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
正敲着摸鱼念经的得道高僧,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师叔!”
空岷快步跑进木屋,“师叔,有人给你送信来了。”
“什么信?”
“是个小书童送来的,说是让师叔亲启。”
空岷递上一个荷包,“还给了个信物。”
漠尘拆开荷包,拿出里头的竹片,上面刻着一个‘泽’字。
他遽然看向空岷手里的信件,“给我。”
定是赵明熙写给他的。
漠尘打开信封,逐字看了起来。
上头长篇的写道,赵明熙是如何不易的寻到重步崖,并努力的劝说他离开都城。
但重步崖却说自己不愿离开都城,还执意要参加的武举。
赵明熙好说歹说才劝住他,把人安排进王府做安王的侍卫,以护他周全。
重步崖这才同意,跟着他进了王府。
赵明熙洋洋洒洒的写了一页,像是在跟漠尘诉苦。
漠尘觉得大事不妙,果然翻过一页,赵明熙就开始跟他提要求了。
话里话外都是,‘我帮你照顾了他,你得还我人情’的强买强卖。
漠尘回想起赵明熙那副文质彬彬的翩翩模样,只觉得他心里早就脏透了。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上这艘贼船的。
如今就是想下船,赵明熙也会手握人质的威胁自己。
漠尘深深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本是他亏欠的...
他提笔开始书写,然后把信包好交于空岷。
“派人送去皇宫。”
空岷把信揣好,乖巧点头。
他踏着布鞋,穿梭在竹林之中,渐渐的消失了身影。
夏风吹动竹林,荡起‘沙沙’的轻响。
漠尘凝望着波澜的竹海和昏沉的天色。
天变了。
奢华繁古的栖鸾殿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夔芷卉侧依在冰盆子旁的软塌上,正头疼的扶额叹息,“这算个什么事啊...”
一个时辰前。
夔芷卉被覃宏朗唤到轩辕殿,说是有要事商议。
她原以为是关于覃柏聿的婚事,却不想覃宏朗见她到后,便给了她一纸书信。
“这是漠尘大师送来的...你且看看吧。”
夔芷卉带着疑惑打开了书信,寥寥几字,她却看了许久。
“陛下,这...”
覃宏朗叹息道,“大师的意思,你也明白了吧...”
不过是短短几个字,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但夔芷卉还是难以置信的问道,“这真是漠尘大师送来的?”
“是河鄱寺的人送来的。”
大师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想提醒他们,谨儿在及冠之前会有一场大劫。
此劫与女子相关,为了保证谨儿的安全,便让他不要轻易的靠近陌生的女子,以免受难。
这让覃宏朗不得不想到,他们近日给覃修谨挑选女子入府的事。
不过他们前脚刚有动作,后脚大师便派人过来阻止。
夔芷卉哪怕明白机会难得,也不想把覃修谨的安危置之不顾。
这事怕是只能暂且放下了。
“娘娘,要往好处想呐。”
邢嬷嬷一边给她扇风,一边劝说道,“大师如此在意六殿下的安危,怕是有什么说头呢。”
“妈妈是说...”
“大师算得的卦,两次都与安王有牵扯。”
邢嬷嬷瞧了眼大殿,见没有外人后,继续说道,“可见安王之重啊。”
夔芷卉将她的话在心里绕个弯,她点头道,“妈妈说的无错,漠尘大师可不是那般轻易算卦的。”
此前便是陛下三番五次的邀请,也不见大师赏脸,算上一卦。
可他却如此在意谨儿的安危,甚至让人特意来宫中提醒。
“所以啊...”
邢嬷嬷笑眯眯的抚了抚夔芷卉,“娘娘莫要吃心这次,安王的福分且在后头的。”
夔芷卉闻言,也轻松不少。
邢嬷嬷又道,“这样安王也能把心思,踏踏实实的放在社稷上,日后也能得一美称不是?”
夔芷卉侧身拍了拍邢嬷嬷的手掌,笑道,“妈妈说的不错,谨儿年幼,便是再等两年也合适。”
邢嬷嬷见她想通了,跟着放心下来了。
她赶忙递上湃了冰的莲子羹,哄着夔芷卉进一些。
“娘娘,昭仪来了。”
夔芷卉闻言看了邢嬷嬷一眼。
邢嬷嬷会意,收起冰碗,“宣昭仪进殿!”
