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车主人挺括的背影,顾淮俞想也不想叫住了他。
吱的一声刺耳刹车声,车子竟然还向前滑行了一段路程。
直到一条长腿支到地上,电车才停了下来,车主人回头。
顾淮俞赶忙跑过去,走近才发现那辆电车破得简直要进废品站了,车前挡板用透明胶布缠了好几圈,后车座架破了一个大洞,露出里面的海绵。
他再次清楚的感知到,谢惟穷得如此惊心动魄。
顾淮俞怀疑地看着小破车,开口问,“这车能载人吗?”
谢惟没说话,只是伸出五根手指。
顾淮俞没理解,茫然地“啊”了一声。
谢惟说,“载一次五十。”
顾淮俞看看谢惟,又看看小破车,在心里一叹。
这地方也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了,他又穿得这么富,谢惟怎么连狮子大开口都不会?
五十块钱能干什么?
顾淮俞腿一跨,坐到小破电车的后座,大气地说,“我给你五千,你把我带回去。”
谢惟啧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吐槽他人傻钱多。
顾淮俞无心追究,坐稳之后对谢惟说,“走吧。”赛尔号。
冲!冲!冲!
冲是不可能冲起来的,电车跟人一样,一上年纪腿脚就没那么灵活,慢腾腾地朝前挪。
顾淮俞疑心是电量不足,担忧地抻长脖子,看了一眼电车的电量。
看到灯亮着满格,他才放下心来,老老实实地坐在后座上。
谢惟还穿着灰色的工装大衣,上衣兜很浅,露出烟盒的一角。
顾淮俞看到烟就想起拉着另一个世界的他去小公园的事,嘴角不自觉弯了弯,明知故问,“你抽烟吗?”
谢惟懒洋洋说,“在戒。”
又是在戒。
顾淮俞笑着问,“那戒烟的时候你会带打火机吗?”
不等谢惟回答,电车突然颠了一下,后轮胎发出异样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剐蹭过沥青马路。
谢惟摁下车闸,顾淮俞也好奇地低头去看轮胎。
后轮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像是扎了胎,但这条马路干净的连个石块都没有,更别说玻璃片,铁丝这东西了。
顾淮俞怀疑是剧情线强行干预,目的是为了让他老实靠腿走回去。
顾淮俞有些泄气,倒不是因为必须走着回家,而是拖累了谢惟。
本来他就够穷了,碰上他还倒霉地扎了轮胎,更要命的是,顾淮俞现在手机没电,他不能转账给谢惟报酬。
谢惟倒是很淡定,仿佛经历过很多这类事,居然还让顾淮俞坐好。
见他要这样继续骑,顾淮俞面露纠结,“这……不好吧?”
都扎车胎了,这还怎么走?
虽然顾淮俞嘴上这么说,心里这么想,但行动倒是很诚实,他听话地坐了下来。
轮胎不堪重负似的发出吱呀的声音,后座也向下塌了塌。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谢惟,他拧动车把,电车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左摇右晃地朝前行驶。
轮胎彻底瘪了,一步一颠,仿佛在过减速带。
这么行驶了一会儿,就算顾淮俞屁股上肉多,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很快就被颠麻了。
又忍了几分钟,在屁股麻转痛的时候,顾淮俞叫停了谢惟,“等等。”
谢惟刹车。
顾淮俞站起来,神色颓败地说,“坐的屁股疼,要不你还是自己走吧,你加一下我的微信,回去我把钱转给你。”
谢惟回头去看顾淮俞,在他说屁股疼的时候,视线往疼的地方扫了一眼。
“你坐前面。”谢惟起身,单手撑着车把。
顾淮俞本来有点犹豫,转念一想,他给了谢惟五千报酬,他是甲方粑粑啊。
于是心安理得地跟谢惟换了换位置。
谢惟问,“会骑吗?”
顾淮俞扬起下巴,“当然!”
他在真假少爷那部小说里,可是在餐馆干了很多年,还骑电车送过外卖呢。
看着一脸骄傲的漂亮小少爷,谢惟没说话,抽出烟盒取了一根咬在嘴里。
顾淮俞坐到“主驾驶”位上,双手掌着车把,扭过身,豪爽冲谢惟挑眉,“给我也来一根!”
