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茶梨有点不知所措,说:“我们两个……还真的是不同的物种。”
郁柏对此却很无所谓,笑着说:“那你就不爱我了吗?我还是很爱你。”
茶梨说:“我当然也很爱你啊,可是我们这样要怎么办。”
他仰头看着郁柏,再次道:“你真的太大了!你现在像个巨人,我现在看你的视角,大概就像金渐层平时看我们,真的好大!难怪有时候撸它,它不情愿也不敢反抗,这么巨大的体型差,谁敢反抗啊。”
“……”郁柏说,“我也想我的猫了,回去后给它改个名字吧,可可爱爱的叫什么小强,它是只金渐层,不如改名叫小金。”
茶梨抓狂道:“你怎么还有心情想要给猫咪改名?你看看我啊!我不想当这么小的纸片人!”
“我一直在看你啊,你这样真的太可爱了。”郁柏笑着摸摸他,轻松地说,“我们已经基本搞清楚了穿漫的弯弯绕绕,这就更确定我的想法没有错,那就是我们必须回到诺亚城中,才能真正地永远生活在一起。”
“……”茶梨冷静地想了想,似乎确实是这样。
这也是郁柏在穿漫机构里和刘组长谈判的目的,他只有一个诉求,就是再次穿漫。
郁柏想通了一切,知道后面要怎么做,现在还和茶梨平安地在一起,情绪和心情都非常稳定,甚至说得上是最近以来最放松的时候了。
他把茶梨轻轻拿起来,放在旁边。
茶梨生气地站在沙发上看他,说:“请你不要随便把我拿来拿去!”
郁柏道:“我想去倒一杯水喝,怕你从我腿上摔下去。”
虽然纸片人应该也摔不坏。
茶梨消气了,靠着旁边的靠枕坐下,说:“我也口渴。”
郁柏到茶吧机前去倒了杯水,与此同时,他和茶梨都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不能喝水,这怎么办?”茶梨道,“我甚至不能沾到水。”
郁柏:“……”
茶梨又说:“我好像还有点饿了。”
郁柏:“……”
茶梨惊恐道:“不会吧,那么危险的应力波我都躲过了,不会死于饥渴吧?”
“不要慌。”郁柏想了想,道,“我想到一个办法。”
他上网搜索到一张Q版水杯的图片,按茶梨此时的比例选择了尺寸,又用打印机打印出来。
茶梨:“???这能行吗?”
郁柏用剪刀飞快地沿着水杯的轮廓把它剪下来,递给茶梨。
“……”茶梨试了试,竟然……这水真的是可以喝的!
但是,茶梨喝了半杯后,五官皱到了一起,说:“不好喝,有油墨的怪味。”
郁柏又尝试打印食物,先打印了一个小蛋糕,剪下来给茶梨吃。
茶梨咬了一口,马上吐了出来,说:“过期奶油的味道。”
郁柏又打印了一个苹果,茶梨说:“这不新鲜,都没有水分了,像吃一团棉絮。”
郁柏:“……”
“我好饿。”茶梨生无可恋地躺在沙发上,薄薄一张纸,头上的呆毛还有点萎靡不振。
“!”郁柏又想到了办法,说,“你等我一下。”
他开门出去,过了很短的时间就又回来,他拜托外面工作的漫画家,现场画了一碗草莓和一碗葱油面,面碗配了双筷子,葱油面上还搭配了一个煎蛋和两颗小青菜。
茶梨爬起来,郁柏把草莓和面放在他面前,纸片人茶梨从那Q版草莓碗里拿起了一颗纸片草莓。
“!”尽管是郁柏自己的脑洞,看到成真这一刻,他还是十分惊异。
“很新鲜,很甜。”茶梨吃着草莓,也快乐起来了,又去拌了拌面,说,“这面也好香!”
郁柏出去给自己找了碗泡面泡上,又找漫画家画了点食物素材带回来。
两人以这种简单又复杂的方式吃过了晚饭。
郁柏坐在沙发上,茶梨坐在茶几上,两条腿悬空在茶几的边缘,喝着漫画家画给他的珍珠奶茶,两人小声聊着天,聊过去,聊现在,也聊将来。
有人来敲郁柏办公室的门,郁柏忽然想起刚刚进来好像没有反锁,但门已经被推开了,新晋漫画家七花从门边探头进来。
郁柏一惊,茶梨立刻朝后平躺下,Q版珍珠奶茶倒在了他的旁边。
“有事吗?”郁柏问七花。
七花很怀疑地看着他。
郁柏十分紧张,不是茶梨被发现了吧?
