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竹马协议闪婚后—— by酒晚意
酒晚意  发于:2023年10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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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抱紧的感觉很好。
尤其对方是让人极有安全感的任先生。
景眠绷紧的身体泄了力般,逐渐松缓,就连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和肌肉都软下来,变成极度放松的状态。
任先生这个人,
大概是有魔力的。
“先生。”
男人回应他:“嗯?”
“根本没人去参加那场生日聚会。”
任先生的眉梢怔住。
“我被骗了。”
贴在耳廓的声音柔软低哑,有些压抑,带着一点鼻音:“是我后来回去上学,一个同学悄悄告诉我的。”
“原来那些人根本没有出现。”
景眠淡淡道:“那场哥哥的生日聚会,是由他们编造的、用来捉弄我的骗局。”
“在那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被困在懊悔和疑惑中,想了很久原因,但还是一直想不通为什么。”
“我哪里做错了,为什么是我。”
声音停顿了下。
景眠小声道:
“但现在,好像慢慢能理解了。”
“可能仅是因为那时候,我没有任何朋友。”
“先生。”
“原来车祸那天晚上……”
景眠闭上眼睛,一行泪顺着脸颊滑下,落在男人的领口,湿润滚烫,少年的声音轻不可闻:
“我们去的,是一个从不存在的目的地。”
手心的力道隐忍而重,
景眠在男人怀里,被一点点抱紧。
或许是今晚太累,以至于精疲力尽的景眠,在这一刻产生了错觉——
先生抱紧自己的手,好像隐隐在颤。
夜晚的海域被城市边缘一点点染亮,就连拂过的风都变得柔和,潮汐在最后一次覆上海滩后依旧一无所获,黯淡地褪去。
因为疲惫而睡去前,景眠隐约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任先生。
好像…非常在乎他。

男人朝着远处车的方向慢慢走去。
天色愈晚, 深沉的夜空将整座城市染成了灰蓝的墨,唯一的光源,便是海边的月亮,以及灯光弥烁的高大建筑与车流。
任先生的身影逆着淡淡光线, 轮廓被染亮些许, 又随着街路的深蓝而黯淡下来,与旁边的黑色车子融为一体。
等候已久的助理微微颔首, 压低声音问:“景先生, 他需要去医…?”
“不去医院。”
任先生轻轻启唇,道:“回家。”
车门被打开。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宣城快步跑来, 似乎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 他愣了愣, 又缓缓停下脚步。
他和不远处,那个抱着Sheep的高大男人对上视线。
宣城不自觉滚动了下喉结。
他就是景眠的爱人。
景眠的爱人, 竟然是明星,竟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他直到现在都适应不了这个事实。
犹豫片刻,宣城点了下头,与高大俊美的男人颔首致意。
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应。
谁知任星晚的视线沉寂少顷, 随之微微颔了下首。
一旁的助理很快迎了上来, 客气道:“宣先生。”
“你好。”
助理问:“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宣城犹豫道:“嗯, 景眠在宾馆里留了东西, 是一封信。”
“我还以为……”宣城挠了挠头,刚才的慌乱已然褪去,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没什么事。”
他后面的声音几乎不可闻:“…没事就好。”
任星晚已经抱着景眠上了车。
宣城把那封信递给眼前的助理:“我先走了。”
“这封信应该是眠眠写给他先生的, 我来物归原主。”
助理接过:“谢谢您跑一趟。”
“不客气。”宣城停顿了下,沉声道:“我先回去了, 等景眠醒了,麻烦告诉他,联系一下队长。”