谢惟往他嘴里插一根烟。
顾淮俞叼着没点火的烟,一脸冷酷地拧动车把,电车以蛇形之姿歪扭着上了路。
这绝不是顾淮俞骑技不佳,单纯是因为后轮胎没气了,有种在冰上打滑的感觉,很难走直线。
顾淮俞艰难地控制着车把,但仍旧歪得厉害,最后他索性放飞自我,只要不冲出栏杆任由后轮胎打滑。
谢惟屈着长腿坐在后座,对顾淮俞糟糕的车技,没发表意见。
电车沿着‘Z’字形,在无人的马路上横冲直撞地行驶。
走到一个岔口时,谢惟说,“左拐,那是一条小路。”
顾淮俞一个漂移,绕了一个大圈拐弯,后轮胎蹭着地面发出难听的声音。
小路的车流更少,但宽度缩水,严重影响顾淮俞发挥,时不时就要擦一下防护栏。
就这么骑了二十多分钟,最后一格电耗尽,车子止步不前。
本来电量是很充足的,但后轮胎已经完全变形,严重消耗电量。
搞半天还得靠双腿走回去,顾淮俞不甘心地坐在车子上,用脚蹬着地龟速前行。
后座的谢惟已经下来了,走到前面从顾淮俞手里接过车把。
顾淮俞又蹬了两下地,然后偷懒地收回脚,坐在车座上被谢惟推行了两米。
见谢惟没有斥责他这种行为,顾淮俞厚着脸皮继续坐在原处。
这样又走了五六米,顾淮俞用余光偷看了他一眼。
谢惟双手撑着车把,嘴里还叼着那根烟,侧脸线条干净又利落。
昏暗的天光打在他脸上,浅淡的瞳仁透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懒散,他始终目视前方,并没有看顾淮俞。
顾淮俞假装他没发现自己在偷懒,继续安心地坐在车座。
良心稍微有一点点痛时,顾淮俞就悄悄用脚蹬几下地,给推车的谢惟助一份力。
走了半个小时,谢惟还是没赶他下来,顾淮俞更大胆放肆了,他甚至开始翘着腿坐、盘着坐,摇晃着身子坐。
有时颠簸的太厉害,顾淮俞还会扶一下谢惟的肩,对方也没说什么。
顾淮俞在心里默默给小谢发了一张助人为乐的好人卡。
虽然这份助人为乐是建立在金钱上的,但也不能让好人吃亏不是?
顾淮俞不喜欢整虚头巴脑的,直接问小谢,“你有什么梦想吗?”
怕他又说出抽根烟,回去睡一觉的朴实梦想,顾淮俞赶紧补了一句,“我是说金钱方面的,比如你有没有想做的生意,或者是开个店什么的?”
只要谢惟开口,五百万以下的项目,他顾淮俞投了。
谢惟淡淡地瞅了他一眼,“月薪十万,什么都不用干。”
顾淮俞:……
好梦想!
顾淮俞想了想,“这样吧,你给我当司机,月薪十万有点多,五万。”
“我给你五万,当我的司机加保镖,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给你上五险一金。如果你要实习证明,我也给你开。”
虽然小谢看着不像大学生,但万一人家是呢。
作者有话说:
抽几个小可爱发红包。
16 第16章
◎顾淮俞:嘻嘻,好爽!◎
虽然顾淮俞没怎么走路,但脚还是崴了,快到家时他嘚瑟地从电车踏板跳下来,正巧踩到一块石子上,然后就乐极生悲了。
等他一瘸一拐地回到家,隐忍了一下午的高烧终于发作。
顾淮俞喝过药,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隐约间听到楼下有什么人在争执,眼皮晃悠悠地睁开。
“我儿子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要这么糟践他?”
顾大钧高分贝嗓门穿刺过门板,吵得顾淮俞脑袋鼓涨涨的难受,他撑着手肘坐了起来。
顾淮俞昏迷这段时间,顾大钧实在气不过给商老爷子打了一通电话。
早上人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跟商延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变成这样了,他必须要跟商家要个说法。
了解完来龙去脉的老爷子非常生气,让商延亲自来顾家给顾淮俞道歉。
商延来是来了,但来的并非只有他一个,他还带了小情人。
说是道歉,实则为挑衅。
看着腻在商延身边,恨不得挂他身上的男狐狸精,顾大钧喘着气,一脸铁青地瞪着面前两人。
“姓商的我告诉你……”
还不等他撂完狠话,顾淮俞虚弱的声音响起,“爸。”
商延抬起头,与站在二楼楼梯口的顾淮俞视线相撞。
顾淮俞的眉眼生得很是漂亮,眼睛因为发烧亮得惊人,原本红润的嘴唇却覆了一层病态的苍白。
宽大的睡衣下,身板单薄伶仃,又因生病透出几分凄楚可怜。
黏在商延身上的秦岩不自觉缩了缩,想要与商延拉开距离,但对方却死死扣着他的腰。
秦岩能顶住顾大钧的谩骂,因为他来顾家就是为了让顾淮俞的爸爸看清商延的真面目,明白商延并非良人。
所以来到顾家,他很主动的亲近商延,制造暧昧的假象。
但他无法忍受顾淮俞的目光,明明那里面没有轻蔑讥讽,却让秦岩觉得自己肮脏不堪。
他不敢看顾淮俞,可又无法从顾淮俞身上移开视线。
脚怎么了,怎么会受伤?