夏沁缓步走进殿中,她规矩的跪下身子,向夔芷卉请安。
“参见皇后娘娘。”
安王府的书房内。
“哦?怎地又不用了?”
覃修谨慢慢放下手中的茶盏,饶有兴致的看着夔子胥问道。
“说是漠尘大师给你算了一卦,让你及冠之前不得近女色。”
夔子胥头疼的说道,他有些想不通。
他这人高马大的外甥,还能赔在女人手里了?
这卦说起来荒谬,可是从漠尘大师嘴里出来的,又显得没那么离谱。
而且他娘亲在听到这事后,吓得把府里新招进来的丫鬟,都给打发出去了。
生怕那头谨儿来太尉府时,被小丫鬟坏事。
她担心谨儿不知道这事,便紧催着他来说道两句。?
热气混浊着土壤的气息,被夜起的凉风慢慢的吹散。
夔子胥听着门外来回的脚步声,放下手中的茶盏,“母亲让你把府里的丫鬟,能打发的都打发了。”
覃修谨低眉浅笑,“外祖会不会过于担忧了些?”
“宁可错杀一千,莫要放走一个。”
夔子胥紧张的说道,“大师的话,怎可不信?”
“我这府上的都是些老人了,不该留的也早打发走了。”
“如此便好,对了...赵明熙可是知道了...”
覃修谨颔首,“放心,他不会说出去的。”
“我可听说他此前与覃柏聿关系甚密。”
夔子胥反问道,“你如何能确保万无一失?”
“翊歌跟着,能有何大碍?”
“他可说什么了吗?”
“能说什么?自己的夫君不是傻子,还不好?”
“你别老这么说自己。”
夔子胥嘴角耷拉下来,他嘟囔着,“若不是为了大业,谁愿意让你装傻子呢...”
覃修谨睨了他一眼,转移话题的说道,“我那有个兵,想让舅舅帮着练练。”
“哪来的兵?”
“自然是找来的,他能力可以,就是没什么经验。”
夔子胥爽快的说道,“行,改明儿把人送去校场,我看看是块什么材料。”
覃修谨想着赵明熙的话,补充道,“他有些蛮力,但技巧尚缺,经验也不足,从基础的来就行。”
“放心吧,我有分寸。”
“那就好。”
为了那汉子,泽昀可是再三叮嘱了他。
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的。
再好能有他好吗?
这么想着,覃修谨忍不住收紧拳头,他还得练得再壮些才是。
可不能被那个汉子给比下去了。
“诶...覃柏聿大婚之后,可就入朝了...”
夔子胥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如水雾一般的雨势,他多愁善感的说道,“到时候朝堂上下,可就要成了他的一言堂了。”
“不过是入朝为官而已,算得什么?”
“皇子十八才能入朝,覃柏聿已经抢了先机,若是想等覃展宸入朝,还要再等大半年呢!”
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皇子十八才能入朝,而我十六已然称王。”
夔子胥身子一怔,他支起身子看向覃修谨,“你是说...”
“舅舅说,若是我入朝野,能得个什么官职呢?”
“是啊!我怎么忘了呢!”
夔子胥兴奋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直接让你好转不就得了?覃宏朗对你已经有所感观,现在的时机是最好的!”
“那还请舅舅替我转告外祖。”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找父亲!”
“舅舅不用完饭再走?”
“不了!我现在就回去!”
说着,夔子胥便推开放门,踏步走了出去。
覃修谨听着耳侧清脆的雨声,架起长腿,双手交叠撑着手肘端坐着。
掩埋在阴影之中的他,晦暗得让人窥不到丝毫神色。
他支着下巴,凌冽的视线凝视着桌上的纸笔,浑身充斥着寂寥落寞的气息。
“六郎...”
一声如秋雨般清冽的嗓音,唤得覃修谨回过神来。
座椅磨蹭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
他倏然起立,快步走向声源。
“六郎?”
刚想进门的赵明熙,直直的撞进覃修谨的怀里,被他抱了个满怀。
覃修谨如往常一样,埋头在他精致的锁骨处,狠狠的嗅着他的味道。
空虚寂寞的气场,在赵明熙出现的那一刻,散了个干净。
赵明熙往里看了看,“将军走了?”
