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水概率百分百—— by芥菜糊糊
芥菜糊糊  发于:2023年10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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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灿震惊:“这你都能摸出来?”
“当然。”谢以津一只手的指尖在文献上敲打着,另一只手拿着冰袋,换着位置在秦灿的胸肌上压了压:“而且每次你运动完之后,胸部整体都会变大一些。”
“……”
“应该是因为运动时的动脉扩张,血流量增大而导致的,如果你今天没有拉伤的话,我其实很想——”
“…… 谢以津,快去看你的文献吧。”
喊的是全名而不是前辈,看得出来是真的羞赧至极了。
谢以津半晌道:“好。”
青年的体温偏高,胸部和身体冰袋接触的那一面化得要快一点。
于是在翻开下一页文献之前,谢以津抬起手,给冰袋换了个面,继续贴在了秦灿胸口的皮肤前。
冰袋里的冰块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清脆声响。
下一刻,谢以津听到躺在床上的青年突然极快极轻、声音小到微不可闻地问了一句——
“那……谁的更大一点?”
作者有话说:
小秦(随意)(目移):就...就随便问问。

他看向秦灿:“什么?”
秦灿笔直地躺在床上,视线飘忽不定,对上谢以津双眸的瞬间,他露出一副讶异的神情:“啊?我说什么了吗?”
谢以津不知道他的演技太过逼真,还是自己真的听岔了,最后只能迟疑地点了点头。
“对了。”半晌后谢以津开口道,“我有一个对我而言的坏消息,但对你而言的好消息。”
秦灿:“啊?”
谢以津:“天气预报说,二十分钟后也就是七点四十分左右,会有一场小雨。但是肌肉拉伤需要静养修复,所以今天我会给你放假一次。”
秦灿听到“放假”两字的时候一愣,片刻后缓慢地“哦”了一声。
谢以津颔首,低下头,继续看向手中的文献。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秦灿问:“那一会儿下起雨来,你真就不摸了?”
谢以津翻过一页文献,没有看向秦灿:“是的,肌肉拉伤可能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你彻底好透之后我才会再次上手。”
秦灿:“我只是胸口拉伤了,又不是半身不遂了……腹部和胳膊还空着呢,你都可以用啊。”
谢以津抬眸:“但是使用这些地方的过程中你会大幅度移动,也会牵扯到胸部的肌肉。”
他们安静地对视片刻。
秦灿稳住声线:“其实有一个方法,准确地来说是一个姿势,我可以全程保持不动,照样也能在一会儿下雨的时候帮到你。”
谢以津盯着秦灿的脸。
秦灿又看似镇定地补充道:“你之前在爱丁堡酒店里高烧,吃冰激凌的时候……也用过一个类似的姿势。”
“哦。”片刻后谢以津开口道,“我想我知道了。”
秦灿的喉结微微一动。
下一刻,他眼睁睁地看着谢以津脱下鞋上了床,坦荡地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谢以津的臀部和秦灿的大腿紧密贴合,他低下头,将双手撑在秦灿的身侧,身子同时微微前倾了一些。
似乎是因为坐得并不太舒服,他不断调整着坐姿,无形之中秦灿让秦灿的呼吸又加重了几分。
“是这样吗?”谢以津抬起眸问。
“对。”秦灿镇定道:“一会儿雨下起来之后,我保持不动,除了胸不能摸,像是腹部啊胳膊啊,你可以随意自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谢以津“嗯”了一声:“我可以先试验一下吗?”
秦灿:“……好。”
于是谢以津低下头,吻了一下秦灿的嘴唇。
他似乎是想很轻地、蜻蜓点水地撩拨一下,但秦灿早就看破了他那点小心思,直接用手扣在了谢以津的后脑勺上。
这个吻变随即得更深更湿,眼看着谢以津的身子就快软在秦灿的身上,顾及着秦灿胸口的伤,谢以津极轻地咬了他一下,秦灿才松开手,两人意犹未尽地拉开了距离。
他们对视,呼吸急促,鼻尖相抵。
“看来确实可行。”谢以津喘息着说。
秦灿回味着舌尖上的那点痛意:“我当然不会骗你。”
谢以津眨了一下眼:“虽然现在我的需求都可以被满足到了,但是一会儿雨下起来之后,它应该怎么办呢?”
