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水概率百分百—— by芥菜糊糊
芥菜糊糊  发于:2023年10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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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姿势都是为了观赏性而摆出的,许多动作也都华而不实,而且演员们似乎都是专注做事直奔主题,并不怎么喜欢在过程中触摸彼此。”
谢以津回忆道:“关于这方面,其实我还有很多相关知识需要了解学习,只是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就在昨天用到了。”
冷静的口吻,分析数据图表和肿瘤病理般的认真语气,谢以津镇定得就像是在和秦灿讨论着一篇顶刊文献一样。
他看着秦灿,平静而认真地叙述道:“具体来说,产生欲望也好,切实实践也好,想要形成长久的伴侣关系,又或者想要试着一起生活也好……你都是我的第一个。”
秦灿的呼吸蓦然变得急促起来,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过,说起昨晚,有一些地方我们确实可以处理得更好一些。”
谢以津想了想:“比如我和你说了很多次慢一点,但是你一次都没有听我的,这导致我的腰现在还是很痛。”
秦灿心虚地移开视线:“我当时……”
“而且第二次的时候,你还把套直接摘了,这让我们之前的保护措施变得毫无意义。”谢以津继续冷静复盘道,“不过其实我感觉不戴的话,似乎会更热很舒服一点,我们可以在未来再试——”
谢以津的后半句话还没有完全说出口,面红耳赤的秦灿却再也听不下去了。
——他直接抬起手,一把将谢以津的脸摁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谢以津闷闷地“唔?”了一声
他动了动,想要挣脱。然而秦灿的手却死死地摁在谢以津的后脑勺上,让他的鼻尖和唇瓣陷入自己的胸膛,不再给他一个开口的可能性。
“好……好了,问答时间结束,现在你可以开始咬了。”
脸颊陷入温暖柔软的肌肉里,黑暗之中,谢以津只能听到青年在耳边干哑而羞赧地开口道,“我今天不会倒计时,前辈你爱咬多久就咬多久。“
“但是真的…… 真的别再开口说话了,算我求你。”他颤抖道。

贺嘉泽的出现是一个变量。
但谢以津以为,只要将这个变量巧妙地控制在他和秦灿的生活之外,那么一切都还可以在原本的轨道上继续正常运行。
是的,只要能够维持得住现状就好了。他想。
但是在贺嘉泽正式加入课题组的三天后,谢以津意识到,自己可能将生活这个公式构思得太过简单了。
洛嘉嘉是负责带贺嘉泽做课题的那个人。
身为一个风风火火的快节奏女强人,洛嘉嘉说话做事向来都不拖泥带水:“小贺,今天我先教你一些简单的transfer技巧。”
贺嘉泽:“好,好。”
洛嘉嘉坐在显微镜前,手上的动作飞快且麻利:“就像这样,你从显微镜找到铂金丝的位置,然后沾一点菌液,找到你要转移的虫,一沾,再沾,然后再这么一转移……好啦,就是这样,很简单吧,明白了吗?”
贺嘉泽:“…… ”
贺嘉泽咽了咽口水:“懂,懂了。”
洛嘉嘉拍拍他的肩膀:“好,那你先拿这几盘练练手,我现在有个会要去开,一会儿就回来哈。”
谢以津刚在自己显微镜前坐下,就听到了方才这样的一番对话。
洛嘉嘉虽然也是博后,和谢以津谈的合同条件不太一样,她需要时不时地给乔纳森的学生上课,每天泡在实验室里的时间也不会太久。
像贺嘉泽这样的顶级新手本科生,初入实验室的这段时间,肯定还是别人需要亲手带一阵子才能融入的。
但贺嘉泽脸皮比较薄,加上他知道洛嘉嘉也是真的忙,又不想让自己再一次成为拖油瓶,所以不管是真懂假懂,也只能先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但是谢以津并不想关注他们的事情。
他用移液枪吸取了试剂,平稳地转移了一些到孔板里,开始为自己今天下午要做的实验做起准备。
几分钟后,他听到身旁的贺嘉泽叹气了一声。
谢以津的手微微一顿,继续将药液转移到剩下的孔板之中。
然而这次他刚刚将试剂吸取上来一点,身旁又传来了重重的一声叹息。
这一次的动静太大,谢以津的手不受控制地一颤。他蹙起了眉,盯着移液枪头里的气泡,发现自己很难做到完全忽视这个人。
他转过头,看到贺嘉泽正在和面前的那盘培养基大眼瞪小眼。
NGM培养基理应是平整的透明果冻状,但此刻贺嘉泽面前的这盘,已经被他用铂金丝戳出了几个肉眼可见的大洞。
贺嘉泽察觉到了谢以津的视线,立刻用手遮遮掩掩地盖住自己的培养基:“你,你看什么看。”
谢以津转过了头,淡淡开口:“ 不要去铂金丝直接勾虫,而是用菌液去沾虫。”
贺嘉泽:“……我知道!”
