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会教你如何给生殖细胞肿瘤拍图。”
谢以津将盖玻片仔细地覆盖在载玻片上,放到秦灿的手边:“你可以先去影像室把电脑开机,一会儿我准备完就会去找你,可以吗?”
秦灿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好”,转身向影像室走去。
谢以津收拾了一下桌面,拿起整理好的玻片,也准备前往影像室。
经过装试剂的架子时,他听到郝七月和郝五周正在聊着什么。
郝七月:“我赌就是这次。”
郝五周:“我觉得这次真不好说,秦哥的性格……应该不太会和她独处的吧。”
郝七月:“但我觉得艾米是那种行动派欸,毕竟——”
郝七月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正好和谢以津对上视线,吓了一跳:“谢哥好!我们没有在摸鱼!我们只是在等试剂加热好!”
谢以津:“是加热过程中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不是!没有任何问题。”
郝七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是还要再加热个五分钟,有点无聊,所以聊了一些秦哥的小八卦啦……就是随便聊聊,嘿嘿。”
其实要是换作实验室任何一个人经过,郝七月都会直接把他们聊的八卦内容毫不犹豫地分享出来。
但谢以津比较独特,郝七月以为这种与学术无关的话题谢以津是肯定不会感兴趣的,便努力收敛了一下。
谢以津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
安静片刻,他却继续轻声追问道:“什么八卦?”
郝七月眼睛骤然一亮。
“嘿嘿,我们在打赌,艾米什么时候会和秦哥告白呢。”
这丫头平日里就是个话痨,八卦又是她最为擅长的领域,别人一问,她便控制不住地滔滔不绝起来:“我之前和她们Lab里的罗拉聊天,她说艾米一直想主动出击,只是没有找到很好的机会。”
“原本艾米是准备在上次她自己的生日派对之后告白的,结果那天下了暴雨,秦哥还突然回了实验室,没有找到很好的独处条件。”
郝七月说:“所以我们就在猜,她会不会在这次派对之后对秦哥出手呢。”
郝七月话还没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哎呀”了一声。
“谢哥,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郝七月神神秘秘地凑近了一些,小声地对谢以津说:“艾米她,可是对秦哥有意思好久了呢。”
作者有话说:
此刻影像室里的小秦开始狂打连环喷嚏。
派对定在了周六晚上。
团建的娱乐方式翻来覆去也就这么几种,艾米最后将派对的地点选在了U大附近的保龄球馆。
虽说是以保龄球为主题的场馆,但英国人早已将“喝酒”两个字深深地刻在了他们的DNA之中。
场馆和酒吧是合二为一的,球道旁边就是吧台。灯光暧昧休闲,气氛很不错,来这里的人与其说是来运动的,不如说是打着运动的幌子换着花样来开派对的。
秦灿和郝氏兄妹前脚刚踏进了馆里,后脚就被麦克和艾米拉着进了卡座。
秦灿人缘向来好,半推半就地被推到卡座中间的地方,突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别别别,今天乔安娜是主角,我们几个说什么都不能坐中间。”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郝七月和郝五周就要去卡座的边缘处坐下,乔安娜却突然开口道:“今天我最大,听我的,坐过来一点。”
秦灿本科刚来实验室实习的时候,也是和现在郝氏兄妹差不多撞款的懵懂科研小学鸡一枚。
只不过那时候他没那么幸运,没能有个手把手带着他做实验学东西的师兄师姐,大部分都是自己摸索着过来的,当时身为实验室经理的乔安娜帮助了他很多,算是帮着秦灿真正迈进科研大门的那个人。
乔安娜这么一说,秦灿也不好再推托:“啊……那好吧。”
他这边刚迟疑地落了座,郝七月和郝五周就异口同声道:“啊乔安娜没事没事,秦哥一个人坐过去就好,我们坐边上就行,方便进出。”
秦灿:“……?”
这闹的是哪一出?
秦灿屁股还没坐热,就感觉身旁投下来一片阴影,抬起眼一看,是艾米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
“我刚才自作主张地给大家点了一些酒。”
对上秦灿的视线,艾米笑眯眯地开口道:“秦灿,给你点的是你之前常喝的那一款,没问题吧?”