秦灿大脑空白了一瞬:“它……是什么?”
谢以津睨着秦灿的脸,没说话。
片刻后他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身子微微后仰,腰臀轻轻向后一贴——
秦灿骤然一僵。
“现在贴在我屁股上的这个。”谢以津说。
冰袋里的冰块缓慢地融化,在床单上洇出了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文献随意地散落在床边,最后的两页始终没有机会被谢以津读完。
后来秦灿才意识到,今天晚上根本没雨,谢以津诈了自己。
但现在气氛到位,烘焙材料也都准备好了,来口小甜点似乎也无伤大雅。
他们上次做了蛋糕,算是摸到了点基础烘焙的窍门,于是今天打算做点不太一样的——芝士爆浆小饼干。
谢以津成了主导这场烘焙过程的主厨,所以秦灿全程只需要躺着。
这个姿势是一个极佳的观测姿势,因为秦灿可以捕捉到谢以津的神情之中的每一个变化:脱衣服时候的慵懒坦荡,忍耐时的眉头微蹙,以及动情时的茫然失神。
这样的体验确实够新奇也够刺激,但同时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谢以津的体力确实太不好了。
嗯,谢以津是一位很不称职的,极其懒惰的烘焙伙伴。
他一累一疼,完全不管另一位主厨秦灿的死活,饼干进烤箱才刚刚烘焙到了一半,就坐在秦灿身上一动不动了。
他直接弯下腰,把头埋在秦灿的脖颈,汗湿的额头抵在秦灿的肩头,喘息声格外动听,听得秦灿心头泛起一片痒意。
秦灿憋得人都快麻了,很想自己采取行动:“前辈咱……咱要不稍微动一小下?”
“……没力气了。”谢以津声线微哑,“你自己来。”
秦灿喉结上下滑动,近乎是立刻翻身起来:“这可是你说的啊。”
“你不能剧烈移动,胸…… 胸口要赶紧养好,下周还有别的雨要用到。”
“没事,我只要上身保持平稳,其他位置的肌肉发力,不会有太大影响的。”
“……”
芝士爆浆饼干不需要进行奶油的打发和精致的裱花,按理来说是非常容易上手的,唯一需要注意的地方就是火候。
火候不足饼干会是夹生的,火候太大芝心会提前爆浆流出,饼干也会烤糊,因此熟与糊的临界点很难把控。
然而今天的两个厨师一个局部负伤,一个体力不足,因此两人对火候的关注都不够细致。
此刻饼干的表面已经烘烤出漂亮的裂痕,隐隐有了爆浆的趋势,只要及时将烤盘从烤箱内拿出来,就还有一线挽救成功的可能。
可惜没有一个人及时注意到。
谢以津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他微微睁大眼睛,想要推开秦灿,叫他把装着饼干的烤盘赶紧拿出去。
“你先出去再——”
“好像……有点晚了。”
“你——”
爆浆流心芝士馅料满满当当地溢出,微热而黏稠。
秦灿又爽又心虚,根本不敢对上谢以津的视线,也顾不上胸口的疼痛,赶紧伸手把颤抖的谢以津抱在怀里。
“我……我受伤了,我现在是病人。”
他仓皇又暗爽地吻着谢以津,想要转移谢以津的注意力,试图掩盖着自己极其恶劣的行径:“就……先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啊?”
谢以津眼睫颤抖着承受着这个吻,完全说不出话,可能是太累了,也有可能是根本对秦灿无话可说。
他们拥抱着,谢以津疲倦地将脸抵在了秦灿的肩,呼吸一开始是急促的,后来逐渐变得平稳。
就在秦灿以为怀里的人已经累得快要睡着时,他听到谢以津很轻地开口说了一句:“你的更大。”
秦灿猛地睁开眼:“什么?”
