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柏感觉他在挑衅自己,朝他投去略有几分危险的目光。
但是茶梨并没见过这种来自雄性的危险,因此也不觉得危险,还在热心帮助郁柏回忆昨天目击过的现场,说:“昨天坐在前面卡座那两个人,是先互相碰了几下嘴唇,然后嘴唇就紧紧地贴在一起,两个人的脑袋还要这样摇来摇去……”
说着,他还拙劣地模仿起了那种摇来摇去。
“好了好了。”郁柏简直服了,一瞬间氛围全无,他没能一鼓作气,危险性也已然被消解掉了,郁闷地转移话题道,“一会儿老板还来找我聊单簧管,你预备怎么套他的话?我们先来商量好话术。”
茶梨正在想亲亲的兴头上,被实习男友打断了,也郁闷起来,说:“没有话术,随机应变吧。”
他端起他的饮料,咬着吸管把它喝完了,捧着杯子,双眼盯着舞台上的钢管舞表演,好像看得入了迷。
郁柏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再次大意失荆州。
他不禁开始反省,自己着实是个恋爱废柴了,怎么每次都把握不住机会?刚才就应该把茶梨按倒在卡座沙发上,不顾一切地吻下去……脑袋摇来摇去的那种吻。
“你们这里很空啊,”有人端着高脚杯走过来,站在卡座的外围,问道,“我可以坐下吗?”
两人都扛过去,来人是个二十来岁的男生,大约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很瘦,穿了松垮的白衬衣和白裤子,衬衣腰间扎了条金色的装饰腰带,中长卷发,一侧压在耳后,露出单边金色耳钉,弯眉大眼,脸很小,尖尖的下巴。
郁柏生平第一次在gay吧被男人搭讪,还是如此妖艳型的男子,一时愣住。
“可以啊。”茶梨却把空杯放在桌上,开口道,“那我给你腾个位子吧。”
郁柏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因为没有认真接吻,就要翻脸走人了吗?
“你人真的好好哦。”那男生笑着走进来,要从空着的一边到郁柏旁边坐下。
同时茶梨起身,但不是要走,不由分说坐到了郁柏腿上去,一手环着郁柏的脖子。
郁柏:“……”
那男生脸色也变了。
茶梨道:“你随便坐吧,现在是真的很空了。”
白衣男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你刚才吹完单簧管,这位清纯佳人就一直在那边看你。”茶梨一手还环着郁柏的脖子,另一手的两指捏着郁柏的脸,凶恶地说道,“多才多艺的郁柏2.0,还真是讨人喜欢呢!”
郁柏对此不予置评,也不在乎,还笑起来,说:“刚刚我还以为,我的实习期就要结束了。”
茶梨松开捏他脸的手,问道:“他长得很好看,你喜欢那样的吗?”
郁柏好笑道:“你说我喜不喜欢?”
他察觉到茶梨好像喝上头了,眼神和脸色都呈现出了微醺的状态。
“不知道。”茶梨说不知道,其实是知道的,郁柏看那位佳人的眼神和看自己不一样。
他又问郁柏道:“你在三维世界的时候,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你喜欢过别人吗?别人喜欢过你吗?有没有找你告白过?”
他几乎靠在郁柏怀里,郁柏想抱紧他又有点难为情,被他这样连环追问,精神上实在招架不住,分心无术,想了半天才回答说:“有人曾经向我告白,我拒绝了。”
茶梨问:“为什么拒绝?”
郁柏说:“他还在上大学,都不到二十岁。我拒绝他的理由,是我喜欢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善解人意的男士。”
茶梨开心道:“我就是和你同岁,还善解人意的男士。所以我本来就是你的理想型,对吗?”
郁柏道:“对,没错,是这样。”
茶梨说:“那你是穿过来没多久就喜欢我了吗?”
郁柏说:“差不多吧。”
“差不多?”茶梨道,“是什么意思?差在哪儿?”