助理点头:“我替您传达。”
宣城戴上帽子,转过身,沿着这条街路慢慢回去。
身后不远处的车子从自己身边驶过。
宣城忍不住停住脚步,视线追随着车身滑动到车尾边缘棱角得光亮,在夜幕中流畅华丽。
直到那光线由线变点,渐行渐远。
街角黯淡下的宣城抿住唇,陷入无声的沉默。
他依旧记得,
在签Sheep之初,Sheep的爱人就曾来找过他。
尽管是一段短暂的见面,直到现在却依旧令他印象深刻。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景眠的先生竟是任从眠。
所以当景眠的先生在自己对面落座时,宣城张开下巴,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而男人气场强大冷峻,让宣城有种置身于上层会议的错觉,他不自觉直起身体,正襟危坐。
对方更是开门见山。
中途几乎没有废话寒暄。
“所以。”男人道:“如果身为队长的你,如果能够承担Sheep的突发状况所带来的一切风险,那合同继续。”
宣城面色浮现诧异。
“如果不能。”男人表情没什么变化,淡淡道:“请现在就和Sheep解约。”
“我会承担违约金。”
“而且,不需要你善后。”
任从眠薄唇微抿起,沉声道:“我会想办法告诉他。”
“我可以承担。”
“和景眠签约并非我一时兴起,从Sheep刚入驻直播频道开始,我就开始关注他的技术和动态。”宣城摩挲着手指,坦诚道:“我是真的想要他。”
“他会给ME.带来无法想象的荣耀。”
“我一直都这样坚信着。”
宣城沉声道:“为此,我不介意任何风险,就算出现任何突发状况,我不仅会为此承担后果……还会成为Sheep最强大的后盾。”
宣城后来想,大概是这段话说动了对方。
这一场不为人知的会面就此结束。
临走前,男人微敛下的淡色瞳孔,仿佛隔着无法捉摸透的细碎光芒,这样的任从眠先生,却在看向他时,忽然开口道:“既然选择留下他。”
“就不要先对他好,再抛弃他。”
听到这句话的宣城,不自觉诧异的同时,也认真点了下头:“我不会那样做。”
任从眠沉默了两秒,侧过身的背影莫名沉寂。
男人低声启唇:
“请善待我的小朋友。”
景眠睡得很沉。
少年眼角还有泪痕,任星晚伸手,指腹轻轻拭去,触感温热湿润。
“景先生留在酒店房间的东西已经全部带过来了。”助理回头,轻声道:“任总,按照您说的…”
“除了那一万元罚金。”
“需要我去找主办方取一下那兜现金……”
任星晚道:“不需要。”
侧过身来的助理微怔。
“这是他承担责任的方式。”
男人沉默了下,道:“我尊重他,但没有涉足他决定的权利。”
助理回过神,立刻就明白了。
他连忙道:“是。”
助理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拿过一张有些褶皱、却又被平整折起的纸页,他伸手递给任总:
“这个…好像是景先生留给您的信。”
“您要看看吗?”
任星晚修长的手接过那张纸。
意料之外的,却迟迟没有打开。
不久,助理有些茫然地接回那封信,抬眼看向看不出表情的任总。
男人声线听不出情绪,低声道:
“扔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
景眠醒了。
只是他醒来的地方,好像不大对劲。
周身一片漆黑,没有一丝能见的光源,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压抑和深沉,由于看不见景物,却能感受到自己飘起的发梢,以及覆盖在白皙肤色以上的深蓝。
他好像……置身于深海之中。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景眠,心中立刻不受控制的慌乱起来。
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就此袭来。
由被海水抽走空气的呼吸苦难,到逐渐涌上的溺毙感,也仅是一瞬间。
忽然,景眠感觉自己被握住了手腕。
他下意识的睁眼。
没看清对方,却被吻住了唇。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意识到对方是任先生。
有空气渡入唇中,凉而清冽,或许是景眠的错觉,那股窒息感竟也一点点消散。
他缓了过来。
只是,再睁开眼时。
眼前依旧是一片深海,而先生不知所踪。
景眠:“?”