“虽然不知道当时你具体在问哪一个部位,也不是很能确定你究竟是在和什么人比。”他听到谢以津说,“但不论如何,都是你的更大。”
秦灿很久都没开口。
秦灿沉默了太久太久,久到谢以津以为自己当时真的听错了的时候,谢以津突然察觉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秦灿的脸:“你——”
就好像是一道甜品好不容易制作完毕,灶台和桌面都已经收拾好了,碗筷和工具也都整理干净了,另外一位厨师却突然又来了兴致。
他重新举起了搅蛋器,拉着另一位已经筋疲力尽的厨师,准备再来制作一顿丰盛的宵夜。
“前辈,今天我是病人。”
“你不是刚刚才——”
“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
伦敦正式进入灰蒙蒙的、多雨湿冷的秋天。
秦灿和谢以津的合作课题进展得非常顺利,大部分的实验已经接近尾声,现在到了数据整理和文章撰写的阶段,乔纳森对他们的进度非常满意。
贺嘉泽也度过了每个实验室新人都有的高频闯祸期。
虽然偶尔还是会犯一些低级的小错误,但是贺嘉泽学习态度端正,笨却认真,会主动提出观摩每个人的实验流程,并承担不少累活儿来积累经验。
他逐渐得到了实验室里每个成员的认可,于是某天下午,洛嘉嘉把他拉进了“虫虫大家庭”的群聊之中。
【++】:“欢迎小贺同志加入养虫大家庭!”
【七月七爱恋】:“欢迎欢迎!”
【七月七爱恋】:“对啦小贺,你上次问我的培养基的配置protocol已经放在你显微镜旁边啦,你自己看一眼哦。”
【呵呵】:“大家好……”
【呵呵】:“嗯,我已经拿到了,谢谢七月姐。”
【七月七爱恋】:“嘿嘿,七月姐。”
【七月七爱恋】:“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对了小贺同学,这周五我们打算去U大旁新开的一家意大利餐厅搓一顿,秦灿请客,你要不要一起来啊?”
【can】:“?”
【++】:“?”
【七月七爱恋】:“?”
【七月七爱恋】:“郝五周,速速帮秦哥回忆起来@5weeks。”
【5weeks】:“嗯,大概是几周前,同时是秦哥你生日的前一天,你亲口说过要请我们吃这家店的披萨,当时还说要请我们喝酒来着。”
【can】:“……”
【can】:“行行行行行,我请我请,这周五是吧,到时候能来的都来哈。”
【呵呵】:“我看情况吧…… 应该没什么问题。”
【七月七爱恋】:“好哦好哦!”
【七月七爱恋】:“对啦,谢哥来不来呀~@Yijin Xie”
秦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谢以津便在私聊里给秦灿弹了一条消息。
【前辈】:“周五晚上有暴雨。”
秦灿盯着“暴雨”两个字,喉咙深处控制不住地变得干渴起来。
他压抑住内心的悸动,回复道:“我可以和他们说换个周末再吃,稍微往后推一推,一顿饭而已。”
片刻后,谢以津回复道:“没关系,我看了一眼,雨应该大概在十点到十一点这个区间才下,应该和晚饭并不冲突。”
秦灿犹豫少时,回复了一个:“好。”
抬起头时,电梯门刚好开,秦灿走了进去。
秦灿现在正在实验楼的一层。他今天要肝一天的文章,所以刚刚去旁边的咖啡店买了杯拿铁提神。
他进了电梯,转过身,刚好看到不远处的乔纳森和一个中年亚裔男子坐在休息区,两人正愉快攀谈着。
秦灿愣了一瞬。
秦灿之所以能一眼注意到这两个人,主要是因为乔纳森的小秃顶实在是太显眼了。
乔纳森身旁的那个中年男人则是个陌生的脸孔。他戴着眼镜,虽然鬓角的银发显露出岁月的痕迹,但整个人看起来斯文沉稳,学者气息分外鲜明。
一瞬间,一股很奇妙的感觉涌上秦灿的心头。
他感觉这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有点眼熟,更准确地来说,是他眉眼和气质给秦灿带来了一种极其强烈的既视感。
只是短暂的一刹那,下一刻,电梯门缓缓关上。
秦灿举着咖啡,对着紧闭的电梯门愣了一会儿。
片刻后他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多想,抬起手,摁下了自己楼层所在的按钮,
作者有话说:
小谢,懒厨子。
小秦,坏厨子。

星期五,阴。
实验台前,谢以津又一次抬头看向窗外。天空被厚重的云层笼罩,沉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半晌后他重新低下头,用酒精灯的火焰给了一下手中的接种环消了毒,沾着瓶中养好的菌液,在培养基上划出一条条平行的线。
暴雨的前夕总是难熬的。
谢以津一开始希望雨不要来,但一想到迟早会下,最后还是变成盼着它早点到,因为等待的过程实在是太过煎熬。
但幸好今天他要面对的是已经被天气预报预测到的暴雨,而且——
“今天便当里的那份炒饭,做得真的好好吃啊。”青年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他的身侧响起。
谢以津抬起头,看到秦灿站在自己的身旁,正在系着实验服上的扣子。
谢以津“嗯”了一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是用昨晚的剩饭炒的。”
秦灿好奇地问道:“这么简单?可我记得咱昨晚吃的不就是白米饭吗?”