郁柏笑起来,说:“是……一穿过来就看上你了。”
茶梨哈哈笑,根本不信,说:“你真会说好听话哄人,有时候你很会谈恋爱,有时候又不会,一会儿会一会儿不会,你是个笨蛋吧。”
“是够笨的。”郁柏也承认了这一点,“我好像掌握了点恋爱技巧,但是不太多。”
茶梨又被他逗得笑起来,有点头晕,自然地靠在他肩上,道:“来都来了,你就在我的世界好好生活,好好恋爱吧。我觉得不管在哪个世界里,只要认真生活,都是很好的人生。”
郁柏像被这话触动到了,短暂地出神了片刻。
而后他才纠正茶梨道:“以前是你的世界,现在是我们的世界,我一早就跟你说过,不想再回真实世界,我愿意留下来。”
茶梨头有点晕,但本能地不喜欢郁柏的这种说法,道:“可是……你怎么确定,你的来处就是真实世界?你来这里这么久了,呼吸的空气,吃过的食物,甚至刚刚喝下去的酒,是不真实的吗?你觉得我不是真实的吗?”
“……”郁柏被问住了。
“在这里生活的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世界就是真实的世界。”茶梨道,“包括我,即使被不知名的力量催动,我觉醒了身为漫画人物的认知,我也从不认为我是不真实的人,因为我的生活是真实的。”
第34章
酒吧老板终于忙完了别的事, 过来找郁柏,恰好舞台上节目间隙,噪音不太大, 他刚走到卡座旁,就听到了茶梨的最后一句话。
“这是在聊什么?”老板站在卡座外, 在郁柏做了个“请”的手势后才走进来。
他很感兴趣地问道:“真实与虚假,你们是在讨论哲学问题吗?”
郁柏和茶梨还连体婴一样抱在一起,但这酒吧里每对都是如此, 老板并不介意。
他在旁边坐下,看到桌上郁柏点的那瓶洋酒, 表情流露出恰到好处并且很真诚的感激。
“他喝得太快了,”郁柏对老板解释茶梨这半醉的状态, 道,“上头了,一会儿就好。”
老板理解地点点头。
茶梨还靠在郁柏的肩上,眼睛忽闪了几下, 没有说话。
郁柏想了想, 回答老板的问题道:“我们在讨论, 人要通过什么, 来判断自己是否是真实的存在。”
老板道:“有趣, 那讨论有结果了吗?”
茶梨没有回答,实习警员郁柏便含糊地答道:“没有结果,只是随便聊聊。”
“很难判断。”出乎意料之外, 老板居然对这问题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真实, 本身就是可疑的。”
郁柏被勾起了兴趣,问道:“怎么说?”
老板指了下桌上的柠檬水, 道:“就拿水来说,水是真实存在的,看得见喝得着,当它变成水蒸气,就看不见了,那水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郁柏笑了笑,说:“形而上学。”
从这点上至少可以得知,老板经历的教育体系里,没有唯物辩证法。
“我看过一部科幻电影,”茶梨忽开口道,“结尾彩蛋很有趣,人类、地球、太阳系都很渺小,只是银河系中微不足道的存在,就连银河系也不过是某种高维生物在把玩的一颗玻璃弹珠,高维生物还有很多个类似的弹珠。”
“……我也看过。”郁柏道。
结合已知信息,郁柏知道这里有许多的文艺作品,都是三次元作品的变相投射。
但他有点奇怪,为什么茶梨突然说起这个。
只有老板略显得茫然,道:“不好意思,我很少看电影,听起来这段很有趣,是有什么特别的象征吗?”