“走了有一会儿了,夫人都不来找我。”
覃修谨状似埋怨的说道。
“我以为将军会留下来用饭的,就去厨房吩咐了几句。”
赵明熙摸着他委屈巴巴的俊脸,笑道,“晚上咱们能多吃点了。”
晚饭的时间。
赵明熙聊起覃修谨和夔子胥在书房的谈话。
他给覃修谨夹了筷糟肉,低声问道,“跟将军说过你的事了吗?”
“说了,舅舅觉得可行,急得都不肯留下了。”
“太尉那...”
“八九不离十。”
“那就好。”
得了肯定的答案,赵明熙算是放心下来。
在给漠尘传信的时候,他便想到了这个计策。
与其用子嗣牵制覃柏聿,倒不如直接让夫君来。
太尉他们不肯如此,是怕夫君的事,太早败露。
但以覃宏朗对覃修谨的喜爱来看,现在才是最佳时机。
而他们只要制造一个契机就行了。
“夫人可有计策?”
“夫君没有想到什么办法吗?”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
雨下了不过一夜,第二天便转晴了。
重步崖仰望着校场的大门,犹豫着自己该不该来。
“诶!大个!”
里头的卫兵,瞧见门外高大的身影,跨着步子跑了过来,“这可不让外人进啊!”
“是王爷让来的,让我来这找大将军。”
“王爷...可是安王?”
“是!”
“你在这等等,我进去招呼一声。”
“诶!好。”
卫兵去了半晌,就跑回来,“跟我进来吧!”
他带着重步崖来到草场,夔子胥正在那练兵。
瞧见重步崖来了,夔子胥便走近几步。
“嚯!这么大块头呢!”
身量都跟谨儿差不多了,但块头也大得太多了吧。
夔子胥毫不客气的捏着重步崖手臂的肌肉,感叹道,“平时不少练吧。”
“还成...”
重步崖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平日里,就干些庄稼活计,不算练。”
夔子胥嘴角跟着抽动了两下,什么农活能干出这种体格啊?
他家里人是把他当牛在练吗?
“听谨儿说,你本来打算参加武举?”
“对,想着拼拼运气。”
“武举可不是拼运气能赢的。”
夔子胥挥手叫来一人,“你先跟他比比,我瞧瞧你的资质。”
重步崖看向比自己矮上一头,但肌肉扎实的男人。
他打量之后,点头道,“请赐教!”
夔子胥让开位置,站在侧边看着两人赤身肉搏的打斗。
不过一炷香的比试,他便瞧出重步崖,确实跟覃修谨说的一样。
虽然比试赢了,但赢得的确有些吃力。
夔子胥走向重步崖,看着浑身是汗的他,一一指出他的优缺点。
重步崖点头听着,果然和王爷说的一样。
“这段时间,你就先在我这练着。”
夔子胥指了指草场的其他人,“跟他们一起,多看看,也多学学。”
重步崖扫了草场一圈,认真的应道,“有劳将军!”
夔子胥摆手道,“用不着谢。”
毕竟是跟在谨儿身边的人,他如何能不用心呐。?
王府外头就传来了阵阵喜庆的乐器声。
覃修谨蹙起眉头,他神情不耐的把怀中人,抱得越发紧贴。
可那声音却像是跟他对着干似的,似近似远的徘徊,但就是不肯消失。
覃修谨钻进被窝里,贴着赵明熙的胸膛,不耐烦的轻哼。
“怎么...”
被他折腾醒的赵明熙,似梦似醒的轻拍着他,下意识的哄道,“吵着了?”
覃修谨搂紧他的腰身,委屈的回道,“烦...”
赵明熙打着哈欠转醒过来,他透过窗棂,望着外头不甚明亮的天空。
“卯时了,怕是你二哥那边闹起来了吧。”
安王府跟二皇子的府衙,不过是隔了两条街。
说近不近,说远倒也不远。
但是听着吹拉弹唱的动静,那边估摸着闹得还挺厉害。
“他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娶亲了吗?”
“人娶得可是学士的千金,自然是要张扬的。”
更何况,覃柏聿还是礼部的人,礼部尚书为了讨好缪丞相,给他的排场,自是少不了的。
“千金怎么了?”