七花走进来,说:“老大,我听说你刚才找人画食物?要干什么?接到什么广告了吗?”
“没有。”郁柏道,“就是临时需要一点素材,不商用。”
七花走到了他的面前,虔诚许愿的表情说:“有甲方爸爸约广告,你可千万要记着我啊,画连载是废柴,画广告我是王牌!”
“……”郁柏道,“有广告肯定找你。”
“这是什么?”七花看到桌上铺了许多已被郁柏按轮廓剪好的食物饮料水果,还有两身很好看的小衣服!——茶梨衣服破了,郁柏就给他打印出了新衣服。
七花莫名其妙道:“你在干什么啊??”
郁柏:“……”
七花又看到了茶几边上躺着一个纸片美男,漫画家看世界的角度是特别的,七虽然没明白这里面的奥秘,但理所当然能看出“他”是非常漂亮的一个纸片人。
“……”七花也听说过老大不直的传闻,诡异地看向郁柏,说,“你……有空还是谈个恋爱吧。”
郁柏:“……”
七花走后,郁柏去把门反锁上,茶梨在茶几边坐了起来,擦汗道:“好险啊,我刚才控制不住,差点就要眨眼了。”
郁柏也捏了把汗,真被看出来什么,这没办法解释,穿漫和反穿漫这么离奇的事,肯定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茶梨道:“我们还是回家吧。”
“还是在这里过夜吧,”郁柏道,“这里有通宵工作的漫画家作伴,监控也多,比在家里安全。”
穿漫机构的背景复杂,如果那刘组长想要对他们下手,在生活区里比在公共写字楼要方便得多。有加料奶茶的前车之鉴,只要郁柏注意别吃外面送来的奇怪东西,在得到刘组长的答复之前,就还是留在漫画工作室更有安全保障。
工作室有淋浴间,郁柏打算去冲了个澡,在沙发上对付过今晚。
纸片人茶梨不需要洗澡,但是衣服有点破损,郁柏刚才已经给他打印出了两身Q版新衣服,按照他日常的喜好搜到的休闲风格。
郁柏说:“你换上试试合不合适,不合适我再调整下尺寸。”
茶梨不太好意思在他面前换衣服,但又觉得自己现在这形态,都算是跨物种了,属实也没必要害羞,就坐在沙发上开始换衣服。
郁柏:“……”
纸片人的裸体是非常漫画的风格,简直通体反光,就连膝盖关节都有着粉色的光晕。
茶梨拿起新衣服,正在看正反,被郁柏伸出的指尖,戳了一下胸口。
茶梨被戳得一愣,脸上迅速泛起红晕,颇为恼火地瞪着郁柏,道:“干什么?”
“……”郁柏突发奇想道,“你这样,还会有那种反应吗?”
茶梨警告说:“关你什么事,我是纸片人,你不要乱来!”
郁柏说:“你不想试试吗?这么难得的体验。”
茶梨:“……”
十分钟后,纸片人茶梨钻在靠枕和靠背之间的缝隙里,不肯出来。
郁柏可以把那靠枕直接拿走,但是他没有,只在外面说:“这真的没什么,这有什么呢?我什么没见过?”
茶梨在那犹如洞穴的缝隙里羞愤欲死,道:“不一样!这怎么能一样!”
“是有点不一样,”郁柏道,“但你这样也很可爱。”
茶梨说:“你简直是变态。”
外面的郁柏不说话了。
“……”茶梨又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过分,慢慢从靠枕后探出来,看郁柏是什么表情,发现郁柏只是侧身坐在那里等他出来,表情也没有生气。
茶梨道:“我不是说你真的是变态,但是刚才那个过程真的很变态。”
郁柏道:“哦,那我道歉,我太变态了。”
茶梨从洞穴里爬出来,站在郁柏旁边,控诉道:“你对我这样的形态,也能有反应吗?你自己觉得你正常吗?”