“世界可能都是真的,也可能都是假的。”茶梨仍然靠在郁柏肩上,点了点郁柏的胸膛,道,“这个人,他是从别的世界穿越来的,他就认为只有他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郁柏一脸无奈。
在听到这句话时,老板的神色却发生了微微的变化。
郁柏若有所感地说:“每个世界都有可能是更高维生物的玩具、工具或者作品,真实是相对而言的真实,虚构也应该是。”
老板一怔,慢慢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看那表情,还在咀嚼郁柏这句话。
郁柏的话,也把这个话题画上了终结符。
舞台上的歌手开始唱歌,歌声响起,酒吧里充溢着夜生活的闲适与快乐,只有茶梨等三人所在的卡座,安静得不同寻常。
老板原本是位时刻松弛自如的绅士,现在表现出了一点坐立难安,刚刚的话题也许刺中了他的内心。
茶梨看了老板片刻,伸手勾着郁柏的颈项,在音乐声里与郁柏耳语,仿佛情人间在讲悄悄话。
实际上,茶梨附在郁柏耳边,说的是:“你快看他的反应,我觉得他也是异世界穿来的。”
郁柏:“……”
他再看茶梨,茶梨那双眼睛明亮有神,酒意早已经散去了。
当下最好的结果,肯定是老板意识到被看穿,主动说明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老板很明显在犹豫。不过这样的自我保护才是合理的反应,像郁柏那样,一穿过来就不设防地自爆身份,恐怕是绝无仅有了。
“你和他喝点酒,和他聊聊天,我再看看。”他对郁柏说,然后从郁柏腿上挪开,到郁柏身边坐着。
郁柏给老板倒了酒,老板忙笑着致谢,余光瞥茶梨。
茶梨歪靠在沙发背上,笑着看两个男人喝酒,仿佛已把刚刚说过的话都忘了,只是微醺状态里的随口闲聊。
郁柏和老板喝着酒,聊管弦乐,也聊舞台上的歌手,老板慢慢地又放松了下来,还透露出他也打听过郁柏的身份,知道了他的家世。
在卷宗里,郁柏看到过,老板的父母辈是商界名流,比之郁柏家诺亚城零售业巨头的身家是稍有不及,但老板也算是富家子弟,但与郁柏不同,老板和父母关系很一般,几乎没什么往来——1.0本人尚且如此,2.0自然没有义务去维护亲子关系。
老板还向郁柏问起了郁松秘书长,说:“他很厉害,他上任后牵头的新政策,每一项都彰显了魄力和智慧,我是真的很相信,在他的带领下,诺亚城居民的生活一定能越来越好。”
他说着,神情里有一瞬间的怅然若失。
茶梨感觉他这个表情很眼熟,有点像……像郁柏想家的时候,流露出的那种忧郁,有七八分的相似。
茶梨挽住了郁柏的一边手臂。
郁柏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被挽着当然就很快乐。
“我说你啊,”茶梨认真告诫老板说,“以后不要再违反犯罪了,千万不要。”
老板也笑着回答说:“当然不会,我会遵纪守法,不会让警官难做。”
今晚结束得比较早,从老板这里看来也再得不出什么有效的信息,老板性情和善,但防卫心理显然很重,轻易不会吐露更多。
而且再待下去,只怕郁柏也要喝多了,两人便先行离开了酒吧。
事先想到会喝酒,两人没有开车来,沿着街道慢慢走去地铁站。
郁柏很喜欢诺亚城的夜晚,空气里总是吹动着轻柔的夜风,抬头还能看到夜空中闪烁的遥远繁星,仿佛一块柔软的蓝丝绒在温柔地覆盖着整个世界。
他喝的那点酒于他的酒量来说刚刚好,神智很清楚,又有点酒精带来的飘飘然的幸福感。
就如茶梨所说的,这里的一切是如此真实,拂面的轻风,美妙的夜空,偶尔的虫鸣,就连酒后的神经反应,也和现实世界里没有什么区别。
他侧过头去,注视着茶梨,眼神里有从前一直就有的喜欢,但又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钦佩。
只要认真地生活,在何处,何处都是真实的世界。这是茶梨作为纸片人,教会他这个自诩高维生物的生活哲学。
茶梨还在默默想着,老板的乱码背后究竟有什么秘密?
猝不及防地,他被郁柏从旁揽住了肩,郁柏把他朝自己那边搂过去。
郁柏的个子很高,四肢相应也很修长,单臂几乎就把茶梨整个人都圈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就以这种姿势,搂着他继续朝前走。
“我们正在走路,不要搂搂抱抱。”茶梨小小抗议了一下,说,“如果不小心被绊倒,我就要扣你的实习绩点了。”
“扣吧,随便扣。”郁柏笑道。
他确信自己搂住茶梨的那一刻,看到茶梨的呆毛快乐地支棱起来了,说明茶梨也喜欢与他有这样亲密的举动。
茶梨果然没再说扣绩点的事,问道:“你在高兴什么?喝多了吗?”
“没有。”郁柏诚实地把此时最大的感受说了出来,“我在坦然地感受这个世界的真实。”
这话让茶梨心情很好,他也用手臂揽住了郁柏的腰。
这一对实习情侣,在夜晚的街头黏黏糊糊不清不楚,龟速朝着地铁站前进。
“你又在想什么?”郁柏道,“还在挂念工作?你怎么还是个工作狂?”
茶梨道:“我喜欢当工作狂。你对警官热爱工作有什么意见?”
郁柏道:“没有意见。那警官你说说,都想了什么工作?”