覃修谨钻出绒毯,在赵明熙下巴亲了一口,“我娶的还是探花郎呢!”
赵明熙被他逗得笑了起来,“要不说我嫁的好呢。”
他顺着覃修谨的稍有凌乱的长发,低声说道,“再睡会儿吗?”
“你不是要到岳父那吃饭吗?”
“吃的是午饭,这会儿还早呢,不过才卯时。”
“这样啊...”
说话间,赵明熙就感觉到一只作乱的大掌,滑入他的衣襟,顺着皮肉往下探去。
覃修谨肆无忌惮的撩开衣襟,动情的吻在细嫩的肌肤上。
炙热的气息打在胸膛,让赵明熙不禁战栗,他抓住覃修谨青筋裸露的手臂。
“别玩了...”
“我没有玩...”
覃修谨仰面看着赵明熙,只见他眉间皱起一丝难耐。
“对我的夫人,怎么能用玩来形容?”
赵明熙低眉看去,一眼便瞧见了他眼底幽暗的欲望。
覃修谨贴近他的耳垂咬住,声音带着十足霸道的占有,“我想跟夫人...”
赵明熙被他毫不掩饰的话语,激得脖子染上了一片红霞。
落在覃修谨的眼中,像是带上了稚嫩的明艳。
“泽昀, 我的好夫人...”
“哼...”
赵明熙刚想侧身听听房外的动静,就被覃修谨一口咬住脆弱的脖子。
“夫人不是嫌我小吗?这样还小吗?”
“颠倒黑白...”
赵明熙捏着他高挺的鼻子,没好气的说道,“我说的是这个吗?”
“不管!夫人就是嫌我!”
覃修谨抱着他撒泼,“我都不能近女色,怎地连男色都近不得了?”
“这不是想让你收收心吗?”
“有夫人在身边,我能怎么收啊?”
覃修谨‘弱小无助’的靠在赵明熙的颈窝处,带着哭腔控诉道,“还说疼我呢?”
“还没说两句就哼哼上了?”
赵明熙被他无辜的眼神盯得无法。
他毫无原则的说道,“我错了,好不好?”
在覃修谨这吃过不少亏的赵明熙,再次堕落无奈的说道,“至少等秋试之后吧...”
这阵子,他事忙,实在没有心思。
“说话算数?”
覃修谨一下就精神了,他紧着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夫人可不能骗我年幼!”
“这会儿倒说自己年幼了?”
“夫人、夫人...”
“好好好...”
葱白的指尖点在覃修谨的脸上,赵明熙宠溺的说道,“依着你还不成嘛?”
“夫人...”
覃修谨从脖颈一直吻到下巴,最后停在了唇瓣上。
他推开些许距离,眷恋的看着身下的男人。
赵明熙轻挑的勾了勾覃修谨的下巴,他浅笑着问道,“漂亮吗?”
如墨的长发散开,晶莹剔透的肌肤被衬得越发洁白无瑕。
精壮的身材,紧实的肌肉,勾勒出优美的线条。
身上的红潮还未褪去,他犹如放肆生长的海棠花一般,气质清冽却令人痴迷。
赵明熙五官俊美精致又不失英气,那双狭长淡漠的桃花眼,是那般的璀璨夺目。
唇下那颗黑痣,让他跳脱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勾魂夺魄得挑动人心。
覃修谨一眼便沦陷其中,不愿出来。
他钳住赵明熙,欺身靠近,深邃的眼眸,倒映着绝美的模样,“泽昀好美...”
美得不愿放他离开,只允许他属于自己。
赵明熙指尖轻触在健硕的胸膛,他眉眼挑衅的游移在覃修谨身上。
微凉的触感在覃修谨的心里燃起了一团火,他抓起赵明熙的手,扣住。
四唇相抵,研磨着彼此的温度,覃修谨强势的掠夺着他嘴里的空气。
他难耐的急切道,“泽昀...我的好夫人...”
即使心脏犹如小鹿乱撞,可赵明熙还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
他安抚似的回吻着覃修谨,“六郎喜欢我吗?”
“喜欢...”
覃修谨亲吻他的动作变得粗鲁,“只喜欢夫人...”
“六郎真乖...”
赵明熙亲了亲他,“我这就奖励你...”
“哥!”