秦灿:“啊,谢谢。”
秦灿看了一圈周围人,眼底含笑的乔安娜,神情蜜汁微妙的麦克,还有艾米实验室里那群一直在交头接耳说悄悄话的小姐妹……
他更感觉哪里不对了。
人还没有到齐,他们坐着闲聊了一会儿。
“时间过得可真是够快啊。”
乔安娜笑着拍了拍秦灿的肩:“那时候你天天追在我屁股后面问问题,现在的你都可以带两个学生了。”
秦灿叹气:“我好不容易半只脚踏进了科学世界的大门,眼看着要做出点成果给你炫耀了,你倒好,直接回家享福去了。”
乔安娜佯装生气:“说了多少遍我不是退休,我是要回我的农场继续我的田园事业去,到时候卖鸡蛋赚的钱,说不定都比我做manager这几年赚的还多呢。”
“不过唯一遗憾的就是,到时候可能去不了你们博士的答辩了。”她惋惜地开口道。
艾米自然地接过话:“放心吧乔安娜,到时候只要我们还没被学业压垮,倒贴钱买机票也会把你请回来听我们答辩的。”
“你们的实验进度我向来都放心,我知道你们没那么轻易被压垮的。”
乔安娜哈哈大笑,打趣道:“但等我回来的时候,你们几个的情感经历不会还是一片空白吧?”
秦灿:“……?”
不是,这话题未免转得太过突兀了吧?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好啦乔安娜,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艾米娇嗔着举起酒杯,“今天大家不多喝一点,可说不过去了啊。”
秦灿夹在这两人之间,逐渐坐立难安,越琢磨越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尝试着和远处的郝七月进行视线交流,用嘴型传达道:“救救我。”
郝七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秦灿身旁的艾米,一边疯狂摇头,一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表达了“秦哥我爱莫能助”的意思。
秦灿做了个“白眼狼”的嘴型。
郝七月装作看不见,拿起果盘里的西瓜继续往嘴巴里塞。
秦灿觉得自己再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多少要出点问题。
秦灿:“我可能要先去……”
正犹豫怎么找个合理的借口开溜时,秦灿抬起眼,就看见谢以津和洛嘉嘉一起出现在了球馆门口。
洛嘉嘉踩着小高跟,一袭红裙耀眼而明媚,而她身旁的谢以津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衬衫,低调而简约。
谢以津衣着色调的饱和度比洛嘉嘉的低了很多,他身后的墙上是一排排闪烁着的霓虹灯管,换任何人穿着这么素净的衣服,从踏进这家保龄球馆的第一秒起,应该就会直接被淹没在背景环境之中。
秦灿感觉这也是谢以津自己想要的效果。
然而事实是,谢以津干净低调的气质在喧闹的环境中反而变得突出,灯光将他的皮肤映衬得很白。
加上谢以津之前从未出现在这样的团建活动中,所以从他踏入球馆的第一秒开始,时间的流动在刹那间变得缓慢,所有人的视线都忍不住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瞬间。
谢以津倒是没注意到别人看向他的视线,他从踏进球馆的第一步起,视线便落在了装保龄球的机器上,微微皱起了眉。
艾米回过神来,站起了身,热情地招呼道:“这里!来,这是酒单,你们先看看要加点什么喝吗?”
洛嘉嘉翻着酒单挑选起来,谢以津却直接摇了摇头,礼貌婉拒道:“抱歉,我并不是很喜欢喝酒。”
空气静谧了一刹那,秦灿感觉这是个脱身的好时机。
他及时拿起酒单,起了身,看似随意地在谢以津的旁边坐下:“果汁呢?也有一些低度数的鸡尾酒,你看一眼。”
谢以津对上秦灿的眼睛,又看了眼原本坐在他身旁的艾米,须臾后移开视线,接过了秦灿手中的酒单。
他低下头,细致地翻阅起来。
片刻后,谢以津在酒单上指了一下:“我要这个。”
秦灿凑过去看了一眼,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谢以津指着的饮品,赫然是一款非常少女心的鸡尾酒:桃粉色的液体,杯边还挂着一块小兔子形状的粉色西瓜块。
看起来就知道味道应该是甜蜜蜜的果调,像是为年轻女孩专门设计的可爱款式,所有人都没想到谢以津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然而谢以津神色没有丝毫的扭捏,眼底写着“我就要喝这个”六个大字。
秦灿:“呃……基酒是金酒,可以接受吗?”