谢以津:“加了一颗蛋,盐还有火腿,重新炒了一下。”
“怪不得这么香啊,感觉晚上的饭都吃不下几口了。”
秦灿一边感慨着,一边看了眼谢以津的接种进度。
他拿起手边的封口膜,提前帮谢以津剪出合适的尺寸:“不过咱俩现在一边处理细菌一边聊着美食,还真是有够重口的。”
谢以津接过秦灿递上来的封口膜,将接种完的培养基密封好:“其实大肠杆菌也是线虫的食物。”
“……”秦灿对他刁钻的思路感到钦佩,“确实。”
谢以津弯下腰,将培养基放进了身旁三十七度的恒温箱。
然而就在他站起身的一瞬间,手肘却不小心带到了实验台上的玻片。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两人都愣了一下
好在是上午已经拍完图的玻片,秦灿反应过来后长舒了一口气,半开玩笑似地缓解起了气氛:“没事,反正已经拍完了,就当是帮它进垃圾桶前提前处理一下了。”
谢以津盯着地上的碎玻璃,皱起了眉。
“要是担心的话,今晚的饭咱就不去吃了。”
秦灿观察着他脸上的神情,像是猜到了什么:“我找个借口和他们说一下,大家都会理解的。”
谢以津摇了摇头:“已经约好了,临阵取消会让很多人失望的。”
秦灿犹豫少时,还是点头说“好”。
将地上的玻璃碴子处理好后,秦灿去谢以津的办公室里写了一下午的论文。
是的,他们单纯地撰写了一整个下午的论文。
非雨天的谢以津有几点让秦灿十分敬佩,那就是他的集中力和行动力。
下班时间到了后的谢以津一秒都不会在实验室多留,但同样的,正常工作模式下的他,哪怕在周五的下午也很少摸鱼。
当然,这一切发生的前提是在“非雨天”。
在科研上一丝不苟,但在好色时也毫不收敛,谢以津就是如此神奇的一个人。
他们几个人约的是下午六点一起步行去U大旁边的意大利餐厅,眼见时间差不多快到了,秦灿问了一声:“走吗?”
谢以津点了点头。
他刚准备合上面前的电脑,手边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这样,你先接电话。”秦灿说着站起了身,“我正好去我办公室拿下外套,马上回来找你。”
秦灿刚走出谢以津的办公室,一抬头,就和正在走廊里探头探脑挨个房间偷看的郝七月撞了个正着
“干什么呢?”
秦灿被她吓了一跳:“鬼鬼祟祟的,不知道的以为你打算偷个仪器出去变卖呢。”
郝七月神色迟疑:“秦哥,小贺同学今天还没来吗?”
秦灿回想了一下:“早晨做实验的时候好像是没看见他,我说今天这么安静呢?”
“奇了怪了。”郝七月说,“他昨天还说想观摩我做一次PCR来着,结果我今天等了他一天人都没来,只好刚刚自己做了。”
秦灿:“不应该啊,他这两天不是天天很早就到吗?”
“是啊,嘉嘉姐也联系不上他,微信也一直没回复呢。”
郝七月忧心忡忡:“是不是病了啊?等等,那他今天的晚饭还能来吃吗?”
“你脑子里只有饭是吧。”秦灿叹息一声,“不行给他直接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吧,说不定是遇上了什么急事呢。”
郝七月郁闷道:“行吧,我再试试。”
入秋后伦敦的天气变得微凉,秦灿回去先取了自己的外套,随即向谢以津的办公室走去。
走到门口时,他看到谢以津正一个人站在窗边。
谢以津攥着手机,神色没有什么波澜。但不知道是窗外昏暗天色的衬托,还是屋内的灯光问题,他的侧脸看起来是……有些苍白的。
秦灿总觉得他的状态看起来似乎不对,愣了一下:“怎么了?”
