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趁着妈妈不注意,偷偷掀开冰棺,用手碰了碰爸爸的脸。
那种彻骨的寒他一直记得。
唐霜意觉得更冷了,他嘴唇微微颤了颤,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手指被唐明河一下抓住,唐明河的手指修长,和他有些短圆的手指形成鲜明差异,他感觉手指就像被一块冰包住了。
冷气顺着门缝进了屋,唐霜意感觉后背都冷了起来,踩在棉鞋里的脚都被冻得僵冷,十根圆润的脚趾下意识抓着鞋子。
唐明河嘴角往下压,看起来很不高兴:“那你结婚得请我。”他轻轻拍了拍唐霜意的头,然后松开了手:“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对,对不起。”唐霜意皱眉,他对于不能和唐明河说实话是有点抱歉的,这个人白日还帮了他。
不过他又对唐明河现在凶狠的态度有点委屈,手指都还有些痛,唐明河抓他的力气太大了。
他这个态度似乎取悦了唐明河,唐明河低下头,看着唐霜意发红的手指。
“其实是我不好。”唐明河用手指在唐霜意略微发红的眼角按了按,看着颜色更加鲜明,他勾了勾嘴角。
“是谁?”陈江月把目光投向还呆呆站在门口的小可怜。他需要得到更多信息,这个看起来只有一张漂亮皮囊的男孩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唐霜意被冻得头脑都有些不清楚,他似乎还能感知到唐明河刚刚把手指放到他眼角的感觉,有些冰,从他眼角擦过去时有一点异样的感觉。
他支吾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唐明河,“是村子里的,关系还行。”
陈江月的眼神移到唐霜意身上,男孩刚刚急着关灯,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肥大的衣服分明和他瘦削的身材不配。
唐霜意走路间衣摆随着飘动,他一下子趴到床上,单衣往上移了一点,露出他的腰窝。
好细的腰!
陈江月不过脑的把手覆到唐霜意的腰上,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唐霜意的体温并不低,更像是人的温度。
为什么会像真人,明明这个村庄里的npc都已经死亡。
或许是这个突破口让他一下联想到了更多,比如唐霜意和村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态度,唐霜意似乎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
唐霜意把头微微侧过来,有些无辜地瞪大眼睛看陈江月:“唔……你干什么呀!”
陈江月猛地一下把手收回来,他下意识搓了搓手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有些细腻的触感,他做贼心虚地把被子往唐霜意身上一盖,然后把唐霜意裹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一点身材曲线。
唐霜意只漏了一双眼睛出来,他勉强挣脱陈江月的压制,把手伸出来,然后将被子往下移,露出自己的下半张脸。
被暖和的被子裹了一会儿,唐霜意的下半张脸都有些红,嘴唇有些艳色。
“我去关灯。”陈江月逃避式地下床。
屋子里暗下来,也看不太清了。
陈江月松了一口气,他心里琢磨着,这和他同住一室的不会是个艳鬼吧?怎么这么会勾引人。
他这时候一点儿也不肯承认是自己心思不纯,把自己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全推到唐霜意身上。
床上烧了热炕,唐霜意本来冰凉的手脚被捂热,在这里来养成的早睡晚起的作息让唐霜意只躺了一会儿,就被困意侵袭,他本来还打算和陈江月说说话,但又实在太困了。
半梦半醒中,他朝着身边的热源靠去,用手脚缠住散发着热气的东西,脑袋都埋了进去。
一会儿后他打算翻个身,却感觉自己似乎动不了,手脚被人钳制住。
似乎被察觉到他要逃,他被强行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有一只手从他的脸上滑下去,最后停留在他的嘴边,用手轻轻描摹着他的唇形,之后用了一点力按了按他的嘴唇。