“我在想那个老板到底什么情况。”茶梨道,“我刚刚装醉说胡话,跟他说你是别的世界来的,老板的反应你注意到了吗?我直觉他对这句话很敏感,很可能他也不是漫画世界的人,不是从你们三次元来,也是从别的什么地方来的。”
而这位老板2.0是在老板1.0坐牢的第二个月,穿进了1.0的身体,替代了1.0。这一点应当毋庸置疑,因为老板1.0明确的被替代分水岭,就是在狱中劳改期间,突然不会踩缝纫机了。
茶梨又沉思道:“生物科技公司的那个总裁,在大搞他的违禁品犯罪事业,现在找到酒吧老板谈合作,有没有可能,他其实找的不是老板2.0,而是老板1.0?”
郁柏听得有点糊涂,问道:“你意思是总裁是要和老板1.0一起共襄犯罪盛举?但他不知道1.0已经被2.0替代,所以你的线人才会发现,总裁和老板2.0谈生意?可这有个问题,我记得你说过,违禁品走私进来的时间节点,就是在老板出狱前后的事,那个老板已经是2.0了,你怎么知道违禁品和老板2.0没关系?”
茶梨道:“因为我刚刚想了想,我很难想象,一个外地人穿越到了新世界,发现自己居然在坐牢,这种情况下,他还敢一出狱就马上找到陌生的犯罪合伙人去实施犯罪,何况搞的还是这么大的案子。”
这说服了郁柏,他问:“那你的结论是?”
“我没有结论,只是个猜想。”茶梨道,“如果这个违禁品犯罪计划,是在老板入狱之前就已经制定好了呢?”
郁柏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说:“老板1.0才是总裁真正的合伙人,他们在1.0入狱前,就谈好了总裁借由公司物流渠道、把违禁品走私进来、再有老板的酒吧负责分销……这一整套犯罪计划。”
“是的!”茶梨道,“没想到茶梨警官突然出手!把老板1.0抓了进去,总裁没办法,只好等他快出狱才开始大展拳脚,违禁品也按照约定,分两批,都走私进来了,他来找2.0谈下一步,但是2.0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总裁那边才迟迟没有下一步行动,他失去了分销商。”
郁柏:“……好像很合理。”
茶梨道:“对吧,很可能就是这样!”
郁柏提出了关键性问题:“总裁来找老板2.0聊的可是***……被河蟹词了,总之那是严重的违禁品,2.0为什么不报警呢?他已经来了好几个月,对诺亚城的法治建设应该有所了解了,严重不文明行为都会触发判刑三个月的惩罚,走私贩卖违禁品这么严重的事,他为何不报警?”
茶梨道:“也许……他就是法盲呢,或者他也想从这种非法生意里分一杯羹?”
“假设他真的也是个穿漫者,我想我也许有点发言权。”郁柏道。
他和老板因是管弦乐同好,也产生了友谊,他不认为老板是那种人。
“我能感觉到,”郁柏说,“他很喜欢也很珍惜他拥有的一切,包括他的萨克斯,他的酒吧,还有他在这里结交到的每个人,他应该不会想卷进这种危险事件里。”
“好吧,其实我也觉得他应该是个好人。”茶梨道。
他倒是很信任郁柏的直觉,郁柏感性还聪明,这样的人,直觉常常很准确。
茶梨自己是经常性脑洞乱开,但绝不是因为讨厌谁,就把谁当成反派来想象,而是思维习惯性发散,常常如脱缰野马,总是疯跑出去很远。
他虚心向郁柏请教道:“实习警员,你觉得还有第二种可能吗?”
“我也有个猜测。”郁柏却也开启了脑洞,提出第二种可能,“如果这还真是灵魂互换的老梗呢?”
茶梨道:“老板1.0和2.0互换了吗?”
郁柏道:“不,老板和总裁灵魂互换,他俩脑电波串频了,总裁变成了在坐牢的老板,老板变成了总裁,他俩不小心互相交换了身体。”
这是茶梨未曾想过的可能,道:“然后呢?”
郁柏道:“假老板真总裁坐了牢,真老板假总裁在外面逍遥自在,还发现可以利用大公司的物流链,把违禁品走私进来赚大钱,于是本来就素质很低的这个人,就这么冒着犯罪风险,把违禁品走私进了诺亚城。”
茶梨虽然坚信老板2.0也是位异次元来客,但又感觉郁柏描述的这剧情好刺激!迫切令人想追更!