顾淮俞的脚踝固定着简易支架,面颊烧红,他的神色是一种认命的难过,看的秦岩跟着很难过。
他不知道顾淮俞是在哪里受的伤,他返回去找顾淮俞了,却没看见对方,还以为顾淮俞被家里的司机接回去了。
看见顾淮俞从房间出来了,顾大钧的眼皮跳了跳,“你还病着,怎么下床了?快回去躺着。”
顾淮俞哑声说,“爸,我没事,让他们上来吧,我想跟他们谈谈……”
顾大钧打断道:“你别管,这事我来处理。”
顾淮俞漆黑的眼睛看着顾大钧,“爸。”
顾大钧与顾淮俞对视几秒,最后败下阵来,只得交给顾淮俞解决。
他怕自家儿子以一对二吃亏,因此守在门口,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偷听里面的动静。
何云娥不想掺和顾、商两家的烂糟事,可她又实在好奇,站在顾大钧身后,也偷偷将耳朵贴了过去。
顾淮俞的烧还没退下去,体力不支地撑在书桌上,背脊努力保持挺拔,与商延对峙。
商延挨了商老爷子一顿打,嘴角凝着血痂,衬衫解开两颗扣子,有种浪荡不羁的俊美。
顾淮俞自然无心欣赏,他压抑着情绪,轻声开口。
“我知道你恨我害死了白安,你怎么对我都没有关系,我只是求你,别把怒火发泄到我的家人身上。”
商延的黑眸顿时变得凌厉,“你也配提他?而且……”
他冷冷地笑,“不是你爸拼命把你往我身边塞?我不让他看看他儿子,将来会面对一个什么样的老公,怎么对得起他这么用心良苦?”
这的确是顾大钧干过的事。
在看过顾淮俞的暗恋日记之后,顾大钧就鼓励他勇敢追爱,那个时候商延还是林白安的男朋友。
但顾大钧觉得,只要俩人没有结婚一切都有可能。
后来林白安出车祸去世,顾大钧不惧各色谣言,大张旗鼓地摆酒席,乐呵呵告诉身边所有人,他儿子跟商延订婚了。
种种的一切,全部都传到了商延的耳中。
他一直看不上顾大钧,看不上顾大钧身上的暴发户气息,看不上顾大钧张狂浮夸的作风,在林白安死后,他已经不是单纯看不上顾大钧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
因此商延认定顾淮俞就像林白安吹过的枕边风那样,是一个伪装单纯的顶级绿茶。
顾大钧把顾淮俞培养的这么优秀,目的就是为了钓凯子,实现阶级跃进。
顾淮俞顿在原地,他像是无法反驳,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父亲是这样一个品德败坏的人,眼眶蓄着泪,沾湿的眼睫无声颤动,唇抿得泛白。
这副模样让人看的特别有凌虐欲.望。
商延并没有忍耐这种欲.望,他走上前,一把掐住顾淮俞的下颌,倾低身子,恶意满满地开口。
“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你爸,我宁可嫖一只鸭,也不想跟他的宝贝儿子上床?”
秦岩一直不明白商延为什么给他打电话,要他今晚随他来顾家,明明商延有那么多绯闻对象。
直到这一刻,他才反应过来。
商延是想让顾淮俞误解,今天他们俩一直腻在一起,在嫖一只鸭。
看到商延如此羞辱顾淮俞,秦岩从未如此厌恶过一个人,他快步走过去,想要掰商延钳制顾淮俞的手。
“滚!”商延眼底戾气乍现,摁着秦岩的头砸向书架。
顾淮俞见状去阻拦,“这是我们的恩怨,你不要把气撒到无辜的人身上。”
商延动作一顿,扭过头,见顾淮俞皱着眉,说不清是愠怒还是担忧,他凉凉地笑起来,提起秦岩的衣领,推到顾淮俞的面前。
“怎么?”商延讥讽,“看上这只鸭子了?”