听说赵明熙要来的赵云廷,早早的等在府门口翘首以盼。
瞧见王府马车的第一眼,他就高兴的蹦跶了起来。
“云廷,教导你的礼数呢?”
冯莺指责的说道。
一听这话,赵云廷就立得端正,不敢瞎蹦跶了。
可看到赵明熙,赵云廷还是忍不住的亲近。
瞧见母亲责难的眼神,他怕事的往赵明熙身后躲了躲。
“可是惹阿娘生气了?”
赵明熙打趣的说道。
“你看看他这样子...”
冯莺抱怨的说道。
“这不还小嘛。”
赵明熙劝说道,“该活泼的时候,还是要活泼些的好。”
他边走边问,“阿娘,父亲还没回来?”
冯莺解释道,“今儿二皇子大婚,不少官员都去庆贺了,府衙人手少了许多。”
赵明熙端过下人递来的茶盏,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那写官员,怕是都想去覃柏聿面前占个脸吧。
冯莺怕赵明熙听到‘大婚’的事吃心,赶忙转移话题,“老爷派人来说了,若是晚了就让我们先吃,不用等他。”
赵明熙拨弄了两下茶盖,慢声道,“不急,还是等父亲吧。”
冯莺闻言笑了起来,“好。”
“哥!先生这几日夸我了,说我比以前进步不少...”
赵玉韬勾着赵明熙的手,撒娇的说道,“你可要看看我写的伦策?”
“那我可要好好的考教考教你了。”
赵明熙笑脸盈盈的由着他拉扯。
“好啊!”
赵云廷闻言欢喜的跑了出去。
“慢些...诶!”
冯莺无奈的叹气道,“都快十五的人了,还这般没点稳重。”
“今年的童试,云廷可要参加?”
“老爷的意思,是想他明年再参加童试,至于科举...”
冯莺抚了抚鬓角,笑道,“还是想让他多磨练几年,等十八之后再试试。”
“不急,再钻研几年,也是好的。”
“老爷也是这么说的,想着让他先静下心来学个几年再看看,毕竟这事急不得。”
不过片刻,赵云廷就带着他的策论走了进来。
赵明熙接过策论看了又看,“瞧着倒是不错。”
赵云廷闻言,笑了起来,“是吧,夫子都夸我了呢!”
冯莺调侃的说道,“诶哟,不就夸了你一句,直记到现在,你小子越发的不知羞了。”
赵云廷气鼓鼓的反驳,“娘!您怎么这般说我呢!”
“你娘能说错什么?”
赵凌天跨步走进会堂,他难得玩笑的说道,“夫子不过是夸你两句,就巴不得让都城的人都知道了,还说自己脸皮不厚?”
赵云廷气得跺脚,“爹!”
“哈哈哈...”
众人都不禁笑起来。?
赵明熙翻阅着上个月茶楼的账目,满意的颔首道,“做的不错,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
尹博应承得说道,“伙计们拿到月钱的时候,可是高兴坏了。”
“这些银钱算不得什么,你回去告诉他们,若是下月生意,还是这般好,便再给他们涨十文。”
“诶!小的回去就告诉他们。”
尹博笑着应承了下来,转而又递上一本名单,“这上头的人,小的都查过,底子都是干净的,您再过过目。”
赵明熙接过名册,大概翻了几页,“你看的,我信得过。”
他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看着尹博说道,“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想要的,我会尽力满足,但还是那句...能者多劳,我这不养闲人。”
指尖轻扣桌案,毫无温度的眼底,满是冷清的漠然,“至于...能不能用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尹博肃然应声,“是,小的明白。”
“养那些人作甚?”
覃修谨看着赵明熙问道,“将军府的人手足矣。”
“你也说了,那是将军府的。”
覃修谨倏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而且将军府的人太过显眼,不好办事。”
赵明熙侧身抚了抚他的脸颊,瞥着他深邃的侧颜,继续道,“王府的事,该由王府自己做主。”
覃修谨默然,走到柜子边上,他搬动花瓶,拿出里头的册子,递到赵明熙的眼前。
“泽昀秉文,我便经武。”
赵明熙拿过后,翻阅了几眼,不由瞪大双瞳,看向覃修谨。
覃修谨揽过他的腰身,贴着他的耳侧,轻笑道,“你夫君可不是中庸的草包。”
新覃如今三足立国的现状,让他深知脱离母家的重要性。
他会带领夔家站到顶峰,但绝不会成为他们的傀儡,做第二个覃宏朗。
“这都是你养的人?”