“没什么。”良久后,谢以津转过了身,“刚刚接了个骚扰电话。”
秦灿应了一声:“这样啊。”
秦灿没有多想,低下头把衣服穿好,抬起头时,看到谢以津依旧站在窗边一动不动:“怎么了?不走吗?”
“我突然想起来,乔纳森找我要的一些数据还没有处理完。”
谢以津说:“他下周一开会的时候要用,我承诺过要在会前给他。”
处理数据?
秦灿蒙了一下:“可是今天是周五啊,你都忙了一下午了,不休息一下吗?回去再弄呗,还有一个周末呢。”
谢以津没有说话。
秦灿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是不是……”
“嗯,我想我还是有些害怕。”谢以津说。
他看向秦灿的双眼:“虽然今天暴雨的时间在深夜,但是外出吃晚饭在我看来还是太过冒险,我果然……还是更倾向于在家里等雨到来。”
谢以津的神色是镇定的。
这个理由比“处理数据”要合理得多,但还是让秦灿感到说不上来的奇怪。
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和谢以津确定了很多次今晚的饭能不能去吃,但每一次的谢以津都笃定地说“没事”。
怎么在临走前……突然就变了想法呢?
“好。”秦灿犹豫着开口道,“那你先回家休息着,我和他们去吃,到时候给你带一点回来怎么样?”
谢以津点了点头,说:“好。”
秦灿将外套穿好,走出了办公室的门。
谢以津同时也将自己的目光重新落在屏幕中的数据上,然而片刻后,他听到秦灿喊了自己一声:“谢以津。”
他抬起头,对上了混血青年微亮的棕眸。
秦灿站在门口,认真地开口道:“我想让你知道,不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你其实都可以和我说的。”
谢以津的身子一僵。
他微微张开嘴,像是说些什么,但胃随即剧烈痉挛了一下。
他发现自己的喉咙深处发不出一点声音,于是最后只是看着秦灿,点了点头。
秦灿紧紧注视着谢以津的神情。
“那好。”半晌后秦灿移开了视线,说:“我会尽量早点和他们吃完,一定能在暴雨之前回家,你等我回来,好吗?”
谢以津说:“好。”
秦灿离开了办公室。
十分钟后,谢以津听到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和对话声,郝七月吵吵闹闹地说“秦哥秦哥一会儿我要点松露披萨吃!”,郝五周似乎是反驳了一句“这种味儿的能好吃就有鬼了。”,应该是秦灿和他们一起离开了实验室。
谢以津又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
谢以津先是打车回了家,进门之后站在玄关发了一阵子的呆,最后还是拿起手边的伞,重新出了门。
到了贺嘉泽公寓所在的地址时,时间已经接近傍晚,灰暗云层与深色天空之间的界限已不再明显,肉眼很难分辨得出天气的好坏。
但此刻潮湿憋闷的空气谢以津再熟悉不过,那是暴雨前的征兆。
他用贺嘉泽给的密码进了公寓楼,来到五层,摁响了一扇门前的门铃。
门过了很久才被人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人是贺嘉泽。
和平时意气风发穿着皮衣出现在实验室里的样子不同,此刻贺嘉泽是非常狼狈的:他脸上的泪渍未干,右半边脸像是被人打过,微微肿了起来。
在看到谢以津的一瞬间,贺嘉泽很明显地呆了一瞬,似乎没有预想到谢以津真的会出现。
他“呜”了一声,眼眶随即被泪水蓄满:“哥……”
从和谢以津见面到现在,贺嘉泽不是没有哭过,但是他憋了很久一直没有叫出来的那声“哥”,在最委屈的时候,终于还是不自觉地说出了口。
谢以津没有说话,视线落在了他身后的沙发上。
沙发上坐着一个衣着华美的妇人,头发凌乱,脸上同样也挂着泪痕。在看到谢以津的一瞬间,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复杂难言的神情。
愤怒,震惊,妒忌,随后全部变成了难以掩饰的怨恨。
谢以津对这个神情再熟悉不过。从小到大,贺敏只有心情好的时候会才在谢枫面前稍微掩饰一下。
谢枫不在又或者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她看着谢以津的眼神向来都是如此,从未变过。
“贺嘉泽?”