景眠想要开口呼唤,却忽然意识到这是在海中,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四周没有任何能够引起他注意的景物,比如海草、珊瑚礁、甚至是任何叫不上名字的鱼类……什么都没有。
景眠恍然察觉,这是一片没有任何生机的深海领域。
他所在的位置,
只有望不尽的黑暗和深蓝。
就在景眠茫然无措时,却忽然瞥见,就在不远处,好像出现了一抹淡色的光源。
如同沙漠中寻到绿洲,景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迅速朝着那么光源游去。
只是,随着距离愈近,景眠的速度也不自觉地变慢。
因为那愈发明亮耀眼的光芒,让他忍不住微微眯起眼,同时心里涌上诧异和茫然。
那像是一抹星星。
而且不止一个。
有大有小,排列没什么规律,但都无一例外地散发出漂亮而视觉震撼的光。
景眠喉结动了下。
已经游到近前,景眠停下来,星星们的范围并不大,他刚好可以用双臂笼罩托起。
景眠的发梢和面庞皆被染亮,瞳孔流露着诧异。
他不懂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观。
只是,下一秒。
一颗最不起眼的小星星忽然改变航线,朝着景眠坚定不移地漂移而来!
它从暗淡到令人看不出颜色,却随着坚定地向景眠靠近,而变得愈发闪耀。
光线明亮却柔和。
景眠睁开眼。
这一次,他终于从安静的车厢里醒来。
四周温暖,空气沉冽清新。
深海与星星,一切都消失不见。
唯有把他抱在怀里的任先生。
景眠:“??”
景眠:“???”
任先生:“?”
景眠喉结滚动了一下。
刚才……那是什么?
“先生。”
“嗯?”
“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景眠低声道:“已经可以自己走了。”
任先生:“不放。”
景眠:“……”
从停车到回家的这一段,在任先生从车里抱起他的那一刻,景眠就醒了。
况且……还是单侧抱。
还是当着司机和助理大哥的面,被抱起来回家。
只是在这之后,他也没能成功说服先生。
景眠抿了下唇,提醒:“小区里,邻居会看到。”
任先生的手心收紧,低声道:
“被自己先生抱回家,为什么丢脸?”
景眠一怔。
红意迅速蔓延到了耳朵。
门被男人的指纹打开。
景眠被放在沙发上,掌心和指尖有些凉,他不自觉地摩挲了两下,身心却彻底放缓下来。
这是他的家。
尽管以前自己总是在潜意识中不自觉否定,身体却是诚实的,或许不知不觉中,他早已把这里从“任先生的领域”,变成了“他和任先生的家”。
思绪飘离之际,
手心却忽然被放上一杯暖腾腾的热水。
景眠下意识握住,水雾随着触感,慢慢流散蒸腾。
泛凉的掌心和指尖,瞬间被暖意包绕。
景眠一愣。
因为唇边碰到了一小颗胶囊。
任先生启唇:“一粒。”
“这个也是。”
任先生此刻俯下身,几乎和他视线平齐,目光无声地看着自己。
在被先生投喂吃药。
景眠意识到这个事实。
心里忽然涌上一股难言的感觉。
景眠乖乖张嘴,他背后是深沉的夜幕,舌尖不经意碰到了先生的手指,又小幅度地撤离,把药粒吃进去。
接着是下一粒。
吃完药,他咕噜咕噜地喝了小半杯水。
两人相对无言。
先打破沉默的是任先生。
“怎么盯着我看?”
景眠心头一窘:“没什么。”
过了半晌,他没忍住问:“您看到那封信了吗?”
“您?”
景眠:“…你。”
竟然时隔半年,竟又一次被任先生纠正称呼问题。
景眠不知道先生心里会不会有点恼火。
“没看。”
任先生道:“不是已经和我说了信的内容?”
景眠咽了下口水,说:“嗯,是这样。”
“那能把信还给我吗?”
任先生:“?”
男人眉梢浮上一丝不解。
但还是沉声回:“已经扔了。”
景眠一怔:“扔了?”
“嗯。”
“怎么了?”
景眠眼里流露出诧异。
那封信已经不知所踪,甚至在此之前,先生也没有翻看过。
也就是说,如今这个世界上,没人知道信里都写了什么。
仿佛心里的大石头落地,景眠暗暗松了口气。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
任先生难得调侃:“今天总喜欢说‘没什么’。”
景眠笑了:“有吗?”