如果这是在诺亚城里,郁柏已经整个面红耳赤,现实中倒还好,只是看出有点不好意思。
他老实地承认道:“有一点。你的样子真的很生动,我完全能想象出来真正的你是什么样子。”
茶梨:“……”
郁柏在沙发上慢慢躺下,他的脸就在茶梨面前,并且还露出点微笑。
茶梨心想我这么丢脸,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他在郁柏鼻梁上狠狠踢了两下,但这显然毫无伤害力。
郁柏实际上的感觉是有点痒,他伸出一根手指,把茶梨按倒在自己眼前,茶梨被他手指按着肚皮,说:“放开我,不然我就生气了。”
郁柏又笑着放开他,他起来后,揪着郁柏的睫毛扯了扯,郁柏忙求饶说:“疼,太疼了。”
他觉得郁柏是胡说,但也不大舍得真把郁柏长长的睫毛给扯掉几根,松开了手,想了想,跑到郁柏的领口边,探险家一样,朝里面看了看。
郁柏:“?”
茶梨顺着郁柏的领口爬了进去……郁柏一时间脸色古怪。
茶梨在郁柏胸口听了听他的心跳,继续朝下爬。又过了会儿,郁柏手忙脚乱地把他抓了出来,放在眼前,按着他坐下,说:“不可以。”
茶梨被迫坐下,不满道:“只许你欺负我吗?”
“……”郁柏一阵正经地说,“我怕你会被淋湿。”
茶梨:“……”
他在郁柏面前躺了下来,悻悻地说:“你等着吧,等我变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揍你一顿。”
带纸片人茶梨逃离穿漫机构的十几个小时后, 郁柏接到了机构打来的电话。
刘组长约他见面聊一聊,地点是一家有名的老字号茶馆。
赴约前,郁柏把茶梨装在衣兜里, 还装了一些新鲜画成的纸片零食和纸片饮料。
纸片人茶梨本来想坐副驾,感觉非常不安全, 看司机郁柏把安全带束好了,他便跳过去,找到合适的角度, 钻到了安全带和郁柏之间,被夹在郁柏的胸肌前。
“这样就好了, 不然我真怕我会被吹跑。”茶梨提醒道,“行驶途中, 你记得千万不要开窗。”
“……好的。”郁柏不自觉的用胸肌发力,自我感觉把衬衣撑到一个最好看的形状,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开屏举动。
而后他才发动了车子。
杭州道路的拥堵情况比诺亚城严重得多,时值下午, 离高峰期还早得很, 仍是走走停停。
茶梨还从没见过这么讨厌的路况, 也开始担心接下来的谈判, 在安全带中转过身来, 根本没注意到什么漂亮胸肌。他仰起脸看着郁柏,但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郁柏的下巴,他用力拍了拍郁柏。
这力度对郁柏只是很轻的抚弄, 他低下头看茶梨一眼, 唇角微微翘起来, 又抬头看路,道:“怎么了?”
茶梨道:“你说, 万一他们还是不同意你再次穿漫,我们要怎么办?”
郁柏本来也没对这次见面抱太大希望,说:“他们不会这么容易同意,今天应该也是来说服我放弃。”
茶梨不解道:“那你还同意去见面?”
“谈判嘛,”郁柏道,“很少一次就成功的。”
茶梨道:“你想到用什么理由来说服他们了吗?”
郁柏道:“我提出的条件对他们一定很有诱惑力,他们想知道漫画世界里更多的奥秘,但是他们根本没有渠道去了解。”
茶梨想了想,说:“他们难道没有像诺亚城研究所一样,也派出过志愿者,试着穿进漫画里吗?”
“这你真问到点上了,”郁柏道,“我猜他们肯定派出过穿漫者。三次元碳基生物,必然是没办法以自己的形态进入漫画里,根据我们这几次穿漫又回来的经验可以得出,一个人,在漫画里没有自己对应的角色,是没办法顺利进入漫画世界的,他们的志愿者行动一定是失败了。”
茶梨又想了想,说:“他们其实也可以像诺亚城的研究所创作奈落世界那样,也创作一个漫画世界出来。”
郁柏说:“我怀疑他们也尝试过这么做,不过这实验应该也没有成功,从他们的反应能判断出,如果他们真的体验过真实的漫画世界,对于漫画的认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傲慢,所有的傲慢都是源于无知,我认为他们从没有真正进入过漫画。”
茶梨说:“如果我们让他们明白了这其中的原理,他们为了进入漫画世界,去威胁七花老师在《彼方之舟》里画一个他们的人,再穿进去搞破坏,这要怎么办?”