谢以津:“可以。”
原来根本不是不喜欢酒,只不过是外貌至上主义罢了。
秦灿忍住笑意:“好,我给你加上。”
旁边选择困难症的洛嘉嘉瞥到了谢以津的选择,“欸”了一声:“你别说哈,这个小兔子看着确实不错啊,我也要一个好了。”
跟屁虫郝七月也伸长脖子看了过来:“哇哇哇哇哇!好可爱!秦哥你也帮我加一个好不好啦。”
郝五周:“我也——”
秦灿:“……没完没了了是吧?”
最后秦灿端着四杯粉色的小兔子鸡尾酒走了回来,回来的路上频频被其他桌的客人凝视,场面一度非常壮观。
谢以津喝了一口酒,皱了皱眉。
在这样热闹的场合,谢以津的坐姿依旧笔直,这人不像是来休闲放松,倒像是换了一个地方来坐班的。
秦灿:“好喝吗?”
谢以津垂下眼,咬掉了一只西瓜兔子的耳朵,含糊地“嗯”了一声。
西瓜块很多汁,谢以津缓慢地咀嚼着,沾上汁水的唇瓣在灯光下看起来晶莹饱满。
秦灿一愣,视线有些慌乱地错开。
谢以津将西瓜块吞咽下后,想了想,才开口形容道:“口味像是有点苦涩尾调的西瓜汁,我感觉不加酒应该会更好喝一些。”
……那不就是纯西瓜汁了。秦灿无语凝噎。
“而且你可以坐回你原本的位置去了。”
正准备说什么时,他听到谢以津又一次开口道:“你不需要一直在这里陪我,可以优先去陪你的朋友们。”
语速平缓,神色沉静。
秦灿怔了一瞬,总觉得谢以津话里的“你的朋友们”听起来怪怪的,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艾米走了过来。
“工作人员已经把球道开好了。”她说,“只不过咱们人有点多,所以需要分两个道打,现在咱们抽签分个组吧,说不定两组之间还可以比个赛呢。”
依次抽签,到了谢以津这里,他又一次摇了摇头。
“我不太会打保龄球。”他很坦然地说,“坐在这里看着你们打就好。”
艾米愣了一下:“要不试一试?我们也只是随便玩玩。”
郝七月也在旁边说:“不用担心的谢哥,我和嘉嘉姐打了好几次了,现在都还是地板砸穿的水平。”
谢以津看向了秦灿。
他的双眸乌黑,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秦灿无奈,沉吟片刻,轻声在他耳边说:“我会打,我可以教你。”
他们两个人在一瞬间贴得有一些近。
谢以津半晌后开口道:“相信上次射箭的时候你已经意识到了,运动天赋这种东西在我身上是并不存在的,我不觉得我可以——”
秦灿笑着看向他:“但最后有进步了不是吗?从脱靶到六环,算是质的飞跃了吧。”
在人声嘈杂的场所,他们对视着,聊着只有彼此才知道的秘密。
谢以津很久都没有说话。
但他最后还是抬起手,抽了一签。
遗憾的是,秦灿抽到了单数,而谢以津抽到了双数,他们被分到了两个队伍。
麦克和秦灿算是在场男士之中运动频率比较高的,所以他们两个分别代表自己的小组第一个上场。
秦灿本身外在条件就已经足够突出了,所以当他专注于一项运动的时候,他的身体条件和运动技巧便会起到一种叠加效果。
这种效果……让他整个人都变得非常引人瞩目。
因为今天有运动需求,秦灿穿了一件有些贴身且方便活动的衣服,优越的身体线条一览无余。拿球的右手稍微使了一些力气,大臂的肌肉线条便变得立体且紧绷,轮廓清晰,叫人完全移不开视线。
秦灿弯腰,俯身,走步,出手,轻松且游刃有余地将球掷出。
完美的all strike。
围观的人群中一片惊叹与欢呼,麦克拍了拍秦灿的肩,叹息着说:“真是无氧力量比不过,运动技巧也差你一截。”
秦灿:“……说什么呢,保龄球这东西,主要还是靠运气罢了。”
秦灿转过身,发现谢以津正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他走到谢以津身旁,迟疑地问:“怎么了?”