“唔……”唐霜意并没有醒,但他下意识想要逃离这样的禁锢,但他每动一下,身边的人就跟着动一下,直到他乖乖地任人抱着。
手指被人从指缝钻过去,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和他的手十指相扣,他被半压在床上。
很不舒服,但又摆脱不掉,只能任人摆弄。
沉沉睡了半宿后,唐霜意感觉另一侧凉了不少,身体反射性地想往热源靠,却被另一侧的人给强行制止。
如果说陈江月的怀抱只是让他感觉睡得不自由,那另一边的拉扯就让他感觉睡得很不舒服。
他被冻得一哆嗦,冰凉的手指放到了他的颈窝,连热炕都不能让他暖和起来,唐霜意隐隐约约有些意识,却又醒不过来,他感觉自己的眉眼被一只手描摹了无数次,眼角都被揉得有些发红。
逃不掉又醒不来,就在这冰火两重天中睡了一宿。
第二日醒来,唐霜意还感觉有些不舒服,却又记不得。
眼角有些酸痛,他一睁眼眼泪就落下来。
陈江月睡过的那边还残存着暖意,而另一侧连热炕都捂不热,有些冰冷湿黏,像是散发不掉的湿气。
还带着一点点鱼腥味儿,和他昨天白日里在小黑屋嗅到的那个味道相同。
“陈江月。”唐霜意声音干哑,在热炕上躺了一个晚上,他的嗓子有些哑。
“水……”
水杯被递到嘴前,他意识还有些迷离,就这么接受着陈江月无微不至的服侍,他微微仰头。
“咳咳……”水从他嘴角直接滑到脖颈,很快又被人用棉布擦去。
微热的指腹放到了他的眼角,唐霜意咳嗽时睫毛不住地颤抖,看起来可怜极了,他有些疑惑地看向陈江月,似乎并不明白陈江月为什么要把手放到他的眼角。
陈江月用力按了按他本就发红的眼角,眼里犹如化不开的浓墨:“真漂亮。”就是不知道谁弄的。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为什么无限流副本还有那么多不要脸的男人觊觎我崽!
“等会儿去见见其他人,行吗?”陈江月不再把手按在唐霜意的眼角。
他又找了一张帕子,用热水烫过,敷在唐霜意的眼睛上。
他怎么能把人这么欺负呢?
不过……陈江月从这里感知到了一点怪异的力量,他大概清楚昨晚对唐霜意下手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灰色的雀鸟再一次停在了窗前。
陈江月一下子把唐霜意抱进怀里。
腰真的好细,一只手就可以圈住。
唐霜意隐约觉得这个怀抱有点熟悉,好像是同样的温度。
陈江月刮了刮唐霜意的鼻子:“我先出去找他们,你先在屋子里坐一会儿,我等会儿来接你。”
唐霜意眨了眨眼,应下了。
陈江月出去时,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从角落里爬出来,然后跟着一同出了门。
“咋样?那计划能行吗?”俞嘉禾这两日看起来都没怎么睡好,眼下青黑一片,憔悴极了。
他手臂上还有着深深浅浅的伤口,灰色雀鸟站在了他肩膀上。
黑袍男似乎是个巫师,他手里突然出现一根权杖,俞嘉禾手臂上的伤口渐渐消失。
不过陈江月虎口上的咬痕没有消失。
“你这怎么回事?”黑袍男的声音依旧有些喑哑,他看着陈江月右手虎口的牙印有些不解。
总不能是陈江月自己咬的吧?他的异能可以治好所有黑暗属性的伤口。
陈江月舌尖抵了抵牙齿,他想着虎口伤痕的来历,还有些尴尬。
他想起昨晚唐霜意略有些温热的嘴唇,连牙齿都很整齐。
咬的印子都是一排。
“说说?”俞嘉禾的眼神多了几分挪移。
陈江月想起伤口的来历就不免想到自己昨晚是多么恬不知耻地去摸唐霜意的嘴唇。
“唐霜意咬的。”
“为啥?”哪怕是在这种境况,俞嘉禾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
陈江月一点也不想告诉同伴自己有多无耻,他很不高明地转移话题:“看起和我们猜测的一样,也印证了之前曙光队员给出来的消息。”
他们得到的那条消息非常简单,只有几个字:尊重当地习俗。
这个副本的故事似乎并不难猜测,但大部分闯关者都把精力放在了婚礼上。
“或许我们就是被买来的媳妇,所以只需要做到顺从。”陈江月停顿了一下,“至少前期,他们杀人的规则,是按照是否顺从这个角度。”
“你说得对。”昨天还算元气的双马尾少女此刻连头发都没有打理,她头发披散下来,显得又憔悴又乱。
他们约好了所有人都在槐树下互通一次信息。
最后也只来了七人。
“或许死亡限制是一天一人。”
“现在正好是第三天。”
姜柔柔靠在槐树上,扫视了一周:“张志成失踪了。”