这一点郁柏却早有了准备,道:“《彼方之舟》的版权已经做了妥善处置,这点可以放心,七花只是现在的主笔,她也无权对漫画故事的推进自行更改和调整。”
茶梨道:“漫画总有终结的一天,到时候世界会怎么样呢?”
郁柏解释道:“那也只是关上了漫画对外展示的窗口,漫画世界的存在和运转不会受到影响。这在我第一次穿漫时就看他们演示过,他们没搞明白漫画内部是怎么回事,但已经通过运算,搞明白了漫画世界的运行机制,一旦世界被构建成功,那就是客观存在,连载终结甚至腰斩,都不能摧毁客观存在的世界了。”
“……”茶梨霎时想起了在诺亚城里的见闻,说,“啊,这一点倒是和奈落有点像。我听研究所的人说,诺亚城里的《迷失奈落》如果停止了更新,奈落世界倒是也能继续运转,只是那群打电竞的主角可能会很迷茫,也许会从此失去目标,因为主角是按照故事线走剧情的,漫画一停更,他们就会失去主角身份,今后要怎么生活,就得靠自己了。”
郁柏倒是第一次听说主角会受到这种影响,想了想,说:“这也很好,本来生活要怎么过,就是应该自己来决定。”
“你留在车里等我。”不久后,郁柏把车停在茶馆楼下的车位上。
他解开安全带,茶梨跳到了椅背上坐着,他留给茶梨一部备用手机,说:“我们保持通话。”
这样可以让茶梨也听到茶馆里和穿漫机构的全部谈话内容。
考虑到手机长时间通话会发热的问题,有可能会烫伤茶梨,于是郁柏又插入了一副耳机,把耳机给茶梨试了试,茶梨刚刚好能抱住一只耳机,放在耳边的模样,看起来像拿着古早座机的听筒。
郁柏用指尖摸了摸茶梨的脸,说:“那我上去了。”
“拜拜。”茶梨挥了挥手,说,“加油啊!”
这是一间湖景茶馆,环境很不错,刘组长已经在喝着茶等郁柏。
留在车里的茶梨,抱着一只耳机,听刘组长对郁柏介绍说“这是今年的新龙井”。
茶梨听两人在那边假客气,便从旁边摞在一起的纸片中,翻出了一张画了“橘皮乌龙”的瓶装茶饮料,拧开喝了一大口。
耳机里的两个人说完了客气话,也没有多费口舌,开门见山起来。
郁柏重申了自己的诉求,是要再次穿漫,而刘组长没有正面表态,茶梨听那边的声音,刘组长好像是拿出了什么东西。
郁柏也没有说话。
刘组长的语气听起来非常像茶梨高中的校领导,只听他道:“郁柏,我们对你的背景做了一点了解。”
郁柏好像笑了声,说:“过去了近一天时间,我还以为你们认真考虑了,原来是去调查我了?”
刘组长对这嘲讽充耳不闻,说:“你学历很好,家庭条件也很不错,在你的成长道路上,你的父母尽可能地满足了你的需求,你成为一个品学兼优,爱好广泛的 ‘别人家的孩子’,在二十五岁的年纪,你就有了远超同龄人的成就,想必你也不能否认,这和你的家境、你的父母都脱不开关系。”
茶梨没有听到郁柏的声音。
刘组长停顿了下,接着道:“但是最终,你的父母选择和你断绝关系,我们了解到,他们以你的名义抱养了一个刚满一岁的小男孩。你的父母已经五十岁了,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把这孩子养大成人吗?这孩子是否又能够真的陪伴他们度过余生呢?这些事,你想过没有?”
茶梨心想,为什么这么说?又不是郁柏让他父母去抱养的小孩?如果让郁柏来决定,郁柏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他又联想到自己,如果将来他的爸爸或妈妈和他们的新小孩之间关系不和睦,爸爸或妈妈又来找自己和好,自己会如何选择?