谢以津平静道:“普通NGM琼脂盘很脆弱,如果破了洞,哪怕虫子转移成功,很快也会顺着缝隙钻到琼脂里面生活,这会影响到最后的实验结果。”
贺嘉泽闻言整个人变得更紧绷了,但依旧在嘴硬:“你,你不用管我。”
谢以津本来也没兴趣管他。
他低下头,将手中处理完的孔板放在手边,拿出手机,询问正在影像室里拍图的秦灿进度如何。
过了一会儿,秦灿回复道:“还有一组就拍完了,马上就回来找你^_^ 。”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谢以津发现贺嘉泽正在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脸看。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贺嘉泽面前的那盘可怜培养基里又多了几个新鲜的大洞。
谢以津:“……”
贺嘉泽瘪着嘴,涨红着脸,和那天走廊里与谢以津对峙的神情一模一样——这是他情绪快要大爆发的前夕。
贺嘉泽:“嘉嘉姐刚才讲得太快了,我,我怎么都勾不起来…… ”
谢以津吐出一口气:“起开。”
贺嘉泽抿了抿嘴,老老实实地站起了身。
秦灿从影像室回来的时候,看到便是一副贺嘉泽站在谢以津身旁探头探脑,好奇地左看看右问问的景象。
谢以津手持铂金丝坐在显微镜前,面容沉静,动作优雅。
贺嘉泽好奇地问:“你怎么做到轻轻一碰就能勾起来的啊?我不用劲儿的话,连一条虫都沾不上来。”
谢以津:“先用火烧铂金丝消毒,微烫时再去沾菌液,这样菌液可以在底端形成黏稠的小团,再去挑虫,就能勾到。”
贺嘉泽:“那你是怎么做到一个洞都没弄出来的啊?我和你的动作也差不多啊,使的劲儿已经很轻了还是——”
谢以津:“说明还不够轻。”
贺嘉泽:“…… ”
贺嘉泽抿了抿嘴,雀跃地上手想要去拿谢以津手中的铂金丝:“我感觉我好像懂了,你能不能叫我再试试。”
然而贺嘉泽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谢以津的手腕,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另外一只手给钳制住了。
贺嘉泽算是个体格极其强壮的男生了,但这只手主人的力量……竟然和他难分伯仲。
贺嘉泽努力想要甩开,却发现自己竟然近乎动弹不得。
震惊地回过头的时候,他看到秦灿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别人转移线虫的时候,最好不要直接上手去碰。琼脂盘非常脆弱,手腕有一点点的抖动,都会在盘上弄出洞来。”
秦灿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松开了手:“线虫很喜欢往洞里钻,这会影响到未来的实验结果。”
和谢以津方才说的近乎是一模一样的话,贺嘉泽的心无声一震。
他讪讪地缩回了手:“抱歉,不过我们就是在……在这里练习一下,又不是做什么真的实验。”
秦灿没有说话。
谢以津站起了身,将手中的铂金丝还给了贺嘉泽,言简意赅道:“按照我刚才说的,再练一次。”
虽然被两个人同时训话有些不爽,但贺嘉泽自知理亏,只能老实地重新坐下。
他憋着一口气,按照谢以津刚才的说法又尝试了一遍。
“三只!”
一分钟后,贺嘉泽惊喜地抬起了头,从未体验过的成就感甚至淹没了不爽情愫:“我刚刚五分钟连一只都捞上来,现在一次就可以弄上来三只了!”