顾淮俞与商延对视,“你不要说这么难听的话,我说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商延的眼睛黑而沉,“我可不记得我跟你可以用‘我们’来形容,你要是看上这只鸭子,早说啊,反正我也艹过了,当二手货给你也没关系。”
他话音刚落,顾淮俞扬手甩了一个耳光过来。
啪的一声脆响后,万籁俱寂。
商延的脸微微侧向一边,结痂的嘴角再次淌下血,缀在下颌欲落未落。
谁都没有想到顾淮俞会动手,他本人似乎也没有想到,颤着手怔在原地。
实际顾淮俞的内心:嘻嘻,好爽!
从未受过此等羞辱的商延,冷冷地在顾淮俞身上扫视一圈。
接着什么话都没有说,神色阴郁地转身离开了。
房门打开,在外面贴耳听动静的顾大钧跟何云娥纷纷朝前一栽。
见商延肿了半张脸出来,顾大钧心中一惊,连生气都忘了。
何云娥也瞪大眼睛,视线黏在商延身后,直到对方消失在楼梯口,她差一点就要拍手鼓掌了。
不错,不错!
男人就是不能惯,该硬的时候就一定要强硬。
因为人都是捡着软柿子捏的,你不硬,他就会越来越嚣张。
顾大钧从震惊中回神,看见身后一脸吃瓜表情的何云娥,厉声道:“你在这里添什么乱,回屋去。”
何云娥撇撇嘴,摸着肚皮回去了,没在顾大钧气头上跟他耍脾气。
赶走何云娥,顾大钧进屋想问问情况,见男狐狸精居然还赖着没走,脾气登时上来,刚要发出来,顾淮俞开口了。
明明打人的是他,被打者没哭,他倒是哭得很惨,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顾淮俞带着哭腔说,“爸,你出去。”
顾大钧:“我……”
不等他说话,顾淮俞瘸着脚走过来,将他推到门外,然后关上了房门。
顾淮俞抹掉眼泪,很快又有新的眼泪掉下来。
打耳光的戏份是他临时加的,为了不重置这段剧情,顾淮俞得把戏演足了,不能让世界规则判他崩人设。
顾淮俞一边掉眼泪,一边关心秦岩,“你没事吧?”
他好单纯善良,受到这么大的伤害,还去关心别人的情况。
呜呜呜,顾淮俞被自己感动哭了。
秦岩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手足无措地望着顾淮俞,嗓子哑得不像话,“我……没事。”
顾淮俞继续唯美地掉眼泪,“这是我跟他的事,不该牵连到你的。”
秦岩已经说不出话了。
顾淮俞平复情绪似的吸了吸鼻子,“其实,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的,我知道你跟他……你不是自愿的,如果有我可以帮忙的,我一定会帮的。”
秦岩的眼眶一下子湿了,既无地自容、愧疚自责,又十分感动,一颗心好像被泡在盐水里,酸涩难言。
在顾淮俞那样真诚的目光中,他终于开口,“我妈生病了,所以……对不起。”
这跟顾淮俞预想的差不多,今天中午在餐厅帮秦岩弄手机时,他就看到了出租屋的画面,镜头正对一个躺在床上的老人。
秦岩走后,顾淮俞疲惫地倒在床上,高烧让他酸软无力,脑袋一阵阵眩晕。
期间顾大钧来看过他一次,还端来一碗青菜粥。
顾淮俞装睡,任由他怎么叫就是不醒,顾大钧无奈只能离开。
等人走后,顾淮俞睁开眼睛,看着浮夸的星空顶,心说‘老顾真混蛋,不想他是我爸‘。
顾大钧是一个极其双标的人。
有人撬他儿子的未婚夫,他就觉得对方是狐狸精。
但发现顾淮俞暗恋的人,正是他心中的最佳儿婿,他就打着“真爱无错”的口号,怂恿顾淮俞去撬别人的男朋友。
难怪会在他妈走了两年后,就迫不及待找其他女人了。
呸,你个老猪蹄子不要脸!
顾淮俞翻出枕头下的手机,给自己的新司机加保镖发过去一条短信。
谁规定生病就要吃口味清淡的?