不,他是不会和好的。有些东西破碎了,就没办法再粘好了。
茶馆里,刘组长说:“你想要穿漫,是为了逃避身为人子的责任,和社会不接纳同性恋的现实。别怪我说话直接,你已经进入社会好几年,你不是小孩,有些东西你必须要面对,逃避根本不是可取的办法。”
郁柏沉默着。茶梨听不到他的声音,但却很清晰地能感到,他此时一定很难过。
“詹星是个刚成年的重度抑郁症患者,”刘组长提起了漫画家,道,“我们都知道抑郁症不是什么情绪问题,是器质性病变,他也尝试过治疗,效果很差,他已经没有了可以照顾他的亲人,因此他确实没办法正常生存,他给自己搞了个乌托邦躲进去,我们可以理解一个病人的选择,但我们觉得你和他的情况完全不同。”
刘组长的语气中有几分怜悯和轻蔑,道:“承认吧,你只是一时的软弱占据了上风,才想选择这种途径来逃避现实,我们还是希望你再好好想一想。”
这场会面以极快的速度结束了。
甚至通话的手机都没有变得很烫,郁柏就已经回来了。
他拉开驾驶位的门,坐进来。
茶梨从后排跳到前排来,来到郁柏的腿上,担心地看着他。
郁柏的神色有点忧郁,与茶梨视线一对上,他轻声道:“对不起。”
茶梨道:“为什么对我道歉?”
“……”郁柏被刘组长的话戳中了心底最深处难以割舍的牵挂,同时也为今天谈判无果而感到沮丧,他说,“机构那人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的内心真的在动摇,我知道他说的不对,但我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非常难过,对茶梨道:“对不起,你可能并不知道你爱上的,是我这么一个软弱的人。”
茶梨朝前走了几步,张臂扑在他身体上,像是一个拥抱。
郁柏用手轻轻抚了抚纸片人,道:“你问过我,为什么我在诺亚城里有一个哥哥,刚刚刘组长诘问我的时候,我想,是不是詹星早就察觉到我软弱的一面,才为我捏造出一个替我遮风挡雨的哥哥。”
“不是这样的。”茶梨抓着他衬衣的扣子,轻巧地爬到他肩上,又张臂扑在他的颈侧,说,“你哥哥听到这话会伤心,他给你的从来不只是保护。”
当郁柏想要揭开未保办的阴谋,想要到警署做实习警员,想要和大他五岁的茶梨谈恋爱……郁松如果只是想要保护弟弟,他会坚决阻止弟弟去做这一切,但是他没有。
“你的哥哥不是你的保护伞,”茶梨道,“也许詹星原本是想做这样的设定,但是你的哥哥他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纸片人,他对你的爱,是从他自己的心里流出来的,他了解你,他爱你,才能在认识你以后,得出他的弟弟拥有了完整人格的结论,这是因为他爱你。”
“……”郁柏的眉头舒展开少许,他在漫画世界,的确得到了他期许中的亲情。
茶梨说:“这个世界的你,很爱你的家庭,爱你的父母,也很爱这个世界,可是你总是感到失望。”
在诺亚城里,郁柏说自己对三次元没有太大的留恋,茶梨并没有深切的体会,但这番来到三次元以后,茶梨也真切地感受到了,郁柏在这世上交出过的情感,像无边的海水奋力涌向沙滩,到了潮落时分,什么也没留下。
“每个人,”茶梨说,“都应该有失望和放弃的权利。”
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到来,郁柏会留在这个世界,而以郁柏的能力和智慧,迟早有一天,郁柏能重新找到生活的意义。但是命运让他们相遇,让他们爱上彼此,继而决定坦荡地把自己的一切完全交付给对方。
这一次,郁柏想要去异世界重新开始,绝不是逃避什么,而是为了紧紧抓住命运的珍贵赠与。
茶梨以薄薄的身体伏在郁柏的颈侧,表白道:“其实呢,从最初我就很喜欢你了,你对我有一种很柔软的吸引力,我从来没觉得那是软弱。”
郁柏来到他身边的时候,是总是带着微笑的、脾气温和的快乐青年,其实那时的郁柏明明是为了担负起本不必担负的责任,投入了拯救他人的放逐式穿越。
郁柏上次离开他的时候,在雨中的鸢尾花田旁,在夏末秋初的风里,眼里总是含着离别的泪,却什么都没有告诉他。郁柏放弃了在诺亚城已得到的幸福和爱,以自我献祭的方式去实现一场救赎。
“对我来说,”茶梨踮起脚,试着用自己的唇吻了吻郁柏的脸颊,道,“你是整个宇宙中最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