张志成就是队伍里那个老头,唐霜意第一次还因为他产生了疑虑,认为自己接错了人。
“我们第一天来这儿,住的主人家就一直使唤我们做这做那,张志成一心想去探查线索,不乐意帮忙干活,想着法儿地溜出来。”姜柔柔皱眉:“他第二天就不见了。”
“我们的信息也给你们了。”陈江月打了个哈欠,“那我们先回去了,离开久了,会被怀疑。”
陈江月的面色在这几人里瞧着最好,看起来吃得好睡得好。
依旧是雀鸟在前方带路。
“哥,你跟我说,那个唐霜意抱着睡觉舒服吗?”俞嘉禾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毕竟陈江月这副样子太讨打了。
“我择偶观里没有怪异。”陈江月对俞嘉禾翻了个白眼,然后又说:“我也不喜欢男的,我这次是为了任务牺牲一下自己。”
俞嘉禾和黑袍男脑子里浮现出唐霜意的脸,皮肤白皙,杏眼,还有点婴儿肥,看起来小小一只。
在这无限世界呆久了……
“说起来你看上他也很正常。”俞嘉禾补了一句:“我突破突破心理关,我也行,多靓一小孩儿呀。”
陈江月一脚踹到俞嘉禾小腿肚:“你他妈也知道是小孩儿啊。”陈江月说完也有些心虚,他可没少对唐霜意动歪心思,但听俞嘉禾这话,就怎么都不得劲。
就小霜那样的,还轮得到俞嘉禾这家伙挑三拣四?
唐霜意看到陈江月几人走到院里,赶紧站在窗口对着他们招了招手。
之后一跳一跳蹦着外跑,他右腿膝盖受了伤,不好使力,只能一只手撑着墙往外跳。
陈江月快步走过来扶住唐霜意,然后进屋又拿了一件棉袄,直接给唐霜意披上。
“这么冷的天,你就穿件毛衣往外跑。”他目光又移到唐霜意的膝盖:“腿又怎么了?你昨天怎么不说。”
他把剥豌豆那儿的长凳搬过来,扶着唐霜意坐下。
然后走向目瞪口呆的两位队友那儿,压低声音和他们商量:“要不今儿就我们几个去看看?他腿受了伤,走也走不动,怕是会连累我们被发现。”
俞嘉禾和黑袍男脑子里浮现出刚刚陈江月言之凿凿地说自己对怪异、对同性一点想法也没有的样子,在对比现在一副心疼极了的样子,也不知道打不打脸。
俞嘉禾用一句话堵住了陈江月的嘴:“按照习俗,没有他的带领我们出去被发现是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没有村子里的男性带着,他们乱跑在这些村民眼里只怕是逃跑,是可以任意处置的。
陈江月噤声,俞嘉禾暗叹他恋爱得脑子都不在了。
俞嘉禾目光打量了一周,确认家里没有其他人了。
其实这样也正常,村里的人是不会让外面买来的媳妇还没生孩子之前就跑出去的。
不过这个唐霜意似乎是个意外,他不遵守村里的规矩,他能分出他们的性别,而不是遵照游戏设定,把他们当成被拐卖来的女人。
这也是大家决定把唐霜意当成突破口的原因,他在这个副本里太正常了,但……太正常本来就是不正常。
他似乎仍旧遵循着这个村庄在变成鬼村前的规则,而其余村民也有意无意在保护着他的价值观。
俞嘉禾不知道在兜里掏什么,他走到唐霜意面前,然后把手伸进唐霜意的包里。
“嗯?”唐霜意伸手摸兜,然后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他一下撕开包装,一抓抓了一大堆小熊软糖往嘴里放。
唐霜意感觉嘴里这几天吃青粥小菜吃出来的淡味一下子被小熊软糖的甜味冲淡了。
“谢谢!”这声谢谢是说得真心诚意。
唐霜意再一次把手伸进包装袋时,手腕被陈江月抓住了。
“怎,怎么了?”唐霜意把目光转向了陈江月。
“你不怕蛀牙吗?”陈江月语气淡淡,但唐霜意听出来他语气里的不爽。
只能讪讪地把手收回来。
“那我……不吃了。”唐霜意眼神仍旧不舍。
鬼使神差地,唐霜意把手指放到嘴里舔了舔。
是甜的。
陈江月跟着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
怎么会有人连舔手指都舔得这么……有些粉的舌头在白皙的手指指尖打转。
然后就被俞嘉禾挡住了,俞嘉禾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大堆零食,就是他们来时背包里的。
旺旺饼干、吸吸果冻、x君雅小丸子……
“你别听他的,不就是零食吗?多吃点。”
陈江月脸色更黑,他背包里的零食这几天全喂给面前的小馋猫了,一点也不剩,只能看着小馋猫被自己不要脸的队友被几包零食骗走。
陈江月一脚踹向俞嘉禾的小腿肚,然后在唐霜意面前,把这些零食全部抱起来,回了屋子。
几秒后,他空手出来:“先干正事儿,回来再吃?”