先生用沉默代替回答。
暖意涌入胸膛,胃也跟着暖和过来,景眠感觉浑身的细胞都不自觉放松舒缓。
每次都是这样,好像所有的问题,都能被眼前的人迎刃而解。
他轻声回答:“…可能,是因为先生在。”
“所以一切都没什么。”
虽然回答的没头没尾,
但却成功的、让男人微微怔住。
景眠在这一刻觉得,气氛好像有些微妙。
但很快,他意识到这是错觉,男人的手机在此刻响起,短暂一声,在略显沉寂的落地窗庞异常突兀。
任先生看了手机,和景眠说:
“宣城想让你醒来之后联系他。”
景眠语塞,表情有些无措。
但还是点了下头:“好。”
任星晚放下手机,景眠似乎感觉到,先生的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很久都没移开。
半晌,景眠听到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
“你们的全国赛。”
任先生淡淡道:
“家属可以观战吗?”

他用了几秒, 才反应过来先生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微颤的眼睫流露出诧异,尽管理智在潜意识里告诉他要反问一下先生的意思,但意识却先一步做出反应。
他点了下头,回答:“能的。”
“那先生想去观赛。”
任星晚低声道:“选手Sheep同意吗?”
景眠再次迎来头脑风暴。
心脏不自觉猛跳起来。
这好像是任先生, 第一次叫他Sheep。
尽管这个称呼不具备着任何意义, 却成功让景眠后颈一麻,仿若无形的电流擦过。
他抿了下干涩的唇, 道:“嗯…同意。”
任先生…竟然会对光耀感兴趣。
也或许是因为放心不下自己, 先生一时兴起,想陪他走完剩下的比赛。
但无论是那种,心尖都无法抑制地涌上惊喜。
只是很快, 景眠意识到这个提议好像可行性很低。
他抬眸, 问男人:“先生的身份, 会不会被发现?”
没人会认不出任从眠。
任先生要出席的地方,是观众庞大且全网关注的国际大型电竞赛事现场。
即使作为观众, 如果掉马,必然会成为人群瞩目的焦点。
任星晚:“哪个身份?”
景眠:“嗯?”
“认出我是任从眠。”任先生的声音沉而缓,在略显昏暗的客厅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男人问:“还是Sheep的爱人?”
景眠微微咽了下口水, 低声道:“两个都不行。”
他说:“先生可以出席全国赛, 但不能和我一起。”
景眠发现, 先生和他聊天时, 尽管一向冷冽寡言,视线却沉默而专注。
男人问:“为什么害怕我们出现在同一个场合?”
景眠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思忖几秒,他才低声道:“…因为我们戴着一样的戒指。”
“先生的领带是我系的。”
“我也常常披着先生的外套。”
眼睫被落地窗的光亮映得细碎纤长, 景眠认真说:“…这些都不是好习惯。”
被夜幕笼罩的任先生,倏然轻声笑了下。
尽管意味不明, 那声线却清冷磁性,听得景眠一怔,心神微跳。
景眠:“?”
他喉结动了下,犹豫着继续道:“被认出来的话,先生的经纪人和公司都会很困扰。”
感受到被任先生注视着的目光,男人并没开口反驳,竟是停顿几秒,沉声道:“那任从眠想和Sheep同时出现在全国赛,他需要怎么做?”
景眠眉梢微怔。
少年似乎陷入思考,就这样过了半晌,才斟酌开口:
“戒指要摘掉。”
任先生:“嗯。”
景眠想了想:“先生需要简单变装,不用像其他活动那样盛装出席。”
任先生:“好。”
景眠这次声音有些小:“比赛的时候,不能一直只看我,也要关注其他选手。”
“……”
任先生沉默了几秒,淡淡启唇:“可以。”
落地窗边的小盆栽高挺屹立着。
已然过了半年,小榆树枝繁叶茂,细韧枝条缠绕着深绿细叶,在光线映照下微微摇曳,有几束落在了茶几的边缘,无声地、陪伴着这沉寂夜色。
景眠拿过手机。
他现在已经足够平静下来,给队长宣城回去电话。
电话拨去的等待音响起,景眠坐在沙发上,被海水浸透的鞋袜此刻蕴着冷意,半碰到地板,掠夺紧贴着的体温。
“景眠?”