他偏要可乐炸鸡、大肉串小烧烤,还洒满孜然跟辣椒那种。
发完短信,顾淮俞躺回到枕头上,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被枕头下的手机震醒的,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五万不是白花的,说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就是随叫随到,一点都不带含糊。
作者有话说:
我今天就吃了可乐炸鸡,还有关东煮,里面的那个鱼豆皮(大概)好好吃。
抽几个小可爱发红包。
17 第17章
◎小谢外卖◎
谢惟提着一包东西,懒洋洋倚路灯下,挺直的鼻梁镀了一层霜色的冷光。
对面的别墅突然打开门,走出一个裹得严实的人影。
那人穿着加厚的冲锋服,脖子缠着围巾,还戴着一个黑色针织帽,只露出一张清秀漂亮的脸。
顾淮俞视线扫了一圈,看到灯柱下的谢惟,萎靡的神色顿时一震,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等他走到灯下,谢惟才发现他的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顾淮俞吸了一口气,隐约闻到了烧烤的香气,他拿过谢惟手里的食品袋,另只手抬起来,给谢惟指自己的房间在哪里。
他踝关节韧带轻微脱节,伤的并不是很严重,不戴支架其实也没事,养两天就能好了。
医生建议多卧床,顾淮俞也懒得动弹,所以告诉谢惟自己的房间。
这样下次他再想偷吃零嘴,就可以让谢惟送到他窗下,他从楼上放下一个包让谢惟放里面,再拽上去就可以了。
谢惟顺着顾淮俞的手,朝那个亮着灯的房间看去。
顾淮俞单腿蹦跶到休息椅上,他将食品袋放到膝上,剥开里面的锡纸,烤肉的香气彻底飘了出来。
上面刷着提色的酱,油汪汪的,还撒着厚厚一层孜然跟辣椒面。
顾淮俞咬了一块,油汁在口腔里四溅,混合着香料的味道,他皱了一下眉。
事实证明,生病的时候最好还是吃些口味清淡的,太过刺激的肠胃着实遭不住。
烤串没来之前,顾淮俞心心念念的口水都要流下来。好不容易送来了,吃两口又觉得有些腻。
顾淮俞看了看这一大包烧烤,又看了看一旁的谢惟。
察觉到他的视线,谢惟也看了过来,扬起一角眉梢。
顾淮俞挪了挪屁股,给谢惟让出一块坐的地方,然后开口问他,“你要不要吃一点?”
一想到谢惟现在是他的员工,顾淮俞笑着说,“这顿烧烤算是庆祝你今天成功入职。”
谢惟坐到了顾淮俞旁边,默认了这顿简陋的露天员工聚餐。
他没有跟顾淮俞客气,将所有的锡纸都拆开,坦荡地在老板没动“筷子”前开吃了。
谢惟从食品袋里拿出一份粥,塞到顾淮俞手中,随口说了一句,“店铺送的。”
顾淮俞捧着热腾腾的粥,心中感慨万千,折腾了一圈,没想到最后还得喝粥。
顾淮俞不怎么高兴地打开盒盖,这粥比老顾熬得差多了,还不如刚才喝了老顾端来的青菜粥。
谢惟拆开餐具袋,将塑料勺放进了他的碗里。
顾淮俞端着一次性餐盒,舀了一勺送进口里。
味道果然不怎么样,他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
顾淮俞的注意力渐渐地被谢惟吸引,他放下粥目不转睛地看着谢惟吃东西。
他的吃相倒是不粗鲁,只是进食的速度很快,撸串的动作没有一步是多余的。
顾淮俞眼睁睁看着肉串变少,不一会儿铁签子堆积了一小把,看得他叹为观止。
“你去做吃播一定能火。”顾淮俞说。
谢惟扫了他一眼,“上岗第一天就要把我开除?”
顾淮俞被他逗笑,弯着唇说,“怎么会,我这里是铁饭碗。我是说你可以搞搞副业,当一个露脸的吃播一定能赚到很多钱。”
谢惟吃的这么香,搞得顾淮俞想再尝一串烤肉,他伸出跃跃欲试的手,准备去拿一串烤鸡翅。
还没碰到签子,谢惟将一串莴笋塞他手里。
顾淮俞有些纳闷,开口问,“我有点这个吗?”
