流油,芳香扑鼻……”
他还没说完,就被苏佑打断。
“有道理,为了断绝不必要的心思,偶尔还是需要狠心的,这样妇人之仁只会错上加错。”苏佑握紧了拳头,标志自己一颗严父的心,随即悄悄咽了一口口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阿穆罕勾起唇角,愉悦映在眼底,不露声色。
阿图鲁和她的未婚妻去年就已经定了亲,特地选了丰收后的秋日,秋高气爽又果实累累,牛羊成群,果实摆开,宰杀炙烤都是庆祝。
阿穆罕带着苏佑参加结婚礼时,人群人海已然闹开了,烟尘缭绕,人声嘈杂,门外的马匹都叫的欢快,苏佑还头一次参加结婚礼,很是新鲜,把小花交还给买提后,自己就到出去玩。
草原族民崇尚武力,各处都还比拼射箭,骑马,之类的,苏佑当运动会看,而且高手如云,全是个中好手咬得厮杀,很是精彩,他看得目不暇接,最后停在一处巨大擂台边。
原先他以为这擂台只是单纯的比武,然而却看见周边围了两三层北疆女子,对着擂台上摇旗呐喊,还有人眼里含着泪,眼神动容,对着上面挥舞拳头的汉子啜泣不已,还有女子在擂台边给上面的汉子捶腿揉肩,窃窃私语,围观的人纷纷喊话。
“加油啊!不要让你家里人失望啊!”
“你看你,都把你家里人吓哭了!”
苏佑赶到的时候,正是中场休息,他白无聊赖,目光晃了晃,却看见不远的高台上,放着一顶花冠,青藤做支架,点缀着五彩斑斓的花色,青紫粉白,大小相间错落,在风中微微摇曳,漂亮得很晃眼。
却在秋日里放在高风和太阳下,都没有花枝枯萎的痕迹,仍然鲜活可爱。
苏佑看得认真,突然有高大阴影覆盖过来,有人沉声问:“想要这顶花环吗?”
“唔,想的。”苏佑下意识点了点头,一转眼对上阿穆罕含笑的眼睛:“这花环干什么用的?要放在最高处?”
阿穆罕收了眼神,转而看向上面花环又:“是奖品。”
是结婚礼上,对于下一对恩爱情侣的祝福,一般是主家搜集一年的花叶制成干花,再手工编织而成,放在擂台上,由草原上的勇士为自己未婚妻赢过所有人,才能摘下这一顶,为自己的未婚妻拿到最好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