用着问句,但看着陈江月两手空空,唐霜意也知道自己是不答应也得答应。
俞嘉禾有些无语,陈江月倒是真会,用他的东西来讨好唐霜意,借花献佛很有一手。
“你嘴角还有些碎屑。”陈江月想伸手帮唐霜意擦掉,然后看到唐霜意自己伸出舌头舔了舔。
“还有吗?”
陈江月喉咙有点发干:“没,没有了。”
“咳咳。”黑袍男轻咳两声,提醒他们回归正事。
“小霜。”黑袍男的眉眼遮掩在黑帽之下看不清楚:“我们想去昨天结婚的新娘那里看看,但我们单独出去可能……”
唐霜意明白黑袍男的未尽之言,但是,唐霜意想到自己昨天的遭遇,觉得自己也不是很靠谱,他自己连路都找不到。
而且他还有点心理阴影。
唐数的脸在他面前一晃而过,还有昨天院中的血,唐霜意咬了咬下唇:“那我带路吧。”
唐家村的屋子都是挨家挨户挤着,唐霜意家位于最边上。
唐霜意凭着记忆往外走,他中间穿过一片槐树林,俞嘉禾在后面帮忙驱散着雾气,这也是唐霜意一直没迷路的原因。
“好奇怪,为什么都没人出来啊?”唐霜意一路过来没发现一个人,就和他之前去村外接陈江月他们时一样,不过这次有人陪着,他倒没那么害怕了。
“小霜,你爹居然愿意放你出来了?你这是想通了?”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夹着烟枪往他这边过来。
最不幸的事情发生了,陈江月皱了皱眉,他没想到真的会遇上原住民,这说明他们的行为可能违背了村规。
男人手指夹着烟枪,用嘴咬着滤嘴,吐出烟圈,露出一嘴的大黄牙,让人瞧着恶心。
唐霜意下意识回避。
男人瞧见他这个样子,有些不屑地撇嘴,“难怪会去搞那种不三不四的事儿,丢尽咱唐家村儿的脸,我要是你爹,准得打死你这侮辱门楣的不孝子。”
唐霜意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他很本不记得面前人是谁。
男人转头就对着陈江月三人发难,他用烟枪指着陈江月,说话间不时露出他的舌头,陈江月隐约看见男人的舌根处似乎是用细线缝合的。
“这种衣服就该脱了!来我们唐家村了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是想招男人吗?”
唐霜意有些尴尬下,他想维护陈江月,想起离开前陈江月和他说的话,耳朵都红了:“我,我和江月订婚了,马上,马上就要结婚,我带他出来走走。”
他姐姐和他讲过,唐家村的人是不能指点别人的媳妇的,这样是会被其他人认为是觊觎别人的老婆,是会被打的。
男人果然面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手脚都哆嗦起来。
“嗬!”男人掐着自己的脖子,烟枪掉到地上,他垂着头,似乎从嘴里吐出了什么东西。
陈江月反应很快,赶紧捂住了唐霜意的眼睛。
唐霜意睫毛在陈江月手心扫了扫:“怎,怎么了?”