他急忙追问后续:“那后来又怎么把假老板真总裁卷进去了呢?哦!我知道了,真总裁肯定要夺回总裁的身份,要阻止假总裁胡作非为,假总裁为了永远当总裁,他可能还想暗鲨真总裁!天啊这个展开真是好绝,后面究竟怎么样了?”
“……”郁柏安静了片刻,道,“后面我还没编出来。”
茶梨:“……”
警官当街怒打实习警员为哪般。
——“我真的要扣你实习绩点了!!!”
步行到地铁站,只要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两人走了半小时,路上叽叽呱呱聊了些毫无根据的妄想式推理,明着是在工作破案,背地里就是恋爱实践。
但两人这番交谈,至少在同一件事上达成了共识,那就是他俩对老板2.0的印象都很好,共同得出结论:他应该不是反派,假如真是反派,那他一定也是有苦衷的那种反派。
第35章
主动加班并享受其中的郁柏回到家, 又是深夜,进门前特意看了看车库,郁松的车没在, 秘书长不是每天都回家。今晚不必再绞尽脑汁应付沉重的兄弟爱了。
郁柏心情愉悦地推开门,甚至还想哼唱一首你爱我呀我爱你, “你爱”两个字刚哼出来,发现本该空档的一楼大厅,八个执事正齐聚于此, 悠悠闲闲地聊天、玩手机、打桌球,那一对每天如胶似漆的恋人, 坐在一旁钢琴前四手联弹,听到郁柏进来, 八人的动作同时停下,转头看着他。
“你们在干什么?”郁柏道,“几点了,还在这里开派对?”
执事们纷纷起身, 围了过来, 郁柏被八位帅哥的十六只美目盯着看, 有种不祥的预感, 试探道:“我哥又交代了什么事吗?”
9527道:“秘书长没交代。我们聚在这里, 是因为我们真的很好奇,你究竟什么时候搬去茶梨警官家里,开始甜蜜的同居生活?要知道, 你们两个都已经谈了两天恋爱了。”
其余七名执事纷纷点头:足足两天了!
郁柏正色道:“有些事, 要等水到渠成, 时机成熟才可以做。”
执事们露出八脸着急:
“做人不要太自信。”
“你不快点,我们很担心警官很快就不喜欢你了。”
“如果你不会, 我们可以传授你一些先上车后补票的知识。”
“秘书长帮你安排的教学视频,认真看过了吗?学会了吗?”
郁柏无语道:“你们就不要皇帝不急太……执事急了!”
他突破执事们的包围圈,跑路上楼。
在旋转楼梯上还听到执事们商议:
“上次精心设计好的订婚邀请函,什么时候才能派上用场?”
“我看用不上了,警官很快会和他分手的。”
“同意,郁柏笨笨的。”
“我打赌他连亲吻警官的嘴唇都不敢。”
“牵手都要犹豫半天。”
“你们也别太离谱,真的会有这种笨蛋吗?”
“……”笨蛋郁柏在楼梯上差点栽跟头,膝盖上插满了箭。
翌日清晨,郁柏在鸟语花香中起床,第一件事是给厨房打了电话,请厨师准备些美食,等下他要带去茶梨家里和茶梨一起吃早饭。
对厨师道谢后,他刚挂掉,电话又响起,他接了,却是一名执事从楼下打来,让他到二楼围栏处看看。
郁柏以为执事们又搞什么把戏,在睡衣外披了件晨袍,走出房门,到二楼围栏处,谨慎地朝一楼大厅望去。
打电话那名执事站在围栏正下方,对郁柏指了指桌球台的方向,郁柏狐疑地看过去。
9527在正教别人打桌球。
被教的那人穿了身休闲服,浅色连帽外套深色裤子,单手握着球杆,认真地看9527做示范动作,9527一杆两球进洞,那人“哇”一声,忙把球杆横在两臂臂弯上,双手合十式鼓掌。
郁柏:“……”
茶梨为什么一大早在他家里?
“我来接你去工作。”稍后郁柏下了楼,茶梨捧着执事们帮忙冲的热奶茶,对他说,“今天要去老板父母那里走访一下,他家也是富豪之家,也住戚风路的豪宅,离你家豪宅不远。”
“不是我家豪宅……算了。”郁柏对这轻易得来的荣华富贵也并不太感冒,此时他睡衣套晨袍,头没梳脸没洗,在茶梨面前感觉很不帅气,说:“那,你先吃点东西,我去洗漱,很快就下来。”
茶梨却伸出手拉开他的晨袍衣领,看他里面的睡衣,道:“原来你睡觉都穿得这么好看啊?”