听筒这时传来宣城的声音。
景眠不自觉崩起脊背,空下来的那只手抵在沙发边沿,他轻吸了口气,眼睫微颤。
不是因为宣城哥的声音,而是因为……
鞋袜被先生脱了。
男人掌心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修长的指腹蹭过脚背,景眠抿了下唇,低声回:“宣城哥。”
“眠眠,已经到家了吗?”
景眠眼看着男人握住他的脚踝,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滑到了滴着水渍的脚跟,又转而握紧,景眠白皙的耳朵变得通红,声音也因为惊讶而有些支吾:“唔……嗯。”
宣城并未察觉,声音清晰爽朗:“裁判已经和我沟通过了,这次比赛因为离席时间短,没影响主赛程,更何况有先例,所以主办方没有任何禁赛处罚,罚金也和我们想的一样,已经上交了。”
“……”
景眠的气息稳了下来。
这时候少年才真正沉下心绪,泯灭了那些先前浮上的不好念头,和宣城认真道歉:“对不起,队长。”
宣城愣了愣,随即笑笑:“不是道过歉了吗?”
他松解气氛道:“如果实在过意不去,接下来的比赛就给哥多拿几个ACE,让ME.成功出线,到时候奖金可不止那区区一万。”
景眠也不自禁笑了笑:“嗯。”
“下一场比赛在后天,我们碰头的战队是洛城的ARE.。”
“眠眠,状态还好吗?”
“还可以作为首发吗?”
景眠垂眸,看向任先生。
他眼睫轻颤地眨了下,像是被某种无形且沉静的力量趋引,他低声道:“可以,队长。”
景眠启唇:
“ME.会成为冠军。”
不久后,电话挂断。
景眠靠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仿佛陷进了柔软的座椅内。
他忽然涌上了一个莫名的想法。
刚才的那两粒药丸,即使自己没有吃下,好像也没有关系了。
上一次发作,是被生日宴上那位残疾的哥哥安抚下来。
而这一次,则是他的联姻爱人。
如果能带着任先生,去见一面当初那位已经记不清样貌、但救了他的哥哥,当面道个谢就好了。
景眠这样想着。
忽然睫毛一颤。
另一只鞋袜也被脱了。

“先生!”景眠喉头轻咽, 道:“…我自己来就好。”
他迅速俯身,自己脱了鞋袜,怕男人抬手,于是又卷起湿答答的裤脚。
景眠快步走向浴室, 发现水温已经调好。
少年脱了湿漉漉的衣服, 打开开关,感受到温热的水流席卷而来, 顺着肌理流下, 心跳才逐渐放缓。
先生并没执意过来帮自己。
令人惊心动魄的一个晚上,他从最严重的一次发作,职业生涯差点就此结束, 而先生仅仅是出现, 就抚平了夜色的棱角, 亦如他经历过的每一个平静夜晚。
景眠看着浴室地面上淅淅沥沥的水洼,温热氤氲的水汽隔绝了外面的冷意, 好像他从未萌生过不好的想法。
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他好像差点离开,又被一只手拉离深渊。
再抬眼时,
望不到尽头的地方,皆是晨曦。
景眠洗好走出浴室时, 旁边的桌角已然放好了一叠柔软干爽的换洗衣服, 边角整齐。
景眠微怔。
换好时, 夜色已深。
任先生大概也已经睡了。
景眠顺着把手走上楼梯, 尽管光线微弱,却刚好照亮每一个台阶,抬头时, 二楼的那盏熟悉的壁灯,正散发出柔和暖色的熠熠光亮。
顺着微光走进卧室。
意料之外的, 主卧并非漆黑一片。
床头柜子上,正有一个淡色的球形光源。
尽管微弱,却曼妙且沉寂地悬浮着,令人心底柔软,完全移不开视线。
那是来自任先生不久前的礼物,地球仪。
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打开的。
但在今晚,对于景眠来说,大概却是最好的时候。
是他即使过了很多年回想起来,也无法忘怀、印象深隽的一幕。
景眠停留了半晌,轻手轻脚上了床。
任先生似乎已经睡着了。