谢以津颔首。
他没再多说什么,回到实验台前,继续忙起自己手头的实验。
秦灿却对着贺嘉泽的显微镜多看了一眼,半晌后道:“嗯,如果这三只都没有被烫死,那就更好了。”
“不可能!”贺嘉泽一愣,“刚刚还是活着呢,尾巴都还在动呢!”
“这是第七天的成虫,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沿规则曲线活跃运动的。只有尾部能动,说明其他部位的细胞和蛋白都已经在高温下失活了。”
秦灿耸肩:“你自己可以再看一眼。”
贺嘉泽对着显微镜一看,发现自己刚刚转移过去的三条宝贵的小虫,现在都已经僵直躺在培养基中央一动不动了。
贺嘉泽:“…… ”
脸皮薄的年轻人,哪怕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儿,下意识还是要嘴硬地为自己挽尊:“我对这种细致的事情不太擅长,学明白需要花一定的时间,但你要是说打球运动什么的,我就上手特别快……”
他嘴上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谢以津。
然而谢以津忙着手头的实验,并没有关注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倒是旁边的秦灿继续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哦?你平时经常运动吗?”
贺嘉泽下意识答道:“当然。”
“不过你肯定也经常运动吧?”像是想起了什么,贺嘉泽对着秦灿上下打量了一番,状似不在意地开口问道,“你……一周大概去多少次健身房?”
“我吗?我还好。”秦灿随意道,“一周最多两三次吧,其实最近一两周都没怎么去。”
“不可能!”
贺嘉泽难以置信地盯着秦灿的手臂和胸口:“就你肌肉的这种分离度和干度,一周只去两次?你骗谁呢?”
秦灿笑了一下:“有人可以帮我作证。”
谢以津正在玻片上标注着今天的日期,掀起眼时,发现身旁的秦灿和贺嘉泽都在看着自己。
这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候,简直像是两堵立着的高墙,视觉冲击感极强。谢以津的手微微一滞,半晌后迟疑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秦灿:“我们上次去健身房是什么时候?”
谢以津没有多想,一边将架子上配好的药液放到旁边的离心机里,一边回忆道:“一两周前吧。”
秦灿转过头,对着贺嘉泽微笑。
贺嘉泽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他紧接着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转过头,盯着谢以津细瘦的手腕,诧异道:“你们会…… 一起去健身房?”
秦灿停顿片刻:“前辈他不太爱运动,但是比较热心,偶尔会愿意辅助我做做卧推这一类的项目。”
贺嘉泽半信半疑。
倒不是因为别的,因为“热心”这个词出现在谢以津的身上,实在是太诡异了。
不过卧推这种有安全隐患的项目,有时候确实需要别人在旁边辅助。
贺嘉泽虽然感觉哪里不对,但见旁边的谢以津一直没有多说什么,最后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
压抑住心头那股极其古怪的感觉,贺嘉泽继续追问道:“那你饮食是不是一直管控得很严格,脂肪油盐之类的,肯定都不怎么摄入吧?”
秦灿:“我昨晚吃的披萨,早晨刚吃的芝士汉堡。”
贺嘉泽:“…… ”
贺嘉泽的胸膛起伏了一下:“既,既然都是同道中人,那以后有空就一起去练一次吧,还能辅助监督一下彼此。”
“可以啊。”秦灿神情自若地与他对视,“说来很巧,其实我今天下班后,就准备去学校附近的那家稍微出点汗来着。”
谢以津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腥风血雨。
实验处理得差不多了,他正在本子上计划着今天的晚饭应该吃什么。
谢以津喜欢做菜。做饭就像快节奏的实验一样,无需处理任何后续的数据,下锅之后很快就可以得到成果。
和秦灿同居后,两个人一起吃饭就像是一项更有挑战性的长期大型实验,不同口味的碰撞,荤素的搭配都需要重新考虑。
而谢以津向来都喜欢有挑战性的事。
将“酸辣汤”写在记录本的最后一行后,谢以津突然察觉到,周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异常安静。
他抬起头,发现身旁的两座山又一次同时看向自己。
谢以津:“怎么了?”