“我很喜欢你今天选的衣服。”
谢以津说:“希望下次雨天的时候,你可以穿着这一件来见我。”
合着方才自己展示的动作技巧这人是一点都没注意到。
“首先,这是件运动服,我不可能穿去实验室。”
秦灿叹息道:“其次,马上就要到你上场了,刚才的动作看明白了吗?怎么拿球怎么起步——”
“应该吧。”
“前辈你确定你——”
“我有一个问题。”
“呃,你说。”
“如果最后目的是将所有的球打倒,那我可以双手抱球把球抛出去吗?虽然动作可能不是很规范,但最后击球的效果应该是差不多的。”
“……你觉得呢?”
谢以津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站在了球道前。
他挑选了一个分量略轻的保龄球,试探性地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神色凝重,好像拿的不是普通的球,而是一颗在下一秒就要被引燃的炸弹。
他犹豫片刻,微弯下腰,尝试了一下摆臂扔球的动作。
随着他摆手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谢以津上衣的后摆从裤腰之中稍微扯出来了一点,露出了一小截腰——
旁观的洛嘉嘉:“哎呀。”
旁观的郝七月:“哎呀呀。”
旁观的秦灿:“……”
谢以津不是那么具备力量感的身材,他甚至算得上是清瘦的,这也是为什么他总给人一种优雅贵气,清冷疏离的距离感。
但他此刻无意中露出的那一截腰纤细而漂亮,薄得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像是一只手就可以握过来。
皮肤白皙,腰椎骨若隐若现,谢以津的身体在视觉上给人带来的美感,和秦灿那种极具冲击力的身形还不太一样。
秦灿的身材是那种你看过一眼就绝对忘不了的惊艳与完美的类型。
但谢以津的是属于看的时候会恍惚一瞬,随即忍不住仔细回味,后劲很猛的一类。
秦灿回想起礼堂那天,将谢以津打横抱在怀里的时候,自己手在当时托住了谢以津的腰,这人的身体确实很薄,但同时又是柔软和韧性兼具的……
秦灿猛地回过神来。
他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
不过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谢以津的运动天赋确实是……得天独厚。
他拿球的姿势乍一看感觉好像没什么问题,但球从他手中抛出的那一刻,就像是被下了诅咒一样打了一个转。
——最后变成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地沟球。
郝七月和洛嘉嘉快要绷不住了。
她们一边调整着脸上的表情,一边赶紧在旁边鼓掌进行鼓励:“很不错了!至少动作没问题,下次加油!”
谢以津直起身子,甩了甩手。
他后腰的那片衣服布料随着他直起身子的动作,也因为重力落了下来,将他的腰重新遮挡了起来。
谢以津盯着积分屏幕上的“0”看了一会儿,眼神略带一丝困惑,但表情还是平静的,像是早就预料到了类似的结果。
同时谢以津转过头来,无声地看向秦灿。
他们的视线隔着人群交汇。
秦灿神色无奈,但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他叹息着站起身,正准备走到谢以津身旁,手把手进行一番私人指导的时候,有一个人突然挡在了秦灿的面前。
“秦灿。”那人喊了秦灿的名字。
是艾米,她直接拦住了秦灿的路。
不知道是昏暗灯光的效果还是酒精造成的微醺状态,艾米的脸颊看起来有一些红。
秦灿这才注意到,艾米今天似乎精心打扮了一番:微亮的唇彩,特意卷过的头发,还有她向秦灿靠近一些时,传入秦灿的鼻腔里的甜调香水味。
她平时一直是大方开朗的性格,但不知道是不是秦灿的错觉,他感觉此刻的艾米似乎有些紧张。
艾米对着秦灿微笑:“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可不可以单独和我聊聊天呢?”