地上赫然是一小块舌头。
男人已经倒在地上打滚,他的身体似乎是被一块一块的线缝合的,此刻所有的缝线都崩裂了,变成了一块一块的碎尸。
肉块还在地面上蠕动了一会儿,最后渐渐消失。
很像吸血鬼遇光消失的故事。
“他一直在说些污言秽语,你不要听。”陈江月微微低头,在唐霜意耳边说到。
“是,是吗?”唐霜意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陈江月的手很热,怀抱也很暖和,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快烧起来了。
“可是他没说话呀。”唐霜意提出问题:“而且他骂人你为什么要遮住我眼睛。”
陈江月那点旖旎的心思全部消失,支吾了半天,最后先把手放下了。
“他人呢?”面前空空如也。
“走了。”
唐霜意看着陈江月三人都不太好看的神色,想方设法转移他们注意力,他猜测陈江月三人大概是听到那个男人的侮辱不开心。
这个村庄里大部分男人都很恶心。
“我姐姐说,在背后嚼舌根的人都会烂舌头的。”唐霜意想到第一次遇到大哥时唐数说的话:“我大哥不能说话,我姐和我说的。”
唐霜意自己说着说着都红了脸,手指攥着衣角来分散注意力,他眼神瞟向其他地方:“你们听到这个是不是心情会好些呀?”
半晌没人应答,唐霜意回头看他们。
陈江月三人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
“那个,我就随便说说。”唐霜意小声开口,他有些不好意思,这种话一般都是拿来骗小孩的,他面前是三个大学生呢。
这次并没有出现鬼打墙,只出现了那个夹烟枪的男人这个意外,后面一路都很顺。
昨日还大张旗鼓办婚礼的人家,此刻院门紧闭。
只有门前贴着的“囍”字证明着昨天的热闹。
“怎么,怎么进去啊?”唐霜意抿抿唇,墙好高,他肯定爬不上去。
“上来!”陈江月弓背蹲下。
“踩着我上去。”
“我……”唐霜意还有些犹豫。
“那你趴上来,我背着你上去。”
“可以吗?”唐霜意轻轻趴到陈江月背上,然后双手环住陈江月脖子。
陈江月翻到院内时还隐约感觉有些不真实,耳旁是唐霜意呼出的热气,他感觉自己耳朵肯定红了。
“可以把我放下来吗?”
“哦,好……”好轻,好瘦,难怪腰那么细,陈江月想着背上人的触感,一时有点舍不得把人放下来了。
俞嘉禾紧跟在他们后面跳下来,声音很小。
“血腥味儿是从左边的屋子传过来的。”俞嘉禾的鼻子很灵,这也是他的异能。
唐霜意手微微抖了抖,下意识去寻求陈江月的庇护,他小声重复着俞嘉禾的话:“血腥味……”
陈江月抓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唐霜意的后背:“别怕。”
村里的人白日似乎都在田地里,家中不怎么能见着人。
俞嘉禾寻着味儿过去后,站在了那间屋子门口。
熟悉的铁门,熟悉的红砖房,唐霜意昨日在小黑屋里的回忆浮现在眼前。
手指和膝盖的伤隐隐作痛。
他就像告状一样,和陈江月小声说话:“我昨天就是在这里摔的,还有手指。”唐霜意可怜巴巴地把指尖已经结痂的伤口递到陈江月面前。
陈江月在美□□惑前仍旧抓住了关键词:“你昨天来过这儿?”
唐霜意点点头:“我昨天看着他们把新娘送到这儿的,但我进去却没看到人,门还被村里的小孩儿锁上了。”
陈江月抓着唐霜意的手,把他揽进怀里,轻声安慰着,但几人又都想到了目前的局面。
按照唐霜意的话,那这个屋子恐怕大有玄机。
作者有话要说:
陈江月:身体反应比嘴快。
唐霜意和陈江月守在了门外,唐霜意膝盖受了伤,不能久站。
只一会儿,唐霜意面色发白,感觉右腿膝盖犹如被虫蚁密密爬过,又痒又疼。
很奇怪,正常受伤后,伤口疼痛不是这种奇怪的感觉。
冬日里,唐霜意脸上冒出细细的冷汗。
“疼?”陈江月有点自责,他理智上知道唐霜意应该和他不是同一种生物,疼痛不一定真实,但心里却泛起了心疼。
唐霜意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心跳快得恍如又跳出来,他扶着墙喘气。
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明明是站在屋外,他却感觉到昨天进入这间屋子一样的感觉。
彻骨的寒冷,一双冰冷的手透过他厚厚的棉裤,直接触碰到了他的小腿。
他能感觉到那双手轻轻放到了右膝的伤口上,不知道是不是过于冷,他的伤处暂时没了知觉。