贺嘉泽抿了抿嘴,没说话。
“没什么大事。”秦灿道,“我和小贺刚刚在聊交流一些健身心得,想着今天下班之后,一起去健身房练练呢。”
谢以津一怔。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单独忙了一会儿,这两人在旁边闲聊了不过五分钟,关系竟然一下子就拉得这么近了。
谢以津自然是不想错过看秦灿健身的机会,但他更想和贺嘉泽保持距离。
“好。”谢以津拿起手边整理好的玻片,说,“那你们去吧,我——”
然而身旁的两人近乎是异口同声地:“不,你也得来。”
谢以津:“…… ?”
贺嘉泽瞥了一眼身旁的秦灿,随后咬着牙看向谢以津,最后憋出了三个字:“你得来。”
秦灿走到谢以津的面前,神情看起来倒是比贺嘉泽镇定得多。
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秦灿的眼底藏着一抹明亮而灼热的光,那是一种…… 谢以津从未在他眼中见到过的东西。
——像是燃烧着的,近乎快要化成实质的胜负欲。
然而这束光亮一瞬即逝,谢以津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秦灿将脸微微凑到谢以津的耳边,声音极轻地开口说道:“今天我打算做一次杠铃卧推,是前辈你上次没有见过的一种动作。”
“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的。”他微笑着说,“来看一眼吧。”
作者有话说:
小谢(沉思):嗯,果然有共同爱好的男生,关系会好得比较快啊。

工作日的下午五点半,健身房里的人并不多。
但是像他们这样形式的三人组,还是在健身房里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两座健硕高大的山,一座混血一座黄毛,中间还夹着一个身上毫无训练痕迹的谢以津。
怎么看怎么诡异的组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谢以津请了两个教练来上私教。
贺嘉泽:“你平时热身都做什么?跑步?跳绳?”
秦灿:“俯卧撑,关节活动,还有一些基础的拉伸。”
“要不咱俩别热身了。”
贺嘉泽左顾右盼,心急如焚地想要直接跑到器械区:“现在人还挺少的,我怕再等一会儿人就多起来就不方便了,咱俩直接到器械区碰一碰吧。”
秦灿:“可以,随你。”
眼见两人迈着步子就要往器械区前进,谢以津无声地吐出一口气,一手拉住一人的胳膊:“回来,热身。”
在谢以津的监督下草草热身完,他们总算来到无氧器械区,进入正题。
贺嘉泽兴致高昂:“你平时有什么特定的器械顺序吗?要不先做卧推?哑铃还是杠铃?”
秦灿微笑:“如果你需要小重量先开开胃的话,我也可以陪你来几组哑铃。”
秦灿这话说得极委婉,贺嘉泽反应过来后暴怒:“我从我妈肚子里出来之后就没碰过哑铃这种东西!”
谢以津:“……”
贺嘉泽咬牙切齿:“走吧,先去卧推凳那里。”
秦灿颔首,跟着贺嘉泽来到了放置着不同重量杠铃片的架子前。
贺嘉泽:“你平时多少重量开始?我一般是60到70kg。”
秦灿:“和你差不太多,可能再多个小20kg吧。”
贺嘉泽:“你——”
谢以津不明白他们两人是如何把健身变成回合制对战游戏的。
年轻男孩之间的胜负欲?还是健身爱好者之间会有的攀比心理?
但谢以津预感到这两人今天的能量消耗应该不会太小,思索片刻,还是去旁边的售货区买了两瓶运动饮料。
等到谢以津回来的时候,这场较量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贺嘉泽满头大汗,应该是才做完一组卧推,现在刚好轮换到了秦灿的回合。
秦灿在卧推凳上躺下,贺嘉泽站在他的旁边,神色迟疑地帮他给杠铃上面加片,询问道:“你确定加到90kg?我可真给你上了啊?”