谢惟头也不抬地说,“送的。”
顾淮俞老实把莴笋吃了,味道意外地不错,口感清脆爽口,不像肉那样油腻。
吃完莴笋片,谢惟又给了他一串香菇。
这也不是顾淮俞点的,他就没有点蔬菜,虽然好奇,但这次倒是没问,乖乖吃了。
顾淮俞的烧还没退,胃口不怎么好,吃了几串蔬菜差不多就饱了,他又强撑着喝了几口粥,总不好浪费食物。
喝粥的工夫,谢惟已经将剩下的烧烤解决了,还把顾淮俞要的可乐喝了。
见谢惟食欲这么好,顾淮俞多少有些羡慕,眼巴巴看着他往口中灌可乐。
“你这样喝是要打嗝的。”顾淮俞忍不住说,他将可乐拿过来,拧上瓶盖,上下左右摇晃着瓶身。
昏暗的路灯下,顾淮俞的发旋镀了一层光弧,眉眼精致,面部线条柔和。
谢惟垂眸看着顾淮俞。
等摇晃的差不多了,顾淮俞把可乐还给谢惟,“呐,这样喝不会胀气。”
谢惟没说话,接过了瓶子。
填饱肚子之后,顾淮俞又开始犯困,“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说着他站起来,正要走时突然想起什么,扭头对谢惟说,“下次不要他家的赠品粥了,太难喝了。”
味道寡淡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刷锅水呢。
谢惟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顾淮俞朝他挥挥手,瘸着腿回了别墅。
顾淮俞一直烧到后半夜,转天体温才降了下来。
顾大钧出于愧疚,顾淮俞生病养伤这两日,他在厨房忙前忙后,在顾淮俞面前也不敢轻易再提商延。
养病期间,顾淮俞只往第三部小说里跑了两趟,给卫施那小狗崽投食喂狗粮。
另外两部小说的剧情线不算重要,顾淮俞懒得去打上班卡。
等高烧彻底退了,顾淮俞又按捺不住给谢惟打电话,让他再送一份烧烤过来。
谢惟是晚上八点多接到顾淮俞的电话,烧烤送过来时已经九点半了。
顾淮俞没吃晚饭,饿的前心贴后背,吃了俩小面包才不至于饿死。
但他没有责怪谢惟,毕竟烧烤店离他住的地方有多远,顾淮俞心里还是有数的。
人好不容易来了,顾淮俞赶紧从衣帽间随便拎出一个包。
包是老顾买的,他的审美就是没审美,买的包又丑又贵。
顾淮俞挑的是一个八万多的豹纹包,他在包的提带上系了两条长围巾,然后走到窗口。
楼下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顾淮俞打开窗户毫不留情地将包扔了下去,让谢惟把他的烤串放进包里。
顾淮俞点的有些多,他打开食品袋挑挑选选,然后将剩下的大部分又放进包里,给谢惟运了下去。
很快谢惟收到顾淮俞的短信:【顾氏企业的第二次员工聚餐】
谢惟拎出了烧烤,回了顾淮俞一条:【那顾氏员工得癌的几率应该很高。】
顾淮俞反应了几秒,才明白小谢是嫌他们企业的聚餐菜品太单一,正在这儿吐槽他呢。
行吧行吧。
那吃点绿色健康的。
顾淮俞决定下次员工聚餐去广惠寺吃斋饭。
在原世界好好休息了几天,养足精神的顾淮俞披上小马甲,换上另一个身份去见影帝。
苏见北在山里拍了两个多月的戏,刚拍完人就因为过劳生了病。
原剧情里,顾淮俞无意中从助理小陈口中知道这件事,担心苏见北的情况,忍着对汽车的恐惧去探病。
苏见北是一个很独的人,不喜欢外人入侵他的私密空间,因此只请家政定期来打扫房子。
现在生了病,家里连一个能照顾的人都没有。
顾淮俞来探访时,是拖着病体的苏见北来开的门。
不过几日不见,苏见北清瘦了很多,从卧室穿过客厅到玄关,这么几步路,他竟出了一身虚汗。
苏见北现在的情况,顾淮俞太清楚了,前两天他高烧时也是这样。
顾淮俞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急道:“怎么病成这样,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苏见北不动声色从顾淮俞抽回自己的手,然后握成拳放在唇边咳嗽起来,“我已经吃过药了,睡一觉就会没事。”
顾淮俞忙说,“那快去床上躺着,你吃饭了吗,有没有想吃的?”
苏见北看到顾淮俞拎的一兜食材,心下明白身边的人向顾淮俞透露了自己生病的事。
他摁着太阳穴,面色苍白地说,“现在还不饿,不过确实有些困。”
这是变向的在逐客,但小说里的顾淮俞一门心思担心苏见北的身体,怎么可能安心放他一个人在家里烧着?