唐霜意嘴唇发乌,他意识清醒,却动弹不得,身体失去了控制。
那双手似乎还在往上游走,唐霜意能感觉到被触碰过的皮肤变得僵冷,在完全无法摆脱这种境况下,眼泪争先恐后地从唐霜意眼眶中落下。
禁锢被解除了。
在恢复对身体控制的第一瞬间,唐霜意转身欲跑,恐惧完全吞噬了他的理智,但他发现自己陷入了另一个人的控制中。
“有,有东西在摸我……”唐霜意一句话说得语焉不详、颠三倒四,他不确定自己刚刚是怎么的状态。
陈江月挑眉,不知道唐霜意在说些什么,又怕惊动了院子里的人,一把捂住唐霜意的嘴,任由他对自己拳打脚踢。
“唔……嗯……”唐霜意想要摆脱掉捂住他嘴巴的手。
“冷静一下,你慢慢说。”陈江月轻轻拍了拍唐霜意的后背。
他们两一直站在一起,唐霜意看起来也没什么异常,身边也没有其他人来过。
唐霜意断断续续把自己刚刚的经历说出来。
陈江月脸色变了又变,温和的表情完全褪去,他脸色极度不好。
他眯眼看了看自己右手的腕表,时针不停地转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想卷起唐霜意的裤腿,细细查看被触碰过的皮肤,逼问面前哭得可怜巴巴地人,嫉恨与怨毒,两种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慢慢浮现。
陈江月左手两指间突然出现一把小刀,他手腕转动了一下,然后将小刀一下扎进左手手臂,疼痛之中,他的眼神渐渐清明。
血“唰”地一下流下来,陈江月额头冒出冷汗,他紧咬下唇,不让自己出声。
唐霜意被眼前突然的变故吓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不敢出声。
他和陈江月离得太近,血落了几滴在唐霜意的手上,白皙的手指被红色衬得更白。
“你刚刚是鬼压床。”陈江月手臂还止不住地颤抖抽搐,他将左手藏到身后,以免吓着面前的人。
没想到唐霜意听到“鬼”字,脸色又惨白几分,大中午,他居然感觉到透心的凉意。
陈江月脑子飞快动起来:“医学名称是睡眠瘫痪症。”陈江月努力忽悠:“你最近压力太大了。”
陈江月笑了笑,让气氛看起来更好一点:“刚刚或许是太累了,你就这么站着睡着了。”
唐霜意被这话绕进去,脸上还挂着眼泪:“是,是这样吗?”
“你的手……”
今天不知为何,雾气弥漫的时间早了不少,现在就盖住了大半个村子。
腕表时针还在不断转动。
陈江月手指指尖深深陷入了肉里,终于做了决定。
他的手指从唐霜意的指间穿过,十指相扣,然后直接扯着唐霜意往刚刚过来的地方走。
唐霜意膝盖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还没缓过神:“俞嘉禾他们……”
陈江月看着走都走不开的人,最后直接半蹲下来,催促:“快一点。”
陈江月手臂根本没有止血,伤口一直渗血,唐霜意的衣服都被染红一片。
没有解释也没有停顿,唐霜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陈江月就从墙上跳下,稳稳落地。
裙摆太长,难免会踩到,陈江月一脚踩住拖地的裙摆,一只手松开唐霜意,然后两指夹着小刀,将碍事的裙摆割下。
唐霜意家的院子角落,一个有着拖地长发的女人缩在那儿,头发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
陈江月和她撞了个正着,今天所有的差错都有了解释。
女人的头发似乎在片刻间又长长了些,不过本来就拖在地上,一卷一卷的,也看不清楚。
“妈,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唐霜意率先下来,跑到了陈江月和女人的中间。
唐霜意颇有耐心地蹲下,然后从桌子上找到一把剪刀和一把梳子。
“你这头发太长了,我帮你剪一点。”
女人闻言似乎颤了一下,不过完全没有挣扎。
唐霜意回头喊陈江月:“你把垃圾桶拿过来。”
陈江月坐在旁边,看着唐霜意用一把剪刀把女鬼最厉害的武器剪成了齐肩的短发。
“这样就好多了。”唐霜意把剪刀和梳子放下,他像哄小孩一样,和女人柔声说话:“那你乖乖呆在院子里,我等会儿给你吃零食。”
“我们进屋说。”唐霜意扯着陈江月的衣袖,把他往屋里拉。
“为什么不等俞嘉禾他们啊?”唐霜意这个问题憋了一路,他们不是一起去拯救被拐卖的少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