第24章 关系结束
艾米用调侃的语气说:“想找一个机会单独和你聊聊可真是很不容易,最近每次在实验室里看到你的时候,你都好像很忙的样子。”
秦灿不知道怎么接这话:“是啊,最近开始了新课题,时间是比较紧张。”
艾米:“这样啊。”
“球馆这边比较吵闹。”她微笑着说,“我们去个稍微安静的角落聊一聊,可以吗?”
秦灿犹豫半晌,应了一声好。
秦灿在恋爱方面的经历,用“近乎空白”四个字来形容并不过分。
许多人在得到这样的答案后都很惊讶,因为他的感情经历看起来与他的外貌性格并不相符:容貌俊逸的混血,身材完美到无可挑剔,心肠好人缘好,怎么都不像是会母胎solo到现在的样子。
但事实上,秦灿这人有点纯情的小迷信,他比较相信一见钟情,认为只有第一眼将他惊艳并吸引到的人,才会有长久发展下去的可能。
之前也不是没有试着和别人约会相处过,但后来他发现,第一眼就笃定没有感觉的人,不然再怎么试探着靠近,也不过是浪费彼此的时间罢了。
经历不多并不意味着毫无知觉。艾米在这几次的团建互动中的表现,确实让秦灿隐隐预感到了什么,他也一直努力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但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可能躲不过了。
他们往外面走的时候,遇到了小小的台阶,不知道是因为附近的灯光太过昏暗,还是出于别的原因,秦灿前脚刚下了台阶,就听到自己身旁的艾米突然“哎呀”了一声,眼看着就要往前面栽。
完全是下意识地,秦灿伸手扶了她一把。
下一秒,艾米用手紧紧地抱住了秦灿的胳膊,抬起头冲他甜甜一笑:“谢谢。”
秦灿:“…… ”
好像上大当了。
他们现在的动作非常微妙,总之绝对不是正常男女之间该有的距离,灯光暧昧,气氛微妙,艾米身上的香水味萦绕在秦灿附近的大气层。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且年轻气盛的男生,都很难不会心跳加速。
然而秦灿心情非但没有任何波澜,更奇怪的是,在这一瞬间,秦灿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了……谢以津的脸。
谢以津做过比这更夸张色情且不成规矩的动作,埋胸贴腹,亲密了不知道多少倍,但除了第一次暴雨的夜晚吓了当时的秦灿一大跳之外,秦灿发现,自己心底竟然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像是现在这样的抗拒感。
他正有些出神的时候,身旁的艾米也终于站稳了,有些不舍地松开了他的胳膊:“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绅士。”
她看向秦灿的脸:“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我笨手笨脚地在实验室弄撒了好多培养基,是你帮我一个一个地捡了起来,最后甚至还把你刚倒好的新盘子借了我一半。”
秦灿神情变得微妙起来:“其实我——”
一直以来,秦灿都知道自己有一个小小的毛病,就是有点……太过热心。
热心是美德,但太过乐于助人,有时也确实会让人与人相处的边界变得模糊起来。
因为热心,艾米每次换着借口让他在实验室帮忙的时候,秦灿虽然隐约感觉到了哪里不对,但是又觉得实验对每个学者都太过重要,如果有一小步耽误了进度,那么后果会不堪设想,所以每次犹豫过后都还是会出手相助。
当然同样的,也是因为热心,他现在还在和某个人秘密地进行着“雨天互助课题计划”。
不过这个情况比较特殊。可以另谈。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对所有人都友善细心,换做谁你都会这么帮。”
艾米像是提前预判到了秦灿的想法,打断了他:“但这并不会影响我被你吸引到了的这个事实,因为我明年应该就会毕业了,所以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想,今天的我不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秦灿,我很喜欢你。”
艾米大方直白地开口道:“我知道直接要求确定关系会太过鲁莽,所以我想,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不可以试着date一阵子,深入了解一下对方呢?”