景眠掀开被沿的动作都很轻,躺进去时,发现男人好像是朝着这边的方向陷入沉睡。
他听到任先生平稳的呼吸声。
不知为什么,景眠忽然就想起今天在海岸边的那个拥抱。
先生的怀抱温热宽厚,力道将他抱个满怀,修长的指腹像是要把自己揉进身体里。
“……”
景眠沉吟了几秒,微微压紧唇瓣。
少年细韧的身体蹭过床单,小幅度地向前,挪进了任先生的怀里。
不久,景眠的胳膊由僵硬,到慢慢松缓。
彻底柔软地沉睡而去。
浓郁的夜色愈发深沉。
任先生睁开了眼睛。
男人伸手,揽住景眠的腰,把人搂进怀里。
景眠惺忪的睡眼之上,额头被落下了一吻。

景眠没在家里停留太久。
背包仍在酒店, 所以他没什么行李,思来想去,只带了些男人需要的行李和日用品,一齐放到车厢后座。
任先生启车, 车尾缓缓驶离枫叶。
景眠盯着窗外带着湿意的砖路和草地, 整座城市像是被水洗过,就连树荫下的黯淡阴翳, 都泛着细碎的清凉惬意。
比起艳阳高照, 他更喜欢现在的天气。
——任先生要来观战比赛了。
而且是和他一起,从家出发。
景眠心中莫名生出股奇异感。
若不是全国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现在的他和先生, 竟有种外出度假的错觉。
车子停在酒店楼下的停车场。
景眠沿着选手专用的后门通道, 乘电梯回到七楼。
他低头, 默默刷门卡,身后跟着的任先生, 同样默不作声。
房门应声打开。
景眠脚步顿住,他发现,昨天留在酒店的那些东西已经被收拾干净,而那张留了纸条的信用卡, 只剩下一张孤零零的卡身, 放在床头柜。
景眠暗自小小庆幸了下。
幸亏任先生没看到那些东西。
昨晚队长说, 一万元罚金已经上交给主办方, 那默默帮自己藏好这一切的,大概就是宣城哥。
景眠没有室友,全国赛期间独自住一个房间, 房间里有两张床,一侧放着景眠的背包, 另一侧规整如新。
那便是任先生的床。
说起来,
夫夫两人的外宿,也是第一次。
景眠忽然就有点紧张起来。
他帮男人挂好衣服,拆开新拖鞋,俯身,默默帮先生整理床铺,做好这一切后,他想了想,决定先去浴室洗个澡,换一下睡衣。
就在他犹豫是否要进浴室再脱掉时,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景眠怕任先生暴露身份,于是主动开了门。
没想到站在门口的,竟是余年。
他手里拎着一兜袋子,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余年双手递过来,也没直说,道:“这是任哥交代的,您收下就好,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门被关上。
景眠把东西放在小桌上,这才发现,里面竟是各式各样的帽子,口罩,小胡子……甚至还有假发。
景眠眼里浮现诧异。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看来他们昨晚约好的,去赛场前先生要乔装打扮一下,男人不仅没当成玩笑,而是认真去着手准备了。
景眠忍俊不禁。
心里不自觉涌上微妙的暖意。
翌日,就在两人出发前,景眠给先生戴上帽子。
接着,他找出一个精心挑选的、没那么违和的小胡子,抬起手,给先生小心地戴上。
任星晚垂眸看着他,没动,任由他垫着脚,把小胡子粘好。
景眠越看,越忍不住泛上笑意,但在男人沉静的视线下,还是堪堪忍住了。
任星晚微微俯身。
“不戴口罩吗?”
景眠微怔。
先生……是想让自己帮忙戴口罩吗?
景眠点了下头。
他抽出一张纯黑色的口罩,他压了压鼻翼上的金属丝,指尖撑开系带,微微垫脚,干净的指腹擦过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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