郁柏有点不好意思,说:“这在家呢,不要拉拉扯扯。”
执事们感动极了,在旁边窃窃私语得很大声。
“你们快看啊。”
“茶梨警官不会被郁柏迷住了吧?”
“刚才看到郁柏下楼,警官还趁机把玻璃柜当镜子照了照呢。”
“他也太喜欢郁柏了吧!”
茶梨:“……”
郁柏的脸好红,起身上楼去洗漱了。
茶梨转向执事们,道:“喂!虽然你们长得很好看,人也都很好,但是背后议论别人的时候,声音可不可以小一点!”
一名执事问:“那我们说的对不对呢?”
“对啊。”茶梨答道,又强调,“所以更需要小声一点!”
执事们欢欣鼓舞,为自家笨蛋郁柏得到了警官的爱而感动万分。
郁柏精心打扮了一番,再下楼来,一对情侣执事在四手联弹花之圆舞曲,另几位在音乐中欢快起舞。
茶梨满脸迷茫地在旁边打着节拍,对郁柏道:“他们究竟要跳到什么时候?我拍手拍得好累。”
“不用管他们。”郁柏牵了茶梨的手,颇有炫耀之意地带他从这群执事们面前绕了过去,从大门昂首阔步地出去了。
不过今天真是万幸,父母和哥哥都没在家,不然横幅一拉,花炮齐鸣,家族欢聚一堂,他和茶梨很可能一起为家里贡献出好几座迷你城堡。
酒吧老板的父母,住在离郁柏家不远的一座庭院式住宅里。
老板的母亲独自在家,接待了茶梨警官和实习警员郁柏。
茶梨做过背景调查,老板的母亲退休前,是一所top级大学里的教授,父亲则是诺亚城第二大金融公司的董事,就是茶梨自己拥有0.0000000056%股份的那家公司。
已知老板在青春期时曾有过顽劣调皮的阶段,被未保办“修正”过后踏实学习,最终成功考上了名校,但在老板大学毕业后不久,二十几岁的人,被“修正”的叛逆期好像又回来了,和父母的关系变得很差,到最近这两年,更是家都很少回。
老板的教授母亲提起儿子还是很生气,直接问道:“他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违法的事?这次一定要判他坐牢久一点,三个月太少了。”
茶梨和郁柏对视一眼,都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反应。
“如果他已经改过自新了呢?”茶梨道,“他出狱后这么久,你们好像都没见过面,你是他妈妈,就不想他吗?”
教授眼神一黯,随即道:“有什么好想的?他如果想见我们,就不会出狱这么久,也不回家来看过我和他爸爸。”
同样和父母断绝往来的郁柏皱着眉,问道:“他是做了什么事,才让你们的关系到了这种地步?”
“说来话长。”教授忽端详郁柏,道,“咦,你不是郁家的孩子吗?怎么去当警察了?”
“我……不想当米虫了。”郁柏随意道,“人还是要有份工作,不能什么都靠家里。”
茶梨道:“说得对。”
教授道:“是很对。我家这儿子,就是不懂这个道理。”
茶梨奇道:“怎么会?他的酒吧不是一直经营得很好吗?”
“你们有所不知。”教授缓缓道。
老板在大学毕业读的是金融专业,毕业后到父亲工作的金融公司求职,因为在校期间的表现不够出色,面试准备得也不充分,最终没有被录用。
他回家后,对父亲提出帮下忙的请求,希望身为董事的父亲能给他开开绿灯,他真的很想进这家公司。但这个请求被父亲严词拒绝,这家公司既然不行,完全可以再换一家试试,多积攒工作经验,提升自己后,欢迎他再到这家公司来应聘。
老板和父亲大吵一架,他不愿意从小公司做起,他的同学们都进了大公司大企业,再不济也是风光留校,怎么偏偏他要去小公司从底层做起?
教授道:“他说我们从来不给他提供便利条件,明明掌握了那么多社会资源、人脉关系,为什么半点都不给他用?还说如果我肯帮他向他的导师说项,就可以帮助他保研成功,他简直是痴人说梦话,也不看看自己的绩点!让他保研,整所学校都要为他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