“不全是,有些是外祖给的,但已经归属于我。”
赵明熙轻拍两下覃修谨的脸颊,他宠溺的说道,“想不到,我的夫君还挺有一套的嘛。”
覃修谨顺势摩挲着他的手掌,借机吹嘘道,“不然怎么能是赵泽昀的夫君呢?”
赵明熙研究了片刻名册,就放下了,打算明日再细细的过目。
他松开腰封,想要脱下外衣,可覃修谨紧抱着他,让他不方便动弹。
“你松开些。”
“我帮你脱嘛。”
赵明熙斜了满脸邀功的覃修谨一眼。
他挡下覃修谨的手,自顾自的走到侧边,“别了,我可请不起你。”
安王的恩,他哪回不是数以十倍的偿还?
他是真想歇歇了。
“夫人...”
覃修谨恬不知耻的贴了上来,“我就是想帮我的夫人,有什么错的?”
赵明熙瞥着他在自己腰间揩油的手掌,话都懒得反驳。
覃修谨抱着他不撒手,嗅着赵明熙身上的熏香,他觉得自己有些上瘾。
“夫人好香啊...”
说着,他就毫不客气的上嘴亲了亲那颗夺目的黑痣。
没忍住又亲了亲...
赵明熙无奈,但也只能承受来自夫君浓烈的爱意。
“好了...中秋的事,都计划好了吗?”
见覃修谨的攻势越发猛烈,赵明熙只能出言打断,“可没两天时间了。”
“都准备好了。”
覃修谨抱起赵明熙往床上去,他把人放在自己腿上,然后慢慢的褪下他的外衣,“跟舅舅和外公再三确定了,保证万无一失。”
“你们有数就好。”
赵明熙靠在他的身前,由着他伺候自己。
覃修谨轻手轻脚的把他放到床上,然后三两下脱去自己的衣物,紧跟着睡了上去。
他第一时间搂过赵明熙的身体,四肢缠在他身上。
确定两人之间没有丝毫的缝隙后,覃修谨吻在他的唇瓣上,轻道,“睡吧。”
赵明熙靠在结实的胸膛,听着规律的心跳,缓缓的闭上双眼。?
马蹄踏过草地的声音,阵阵的响起。
高昂的吆喝声和追逐的快鞭声,响彻整个森林。
“二殿下!这是只狍子!”
侍卫奔向猎物,转身给覃柏聿汇报。
听闻是只狍子,覃柏聿瞬间失了兴致,他转过缰绳,调头向另一边走去。
覃少桦紧着骑马跟上,“二哥还嫌不够?”
覃柏聿看向他,笑得恣意,“要想得父皇的赏,这个可不够啊!”
说罢,他便快马加鞭的向深处骑去。
覃少桦只能甩鞭追上。
而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群大臣的孩子。
他们都紧紧坠在覃柏聿的身后,簇拥在他的身旁。
覃柏聿入仕为官之后,可谓是风头无两。
他在缪鸿远的帮衬下,很快就在朝中站稳了脚跟。
历年中秋的这一天,覃宏朗都会带着年满十四的皇子和各位高官大臣以及他们的子嗣,一块来到皇家猎场狩猎。
覃柏聿隶属于礼部,更是朝中各官的奉承对象。
大臣们便想着让他们的孩子,到覃柏聿的面前过过眼,而他们则是陪在覃宏朗的身侧,如同往年一般阿谀奉承。
且秋考将近,不少家中有要应试的官员,都想着从他身上找找出口。
听着耳畔的喧闹声,覃宏朗侧首看向跟在身后的夔承平,“今年还真是热闹啊。”
“是啊,今年的猎物也多了不少。”
夔承平慢覃宏朗几步,闻言他跟着笑道,“前几年没瞧见那大虫,也不知今年能否得见了。”
“你不说,朕倒是忘了。”
覃宏朗摸了摸下巴,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低头吩咐道,“传令下去,若是有人能猎到那大虫,朕便多赏他个彩头!”
侍卫拱手应声。
“陛下当真是好兴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