秦灿:“加。”
杠铃卧推,是对胸部维度刺激最大的器械运动之一。
人需要躺在卧推凳上,手反握杠铃,胸部挺起,推举杠铃的时候,身体呈现出自然反弓的状态。
同时肩胛骨需要收紧,肩膀下沉,尽量让杆触碰到胸部最高点。
谢以津拿着运动饮料瓶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他感觉秦灿确实很了解自己。
他爱看,而且是那种目光根本无法从秦灿的身上移开分毫的爱看。
秦灿的胸部紧绷着发力,腰身弓起,托举杠铃时有节奏地吐息,每个动作都做得极其漂亮标准,对自己身上的肌肉和力量进行着最为极致的运用。
而他的神色始终专注,看起来是游刃有余的。
大汗淋漓的贺嘉泽站在谢以津旁边,一开始还是抱着“我看你能撑多久”的心态观察着秦灿的动作。
三十秒之后,贺嘉泽咽了口唾沫,对旁边的谢以津说:“你这个后辈,他确实……确实有点东西。”
谢以津:“嗯。”
他们的音量不大,健身房里背景音乐也十分的动感吵闹,卧推凳另一边的秦灿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于是贺嘉泽看着看着,逐渐进入到了另外一种状态。
他直勾勾地盯着秦灿的动作,忍不住喃喃着称赞道:“太标准了,90kg这种重量……还能每个动作都这么标准地触胸,发力方式也一点问题都挑不出来。“
谢以津:“嗯。”
到了最后几个,贺嘉泽完全是一边艳羡一边叹息的状态:”这身体条件确实是天赋,如果全职练个一两年,绝对可以去试着参加比赛了,我……我根本比不了。”
谢以津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关键词:“所以你们现在是在比赛?”
贺嘉泽一僵:“这是一种友好的交流,同时是我们健身人对自己尊严的守护,你不懂!”
健身爱好者普遍都有的心理吗?
谢以津重新看向卧推凳上的秦灿,微微蹙眉:“可是在我眼里,你们都已经足够高壮了。”
“你不懂,健身这事儿是没有极限的,就像科研一样。”
贺嘉泽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声嘀咕道:“不过当年你走的时候,我还没有现在这么壮,甚至还没有你高呢。”
谢以津身子一顿。
贺嘉泽抿了抿嘴,看向谢以津,继续问道:“你一直都不打算回家吗?博后合同结束了也不回去,就这么……一辈子都不回去了?”
谢以津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不远处的秦灿。
半晌后他说:“我的家就在这里。”
贺嘉泽皱了皱眉,只以为谢以津还在怄气。在他眼中,谢以津来伦敦才不过工作短短的一段时间,根本不可能把这种地方真的当成家。
“而且你应该知道,哪怕我真的回去了,你妈对你的压力,以及谢枫课题组里人对你的看法,并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
谢以津平静道:“只有你才能改变你自己的现状。”
贺嘉泽睁大双眼,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什么。
但他偏偏又比任何人都清楚,谢以津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于是嘴巴又是一瘪。
比健身比不过别人,还被亲哥戳了心窝子,眼看着小珍珠又要落下,贺嘉泽吸了吸鼻子,站起身别过脸,瓮声瓮气道:“……我,我突然想起来,嘉嘉姐给我的一堆资料我还没有看,我先回去了。”
谢以津:“…… ”
贺嘉泽走得飞快,身影近乎是瞬间就消失在了更衣间里。
谢以津有些出神。
片刻后他回过头,发现秦灿已经结束了一整组的卧推,正躺在卧推凳上休息。
他走上前,将准备好毛巾递给秦灿:“你出了好多汗。”
秦灿接过毛巾,神色看起来有些微妙。
他用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在感受着什么,片刻后才缓慢地“嗯”了一声:“贺嘉泽…… 是走了吗?”
谢以津:“他要回去看资料,刚才就走了。”
秦灿无声地吐出一口气:“好。”
谢以津盯着他的脸:“你还要再练一会儿吗?”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秦灿沙哑开口道:“我想再休息一会儿,太久没动了……今天有点累。”
谢以津说:“好。”
谢以津站在身旁耐心地站了一会儿。他开手机,检查了一些邮件
几分钟后,他合上手机,重新抬眸看向秦灿,有些疑惑:“你还没有休息好吗?”
秦灿没有说话。
谢以津突然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皱起眉,紧盯着秦灿的脸:“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秦灿还是没有说话,耳根微红,呼吸急促。
秦灿刚刚已经用毛巾擦了一次汗,但这才没过多久,他的额头又布满了一片细细密密的汗珠。
谢以津突然意识到,这些不是因为运动而产生的汗水。
而是因为疼痛产生的冷汗。
谢以津:“你——”
“我的胸部……可能拉伤了。”
秦灿冷汗涔涔,近乎是从牙缝里面勉强挤出来的声音:“现在坐不太起来,你能不能……扶我一下?”