贺敏指着谢以津,难以置信地质问道:“我说谁给你的胆子一个人来伦敦? 原来是翅膀硬了有靠山了,你国内的好日子不够过是吧?你宁愿跑到这种地方和一个外人混日子,你都不愿意听你亲妈的话是吧?”
她一边歇斯底里地喊着,一边抬起了手,习惯性地又要往贺嘉泽的脸上招呼过去。
贺嘉泽下意识地往谢以津的身后躲了一下,大声哭着说:“没有……我哥根本不知道我要来,这都是我自己的想法…… ”
贺敏扇人扇了个空,听到和贺嘉泽说出“我哥”两个字,更是气得浑身颤抖,她指着贺嘉泽的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好,你哥,你哥!”
她看向窗边的男人,冷笑着质问道:“谢枫,你是不是也知道你儿子的这些小算盘?你们父子俩,哦不,父子仨是不是早就在背地里商量好了?你们是不是全部都瞒着我一个人?是不是把我一个人当傻子耍?啊?”
谢以津的视线顺着贺敏悬在空中的手,落在了站在窗边的那个男人身上。
——那个沉默地抽着烟,一直以置身事外的姿态站在远处的男人。
谢枫的神色一直都很淡然。
他将自己隐藏在了缭绕的烟雾后,像是早就已经习惯这样的家庭闹剧,又像是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所以他连哪怕一点点的在乎都不愿意装出来一下。
但在看到谢以津出现在门口的一瞬间,他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镜片后面的眼底出现了极其明显的波动。
他怔怔地望着谢以津,片刻后无视了身旁贺敏的质问与尖叫,一步一步走到了谢以津的面前。
谢枫紧盯着谢以津的脸,低声开口道:“小津…… ”
谢枫抬起手,似乎想碰一下他的肩膀。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谢以津肩头的前一秒,谢以津却无声无息地后退了一步,声音极轻地开口道——
“谢教授。”
谢枫的身子一震。
手悬滞在空中,他听到谢以津平静地说:“我闻不了烟味,麻烦您先把烟掐了吧。”

这并不是一个儿子应该对父亲说话的语气。
但谢枫盯着谢以津的脸,半晌后竟然低下头,真的把手中的烟给灭了。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他身后的贺敏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再一次尖声开口道:“贺嘉泽!我再和你说最后一遍,现在把你的行李收拾好,和我回酒店,然后过两天——”
贺嘉泽抽噎了一下,小声地说:“我不想回去。”
贺敏难以置信地睁圆了眼睛,提高了声调:“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贺嘉泽的身子一抖,嘴巴重新张开,对上贺敏的视线,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你到底回不回去?”
贺敏大哭起来:“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你从小到大我为你付出了多少的心血你知道吗?你的大学,你的那些文章,你挂科后我花钱打点的那些教授,我还能害你吗?结果现在你学会把胳膊肘往外面拐了?”
贺嘉泽麻木地站在原地,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是不是你偷偷联系了小泽?”
贺敏神色又是一变,指着谢以津的脸:“他从小到大一直都特别乖,是不是你背地里给他耳边吹了风?不然他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叛逆,怎么能想到一个人来伦敦这种地方!”
“够了!贺敏!”
谢枫看她疯癫的样子,忍无可忍地拽住了她的胳膊:“小时候和你说了让他按部就班地读书就可以,你不听,非要逼着他跳级,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谢枫你敢动我?你的实验室能有今天,你的项目你的资金,你的教授杰青你的每一个职位,哪个不是靠我家里的关系拿到手的?”
贺敏号啕大哭着喊道:“你再敢动我一下?”
谢枫的身子蓦然一顿,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我凭什么让他按部就班地读书?”
贺敏指着贺嘉泽的脸:“都是一个爸生的,贺嘉泽你为什么就是这么不争气?别人都知道谢教授有个不愿意回家的天才大儿子,凭什么二儿子就不能也是个天才!你为什么就不能比他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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