艾米是土生土长的英国女生,礼貌的同时也很大胆开放,所谓的“date”就是做伴侣之间该做的事情,但是并不真正地确定情侣关系。
秦灿也不是传统保守的人,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答应。
“抱歉,艾米。”
秦灿摇了摇头:“我没有办法答应你,因为我目前没有和人交往的打算,哪怕只是约会,我也没有这样的想法。”
艾米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没关系。”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问一下你拒绝我的原因是什么吗?这样我就不会一个人回去东想西想了。”
她笑得有些勉强,但还是很勇敢地看向了秦灿的眼睛:“因为麦克在之前和我说,你现在……可能有正在亲密来往的对象。”
秦灿瞳孔地震。
“麦克?”他难以置信,“不是……他都和你说了什么?”
秦灿的大脑开始飞速旋转。
他这才回想起来,上次自己和麦克一起健身房时,自己稍微对着镜子多照了几下身材,又低头分心回复了谢以津让自己关注天气的消息,当时的麦克还调侃他是有了什么甜蜜邂逅,秦灿没太放在心上。
……麦克这个大嘴巴。
秦灿一时间只感到哭笑不得:“根本不是麦克想的那样,他误会了,我只是——”
“我只是”三个字说出口后,又尴尬地僵住了。
因为他不可能将谢以津的病情以及他们俩之间的关系说出来,但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给圆上。
秦灿这么一停顿,在艾米的眼里,恰恰像是被说中之后心虚狡辩的状态。
艾米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所以她……也是实验室里的人吗?”
秦灿一愣,简直百口莫辩:“我——”
“抱歉,我好像问得有些太多了。”
艾米看到了秦灿神色之中的为难,狼狈地打断了他的话,转过了脸:“我明白了,我想我可能先要去一趟洗手间,可以吗?”
秦灿:“……好。”
秦灿感觉自己彻底洗不清了。
但在某种意义上,艾米刚刚说的还真的没什么问题:自己和谢以津现在确实是“亲密来往”的互助合作关系,而且谢以津还偏偏就是实验室里的人。
所以秦灿一时间才百口莫辩,怎么解释听起来都只会像是在硬圆。
过了一会儿,艾米眼圈微红地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看得出来应该是独自调理了一下情绪。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是一个有些情绪化的人,让你见笑了。”
秦灿摇头:“没关系的。”
艾米是个性格很好的姑娘,所以秦灿认为自己需要在现在立刻把她说清楚。
“艾米,有一件事情我需要和你说清楚,我无法答应你的请求,不是因为你不够优秀,也不是我将你和别人在心里比较之后做出来的选择。”
他认真地看向艾米的双眼,“我没有在你和我之间体会到特殊的感觉,哪怕尝试约会下去也只是浪费的我们的时间。我认为如果胡乱地答应下一段关系,对未来的你我而言都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很抱歉,这些话也许会伤到你。”秦灿说,“但确实是我最真实的想法,我想我必须要对你坦诚。”
艾米盯着秦灿的脸看了一会儿:“我明白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对我很重要,让我更加坚定自己的眼光没有问题,我喜欢过的是一个优秀且有责任感的人。”
她对着秦灿笑了一下:“好啦,不说了,今晚对我来说某种意义上也是‘意义重大’,所以我现在要去大喝特喝啦。”
秦灿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也对她微笑:“去吧。”
这一晚上发生的一切都猝不及防,秦灿大脑过载,不得不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才勉强缓了过来
他吐出一口气,往卡座附近走,才发现自己离开不过半个小时,球道附近只有乔安娜还有几个艾米的小姐妹在玩,其他的一群人早已经累得不行,瘫倒在卡座里喝起了酒。
看到秦灿回来,郝七月立刻两眼发光,把他拽了过来:“怎么样怎么样?艾米刚刚拉着你走到小黑屋去了,是不是和你告白了,你答应了吗秦哥?”
秦灿没回答“告白”还是“没告白”,他认为自己有义务为艾米保守这个秘密。
艾米自己也许会主动和别人说,那么秦灿就管不着了,但至少这整件事不应该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成为别人口中议论的八卦。
他随意塞了一口水果进嘴里,给出了一个模糊掉了的答案:“放心吧,课题完成之前,你秦哥我只会和生物学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