秦灿近乎因羞愤而死,
运动多年,他比谁都清楚,健身最忌讳的就是在力量训练上强行逞能。
但他实在是看到贺嘉泽这小子就烦,看到贺嘉泽一边举铁一边时不时偷瞥谢以津的样子更烦,看到他和谢以津交头接耳说悄悄话的时候,心里更是乱得不行。
所以卧推到后半程的时候他才会心不在焉,没有找准肌肉的发力点,加上太久没上过这么大的重量,等会过神时,已经疼出了一头的冷汗。
秦灿并不质疑谢以津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他相信自己是谢以津的第一个伴侣,但是他同时也能感受得到,贺嘉泽和谢以津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学术会议上曾经遇到过的前后辈”这么简单。
听过头疼腿痛关节痛的,胸痛是真的没见过。
而且这种肌肉拉伤是最烦人的,它不是那种剧烈的疼痛,但是它无处不在:抬胳膊会痛,衣服布料盖在上面会痛,就连轻微呼吸都会隐隐作痛。
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时,秦灿感到自己胸口骤然传来一阵凉意,差点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从床上跳起来。
“冰敷。”他听到谢以津说,“拉伤后必须做的处理,你忍着点。”
秦灿瞥了一眼自己胸口上的冰袋,重新,努力调整着呼吸。
谢以津拉了一把小凳子过来,在床边坐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一只手拿着冰袋,在秦灿的胸前来回移动,换着角度帮他冰敷。
其实秦灿大可以自己拿着冰袋的,他更清楚自己拉伤的位置在哪里。
但是秦灿没开口,谢以津也没说什么,于是他们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屋子里陷入了略带尴尬的静谧之中。
秦灿感觉这沉默比胸口上的冰袋还要难忍耐千万倍。
他的喉结动了一下:“要敷多久?”
“至少二十分钟。”
“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找点事情一边做一边帮我敷。”秦灿干巴巴道,“比如刷刷手机什么的……不用这么一直陪着我浪费时间。”
谢以津看着他:“好。”
五分钟后,谢以津拿着一沓纸,重新回到了床边。
秦灿定睛一看:“文献?”
谢以津“嗯”了一声。
他低头翻过一页文献,纸张的边角不经意地划过秦灿的腹部,带起一阵痒意。
同时他另一只手继续拿起冰袋,继续在秦灿的胸口上摁来摁去:“是H大课题组的最新研究,小鼠逆衰老和基因疗法的大方向,还算有意思。”
秦灿:“……”
谢以津这人似乎非常擅长一心二用。
他低头看着文献,手中的冰袋却不停地换着位置,指尖偶尔还会温柔地带过秦灿胸口的皮肤。
指尖是温暖的,冰袋是冰冷的,冷热交织下,秦灿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偏偏引起这一切感觉的始作俑者,此刻正神色专注地盯着手中的文章。
五分钟后,谢以津掀起了眼。
“你一直在看我。”他说。
秦灿顿时仓皇地移开视线:“……我没有。”
谢以津没有继续看向文献,而是调整了一下冰袋的位置:“之前有像这样拉伤过吗?”
秦灿干巴巴:“没有。”
谢以津:“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极限在哪里吗?”
秦灿深吸了一口气,胡乱地扯起了借口:“我当然知道,只是今天热身不够,加上太久没练,所以才——”
谢以津安静着没有说话,像是在判断着秦灿说的这些话是借口还是事实。
片刻后他突然放下手里的文献,将冰袋拿开,用手轻柔地托住了秦灿的胸。
他将脸凑近,对着秦灿胸前的那片皮肤吹了一下 。
冰袋本就在秦灿的皮肤上留下了一片冷凝水,谢以津这口气更是让秦灿一瞬间冷到了极致。胸前的鸡皮疙瘩骤起,他直接叫出声来:“你干什么?”
谢以津没说什么,用手指很轻地在秦灿胸口上揉了揉,又将冰袋重新覆盖上。
“放松一点,你的肌肉太紧绷了,这样冰敷达不到最佳的效果。”
他盯着秦灿的胸口:“而且冰袋是不是太冷了?我感觉你的上胸摸起来,比平时要更硬一些,中胸和下胸的差距倒是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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